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纪岩提出跟老周调课。
“调课?这学期都上了一半了,还调什么?”老周从电脑显示屏后一脸不解地看着他:"还有,就调礼拜四下午最后一节?你孤家寡人一个,那么急着回去干什么?”
也不怪老周诧异,教书这几年,纪岩从没要求调课过。
纪岩想了想道:“也对,没必要调。你替我带了吧。”
"哎,慢着,慢着——”
这边纪岩先他开口:"听说张嘉亮有亲戚在北远职高当教导主任?”
“好像听他说过,你打听这个干嘛?”
纪岩点开校内系统,在教师课表里找到张嘉亮的名字,看他今天的课表,边淡声道:“就这么定了,周四下午的微观经济学,就归你了。李主任那边,我会跟他提。”
老周:“我好像还没答应你吧。”
纪岩不咸不淡道:“去年我帮你代了一年的选修课,现在该还回来了吧。”
“你这记性,八百年前的事也能挖出来。行啊,那至少请我吃顿饭。”
“行,你选地方。”
“外面吃腻了,还是去你家自在。”
他已经馋纪岩手艺很久了,但纪岩这厮,亏得一手好厨艺,却轻易不肯下厨。吃他一顿饭,简直比登天还难。
纪岩想了一会,而后道:“好,就这周六,去我家。”
难得他答应得这么爽快,老周意外之余,忍不住开始憧憬这周末的美味,边想这课调的,算是值了。
正遐想间,纪岩已经走出了办公室。
“哎,你这去哪啊?马上都要吃饭了。”
“去下高数办公室,跟张嘉亮说一声。”
“说什么?”
纪岩人影已经消失在了门口,老周看着空****的门口,疑惑的摇了摇头。
这天傍晚,庄晓月放学,刚走出校门,一眼就看到了等在马路对面的纪岩。
纪岩站在一棵法国梧桐下,长身玉立,已是深秋的风如凉水般,汩汩而来。而他只穿了一件墨色衬衫,似乎不畏惧这份凉意,正朝着校门站着,视线游走在不断涌出的人群里。
庄晓月不可否认,不说话的纪岩真的很养眼,就如她第一次见到他那样,他只要站在那边,便是温润如玉,翩翩君子。
但是这个想法,也只保持了一秒钟,仅仅只是一秒钟。
因为她看到了纪岩身边那只半人高的狗,正蹲坐地上,吐着舌头,看着这边。
庄晓月穿着校服,夹杂在同样都是穿着校服的学生中,此时,她弓着腰,期待着不要被他发现。
但不久,纪岩还是发现了她。
他目光转到她那一片的时候,轻皱的眉心舒展了开来,那样子,像是整个人都松懈了下来。他冲他抬了下手,可庄晓月只想装作不认识他。
他脸上还没有消肿,此刻感到实实在在的头疼,特别是看到那狗之后,那狗竟然还饱含期待地冲她汪汪了两下。尽管她和这狗没有任何交流,但她还是从那它那小眼神里读出了欣喜若狂。
背上的书包此时变得沉甸甸的,压迫着她喘不过气来。
如果不是错觉,早上,他也是站在那个位置,看着她进的学校的,不同的是,他早上穿的还是跑步服,而此刻,脚下多了条狗而已。庄晓月自觉和他还没熟到这个程度,但是看见那条狗,就想到她答应的那些条件,又开始犯堵起来。
庄晓月混在一些学生当中,慢悠悠地过了马路。毛毛看着它走近,忍不住又冲她汪汪叫了两声。
“拿着。”庄晓月走近后,纪岩边将手上的牵引绳递给了她,微微低了下头,像是在看她脸上的伤势。庄晓月脸上有些地方结痂,看着有点可怖。庄晓月不习惯这样被人盯着,慌得偏过头去。
“以后每天这个点开始溜,在小区里溜半个小时。”
庄晓月小心地接过他递过来的绳子,硬着头皮向前走了两步。毛毛却像是等不及似的,迈开腿,往路边蹿了过去。它从庄晓月脚边跑开,身上的毛蹭到庄晓月的脚边,她整个人缩了起来,全身上下陡然生出鸡皮疙瘩出来。
身后忽然伸出一只手,绕过她的手臂,抓住牵引绳往回扯了下,毛毛稍微老实了一点,回头看了他一眼。
“路边的东西,不要让它吃。”
庄晓月退到他身后,让自己一颗怦怦乱跳的心稍微回落了些,紧张道:“如果它咬我,我,我该怎么办?”
