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压抑得让人窒息,郑国明不敢看孙娜,只从口袋里摸出烟,点上深吸了一口,以前他在家是从来不吸烟的,因为孙娜不让。
孙娜不明白,这个与她走过多年风雨的男人,她对他的事一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为他能留在她身边,跟着她一起并肩作战,哪怕他什么也做不了,只要留在她身边,也是她的一个精神依靠,也是给孩子留一个完整的家,如今他说走就走,她不同意!
约莫过了半刻钟,听着孙娜时而大声时而哽咽的声音,郑国明开始不耐烦了:“孙娜,不管你怎么想,这婚我离定了,协议我先放这,你签好了通知我!”说完起身拿上衣服就要出门。
孙娜抹掉眼泪,声音颤抖:“那我也告诉你,不管你怎么想,这婚,我绝不离!”
郑国明闻言像是被人踩到了尾巴,一下跳了起来,指着哭得浑身颤抖的妻子,骂道:“你凭什么不离?你能帮得上我什么?你看看你一天天都在干什么?除了黑狼黑狼,你还知道什么?家里每月花多少钱?我现在每天都在忙什么,你知道吗?就你那点工资够干什么?为了让你一直过着衣食无忧的日子,你知道我在外面赚钱有多辛苦吗?我实话告诉你,我现在养不起你了,因为我-破-产-了!我们所有名下的物业除了住的这一套,全被没收了!这下你懂了吗?满意了吗?”
郑国明用尽力气吼完后,如斗败的公鸡一般,垂着头跌坐在沙发上。
孙娜惊得连哭都忘了,丈夫的话让她全身冰凉,她不明白,这干得好好的生意,怎么说破产就破产了呢?
“国全生物不是好好的吗?为什么会破产?怎么可能会破产?”
生意的事情郑国明从不让孙娜插手过问,相关的事情也从没跟她说起,现在忽然跟她说破产了,孙娜无论如何也不信。
正因为郑国明知道孙娜没插手过公司的事,所以在多年前已经暗中转移财产,如今更是堂而皇之的骗她说:“你看到的好好的那都是假象,跟麦当当签的合同也是假的,那是为了得到政府扶持,现在国全生物就是个躯壳。”
孙娜看他这副样子,也分不清他话里的真假了,她撑着绵软的身子来到丈夫身边,内心愧疚,跪下来抱着他:“对不起,我没想到公司里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这些年来我没能为你分忧,我知道你现在不好过,虽然我们现在失去了财富,但我们还有手有脚,只要我们两个齐心合力,公司可以从头再来,有以前的经验,我们一定能重新走上正轨,不要离开我好吗,我们要给女儿留个家,不然她以后想要回来,连个家都没有了。”
“女儿女儿女儿!你女儿已经死了!她不会再回来了,魂也回不来了!郑国明声音痛苦:“你知道我今年几岁了吗?你觉得我这后半辈子就靠自己的力量,还能重新起来吗?还能过回以前的日子吗?呵,所以怎么说你帮不上我呢,我们根本不是一路人,我要的是在最快最短的时间内,回到以前的状态,而不是跟你慢慢的东山再起,你懂吗?”
“国明,我知道你心急,我也想过回以前的日子,但凡事总要有个经过,天上不会掉馅饼,你相信我,我是你的妻子,我不仅可以跟你共荣华,更可以跟你共患难!只要我们同心,一定能度过难关的。”孙娜咬牙耐心安抚丈夫,希望他能冷静下来。
郑国明一下推开抱着他的妻子:“你还是不明白,你想要跟我过难关,可惜啊,我并不想跟你共患难!还有我告诉你,天上是可以掉馅饼的,只要你不再继续碍事,我就能牢牢的接住!”
