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郭他不像坏人,我觉得,他还挺可怜的……让他过来住,也是我先答应的。”
司马斌插话道,“阿爹,这一次……小斌是不是又做错了?”
司马德勘柔声笑道:“小斌心地善良,你没错。你先过去,陪陪他们两个吧!”
等他出去,司马德勘关上门,叹了一声,接着缓缓道:
“说起来,郭子章跟你们还是表兄弟。上次在这里,说你还有个姑姑,她便是那位郭青的夫人,也就是郭子章的母亲。
子虚啊,你的身份,现在很多人都知道了。加上你又跟公主相熟,我思来想去,觉得郭子章应该是冲你而来的。恐怕,还要麻烦你将他弄走了。”
一会回到院子,司马斌拉着他过来亭中坐下,冯宽脑袋还在嗡嗡作响,人更是迷迷糊糊。
“子虚,你怎么这个样子?”
陈志不禁奇怪,“又有人找你借钱?”
冯宽愣了一下,喝了口茶连连摆手,也不回答解释。
一会渐渐清醒,他忽然问道:
“哎,那个……郭照他人呢?”
“他说喝多了,回屋歇息去了。”
“哦……对了,志兄,你白天在酒楼外面,怎么那个死样子。是因为秦大家拒绝了你,或者,她招了入幕宾客?”
“说什么呢!”
陈志激动得拍桌起身,冯宽有些后悔,连忙给他赔不是。
“玩笑话玩笑话,抱歉抱歉,志兄啊,都怪我一时嘴贱……”
陈志剜了他一眼,压下怒火,正要重新坐下,司马斌又接着傻傻问道:
“冯哥哥,什么叫入幕宾客啊?”
冯宽脸绷不住的想笑,却又觉得尴尬。陈志脸一黑,重哼一声,径直回了屋。
胡乱洗了把脸,冯宽也回屋躺下。
可脑海中想着方才司马德勘的话,又不禁心烦意乱。
横竖睡不下,他便习惯性地打坐静身,不意间,竟又神游身外,将隔壁左右的动静听了个明白。
司马斌呼呼大睡,陈志屋里毫无声响。他下意识地准备去郭照屋里探查,忽听到一声轻喝,犹如平地炸惊雷一般!又仿佛是从他自己心底发出来的一样。
冯宽急忙收魂敛神,直差点吓得魂飞魄散,哇地吐了一口鲜血醒来,脑子更是嗡嗡作响半天……
“之前神游久了,尽管脑子也会胀痛,可从来也没像现在这般的……
看来,师兄师姐、沈姑娘他们提醒的没错,晋阳宫的人……确实得躲着点!”
一边揉着脑袋,冯宽一边心有余悸的默默念道,“自从神京郭静平之后,自己好像又放松了警惕。夜路走多,总会碰到鬼的。
大伯说的没错,那姓郭的在这里,绝不是什么好事情,得赶紧把他弄走才好。”
几乎与此同时,神京晋阳宫诛神殿。
高台之上,现任晋阳子——郭威,蓦地睁开了右眼。
次日一早,丫鬟送来早点,响鼓三声,就只有冯宽一人响应过去。
见吃的东西寡淡,他便花银钱,让丫鬟去松鹤楼专门包了茶点回来。
一会刚拆开食盒,还没来得及击鼓传声,郭照、司马斌、陈志三人鱼贯而入……
冯宽笑道:“一个个的,都很及时嘛!”
司马斌嘿嘿笑道:“冯哥哥,我才背完一卷书,刚好肚子饿了。”
陈志端端正正坐下,“他们都来了,再晚一会,我恐怕连汤都没得喝。”
郭照哈哈大笑,“晨香入魂,不忍再眠。动筷动筷,快哉快哉!”
冯宽一时无语,“小郭,怎么说你也是名满天下的大才子,怎么作起这打油诗来,也是一样的油腻非常啊!”
言笑间,管事过来,说公主殿下过来,让郭照过去一叙。
郭照摆摆手,啃着鸡腿含混道:
“我跟她不熟,不去不去!”
管事左右为难,被冯宽挤了挤胳膊,司马斌愣了一下,呆呆萌萌地问:
“冯哥哥,你是哪里痒么,需要我帮你挠挠?”
说罢,司马斌放下酱肘子,伸出他那油汪汪的大手,吓得冯宽赶紧躲开。
“别别别,斌弟你好好吃饭,还是我自己来吧……”
陈志停了筷子,朝冯宽挤眉弄眼道:
“子虚,你不是跟公主很熟么,不过去见见?”
“熟个屁!我这种小老百姓,哪里攀附得起哦。”
说话间,赵烟萝随司马德勘从外进来,笑靥如花道:
“冯大哥说笑了,烟萝我呀,可是很久都没喝到你的炒茶了呢!”
三人顿时愣住,只有郭照毫无反应,悠哉悠哉地继续吃喝,恍若无人一般。
司马德勘瞪了司马斌、冯宽一眼,两人连忙起身回礼。
丫鬟们上前收拾,赵烟萝又与司马德勘出去到院亭中坐下。
忽见随行的小南还留在厅中,等丫鬟们散去,冯宽盯着她看一会,笑道:
“南姑娘一阵不见,出落得更加漂亮了,比那些大家闺秀还要秀!”
小南脸颊微红,“冯公子不要笑话我,果儿姐姐她们,可还好?”
“他们都好。”
“那就好……”
陈志轻咳一声,“斌斌,你功课温习到哪了?”
