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千岁x皇后15◎
听到了厂公的话, 姜穗看了看自己周身,表面上一点心虚都没有。
被一分为二的后殿,皇帝正静悄悄地躺在内室里, 而应当来侍疾的皇后,却懒散地坐在前殿,慢悠悠的喝茶,就连原本应当她送进去的汤药, 都由其他宫女太监代行。
实在是姜穗不想再看到那坨皇帝了。
而且她又不是太医, 侍疾一下就能让皇帝从昏迷中清醒过来吗?还不如让专业人士去做。
姜穗看到贺朝这幅狗样子就腰酸背疼, 她移开视线, 对着身旁的巧夏道:“什么时辰了?”
巧夏道:“回娘娘的话,酉时一刻了。”
哦, 下午五六点了,该到饭点了。
姜穗调整了一下坐姿就打算起身离开, 然后一旁的厂公就已经开口了。
“奴才已经吩咐大膳房备下, 娘娘再等等, 膳食便来了。”
姜穗一顿, 她睨了贺朝一眼。
“你倒是细心?”这话暗藏着讽刺, 但是厂公却笑纳了。
他坐在了她身旁的椅子上,非常自然地给自己倒了杯茶,姜穗看他这个样子就知道他有话要说。
最终她想了想, 还是让巧夏在外面候着。
巧夏现在算是明白了, 娘娘每每和厂公在一块时, 就像是要密谋什么大事一样, 摒退众人。
巧夏只能出去。
厂公悠然地喝了一口茶, 他打量了一下皇后, 微笑问道:“娘娘今日精神不错。”
不说还好, 一说这个事姜穗又来气。
皇后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也平静一些。
“你属狗的吗?”但她发现自己的话说出来还有一种咬牙切齿的味道。
厂公微微挑眉,也回敬道:“娘娘,话可不能这么说,奴才的背到现在也还疼着呢。”
皇后的脸红了一些,她闭了闭眼睛,决定不再和这个男人说话。
每一次都是自己吃亏。
她短短十几年的人生经验放在他面前完全不够看。
皇后的冷淡也让男人显然意识到了什么,他放下来茶杯,看着皇后冷凝的侧脸。
她的眼眸微微垂着,身姿挺拔端坐,有着属于皇后的端庄,唇抿着,散发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
男人喉结上下微动,最终心却也微微下沉。
昨夜……
确实是他孟浪了。
明明不应当的。
有过一次错误,却又再犯一次。
他从来都不知道自己的意志力是这么的薄弱,理智也这么容易崩溃。
多少次了,在她面前皆是如此。
“娘娘。”厂公现下只想把她哄开心,“您想要什么?或者是想吃什么?奴才让人去安排。”
皇后却没有多看他一眼,她站起了身,冷淡道:“本宫去给陛下侍疾,厂公若是没什么事,便离开罢,如今朝中要事都还需要厂公支撑,本宫便不打扰了。”
厂公心下一沉,也沉声道:“站住。”
然而皇后根本没听,刚刚还在悠闲喝茶的少女就已经推开内外室的分隔门,走了进去。
身边唯有她敢忤逆他。
很快里面传来了宫人行礼的声音,还有皇后温声的让她们起来,并询问太医皇帝病情。
厂公知道皇后对于过河拆桥一点心理负担都没有。
但却也知道昨夜之事也彻底惹怒了她。
那一句想要杀了他的话语,仿佛还在耳旁。
不过厂公当初说的话也确实是真心的。
那就杀了他吧。
如果在她手里死去,结束这漫长的一切,好像也不错。
贺朝仍然坐着,他微微垂下眼眸,看着手中的茶盏,里面漂浮着碧色的茶叶。
皇后对他冷漠的样子,既让他感觉到熟悉,也让他觉得胸口一窒。
他难得想问问系统,但是又想起来它说过因为更新而现在处于休眠状态,只剩下同样冰冷冷的机械音。
丁贤声音至殿外响起。
“大人。”
贺朝黑眸中的一丝迷茫和癫狂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只剩下阴沉的煞气。
“进来。”他说。
丁贤进门,便感觉到了厂公又一次释放的低气压,心中便是一顿苦叫。
皇后娘娘不是也在么?为何现下厂公又不高兴了?