“你什么意思?”孙娜摸着被推疼的手臂,眉头紧锁。
郑国明红着眼站了起来,俯视着跌在地上的妻子:“实话告诉你,只要我跟露露结婚,她就能用她前夫的钱帮我东山再起,孙娜,跟她结婚不但能让我站起来,她年纪比我大,等她死后,我还能继承她的财产,你说,这是多大的馅饼?哈哈哈,哦对了,如果你乖乖签字,到时我恢复了元气,每个月还可以给你些零用钱,这样你也能继续过你的潇洒日子,继续花钱查你的黑狼,这不是皆大欢喜嘛。”
“你……你!”孙娜怒从胸生,悲从心来。女儿的冤屈还没能洗清,这个称之为“父亲”的人,却迫不及待的为了钱财抛妻弃家,孙娜一向对自己的眼光自信,没想到却在选了这么个男人做了丈夫,可她明明记得,以前他们刚在一起的时候,他并不是这样的。
“在你心里,我和孩子,都比不上你的那些生意和那些钱吗?”孙娜颤声问他。
“孙娜,你相信我,今生今世,你就是我郑国明最爱的女人,我们的孩子,她已经走了,再也不会回来了,因为我们都知道她是我们最爱和最痛的地方,所以,我们就算再怎么假装,也回不去了,与其在这里相互折磨,不如就好聚好散吧,好吗?”郑国明靠近软得跟滩泥似的孙娜,慢慢把她扶了起来。
“你放开!”孙娜一把挣脱开,厌恶的避开他的触碰,“你让我恶心,我告诉你,你不要再拿孩子给你的自私自利做借口,哼,说什么放彼此一条生路,你是看到那个老女人快死了,想早点跟她结婚,拿到她的钱吧!”
郑国明推了推眼镜,一脸冷色:“既然你明白,那就好,看在这么多年夫妻的情份上,你尽快给我签字,她的病情拖不了多久了。”
孙娜心如刀绞,她以为没了女儿,他们会相依为命,没想到自己挑的丈夫,在金钱**面前,不顾多年情份把她当成拦路的垃圾,迫不及待的想将她一脚踢走。
看她表情变幻莫测,郑国明心里着急,怕孙娜怒起来真跟他拖着不签,他可不想煮熟的鸭子飞了,所以,为了不让她做出偏激的事情阻碍他,郑国明只能耐着性子跟她协商,做她的思想工作。
“孙娜,我已经这个岁数了,这可能是我最后的一次翻身机会了,你要明白,现在你们报社不好过,你又跟别人许了重金找黑狼,如果我们不离婚,我们就真的完了,不但过不了现在的日子,还天天为材米油盐发愁,更别提你给女儿报仇的计划。现在有个大好机会在我们面前,只有你放我走,这套大房子留给你,你跟着我的这些年,我待你如何你很清楚,现在,我净身出户,这房子现在市价可值不少钱,只要你一签字,全部都归你,我们就算两清了。”郑国明说得很慢,不可否认,毕竟这么多年的夫妻情份,他对孙娜还是有感情的,但感情能当饭吃吗?在名利面前,感情就是个笑话。
本以为软磨硬泡孙娜就会答应,没想到孙娜冷笑一声: “你把我想得太弱了,没有你养家,我就过不上这样的日子了?呵,我告诉你,我是不会答应离婚的,我就算拖也要拖死你,等我们死的那天,一起去见女儿,我们还是她的好爸妈。”
听着孙娜尖锐得几近魔性的笑声,郑国明只觉得脊背发凉,说不出一句话来。
一阵手机铃声从郑国明的裤兜里响了起来,孙娜抹了把泪冲过去翻了出来,还没来得急接通,就被郑国明一把夺过来摁掉,他迅速穿上外套,恶狠狠的指着泪流满面的孙娜:“你最好尽快签好字,别耽误了我的事!”说完抬腿就走,门在身后被重重的关上,孙娜跌坐在地上,放声大哭。
温姝下班刚回到家,就接到孙娜的电话,听到里面的抽泣声,温姝知道娜姐出事了,赶紧就往她家跑。
紧赶慢赶来到别墅区,敲了几声没人应门,电话也打不通,温姝急了,用力一扭把手,咔哒一声,门锁竟开了,温姝隐隐觉得不对,连忙推门进去。
屋里弥漫着浓烈的酒精味,地上一片狼藉,书本,工艺品,酒瓶碎撒了一地,才半天不见,温姝都差点认不出那个跌坐在地上的女人就是娜姐了。
温姝赶紧打开门窗,把披头散发,两眼无神,呆坐在垃圾中的娜姐拖进浴室中一阵冲洗,孙娜全身无力,任由她来摆布。
忙了大半天,屋里总算恢复了原貌,温姝帮她吹干头发,把孙娜扶到**:“娜姐,发生了什么事?你知不知道,听到你电话里的声音,我都吓坏了。”
孙娜想哭,但已经没有泪了,她扯了扯嗓子,声音干涩沙哑:“你们找到黑狼线索了吗?”
温姝艰难的张了张嘴:“娜姐,这个你也知道,没这么好找。”
“郑国明要跟我离婚了,郑淼……要没爸爸了。”孙娜说得有气无力,声音飘在空中都有种苦味,干涩的眼睛流不出一滴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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