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不谈公事

廖驰听她终于开了口,还是这么一句审判意味十足的问话,在树下影影绰绰的阴影里,竟松了一口气。

“相亲顺利吗?”

“还行。”

他双手插兜,徐徐说:“我以前也相过亲。一年前吧,公司的投资人知道我单身,一次饭局上把人叫来,非让我见见。就是那天公司楼下,你见到的那位女士。”

方丛的脸色瞬间变了,一年前就相过亲的人……好半天才憋出一句:“那,到底是不是你女朋友?”

廖驰的声音里带着笑意:“要是的话早是了,现在说不定婚都结了。”

他了解二十几岁的女人,和邓嫣相处了没多久,他的态度就变得游离。大小姐那种非要他全身心臣服于她裙摆之下的征服感,他伺候不了。

“上次你不是确认过了?不是就是不是,没有就是没有。不信你去问小穗,我孤零零一个,哪来的女朋友。”

方丛没有挑明,即使没有正式女友,暧昧对象有几个就说不准了。不过,他有他选择的权利。

廖驰看了眼她的脸色,低声幽幽怨怨地澄清:“知道你黑白分明,什么界限都要厘清楚,一步不能逾越。遇见你之后,我没再找过别人。”

“找,也是找你。你说你多没良心,每次都是我找你,我不找你,你就准备找别人了是不是?”

廖驰忽然伸过胳膊,狠拽了她一把。

要他放下多少男人的自尊心,才能每回都是他来主动地往前踏一步?他和她之间,念念不忘、卑微地吊着不放的人,一直是他。

想起来就不甘心,他手臂勾住一用劲,死死把她束缚进怀里,握住后脑勺迅速的歪头去亲她。

路灯昏暗的光线之下,两人冰冷的双唇相贴,互相取暖了一会,他炽热的舌头滑进她口中,贪婪地吸纳着她的呼吸。

未尽的话语,全部淹没在他强势的深吻里。熟悉的男士冷香将方丛层层缠绕,清冽的、后调像春草一样的引人沉迷。鼻尖是他,心里的各个角落很快也都是他的气息。

亲了好半天,廖驰呼吸急促地停下,拉着她的手往自己腰上放。眼眸里黯黯沉沉的情意,凑到她耳边说:“我想你了,上楼去坐坐?”

言语隐晦,方丛推他,眼眶湿湿的蓄着要掉不掉的泪:“你不能每次都这样……”

他紧紧捆着她,贴着她的腰用力往他身上挤:“是,我就是不讲理!谁叫你怎样我都放不下,不理我我也放不下,你得赔我!”

“我把我自己,早就赔给你了……”

这么多年,她的男人只有他一个。现在,她不想再这样下去了。

“你的以后,我也要。”

廖驰又吻她一下,慎之又慎,问她,“我们重新在一起,好不好?”

好马不吃回头草,他本来已经心灰意冷。可脑子忘不了,身体忘不了,他不认又能怎样。

如何挽回一段感情,他没有经验,一度踌躇不前。何曾这样对女人卑躬屈膝过,只有她能让他做到。

廖驰轻抬起她的脸颊,急切的望着她,方丛能从他瞳孔中看到放大了的自己。

她的心跳如鼓,拼命让自己沉着下来。

“其实,我们的情况,比你的那个相亲还要糟糕。你想过吗?如果能在一起,我们同样早在一起了,可能孩子都上小学了……”

如一盆冷水当头浇下来,廖驰咬牙:“理由,我要理由。”

方丛平视着他衬衫的领扣,一时不知道怎么和他解释。

廖驰又急了,揪着她的肩头,手指扣的她发疼:“没有理由?你根本不爱?方丛,那你在**老公、爱你的叫个没完,唬弄谁呢?”

方丛也急了:“那时候的不算!”八成都是他逼的。

“别人不了解你,我还不了解?不爱你会三番四次的和我过夜?”

她有多保守,这么多年他还不知道,“我要实话!当年,你就应该给我个交代的实话。”

“齐大非偶,这就是实话。”

廖驰不爱听这种文绉绉的拗口话:“对我招之即来挥之即去,理由就这四个字?什么意思,你是觉得我们不可以,还是我不可以?”

“很多都不可以。”

方丛明白,他今天不会轻易罢休。话说到这里,既然她有了决定,应该给他个交待。

哪怕只是为了感激他肯放下骄傲,主动来找她这一次,主动明确提出要复合的这一次。

仍不敢看他的眼睛,方丛问:“你会为了一棵树,放弃整个森林吗?你想过还有多久步入婚姻吗?你会是一个负责任的丈夫吗,会是一个负责任的爸爸吗……”

无边无际,廖驰说:“那是从长计议的事。”

“对你来说还长,对我却不是。我三十岁了,对比老家的同龄人,对比周围的同龄人,我已经是异类中的异类了。”

原来,她要的是这个。她的想法一直比一般人传统,廖驰耸耸肩:“你要我怎么样,给你列个时间表?还是给你画一个蓝图?”

