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三日 下午十四时 “桥厦”日军宪兵司令部三楼办公室内
因为自己的办公室在上午的爆炸袭击中严重受损,办公设备严重焚毁,所以桥本龙马介司令将自己的办公地点搬到了三楼的一间空闲的办公室中。此时这间临时办公室内只有桥本龙马介少将、南造云子和佐藤弘一少佐三个人。气氛显得压抑而又凝重,南造云子和佐藤弘一的脸上都是愁云惨淡,压抑的气氛几乎令人窒息。
桥本龙马介司令手中拿着电话机的听筒,正站在一幅大比例的上海市地图前接听着电话,一边接听一边诚惶诚恐地连连点头称是:“哈依——哈依——卑职明白,哈依——一定照办,请司令官阁下放心,哈依!打搅了,再会!”
桥本龙马介面色铁青地挂断了手中的电话,猛地转过身来,面色铁青,因为愤怒而双目圆睁,好似一头随时准备择人而噬的饿虎。在他的怒目注视之下,饶是心高气傲的佐藤弘一少佐也是感到压力陡增,不敢直视他的双目。只能好似做错了事的小学生一般低沉着脑袋,一副甘愿受罚的态度。
“刚才我特意打电话给身处南京的支那派遣军司令部的畑俊六司令官进行了核实。据司令官阁下所说,近期他根本没有向上海方向派遣过一兵一卒,所谓的南京政府想要引渡审判宁海元也是无中生有。最重要的是,整个派遣军司令部都没有铃木光一中佐这么一号人。这显然又是支那军抵抗分子和重庆方面的情报人员联手搞得一出诡计。但令我感到寒心的是,这么拙劣的陷阱,我的手下们却一次又一次的轻易上当。先是被乔装的支那军情报人员炸毁了宪兵司令部办公室,搅黄了整个欢送酒会;随即又被假冒的押送队从戒备森严的宪兵总部看守所内带走了要犯宁海元。这么连续的犯下低级错误,给大日本皇军造成一连串的重大损失,南造课长、佐藤少佐,你两还有何话可说?”桥本龙马介强忍着心中的怒火,语气严厉地喝问道。
“哈依,司令官阁下您说的这一切都是事实。卑职监管不力,确实负有领导责任,卑职甘愿受罚。但眼下卑职的情报搜查也取得了一定的进展,请您再宽限几日,卑职到时一定将这些斗胆挑战皇军权威的宵小份子亲手押解到您的面前,任凭阁下处置。到时候就是您赐我一死,卑职也是心甘情愿。”佐藤弘一少佐低沉着脑袋大声争辩道。
“哦?取得了一定的进展?那好,你说说看,如果确实对抓捕嫌犯有所帮助,我可以考虑对您你从轻发落。”桥本龙马介扬了扬眉毛,在办公桌后头的靠背椅上慢慢坐了下去,带着白手套的双手交叉放于小腹上,余怒未消地说道。
“哈依!根据我们宪兵大队和特高课的联合调查,发现这伙支那军恐怖分子很有可能是重庆方面和中共地下党的人,人数约在三十人左右,武
器以轻武器和土制炸弹为主。他们身上的我军军服以及制式武器、军用车辆则来自于我军的后勤辎重部队。根据辎重大队大队长佐佐江奉太郎中佐今日午时打来的电话显示,今晨早长宁区北新泾镇境内的一处日军哨所遭到了支那军袭击,在哨所附近的芦苇丛中发现了三名哨兵以及后勤辎重大队负责运送蔬菜瓜果和军服冬衣前往宪兵司令部和海军陆战队军营的佐佐江少尉以及他下属共计二十人的尸体。可以确信他们都是今晨遇伏击身亡的,而他们的武器、证件、车辆、车上装载的食物和军服则被支那军情报人员用来伪装和迷惑我军。正是因为拥有了上述这些物资才使得他们蒙骗过了进入城区的数道检查哨,并最终成功混入宪兵司令部和宪兵总部之内生事制造混乱。而在随后的全市大搜索之中,我们在公共租界西区的一处僻静小巷子里以及一处码头仓库里发现了被他们丢弃的边三轮摩托车和两辆丰田一型卡车,但支那军情报人员却已经不知去向。但卑职相信,这些人一定还没有离开上海地界,只要给我一周,不,只要给我三天时间,卑职一定能够将他们一一从人海之中拎出来!”佐藤弘一少佐为了向桥本龙马介证明自己能力,不计后果地拍着胸脯保证道。