但他也没敢表现出来,而是行礼后低声道:“大人,侍卫招了,丽妃娘娘却还不承认,认为是您想要……”
厂公声音淡淡的,“想要什么?”
丁贤顿了顿,还是如实回答,“想要把持朝政,杀了陛下亲子。”
厂公并没有因为这句话生气,他都不知道听了多少类似的话。
丁贤问:“大人,丽妃娘娘该如何处理?”
厂公本想说按规矩来,但又想到了刚刚皇后说的话。
“她还是个孕妇,不要太为难她。”
随后厂公又想到了丽妃是怎么进宫的,最终道:“死或者是此生埋名隐姓,让她自己选吧。”
丁贤愣了一下,随后低头称是。
厂公竟然会放丽妃娘娘一条生路,这是丁贤完全没有想到的。
然而下一秒,丁贤看到厂公微微偏头,看向内室,丁贤同样也望过去,看到了一个窈窕的身影,大约猜到为什么了。
或许是因为皇后娘娘。
丁贤收回视线,继续恭敬道:“大人,奴才还有一事禀报。”
厂公有些冷森的视线落在了他身上,但是声音倒是仍然淡淡的。
“说。”
丁贤道:“姜夫人想要求见皇后娘娘。”
“求见?”厂公微微皱眉,“现下姜家女眷都在狱中,她以什么身份求见?”
丁贤道:“姜家有□□赐予的丹书铁券,想来是姜大老爷知道求见大人您没有用,便让姜夫人走皇后娘娘的路子。”
厂公并没有说话,似乎在沉思。
丁贤问道:“大人,是否……要将此事按下?以免扰了娘娘。”
厂公抬眸,又看了内室的皇后一眼,最终说道:“不,让她去。”
厂公似笑非笑,“都搬出丹书铁券了,难不成本督主还要违抗□□吗?”
丁贤低声道:“是。”
厂公其实想要看看皇后打算怎么做。
虽然明面上说不在乎姜家,但是若是是她的违心之言呢?
丁贤离开,厂公又喝了一口茶,面色却又阴沉了下来。
他这么想……是在欺骗自己,每听见内室的动静一次,都在提醒他这么做,是想和她搭话。
明明只是短暂的不理会他而已,他却已经抓住任何一个能够和她牵扯到关系的机会。
贺朝都想唾弃自己的不争气了。
他到底是怎么了?
贺朝紧紧地皱着眉,看着茶盏中自己的倒影。
每次遇到她,都像是想要把自己的心掏出来给她看似的。
而现在,他的注意力一边在这里,一边却放在内室里。
除却那些嘈杂的声音,贺朝还感觉一种声音非常清晰——
她的脚步声。
慢悠悠的,又有些活泼。
就好像听了无数遍,听着她走来走去,听着她走向自己。
一切的正常就是不正常。
贺朝决定要弄清楚这件事。
用晚膳时,皇后仍旧是贯彻着不理会厂公的原则,无论他做什么,说什么,都不看不回应,这让厂公更加阴森煞气十足,宫人们都打起了十二万分精神,生怕惹怒了他们。
原本见姜夫人是安排在第二天的,但皇后知道这件事之后,就开口和厂公说了第一句话。
“本宫今晚便见她。”
她剔透的眼眸在烛光下看着他,厂公本来想装作冷硬地回话,但是好不容易她说话了,他已经下意识地脱口而出。
“奴才这就着人安排。”
会面的地点安排在杏花台。
皇后最终也沉默地同意了厂公的安排,跟随着黄门前去杏花台,等待人将姜夫人带来。
皇后千金之躯,自然不能去牢狱这样肮脏的地方。
为什么皇后同意见姜夫人,是因为她有一件必须要搞清楚的事情。
而陪伴在皇后身边的,是厂公。
姜穗让他离开,这家伙完全当做没听到,动都没动。
好吧,服软,但是并没有完全服软。
姜穗看着他阴沉沉的模样就有些想笑,但是想到他们现在还在“冷战”中,姜穗还是端着脸不说话。
这种状态下的贺朝还挺好玩的。
姜穗慢悠悠想,要是咬人再轻一点就好了。
姜夫人被带来了。
姜穗看了还反应了一下,一开始完全没有意识到这个面色憔悴,仿佛一夜之间老了十岁的妇人是原本那个高贵的姜夫人。
“给皇后娘娘请安,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姜夫人行礼跪拜。
“起来吧。”皇后娘娘的声音一如在姜府时那样沉静,只不过听起来似乎多了几分威严。
姜夫人起身,在皇后的允许之下,抬起头来,看到了许久不见的姜五姑娘,那个被姜家送入宫中的“质子”。
姜夫人原本已经丝毫没有情绪波动的眼眸微微睁大了一些。
面前的这个姜五姑娘,和当初在姜府时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原本有些阴郁的气质变得安稳,沉静的性子看起来颇给人带来压力,但是最让人惊讶的,却是她此时模样上的变化。
这也是姜夫人,第一次真正的看着这位姜五姑娘。
原本总是低垂着眼眸,看起来低眉顺眼的姜穗,现在眉眼明亮,清亮的眼眸仍然是平静的沉稳,她看起来就像是晖日升起后绽放的华光,端坐在上首都有着来自气度的高贵。
不一样了。
这是姜夫人的第一感受。
在老皇帝手下,竟然也能有这样的变化吗?