她的确对狗这一类的宠物并无好感,对于毛毛,特别是之前的几次并不算愉快的接触经历,让她始终对它有点恐惧。
纪岩感觉面前那个瘦小的身形如躲洪水猛兽一般,往自己身边靠,意外的,他没有退,轻笑道:“那样的话,只能使出你最不擅长的技能。”
庄晓疑惑地扭头看他。
“逃跑。”
庄晓月当即脸上一哂,急忙别过脸去,但纪岩还是看到她背过去的时候,那一对小耳朵在瑟瑟秋风中透着粉红色。
她背过去的下一秒,身体又忽的向他这边靠过来,因为毛毛发现她没有走的意思,开始围着她转圈。
纪岩走开一步,她跟上来一步。这次,她像是黏上了他的步子,一步都不肯走开,而毛毛在她的手下丝毫不受掌控,不停地上蹿下跳。
他们就保持着这样奇怪的队形往回走,在小区里正好碰到楼下的张奶奶带着孙子往外面走。张奶奶看到他们,走过来和他们闲聊了几句。
“纪老师,你推荐我的那几本书,我们班现在正在抢着看呢。”和张奶奶聊了几句后,一边的大壮急吼吼的插话道。
纪岩淡淡一笑:“课外时间看便好,平时还是要收收心,要多看辅导书。”
“这孩子啊,也多亏纪老师给介绍的英语老师,这两次英语测试,成绩没有那么难看了。这是晓月丫头吧。” 张奶奶注意到一边的她,跟着啊呀一声:“你这丫头,脸是怎么弄的?怎么伤成这样?”说着就凑过来要看。
庄晓月慌得低下了头。
“没大碍,自己淘的。”纪岩口气风轻云淡,扫了她一眼,像是跟她确认一般:“是吧?”
庄晓月抿着唇不说话。
“这女孩子啊,一张脸可金贵了。现在你还小,不懂,以后啊,可要靠着一张脸找个好人家。”边说着,自个儿先笑了起来:"胡闹不得。”
“奶奶,补习班都都要迟到了。”
“哎呦,好,快走。纪老师,先走了。”张奶奶边和他们打招呼,边领着自己孙子走了。
看着他们走远,纪岩开口:“那是我们2楼的张阿姨。”
“我认识。”
纪岩皱着眉头:“认识你为什么不叫人?”
“……?” 她呆立住了,这个纪岩,莫不是有病吧?
她为什么见到人就要打招呼,说上几句不疼不痒的废话?还有,他凭什么管她,还要管得这么理直气壮,他们充其量不过是能说得上半句话的邻居而已。最后,她为什么要蠢到答应他的条件,帮他溜这只又蠢又蠢的狗?
转身要走开之际,身子却被带回来。她回头,见那个面瘫又正勾着自己的书包带子,他不费吹灰之力,却让她挣都挣不开。庄晓月觉得自己的脑子一定是被昨天那帮人给打坏了,要不然刚刚在校门口,她为什么会失心疯的觉得这个人很养眼?
“书包。”
庄晓月毫不犹豫将身上的书包脱下来,重重甩给了他,像是怕他下一秒会后悔一般。书包里分量不轻,沉甸甸地砸在纪岩胸口,身后的人被砸得闷哼一声,让庄晓月心灵和肩膀都轻松了。
“别走太远,就在小区里面逛逛。”
庄晓月已经跑出了几米开外,应也没应他。
纪岩看着她受伤的膝盖,跑起来不是很自然的样子,忍不住轻轻摇头。
周六晚上,老周如约到了纪岩家。
进屋的时候,满满的菜香飘来,垂涎三尺之际和几个同事打了招呼,转身进了厨房。
纪岩正在一边蒸鱼,一边装盘土豆牛腩。
老周忍不住咽口水:“这香味,我在楼下就闻到了。” 边拣了块牛腩进嘴里,滋遛滋遛的哈着热气道:"你这厨艺,明明可以俘获不少女人的。唉,可惜了,可惜了。”痛心疾首之余,忍不住又向外面瞧了瞧,问道:“那谁啊?”
“张嘉亮表叔。”
“你认识?”
纪岩将牛腩上面撒些葱花,淡淡道:“刚认识。”
纪岩的圈子,他基本也有所了解,那个张嘉亮的表叔,绝对不像是会出现在纪岩社交圈里的人。
“唉,我说纪老师,你最近咋有点不对劲。”
纪岩不以为意:"求他办些事。”
“哦——”老周用肩膀推了推他,打趣道:"给你介绍对象?”