“陈哥哥,你问这个干嘛?”
“走吧,书中自有颜如玉!”
说罢,陈志起身直接拽着他出去。
郭照终于也吃好了,停下筷喝了口茶,不禁感叹:“子虚做的炒茶好喝,哄姑娘开心,更是一绝啊。”
小南浅浅一笑,回问道:“子章先生近来可好?要不……跟我们回公主府罢?”
“我在这里吃喝不愁,还有几个妙人相伴,此间极乐。别说公主府,神京我都不想再回去。”
郭照摇摇头,“别再试探我,反正啊,除了这里,哪儿我都不去!”
说罢,郭照又换坐到旁边的摇椅上,伸了长长个懒腰,将身子完全贴靠下去,舒舒服服地哼唧几声,摇晃两下不再言语。
冯宽、小南对视一眼,皆哭笑不得。
安静一会,小南笑道:
“冯公子,子章先生,八月十五中秋赏月,公主府到时会很热闹,还请两位一定过来!”
“八月十五?”
冯宽不置可否,反而开起玩笑道:
“南姑娘,万一那天下雨,看不见月亮怎么办?”
“子虚说得有道理,咱们就不去了。”郭照连连附和。
“那说好了,中秋那天要是天晴,两位可一定要来哦!”小南笑靥如花,当即告辞出去。
等赵烟萝一行离开,郭照马上又坐正身子,盯着冯宽一脸严肃道:
“子虚,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联想到昨晚偷听的事,冯宽有些心虚,怔了一会,笑回道: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小秘密,有事没跟你说清楚,应该很正常吧?小郭,莫非……你什么是都会跟我说不成?”
“不是这个!”
郭照目不转睛,“子虚,实话实话,你是不是……不想我呆在这里?”
“呃……咳咳,这……这怎么可能嘛……我还指望靠你补课,好中个武进士呢!”
“我就说嘛!”郭照会心一笑。
冯宽微微皱眉,觉得自己好像中了他的算计,可又想着不用再操心这种事,不免又觉得舒心。
刚好司马德勘进来听到,笑道:
“子章愿意留在寒舍,是我等荣幸啊。”
郭照起身行礼,“舅舅实在折煞我了!”
这一声“舅舅”一出,顿时满屋俱静。
过了好一会,司马德勘轻咳两声,神色古怪地转身出去,冯宽也学着轻咳一声,径直出门去了。
“我娘知道我会偷偷看信,信上的意思,摆明了就是让我来认这个舅舅的。
两京关系如此紧张,我也不张扬,只私下里认一认,不至于失礼吧?”
重新回躺到摇椅上,郭照自言自语道:
“子虚这家伙,挺有意思的。怎么感觉,他也偷偷看了信呢?
嘿嘿,看来啊,我这个表哥应该跑不掉了,哪天一定要把他介绍给意姐认识!”
一想到那位“压迫力”十足的意姐——郭意,郭照原本松弛的心,莫名又紧张起来。
“不是吧……意姐啊,都离你这么远了,怎么还像……阴魂不散呢?
呸呸呸……郭照啊郭照,这种话可不能说,想都不许再想!”
转眼便到了八月十五。
冯宽白天温习,晚上练字,十多天心无旁骛。这天一早,他如往常一样,拉着司马斌去敲郭照和陈志的房门。
郭照顶着黑眼圈出来,体态虚浮道:
“子虚,斌弟,今天中秋,咱们……休息一天可好?就一天!”
陈志也跟着连连打哈欠,无语道:
“你们两个啊,找小郭就算了,让我也不得安生。不行不行,越想越亏,我要回去再睡一会!”
冯宽轻喝一声震住场面,笑道:
“人多力量大,学习更健康!睡什么睡,等考完试,我请你去秦楼睡十天!
我也知道今天中秋,咱们白天学习,晚上再一起放松放松可以吧?
蟾桂阁的月饼,五香楼的西瓜,秦楼的好酒,我都统统订好了!
哎对了,还有松鹤楼的豪华早点……你们……总不想让我退回去吧?”
“哎呀……还是子虚想的周到啊!”
郭照马上换了张笑脸,“对对对,人多力量大,学习更健康。”
“这句话明明是我的,该由我来说!”
陈志白了他一眼,“小郭啊,这种时候,你应该说「一日之始,切勿虚浮」!”
院子里马上又热闹起来。
临到晚上,四人在院中忙着燃烛摆桌,许久未曾现身的司马德勘,也抱了坛酒过来,笑道:
“这里有陛下亲赐的御酒,不介意我这个老家伙过来掺和吧?”
郭照笑道:“舅舅肯来,是我们的无上荣幸啊!”
注意到司马德勘的表情,冯宽差点笑出声,连忙背过身去切西瓜。
司马斌过去扶他坐下,五人围着一大圆桌,未待开始,管事又过来匆匆说道:
“公主府派人来了,说是之前约定好的,要请子虚和子章过去一聚。”
司马德勘一脸好奇,问是什么事,冯宽这才想起之前的玩笑话,看了看郭照,苦笑解释:
“那天公主过来,我和她侍女说了句玩笑话,说是今日天晴有月,便过去。”
“我可没答应,都是子虚你说的。既然如此,你一个人去吧。”
郭照坏笑一声,“这里啊,可比那什么公主府自在多了!”
冯宽瞪他一眼,刚想说什么,司马德勘笑道:
“好事成双嘛,子章便和子虚一起过去罢,一起有个照应,早些回来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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