姜夫人想到了姜家还未倒之前,在老爷那收到的消息。
姜穗搭上了九千岁。
但是家里往长春宫递的消息,却全都石沉大海。
这让姜夫人怀疑是不是姜家的事情其实早已败露。
“夫人一定要见本宫,是有什么事?”
姜夫人眼眶微红,像是含着泪。
“娘娘,如今姜家出了此等大事,娘娘也是姜家出来的姑娘,臣妇只是想来求求娘娘,救救家里人吧!”
姜夫人其实很想反问皇后,她难道真的不知道为什么她要来见她吗?
但是现在姜家已经不比从前,皇后也不是那个无依无靠的五姑娘,九千岁则站在她身旁,这让姜夫人不敢放肆。
况且姜家如今已经沦为阶下囚,没了当初的如日中天。
一朝龙在天,凡尘脚下泥。
然后姜夫人听到了皇后平静的,又带着一丝疑惑的声音。
“本宫为何要救呢?”
姜夫人不敢置信,简直不敢相信这话是从皇后嘴里说出来的,“娘娘,那可是您的父亲,您的兄弟姐妹啊!”
皇后仍是没有什么情绪的看着她,身材纤细但是却已经不再瘦弱,她声音也仍然是那样平稳。
“夫人,姜家犯下的事,有哪一件是假的吗?”
姜夫人被噎住,她跪着,看着皇后平淡的眼神,竟觉得身子有些发冷。
“私铸铜币,强抢民女,抢夺民田,搜刮民膏。”皇后的声音不急不缓,“父亲与蛮贞合作,收下蛮贞上贡的美人和金银,将大宣地图交于对方。”
“私德上,父亲强逼儿媳,最终让三婶婶自尽身亡。”
“而夫人,您也明知大哥同样德行有亏,玷污多少女子,也害死了多少女子?在京中吃喝嫖赌,同样参与了私铸铜币之事。”
“一桩桩,一件件。”皇后娘娘的声音如同横劈之雷,仿佛要击穿她的心,“夫人,这都是死罪。”
“当然,光是通敌叛国之罪,都足够灭九族了。”皇后娘娘声音变得有些冷,“又更何况父亲还想要谋反呢?”
姜夫人瞪大了眼睛,“这、这些,你都是怎么知道的!”
只是家中的边缘人物,又怎么知道这些隐秘的事的?!
皇后朝她微微一笑,只不过这个笑却让她感觉到有些冷,“夫人,我知道我的亲生母亲是怎么死的。”
姜夫人突然发现,利用最后的机会见皇后一面,好像是一件错误的事情。
他们都错了,皇后根本都不想救姜家,她也根本不在乎姜家,这个家族对于她来说,好像并不是后盾。
皇后说:“三婶婶去世时,非常痛苦。”
姜夫人身子一颤。
“除去父亲、大哥之外,夫人您能告诉我,还有谁吗?”
姜夫人闭了闭眼睛,也非常不想回忆起府上这样肮脏的往事。
她在其中努力的维持着姜府表面上的荣光,实际上却早已疲惫不堪。
如果不是为了孩子,她又怎么愿意仍然继续在姜府待下去?又怎么愿意苟延残喘,求到皇后面前?