老周平时就爱调侃他,此时刚好在他家里,尽力地损他。
纪岩睨了他一眼,从柜子里拿出一堆碟子,放在他面前:“洗了。”
老周哼了声,但吃人家的嘴短,只好心不甘情不愿的将碟子拿到水龙头下冲了。中途,忽然没头没脑来了句:"嘉柔前一阵子还在打听你。”
纪岩低着头,将蒸鱼的火关了,没有说话。
老周看他这样就急,忍不住又道:"我看你啊,总是这样累不累。嘉柔即便有错在先,但你当时那个情况,未免让人胆寒。”边说着,边将洗好的碟子放在一边,不由甩了甩手上的水。
那手上的水有几滴落在纪岩的衬衣上,他皱了下眉头看了看自己的身上,头也不抬道:“今晚你负责陪酒。”
菜陆陆续续摆上桌,饭局开始。张嘉亮的表叔姓林,看上去有点敦实,有点派头的样子。饭局上略赧然道:“承蒙纪老师邀请,今天多有叨扰。”
纪岩淡淡道:“客气。”
在座的人中,老周是能喝的,所以早给每个人斟满酒,边说:“纪老师家的饭极难吃上的,这次吃完,下次估计要到他结婚的时候才能吃上,不过我看他这样子要是能结婚,啧啧。”他故意将下面的话给咽了下去。
中间有人笑起来:"纪老师在我们学校异性缘还是可以的。”
“是啊,当初从教职工公寓搬出来后,我们都以为是要和女朋友同居了。”
“呵呵。”老周抿了一口酒:"为了一只狗搬出教职工宿舍的,纪老师也可算得上H大第一人了吧。”
纪岩这个时候话也不多,第一杯酒陪林老师喝了,就由着老周各种调侃自己,眼皮也不抬一下,边低头看了看脚底下的毛毛。
毛毛,准确来说是他捡来的。
也不过两年前,正值毕业季,孤零零的一条狗整天徘徊在H大的男生宿舍楼下。宿管阿姨说,应该是哪个兔崽子偷着养的,快毕业了,没办法带走就给扔了。
这狗被学校保安赶过无数次,但就是不走。纪岩有时上课会经过男生宿舍前面,只见那只脏兮兮,灰凸凸的小狗,总是摇着尾巴趴在地上,头朝着男生宿舍方向。
梅雨季节,大雨瓢泼而下,带着遮天蔽日的势头,那狗依旧站在那个位置,甩着身上的雨水,一步也不肯走。纪岩将雨伞盖在它头上,它依旧注视那栋已然没有自己主人的宿舍楼,不肯走远。
后来,纪岩每天送点吃的给它,它有时候吃,有时候不吃。
整整过了一个秋天,它才勉强跟着纪岩回去。
因为学校考虑到师生的人身安全,一律不准养宠物。纪岩在将它寄养在宠物店一段时间后,自己就近在翠竹苑找了一套房子,租了下来。
或许是遭遇了前主人的抛弃,毛毛变得敏感多疑,特别是对生人,近乎是暴戾般的凶,这也让它很难跟生人亲近。
隔壁家刚搬来那会,它焦躁了半个月。
老周平时话多,沾了酒后就成了话痨。纪岩平时话不多,喝酒后更是金口难开,出去吃饭,大家谁都没见他醉过。今天,因为在自己家里,他倒显得更加懒散了一些,一只手随意搭在椅背上,懒洋洋地听着老周的个人演讲。
毛毛或许是想出去,也有可能家里一下子来了这么多人,让它极度不习惯。它一直围着他脚边,不停地来回蹿着。
酒过三巡,他离开了饭桌,到阳台上去抽烟。毛毛围着转了过来,一只脚搭在他的裤脚上。他摁灭了烟,半蹲下身子,习惯性地揉了揉它的头,颈脖,又拍了拍它的头。
毛毛终于前脚落了地,冲他汪了一声。
“纪老师,好雅兴啊。”老林走到阳台上,笑眯眯道。
纪岩站了起来:“让您百忙之中过来,招待不周,多多包涵。”
“哪里的话,”老林拿出烟盒,递了一根给他:"你让我查的那个学生,我打听了。”他脸上露出难色:“恐怕这事没有想得那么简单。”
纪岩接火的动作顿了一下:“哦?”
“那个叫陈轩的,其实已经十九岁了,按理说早就毕业了。实在是浑,父母管不住,他父母也是有点关系的,就一直这样留级着。上学期,在学校门口和几个男生发生过冲突,有个男孩子手都被打折了,后来赔了些钱,又不了了之了。学校的老师大多都认识他,也都是管不住他。他在学校里,上课的时间少,在外面混的时间多,进学校来的时候,大多叶都是来滋事的。”
纪岩闷着声,指尖的烟灰被积的很长,听到后来,唇角里溢出一丝冷哼。
“浑的学生,我是见的多了,但是像陈轩这样的,基本是救不回来了。他这样的,连最基本的善恶是非观念都没有,我们做老师的也爱莫能助,这样的孩子已经偏差不是一点点。除非他能意识到自己这样不行,洗心革面,不过但现在看来,这是不可能的。”
纪岩点点头,脸上喜怒不变,只是又抽了一口烟。
“只是不知道纪老师要找他做什么?”