“恩——看来你两并不是一无所获,你的这些情报线索很有参考价值。对了,你说支那情报分子去宪兵总部看守所提取要犯宁海元之时出示了盖有我私人印章和宪兵司令部公章的特别通行证和押解手令?这么看来,这两份证件就是这些支那情报分子搞这么大阵仗冒险来袭击宪兵司令部的动机了。宪兵司令部戒备严密,除了像这样大肆搞破坏吸引我们的注意力之外,肯定还需要从内部有人协助他们才行。佐藤,你可有什么蛛丝马迹以及怀疑对象吗?”桥本龙马介怀揣着双手,抬头盯着办公室的天花板上的吊灯,略有所思地询问道。
“惭愧,目前就卑职手头仅有的线索来看,还无法确认我军内部是否有支那军的潜伏内线。但卑职会马上去梳理今日到会的所有人员的名单和身份,希望能从中找出一丝端倪。”虽然是初冬时节,天气潮湿而又寒冷,但面对现场压抑凝滞的气氛以及桥本龙马介司令的连番追问,佐藤弘一少佐的额头上还是冒出了一层细小的汗珠。
佐藤弘一少佐的这番回答显然不能让怒气正盛的桥本龙马介司令满意,眼瞅着桥本龙马介鼻翼扇动,太阳穴青筋暴起,又准备要动怒发作。一旁已经换上了一身军服的南造云子低声咳嗽了一下,吸引了在场两人的注意力。
“南造小姐,你有什么要说的吗?”桥本龙马介心情不佳,没好气地扭头问道。
“司令官阁下,恕小女冒昧。请问您对您的文职秘书大原沙耶加印象如何?”南造云子妙目一转却也并不气恼,她走上几步,别有深意地询问道。
“大原小姐是个很要强的人。平时为人低调,不喜欢抛头露面。工作起来勤勤恳恳,从两年前开始在我手下做事以来从未犯过错误,我所有的行政命令文件的起草、整理工作都由她负责,我对她的工作态度十分满意,除此之外她还是个善解人意的孩子,是帝国女军人的典范。”桥本龙马介眯着眼睛,赞许地说道。
“那您又对她的家世背景了解多少?”南造云子伸手捋了捋自己耳畔的发丝,耸了耸肩,似乎对桥本龙马介关于大原沙耶加工作态度上的赞许并不感兴趣。
“大原小姐的家世背景吗?容我想想……我记得她是东京都人,祖上是开锁大匠,父母早亡,从小跟爷爷和小她一岁的弟弟一起生活。他的爷爷在昭和十年(公元1935年)春天就过世了。自此之后照顾弟弟的重担就落在了还在上高中的她的肩上。他的那个弟弟叫什么来着?昭和十三年随第十师团濑谷支队进击徐州台儿庄之时战亡了。现在她在日本国内已经没有任何亲人,按照规定作为军烈遗属大原小姐可以不必参军,但她在弟弟战亡半年之后就参了军,并在国内接受了无线电、文秘工作和医疗救护的培训。自昭和十四年(公元1939年)奉派遣军司令部指派来到我身边工作算起,已有两年时间。眼下租住在公共租界中区的一户本国侨民的家中,我所知道的关于大原小姐的档案情报就只有这些了。怎么,难道南造小姐你怀疑大原小姐就是支那军情报组织安插在我们宪兵司令部内部的卧底?”桥本龙马介警觉地反问道。
“为人低调,性格内向,要强而又勤奋,远离亲情的温暖,最重要的弟弟在支那战场上战死,自己却又毅然从军,而且学习了无线电技术,并且长时间在您的身边工作……”南造云子右手托腮,朱唇轻启反复咀嚼着这几句耐人寻味的话,微蹙的眉头慢慢展开,随即似乎想通了什么使得轻笑冷哼了一声,盯着一脸诧异的桥本龙马介缓缓说道,“您不觉得这个你最信任的人身上有太多的巧合和你所不知道的秘密吗?”
“南造小姐,你这是话里有话啊,现在只有我们三个人。你有什么蛛丝马迹不妨直说吗,如果是毫无根据的胡乱猜测,那我可不答应。”桥本龙马介伸手轻揉了一下自己的太阳穴,目光阴冷地说道。
南造云子微微一笑,并没有立即作答。她缓步走上前去,从自己的军服的上衣口袋里掏出了一张黑白相片,递给了办公桌后头的桥本龙马介。
桥本龙马介满腹狐疑地接过了那张相片,仔细看了一眼,只见相片上是一个身穿和服的绝美女子以及一个西装笔挺,头戴礼帽、小臂上挂着橡木手杖,留着花白色大胡子的老年富豪。那个女子桥本龙马介自然认得,正是自己的文职秘书大原沙耶加。而那个神秘的老年富豪自己之前却从未见过。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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