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债血偿……”
冯宽喃喃自语,之前戳死丐帮孙赖子以及刘一棍的血腥画面,同时浮现。
胃部猛地一阵**,他抑制不住地冲出门去,跑到檐下墙角一阵狂呕。
“就说你不行吧!”
一旁的陆永讽道,“身子还是被盖住的,还好没让你看到那些地方。”
冯宽缓了一阵,马桂军递来一只水袋:
“冯公子你……没事吧?”
“多谢,我没事。”
漱了漱口,冯宽脸色苍白道,“里面这人,确实是柳姑娘母亲没错。马大哥,麻烦……赶紧派人去找找柳姑娘,她估计也很危险。”
听到这,陆永又插话问道:
“姓冯的,你和柳姑娘到底什么关系?”
冯宽懒得理他,“马大哥,其他的事,外面林捕头他们清楚。这些人穷凶极恶,不知道还会做什么丧尽天良的事。柳姑娘现在没了音讯,得赶紧找到她才是。”
“此事极恶,我已经上报都衙三司。”
马桂军连连点头,“若有必要,还请冯公子到时替我作证。”
冯宽站起身来,“若有需要,去秦楼或者唐家客栈找我即可!”
一会杜妈妈、秦如雪也被叫进来,马桂军问道:
“两位,按冯公子刚才的说法,以及给这里送饭茶的张婆婆的回答,死者应当就是柳姑娘母亲无疑。柳姑娘平日与你们最熟,不知她是否得罪过什么人?”
杜妈妈皱眉回道:“如烟性子淡泊,从不与人争执。可要说得罪人……除了上次神京,再之前……你应该也知道的。都已经过去这么久,不至于一直牵连到现在。”
“柳如烟……李姑娘!怎么忘了这个!”
陆永忽然眼前一亮,“我先回趟衙门!”
“血债血偿!”
冯宽脑海中不停地出现这四个鲜红大字,刚才进门时,他就有种强烈的感觉:
这几个字,是专门写给他看的!
在门外呆立良久,郭照过来拍拍他肩膀,冯宽一个激灵。
“怎么,有……有消息了?”
郭照耸了耸肩,刚好杜妈妈从里面出来,轻声叹道:
“都是可怜人啊……咱们先回吧。”
一句话触动了冯宽心弦,他一时愧疚又愤怒,当即咬牙切齿地说:
“我去外面找找,全指望他们也不行!”
几人随后散去,发现郭照依旧看着冯宽离开的方向,秦如雪怪道:
“子章先生,也与冯公子交好?”
郭照摇摇头。
“那,子章先生是觉得,冯公子哪里不对劲?”
“他的伞还在我这儿!”
郭照回头看她一眼,转身离开。
秦如雪微微一怔,旋即干笑两声,右手微不可察地狠狠掐了一下旁边的小蝶。
冯宽一路跑到尚善坊,又觉得不合适。咬了咬牙,又跑回南市,一脚踹开了孙寡妇羊汤店门,差点没被她一剑给戳穿身子。
“臭小子,想死啊你?”
“你就不能看清楚再出手?这样进来,肯定是有正事好吗?”
“管你正不正事,寡妇家的门是能随便闯的?”
“我……”
闻讯赶来的黄柳好生相劝,两人才各自冷静下来,冯宽当即颓然道:
“黄老,孙姐,刚才是我不对……”
“少主啊,其实也不能怪你。我这里,已经很久都不开门了!”
注意到自己的失态,孙寡妇哑然失笑,“说来话长,其中原因……也不好说,反正……以后这羊汤,你恐怕是喝不到了。”
“那味儿我可遭不住!”
冯宽稍微有了精神,“黄老想喝,一样也能喝得到,对吧孙姐?”
黄柳老脸一红,“行了,去下面说。”
来到幽静地下,喝下热茶,冯宽彻底冷静下来,见他两个各坐一边,静静地看着自己,便不好意思地说:
“这次,可能需要您二位帮我一个忙!”
“少主只管说。南市两百六十七户,一千两百五十一条命,随时拿去!”
黄柳笑了笑,一旁的孙寡妇也连连点头。仿佛对他们来说,这是天经地义的事。
“别别别,别这样……”
冯宽心内感动,慌忙起身,“我只是想找你们,打听一下丐帮的消息。”
黄柳脸色一变,一会郑重道:“少主,若不是生死攸关,最好别去招惹丐帮!”
“为何?”冯宽眉头一皱,心火升腾。
孙寡妇起身转了一圈回来,向黄柳点点头,仿佛是向他确认这里的安全一样。
黄柳微舒一口气,凑到冯宽身前,压低声音说:
“少主,身在京城,千万记住一句话:
地上有皇帝,地下有鬼王!鬼王不出,天下太平!!”
冯宽缓缓坐下,沉默好久,忽又问道:
“鬼王……莫非就是,丐帮的鹿长老?”
黄柳摇摇头,“他不过一传话人而已,至于鬼王到底是谁,我们也没有见过。”
“地上皇帝,地下鬼王……”
冯宽念叨一遍,忽然愤愤不平道,“就算他鬼王修为通天、长有三头六臂,皇帝大臣们,莫非能容忍他的存在?”