他淡淡道:“有笔账还没跟他算清而已。”
“我劝你还是算了,这样的学生,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您别反而给自己惹得一身晦气。”
“没事,他不动,我不动。”
正说话间,老周站在门口喊道:“纪岩,找你的。”
纪岩将手上的烟摁灭,进了客厅,只见老周冲他挤眉弄眼:“一小姑娘,叫你纪岩。哈哈,看来你这威信,只是留在学校了吧。”
纪岩没有理他,走到门口,只见隔壁那孩子站在门口,耳根处泛着淡淡的微红,在明亮的灯光下,像是无处可躲,局促的飘忽着眼神,嗫嚅道:“我来带毛毛下去。”
纪岩地站在门口,一道暗影挡在了她面前,他许久没说话,目光只直直落在她身上,半晌,他像是自言自语道:“庄晓月,你知道你给自己惹了多大麻烦吗?”
庄晓月抬起头,懵懂地看着他。
他已经转身回屋子里,将墙上的牵引绳拿下来,套在了毛毛的头上。毛毛像是知道自己要出去,撒欢着就往门外跑去,庄晓月被它撞着退出了门口,纪岩将绳子递给她:“记着,别走远,不要出小区。手机带了吗?”
庄晓月点头。
“记下我的号码。”纪岩将自己的号码报给了她,临走时还不忘叮嘱她:"有事情打我手机。”
庄晓月不吭声,他觉得今天的纪岩怪怪的,神色里似乎有一丝会所不清道不明的紧张。但不管怎么样,她还是记下了他的号码。
这边饭局继续,期间,张嘉亮要看他最近跟的几支股票,纪岩带他进了书房,开了电脑,两个人围着电脑一起分析着刚上市的几支股票。
外间,老周和几位也在聊着天,因为是周末没什么事,再加上纪岩孤家寡人一个,家里没小孩,没老婆,大家也没得顾忌,兴致很高。
等门外再次响起敲门声的时候,这次纪岩从书房走了出来,他按下了已经起身的老周,径直去开了门。
门一打开,一只勾着牵引绳的手跟着伸了过来。纪岩目光落在她身上,她依旧低着头,额前的留海遮住了大半张脸。她似乎总喜欢这样,总是低着头,不让人看清她的神色。灯光下,她的头发被风吹得有点杂乱,那发丝,泛着微微的淡黄色。
他接过绳子,无意中碰到她的指尖,滑腻之余,只觉得冰凉一片,带着屋外的寒意。他皱了下眉头,从这个角度,只看见她单薄的唇,冻得青紫,却是一言不发紧紧抿着。
“吃了吗?”
庄晓月没说话,但很迅速地点了点头,边将牵引绳递了过去。
“你先进来,我热杯牛奶给你……”
话还没有说完,面前的人影一闪而过,接着钥匙撞击声中隔壁门被砰的一下关上了。纪岩站在门口,不由伸手揉着额角,之后解开了毛毛,让它蹿进屋子里来。他回到了席间,听着老周他们说话,依旧神色淡淡。
后来,有人去厨房装饭,纪岩终是没忍住,从厨房里找出个干净的便当盒,装了些白饭,回到餐桌上,又用干净的筷子夹了些菜,将便当打包好,走出了家门,去敲隔壁家的门。
敲门之后里面很快有了声响,一串脚步声从里面渐次响起,门从里面打开了。
门打开之际,纪岩同时闻到了一股泡面味道。而庄晓月站在门口,嘴角还挂着点点油渍,略显诧异地看着他。
纪岩看着她这样,又不由摇了摇头,将手上的便当盒递了过去。
庄晓月没有接。
“怎么,也不习惯接受别人的好意?”
她想了想,开口道:"不习惯跟别人谈条件。”
纪岩像是被逗乐了,笑得很爽朗,忽然伸出一只手,捉住了她的手,略显强硬的将便当盒塞到她手上:“这次是奖励,奖励你带毛毛。”
或许是喝了酒,他的手很烫,带着灼热的温度,落在她的手边,与此同时,他身上隐约有酒气扑过来。
庄晓月偏过头去,逃开他气息。
他似乎也不介意,只淡声道:“趁热吃。”然后人跟着退了出去,进了自己家里。
庄晓月关上门,将便当盒放在桌上,将盖子揭开,里面被塞得严严实实,最上面是牛腩和鸡腿,里面没有她最讨厌的鸡蛋。
她将刚吃了几口的泡面放到了一边,拿起鸡腿吃了一口,甜香入口,肉质鲜美,她又吃了一口米饭,很香。被泡面摧毁的味觉瞬间恢复了,她有些饥不择食的吃起来,这一顿饭,她吃得很饱,也很满足。
吃完饭,她对着面前的便当盒发呆。自从上次他救她之后,这个邻居对她的态度让她捉摸不透。明明是那么不好接近的样子,可有些时候又莫名让她觉得心里泛暖,发酸。
半晌,她下巴磕在桌子上,悠悠道:"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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