说完,范二白扶起两个跟班,一脸警惕地盯着慧成,绕圈出了门后,疾步而去。
谭文海清醒过来,马上追出去喊话:
“几位爷……还没给钱呢!”
厅内安静一会,三升尴尬地介绍道:
“二哥,这……这是我师父,慧成大师。师父,这就是我的那位兄弟,冯子虚。”
冯宽眼睛一亮,当即拱手笑道:
“原来是慧成大师,久仰久仰!”
慧成一改方才的张狂肆意,心平气和地看了冯宽一会,忽眼露精光,似笑非笑道:
“上元词和桃花诗,就是你写的吧?”
冯宽被他看得发毛,听到这话,当即心下一惊,连忙解释道:
“不是不是,不过是转述他人之言……”
“冯子虚……”
捋了捋胡须,慧成饶有兴致地说,“之前听说,有人叫你冯小仙,这总没错吧?”
冯宽保持沉默,三升赶忙圆场道:
“咱们……先进去坐吧,别在这里杵着,影响了客栈的生意!”
李妈妈、杏儿躲在厨房听了一会动静,这时候出来收拾乱摊子。
谭文海一番追寻无果,从外回来,愁眉苦脸道:
“一大早做了个赔本买卖,真是晦气!”
“碎碎平安嘛!”
冯宽笑道:“都记在我头上好了,回头我让萍儿一并支过来。”
“都是自家兄弟,这是哪里话?”
谭文海连忙摇头摆手,“又不值几个钱,怕坏了你们的兴致而已。难得今天大家到齐,一会杏儿多烧几个菜,中午咱几个喝两盅!”
冯宽应承下来,领着三升二人去那边厅堂。看座奉茶完毕,三升问道:
“灵儿她人呢,怎么没过来?”
“你们来太快了,没来得及呢。大师、三弟,你们先坐会儿,我这就去叫她!”
冯宽准备抬腿出去,三升当即起身,摸了摸油光滑亮的脑袋,干巴巴地笑道:
“我和你一起去!”
“又没两步路,还怕我走丢了不成?”
见三升不停地朝自己使眼色,冯宽仍旧不明其意,愣了一会,慧成悠悠道:
“你们都走了,我一个人在这儿也无聊,要不……我也跟你们过去吧!”
“师父远来是客,哪有让您过去的道理……”
三升回头苦笑,“这样,二哥,还是你一个人去吧,我们在这儿等你们过来。”
冯宽点点头,适逢果儿过来,便交待她好好招待,出门往旁边的新院去了。
尽管与众人不和,李清灵之前还是会每天早起。自从三升搬出去之后,新院这边清冷了不少。除了两个小丫头会按时过来倒茶送饭,打扫庭院之外,其他人很少过来。
平时几乎不和两个小丫头说话,但每当敲门声响了三次之后,李清灵都会准时出来接过饭菜汤茶,并礼貌性地报之一笑。
然而今天早上,李清灵却是意外地睡过了头。
小丫头过来送饭敲门,她完全不知道。一直等到冯宽再过来的时候,李清灵方从梦中醒来。
“灵儿妹妹,还在睡觉吗?醒了没?门口还放着早上的粥饭呢,怎么也不吃呢!”
“冯,冯二哥……”
李清灵又羞又躁,“等等,你先等等啊!我马上……马上就起来!”
“哈哈,终于睡过头了吧?”
冯宽会心一笑,隔着门继续说:
“没事,早上风不大,我进不去,不用着急。对了,三弟他刚刚过来了,居然还是带着他师父一起来的,真是……哈哈,那老和尚一看就不是什么省油的灯。这不过来找你,刚好我也能轻松一些。”
“呃……不是吧?”
李清灵一边穿着衣裳,一边惊奇不已,“你是说,慧成大师也跟过来了?”
“管他什么大师,反正我又不认识。那老头儿一看就不好对付啊,估计三弟也是被逼无奈才带他过来的,这下可苦了他哦!”
李清灵对镜梳妆,一脸无语地停了手中的木梳,“慧成大师可是天台宗首座,天下闻名!冯二哥……你怎么能这么说人家?”
“天下闻名?我怎么不知道呢?”
冯宽耸肩一笑,“莫非我不算天下人?还是说,是我真的孤陋寡闻了?”
“冯二哥你啊,都是要当官的人了,有些事还是多多了解一下比较好。放在以前,天台宗可是一点都不比晋阳宫差的。”
继续对镜梳妆,李清灵说道,“只是现在兴道抑佛,渐渐式微了,可只要天台宗主还活着,就没人敢小瞧他们!”
“天台宗主……哎,这个名头……我好像听谁说起过。灵儿妹妹,你说这这天台宗主,是不是很老很老的一个老和尚啊?”
“冯二哥,你小声点行不行!天下之大,估计就你敢这么叫他……”
李清灵笑叹一声,“慧成大师还在这里呢,万一被他听到,弄不好要直接发飙的。就是三哥知道了,恐怕也不大好。”
“哈哈,我一向大大咧咧惯了。是是是,你说得对!哎,灵儿妹妹,那你说,晋阳子和这老和尚,到底谁更厉害啊?”
“又来?”
“呸呸呸,又说错了,天台宗主天台宗主!”