“鬼王不鬼王,可能也只是个传说罢。”
黄柳细叹一声,“就算是真的,只要他不闹出大动静,不惹到他们头上,那些贵人们,哪里愿意花大力气,去搭理这些低贱下流之人!甚至有的还会……
唉,说多无益。总之,少主你好好活着,不到万不得已,别招惹他们就行。”
换了身干净衣裳,从南市出来之后,冯宽撑着伞在雨里走了一会。
这时他注意到,街上的乞丐,似乎比平常多了不少。街头巷角,只要是淋不到雨的地方,总有几个衣衫褴褛的人或唉声叹气、或窃窃私语。
“雨下太久,地下灌水呆不住了?”
冯宽摸了摸下巴,联想到方才黄柳的话,又是一声叹息:
“我明明是司马沉沉,不是冯宽。这些跟他有关系的人,跟我又有什么关系?
唉,怎么说也是他的身体,还是有点关系的吧……
别的不说,清姝母亲……罢了也就罢了,可是烟儿妹妹,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她,被那些狗娘养的臭王八羔子给害了!”
拿定主意,一会回到秦楼,冯宽想着只要不去见胡风琴,柳如烟应当就是安全的。
剩下自己要做的,便是主动配合官府衙门,装作继续找寻她的下落即可,必要的时候,甚至可以……
正想着心事,靠在中间二楼,看着下面演戏,陈载忽从雅间出来,笑道:
“冯兄弟,别来无恙啊!”
“陈……陈大哥?”
“怎么,几月不见,就不认得我了?”
“呃……不是,只是觉得,你好像……”
“好像老了很多对吧!”
冯宽摸了摸脑袋,干笑一声。
陈载苦笑道:“最近事多,每天只能睡两个时辰,不老才怪呢!难得有些闲工夫,冯兄弟,要不进去,陪我喝两杯?”
冯宽刚想答应,可又觉得实在不好,同样苦笑回道:
“我这会哪有那个心情,还不知道……”
“哦?难得冯兄弟也有烦心事,与哥哥我说来听听!走走走,不喝酒就喝茶!”
一会进了雅间,冯宽开口说:
“陈大哥在太子身边当差,这么辛苦,说明得人器重,也算是可喜可贺。”
“最近京城不太平啊!太子那里,我就是一个打杂的。”
陈载轻叹一声,“主要啊,我有个堂弟,哦对了,你们好像见过的。他最近出了事,差点走火入魔,把命给弄丢了!”
“陈大哥的堂弟……你是说,陈志?”
陈载愣了一下,拍了拍自己脑袋,“哎呀,看我这记性,都忘了你们是好朋友。”
想起之前陈志的状态,冯宽关心问道:
“志兄他……莫非是因为武道修行?”
“没错,他卡在知行境很久了,又没办法弄到什么化紫丹,民间方术也不敢尝试。
好在他福大命大,硬生生挺了过来。唉,整整七天非人的折磨,我在旁边守,只是看着听着,都觉得生不如死。好几次,都想直接给他个痛快算了……”
冯宽讪讪一笑,转念一想,又欣慰道:
“宝剑锋从磨砺出啊!这么说来,他岂不是成功突破到止水境,成了传说中的……武道高手了?”
“还养着身子,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下床走路呢!”
陈载苦笑连连,“什么高手,什么志向,统统都是泡影!哎,你说老老实实的过日子,享享太平清静不好么?”
“人各有志吧……”
冯宽挠了挠头,“再说了,想要过怎样的生活,有时候,也不是自己能决定的。”
“冯兄弟说的也是!”
陈载沉默半天,忽长叹一声,一会想到什么,又笑着问道:
“冯兄弟你呢,你有什么烦心事?”
“我……有个很好的朋友,失踪了……”
“哦?”陈载皱了皱眉,“报官了?”
“嗯。”冯宽拿起茶杯抿了一口。
“需要我帮忙吗?”
冯宽看了看他,摇摇头,忽又起身,拱手道了声谢,匆匆出了门去。
“这孩子,怎么有时候……跟小志一个德行呢!”
陈载望着门口,一时感慨不已,“也许正因如此,他们才会成为朋友吧。”
弘道观南院,静心阁后院地窖。
李清灵已经在里面静坐了一天一夜,沈红绫在外为其护法。湘平进来喜道:
“大哥哥来了!”
沈红绫连忙起身,咬了咬唇又重新坐下,“让他回吧,就说我们不在!”
湘平撅了撅嘴,“可是……我已经跟大哥哥说了,姐姐在这儿。”
沈红绫苦笑摇头,“之前的话都跟你白说了。”
“大哥哥不是别人嘛!”湘平委屈道。
“带他来这里吧,对了,让他安静些!”
“嗯!”湘平笑着点头。
跟在湘平后面,每次她说一句,冯宽就“嗯”,“哦”或者“啊”地应付一声。
快到柴房时,湘平拐角贴在墙边想吓唬他一下,没成想冯宽也只是略略一呆,随后闷着脑袋,继续往前走……
“哎哎哎,大哥哥,这边,不是那边!”
“哦。”冯宽回头一笑,马上又跟过来。
“等等。”
湘平拉住冯宽衣袖,皱眉问道:
“大哥哥,你怎么,好像不开心呢?”
“呃……”
冯宽捏了捏她鼻子,“不是好像,是真的。”
湘平反手也捏他鼻子,“为什么不开心呢?”
“遇到了不开心的事!”
“什么事,能和我说说吗?”
“等你再大一点吧,咱们先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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