多年前她也是金陵城中明媚的少女,如今却因为一步错而步步错走到今日。
但如今生死一念,全靠皇后,姜夫人深吸了一口气,她看着皇后,并没有回答这个的问题,而是说道:“娘娘,您别忘了,您能当上皇后也是因为姓姜。”
姜夫人看了眼皇后身旁的九千岁。
她并不认为九千岁是真的在帮皇后,而是认为皇后在他手下讨日子。
姜夫人说:“现下姜家没了,娘娘您的后位,又能坐得稳吗?”
这个话姜夫人其实是想单独和皇后说的,但是她也不敢让九千岁出去,只能当着他的面把这话说出来。
同样也在给皇后挖了一个坑,姜夫人这是在提醒九千岁,没了姜家的姜皇后地位并不稳固,随时都可以换一个。
然而九千岁只是沉默地听着,他看着姜夫人的神情也非常的平淡,反而是当他的目光落在皇后身上时才有着些许温度。
但这些细节,姜夫人已经没有余力去注意了。
皇后开口,“夫人,在姜家,我感恩您的养育之恩。”
姜夫人一愣。
皇后继续道:“但同样的,我却憎恨您为父亲擦屁股的手段。”
姜夫人沉默了。
她知道皇后在说什么。
姜大老爷和姜大公子玩弄过的不少女人,无论是活着的还是死了,都是由姜夫人一并来处理的。
或许也不仅仅是女人,还有一些漂亮的少年。
处理,同样也只是处理罢了。
一卷草席埋了,亦或者找个由头说出意外死了,非常简单,姜夫人也已经是习惯性的让人去做了。
那位三婶婶也是如此。
那位……
皇后娘娘的生母。
姜穗之所以能够给在姜家长大,也仅仅只是因为她身上流着姜家的血。
而姜夫人将她记在名下,也只是因为姜大老爷埋怨姜夫人对三儿媳的手段残忍,做给府里人看的。
因此姜穗在府中受欺负,被兄弟姐妹讥讽,争夺物件,推下水池等等,姜夫人都不曾管过。
皇后的声音多了几分怜悯,并没有报仇的开心,亦或者是得意,只有一丝淡淡的难过。
“夫人,这些年您辛苦了。”皇后说,“但是本宫并不想原谅你们。”
无论是加之在她身上的,还是加之在其他人身上的,她都不想替姜家说任何一句话。
审判的事情交给官方组织,她所做的也只有不阻碍这个进程。
姜夫人的声音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她闭上了眼睛,泪从眼角滑落,这个保养得当的贵妇人,如今沦为阶下囚,看起来沧桑又憔悴。
姜夫人道:“娘娘……可那都是你的血脉亲人啊,你忍心看你刚出生的小侄女跟着一起去死吗?”
“我不忍心。”皇后说,“但是将他们置于这种境地的人不是我,而是你们。”
姜夫人说:“姜穗,你也姓姜,若是诛了九族,也就唯有你可以活下来,你不会觉得可耻吗!”
皇后看着她,沉静的神色丝毫未变,她冷静得一点都不像是十六七岁的少女。
皇后说:“夫人,您不姓姜,却为了姜家殚精竭虑,如今姜家获罪入狱,父亲不来求本宫亦或者是贺厂公,让您前来,遭此等羞辱,夫人还要为他们说话。”
姜夫人一怔。
皇后只觉得心中悲凉。
她慢慢道:“姜家之事,一桩桩,一件件,本宫相信厂公会给出正确的决断的。”
一旁一直当自己是隐形人的贺朝非常配合的出声,“奴才谨遵娘娘懿旨。”
皇后说:“本宫愿意来见你,只是想知道一件事。”
姜夫人只觉得身子发寒。
听见皇后说:“本宫母亲,究竟葬在了何处?”