两人隔着门闲聊了小半天,李清灵方才推门出来。
见她一身素袍,头梳拢成髻,汇以金丝木钗,一如白云观时的那种装扮,干干净净又清清爽爽,冯宽连连点头称赞:
“灵儿妹妹,你这身打扮,看着太舒服了!就像……江上清风,山间明月一般!”
“之前在白云观,也没见你这么说。现在来了京城,正经的不学,这些油腔滑调的东西倒是学得快。”
李清灵摇头笑道,“咱们过去吧,别让三哥他们等太久了。”
刚出院门,萍儿急匆匆地跑来报道:
“公子,不好了不好了!呸呸呸,不是不好,是出大事了!公主殿下……他们过来了,现在就在大门外边!”
冯宽微微一怔,“谁?谁过来了??”
“燕国公主殿下,好像,还有韩王殿下……您,您快过去迎接一下吧!”
“啊?他们来这里干嘛?我又和他们不熟……”
冯宽叫苦不迭,“这些响当当的大人物,怎么都跑这儿来了……我这小家小院的……莫非,是过来看望彩儿妹妹的?”
萍儿摇头苦笑,“这……我就不清楚了。不过,公主刚才派人过来,点名要公子您去迎接!”
“我靠!不会是出了什么事,过来抓我的吧?”
李清灵连忙安抚道:
“冯二哥,你先去看看吧。都到门口了,逃避是没用的,我去找三哥他们。”
“哎哎,就,就这样抛弃我了吗……”
眼巴巴地看着李清灵走远,冯宽又重新望向萍儿,“那啥,既然躲不过,萍儿你前面带路吧。”
“我……我,公子……郡主那里,我还要过去换药呢,就不陪你了。他们……就在昨天大门那边,我先去忙了啊!”
“哎哎哎……”
在门口等待一会,见没人出来,李小软不耐烦道:
“殿下,这冯子虚也太无礼了,我先进去把他绑过来再说!”
“多等一会无妨。”
赵元休摇头道,“这么久不见,我们又不请自来,好歹让他们有个心理准备吧。”
赵烟萝笑道:“咱们是过来做客的,哪有把主人绑来的做法?慧成大师,估计一时半会也不走,咱们不用着急。”
话音刚落,冯宽一个人出了大门,往这边快步走来。
“李将军别来无恙啊,两位殿下,可是在后面么?”
“冯子虚,还以为,你要把我们一直晾到天黑呢。”
李小软没好气道,“头一次遇到敢这么怠慢两位殿下的,你现在胆子不小嘛!”
“升斗小民,哪里见过这种大阵势啊!”
冯宽望了望后面的马车,声音高了几度,“一时无所适从,还请两位殿下见谅!”
赵元休先出来,又扶着赵烟萝下来马车,冯宽赶紧上前作揖:
“两位殿下大驾光临,有失远迎啊!”
赵烟萝轻笑一声,“没打招呼冒昧过来,冯大哥可不要马上赶我们走,还想进去讨碗水喝呢!”
冯宽表情窘迫,不知如何回答,只顾着挠头苦笑。赵元休圆场道:
“烟萝妹妹,别再逗他啦,人家可是你的救命恩人呢!
子虚兄,我就直话直说了,慧成大师是在你这吧?快领我们过去见见!”
“原来如此……”
冯宽恍然大悟,当即长舒一口气,“我说怎么突然来这里……还以为是我犯了什么罪,你们要过来亲自审讯我呢!”
“哈哈哈哈,这么一说,倒是忽然提醒了我。”
赵元休笑道,“子虚啊,一会得给我留下一首新词才行,不然啊,我可就赖在这里不走了!”
简单寒暄过后,冯宽准备领着二人进门,忽又从后面出来四人。
不是别人,正是之前,一路护送他进京的赵金、赵银、赵铜、赵铁,冯宽盯着他们多看了一会,也没作声。
赵烟萝接着安排道:“李将军,你们四个,随我们一起过去。其余人在此等候,未得命令,不得进来扰乱清静!”
冯宽在前带路,穿过两进别院,又通过两院隔墙时,赵元休道:
“子虚,从外面看不出来,你这里一点也不小嘛,一个人住得过来吗?”
冯宽干笑一声,“上次,不是在公主府得了些赏钱嘛,因为这个,已经花得七七八八了。除了我,还有几个亲戚朋友住在一起,倒也刚好。”
一会到了厅外,发现里面一点动静都没有,赵烟萝又低声问道:
“冯大哥,慧成大师……真的在里面?”
“应该还在吧……不过这会,怎么一点声音都没有呢?”
冯宽也觉得奇怪,上前叩了叩门,见没人回应,当即推门一看,只见厅堂中央摆了一张方桌,慧成大师和李清灵各坐一方,两人互相盯着对方看,皆纹丝不动……
一旁三升见他进来,赶紧又拉着他出去,重新关上门:
“冯二哥,我师父他……方才和灵儿起了争执,两人现在要比拼定力,不论生死,这……这可如何是好啊!”
冯宽不回答,脑袋往身后努了努。发现后面跟着的一群人,三升连忙闭了嘴,低头躲在他身后。
冯宽拍拍他臂膀,回到赵烟萝面前,笑着解释道:
“殿下,这位是我的好兄弟——三升,他现在是慧成大师的弟子。听他说,慧成大师现在里面,正和我表妹比拼定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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