她抬起水雾似的眼睛:“我知道,你还没玩够呢。”

“我不是玩,我只是活在当下。”

方丛松了手,后退两步从他温暖的怀抱里挣脱出来。

廖驰沉声劝:“未来的事情,你应该学会相信我。和我在一起,水到渠成的两个人一起往前走,不行吗?难道,我还比不过一个素不相识、来路不明的男人?”

方丛恢复心如止水的神色。把话说到这一步,对她来说已经突破了太多的心理极限和障碍。她甚至觉得自己很悲哀。

“晚了,回去吧。”

项目上继续由小穗来主导跟进,这两周眼看和业务部门的关系水波不兴,稍见缓和。然而,很快麻烦又来了。

员工股权激励计划的草稿周一上董事会,据说廖驰在会上第一次愤怒地拍了桌子。几个年长的独立董事已经年届七十,差点被他吓出了心脏病。

隔天小穗细问董秘才知道,人力资源部的方案报上去之前谁也没提有意见,以为董事会只是举手表决很快就过会。

谁知董事会上,周望川突然发难,说比例太低没有竞争优势,发出去一定会打水漂,还听不见水花声。

他准备充分,列举了很多上市公司和非上市公司的实例和数据,当场要了个翻倍的股权避重,誓要让股东们大出血一次。

把廖驰气得面子没绷住,砰的一拍桌子,拍完又想到场合不对,生生地把脾气收了回去。

他是一个公司的总经理,内部矛盾无死角的暴露到董事会面前,怎么说都少不了他管理不善的恶评。

周望川准备的还不止如此,他的意见说完,会议桌上八爪鱼远程电话设备里传出老廖的声音,说他深谋远虑、目光看得长远,公司一定支持。

另一个新基金股东的董事也发言,市场是市场,惯例是惯例,核心团队稳定和长足发展要放在第一位考量,他们愿意做大气厚道的投资者。对云驰的投资,基金退出至少是五年后的事,他支持周望川的观点,愿意把资源向团队倾斜。

于是,许嘉玲准备了好几周的方案,被一群董事们改的面目全非后,磕磕绊绊地过会了。

廖驰肃着一张脸,后半程一句话没说,签字的时候选择了自动放弃。

小穗听完,心神不宁了一整天。晚上早早下班,约周望川来家里吃饭。

周望川不是好相与的,给她回微信:【吃饭可以,不谈公事?】

小穗扔给他一个表情包打发,不谈公事谈什么,谈情说爱吗。

上次在她家吃完饭,其实谁也没捅破那张窗户纸,都有些随波逐流的意思。他们的关系,确实太乱了。

七点半,周望川敲门,人还是那副泰山崩于前而不变色的沉稳。

小穗系着围裙,把人让进餐厅里坐。

一上来心急火燎地问他:“你故意拆他台干什么?这次的手段太激烈了一点吧?”

周望川点了点空空如也的餐桌,一杯水都欠奉的待遇:“不回答,就不给饭吃是吧?”

“对。”小穗一身油烟味,倚在旁边的餐椅上,以站立的姿态俯视他。

“你代表他质问我吗?”

小穗斜着眼睛瞅他,连续告捷,一步一步逼退廖驰,股权激励这个事要成为廖驰的逆鳞了。

周望川得不到回复,起身抬脚就要往大门走,小穗赶紧扑过去。

“川总好大的架子!一句话还没说完呢……”

谁能比她还会倒打一耙?周望川视线垂下,盯着她抱住自己手臂的双手。

她的手型偏短,几个指头细细润润的饱满,除了……胖乎乎的指尖上还沾了几颗小葱花。

小穗一时分不清,他的表情是嫌弃还是默许,讪讪收回手,在围裙上擦了一下。

“我质问你,不代表他,只代表我自己。如果不是你,我才不会问。”

这还像句话,他把人拉回餐桌,实情相告:“不是我招他,是他给我挖了坑。”

“什么坑?”

“不出一周,就会公布了。”

小穗脸上忧心更重,就不能消停时间长一点吗?

闷闷不乐地说:“你们俩有些方面挺像的。心态上特别喜欢钻研,面对什么事情都很有毅力,即使困难重重也一定要坚持到底。”

周望川失笑:“不就是固执的意思?”

“我换了种夸你们的说法,你没发现吗?”

好吧,他屈指弹她脑门:“别多问,别掺和,知道吗?”

“知道,两个都不是省油的灯。”她管不了,还是盛饭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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