姜夫人微微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来。
皇后的目光如有实质,锐利得仿佛能穿透她的心,“本宫知道祖坟里的墓里并没有尸首。”
空气中陷入了沉闷,压抑得令人心惊。
良久,得到答案后的皇后站了起来,她低垂下眼眸道:“回去吧,本宫累了。”
贺厂公自然是服侍着娘娘离开,看着皇后离去的背影,姜夫人却感觉到前所未有的轻松。
这是她为姜家所做的最后一件事了。
而当她在想着如何拉皇后下水时,有太监走到她身旁。
丁贤道:“带走。”
其余太监将姜夫人带走。
而丁贤在姜夫人即将离开的时候,对她低声说道:“姜夫人,姜大老爷受不过东厂之刑去了,在去世前已认罪,如今姜家的丹书铁券,便由您来决定给谁用上。”
姜夫人身子一震,她猛地抬头看向丁贤,眼眸中爆发出巨大的光芒。
丁贤微笑道:“但是娘娘吩咐了,姜大公子,不行。”
姜夫人的唇有些颤抖,“丹书铁券是□□赐下,她一朝皇后也能左右吗?”
丁贤继续保持着微笑,“夫人,厂公大人同意了。”
姜夫人深吸了一口气,她沉默了许久,最终道:“我知道了。”
带着几声喃喃,她看着高挂的明月。
年少时,她也曾满怀期待,畅享着未来夫君是什么模样,她出身幽州尉氏,同样百年世家,如今却在后宅里困顿多年,变成如此模样。
她的唇颤抖着开启,她说道:“……给环儿。”
流着她血脉的,唯一的孙女。
此时明月已经高挂夜空,皎洁的光芒照亮着大地。
明明皇帝陷入昏迷,姜家接连倒台,但是天气却意外的非常好。
姜穗都在怀疑是不是普天同庆这件事了。
但现在的她没有力气再关心这些,只觉得想吐,脑子沉沉的,压抑得想要嘶吼。
“娘娘,您还好吗?”
提着宫灯,摒退了众人亲自为她带路的男人开口。
皇后躲开了他的碰触,走在前方。
他脱口而出的话语中担忧和惊慌,竟然已经难以掩饰。
已经一夜皇后都没有和他说话了。
而此时的皇后,面色苍白如纸,在柔软的宫装下,仿佛随时都会被风吹得破碎不堪。
杏花台位于宫中一隅,因此他们走在蜿蜒的宫道,路两旁是盛放的早春花朵,空气中有着好闻的味道。
厂公以为娘娘不会再开口时,听到了她的声音。
“本宫原以为……姜家的人都遭了报应,我会很开心。”
皇后的声音里有些迷茫,“刚才夫人没有说,但其实我知道……”
“除了我父亲那个畜生,还有我大哥、三哥,以及……父亲的一些门客。”
“太恶心了。”皇后喃喃说,“真的太恶心了。”
她扶着一旁的假山,只觉得胃里一阵翻滚,干呕了起来。
她多久没有听见这样骇人听闻的事了,不,应当说已经完全超出了“姜穗”所能承受的一切真相,精神在崩溃的边缘。
“他们这群畜生!”
男人的气息靠得近了,她落入了一个非常温暖的又有力的怀抱,没有了空气中令人作呕的话语残留。
她的头被轻轻的抚摸,充满怜爱和心疼,她的鬓角被男人轻轻地亲吻了几下。
他的声音里也难得地带上了温柔的安抚,“别怕,娘娘,别怕,奴才一定帮您报仇。”
姜穗也感觉自己的心仿佛被大手攥紧,钻心得疼。
一想到“她”的生母竟然遭遇到如此骇人听闻的事,她就觉得晕眩又痛苦。
眼泪已经夺眶而出,因为心理难以承受这样的事实。
她在发抖。
贺朝只觉得阴郁爬满全身。
他也在场,因此也听到了那个回答。
“回娘娘的话。”当时的姜夫人面无表情,却有些颤抖地说道,“被他们分食了。”
呕——
姜穗在一旁最终吐了出来,贺朝替她温柔地拍背,不曾有任何的嫌弃。
永元三十二年后,金陵的一些世家大族的某些人悄悄多了一个爱好。
烹食人肉,尤其是年轻的少女。
世家大族,因遵循礼义廉耻,却成了披着人皮的野兽。
姜穗的声音里透出了丝丝戾气,有些沙哑,眼眸中闪烁着疯狂的怒火——
“我要他们死!”
而男人的声音沉沉,显然也在压抑着自己怒意与煞气交织的情绪。
“放心吧娘娘,我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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