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忍寺很静，在无尽的黑夜中如同巨兽膝下的小草一般，那么渺小。但是出奇的，莫忍寺竟然亮着灯。

李乘风皱了皱眉头，若是自己藏好的功法和天衍舟被拿走，那可是坏了自己的大事。等到一宁的尸体腐朽，就算是神仙也没了办法。

张辽也看到了那灯光，先前一步冲进了寺院。但是寺院内只有李乘风的屋子亮着，而且，他没感受到有任何人的气息！那么，这灯火从何而来？

李乘风和碧柳二人随即落到院中，细细的打量着眼前亮着灯的厢房，一脸警惕。

“咦？”

碧柳皱着秀眉，一脸疑惑的望着屋子。

“怎么了？”李乘风问道，估计碧柳发现了什么。

碧柳指着屋子说道：“这屋子里根本感受不到一丝活人的气息，但是我的内心确实有些悸动。”

李乘风目光一凛，到了碧柳这个境界，对于危险有着一定的预知。能让她感觉到危险的，那最低也是渡劫期！这世上门派众多，但是渡劫期，也就是那么寥寥几个。若是对方有敌意，那可麻烦了！

“快走！”

李乘风拉起碧柳的衣袖便朝着寺外跑去，而张辽则一脸戒备的跟在后面断后。

“既然来了，何不坐一坐？”

那声音苍老的仿佛陶笙一般，虽然声音很轻，但是这一方天地都被这话所填满！而李乘风三人，仿佛被无形的大手抓住一般，任凭怎么用力，也不能挪动身体分毫！

一个老者突兀的出现三人面前，借着月光可以看到那披着麻衣的佝偻身影。脸上的皱纹，似乎是与岁月抗争过后留下的痕迹，每一道，都那么平凡，偏偏又让人心神向往。

嘴恐怖的，是那老者身上的气息！不是有多么强悍，而是，就如同一片虚无，根本感受不到！老者出现的突兀，却又显得那么自然，就该如此一般。不！而是这天地，仿佛在和这老者共鸣一般！

“仙，仙人！”

碧柳长大了嘴巴，眼前这人，必定是仙人无疑！

老者挥了挥手，笑着摇了摇头说道：“我算什么劳什子仙人，只不过是在这等死的可怜虫罢了。”

三人在老者挥手之后，恢复了身体的控制权。老者拎着一只不知在哪拾来的扫把，弓着身子慢慢的扫着地上的积雪。

三人狐疑的看着老者，不知道老者安得什么心思。

李乘风犹豫了一会，走上前一拱手说道：“前辈，交给我来吧。”

老者扭过头看着李乘风，笑着把扫把递给李乘风，对碧柳说道：“外面冷，你俩先和我进屋子暖和暖和。”仿佛是早就算到李乘风会接扫把一般。

二人不敢怠慢，跟在老者身后进了屋子。一道门，两幅天地。门外北风呼啸，银月高悬。而门内，则温暖如春。

接过拿扫把后，李乘风的心突然静了下来。他就那么低着头，一下一下的扫着地上的积雪，没有用一丝法力。

每一扫，都会让李乘风身上的戾气收敛一些。他浮躁的心，慢慢的变得平静，而那本来漆黑的道心，颜色变得更加黑暗。

道心，根据修行的道不同，颜色也不同。魔道，大多是黑色，浑浊而又邪恶。而李乘风的道心，竟然从浑浊变得剔透起来，更古怪的是，那乌黑的道心，竟然隐约散发出圣洁之色！

直到扫完寺庙内大大小小的院落，已经是半夜。李乘风擦了擦额头的汗水，把扫把立在一边，朝着亮着灯的厢房走去。

灯，已然暗了。

李乘风慌忙的推开门，却发现，屋子里除了一张桌子一个火炕，空无一物！

李乘风从怀中拿出一枚夜明珠，屋子瞬间如同白昼一般。而李乘风直对的墙壁上，写着两行字。

“道心即人心，仙魔即心魔。仙也罢，魔也罢，不过心中执念。若是道心如一，仙魔便在一念间。小子，老夫历经万万劫，看无数因果，终于寻得一尾漏网之鱼，此去北境，需你一人前往。诸天万界将乱，是劫，也是缘。所有因果，待你归来之日，再做度量。”

李乘风读完墙上的字，心中有些哑然。这老者究竟是什么人？竟然知道自己身上发生的事情！这种莫名被窥视的感觉，让李乘风毛骨悚然！李乘风再一次感觉到自己的渺小，那种被人窥视和不得不按照别人设定好的情形往下继续的无力感，让李乘风有些郁闷。

一日不站在这世界的最顶端，一日，终是蝼蚁。

李乘风拿起桌子上的一枚玉简和一个精致的小棺材，心中有些迟疑。这一次，到底按不按照别人设定好的轨迹继续？

但是还没等李乘风多想，一道刺眼的光芒从李乘风脚下亮起，只是一瞬间，李乘风便消失不见。

偌大的莫忍寺，又恢复了往日的寂静。而那灯，又亮了起来。

碧柳一脸不悦的望着老者，说道：“前辈这番做法是不是过分了些！”

老者也不怒恼，只是笑着说道：“您们难道还能守他一辈子不成？”

碧柳和张辽对视一眼，无奈的摇了摇头。他们，只能护住李乘风一时罢了，修真一途，谁又能寸步不离的守在一个人身边？若是有日自己离开，那翼下的的雏鸟，连一点生存的能力都没有。

“您究竟是谁？”碧柳皱着眉头问道。眼前的老者对于自己和李乘风并没有恶意，相反，却多了几分不该有的照顾。

老者似笑非笑的看着张辽说道：“老夫不过是一个守墓的老家伙罢了。帮助那小子纯是一时兴起，老夫可不愿这么个苗子，天天活在别人的算计里。”

张辽瞬间明白了老者说的意思。算计，那不是说的了空么！能和了空对抗的家伙，怎么会出现在这小世界？不过也是，了空先前不也在这小世界么？

碧柳听出了老者话中的深意，她复杂的看着张辽，轻叹了口气。有些事情，不是自己努力就能反抗了的，就比如今天这般。

老者目光望向天空，喃喃道：“扫我庭中雪，还你自在天。啧啧，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