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天天在外面一直等到天黑。在她的印象当中，这三年所有来接引殿的人，就没有能呆超过一个时辰的。

他们要么会很快就能塑身成功，要么，就像香山剩下的那少部分人一样，甚至还没等进去殿门，就会被飘散而出的气味直接熏倒。

“听说，是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古怪气味，可到底……是哪种气味呢？我也跟着来过好几次，怎么好像……从来就没有任何感觉呢？”

一时无聊，凌天天便仔细回忆起陈志早上进门时的细节，却和从前一样，依然没有察觉出，有任何古怪异常的气味从里面飘出来过。

“不止那些飘零人，山上不少人也能闻到，莫非……是我鼻子出了问题？”

“宗主，你怎么在这儿呀！害得我一顿好找！”

一个熟悉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凌天天收拾心情，转过身看了看来人，眉头微皱道：

“小定，不是说过，没有特殊情况，不许你们来这边的么？还有，不许……”

“不许叫您宗主对吧？哎呀我知道啦。这……这不是因为事情紧急嘛！”

“事情紧急？”凌天天心内一紧，眉头皱的更深了，“难道是……杨姑娘要生了？？”

“不是～”

小定喘了口气，“方才……方才北峰那里……闪过一道金光，把叶门主都惊动了。”

“哦。”

凌天天暗松一口气，“山上不是天天都闪光吗，又是哪个大人物从昆仑过来了？”

“小定不清楚，当时我刚好路过那边，就感觉……感觉那金光好像有些……反正，古古怪怪的说不上来。

这两天公子、长老他们都不在，我怕是有人要对付咱们……所以就……”

“哎，你这……也想的太多了！”

凌天天顿时哭笑不得，“天下太平已久，虽说我推却了剑灵宗宗主之位，可怎么说，现在也是天道门掌教。

小定你呀，过来这边的时间也不短了，在玉京山那里养成的坏习惯，到现在还没改过来呢！”

小定讪笑一声，一时欲言又止。

这时殿门忽缓缓开启，凌天天精神一振，满心期待地准备靠过去迎接陈志，却被小定脱口而出的一句话给惊呆了：

“咦！小姐你……刚刚是在那屋里面沐浴过么？”

努力平复心情，凌天天问：

“小定，你是不是也闻到了什么气味？”

“当然啦！自从我过来，每次都是我服侍小姐你沐浴更衣的，这气味，我再熟悉不过了！”

小定笑了笑，“话说以前在剑灵山，小姐身上还没这个气味来着。

在这边刚开始闻到的时候，我还有点……嘿嘿，时间一长，感觉也蛮舒服的。比那些乱七八糟的香料味道好多了！”

说话间，陈志从里面缓缓出来，依旧是一身黑袍，却让凌天天感觉，他好像换了一个人似的。

“麻烦凌姑娘啦，还是没能成功……不过，感觉还挺不错。”

略微整了整衣冠，陈志冲她一笑。

那笑容，仿佛是春夏之交的初晨阳光一般，让人感觉舒服、自然，又温暖。

“哪里哪里，这都是你自己的福运。再来几次，我估计你就能完全恢复过来了。”

“谢啦，就怕再来几次，万一真的成功，会引来……”

陈志苦笑一声，指了指天，随即飞身离去。

凌天天恍然大悟，望着他离开的身影，好半天说不出话来。

“小姐，这人谁呀？我怎么从来没见过，刚才他那个样子，也太帅了吧！”

小定靠过来，伸手在她面前晃了晃，又压低声音，在她耳边嬉笑道：

“小姐，之前你拒绝端哥儿，莫非……就是因为……”

“小妮子！皮又痒了是吧？”

凌天天狠狠瞪了她一眼，作势欲打，小定连忙跳闪开，“我知道小姐刚才，为什么一直盯着人家背影看了！”

“难道你也发现了？”凌天天有些意外。

“嘻嘻，这位公子……感觉和司马公子有几分像。小姐你嘴上不说，心里面肯定还放不下司马公子，对不对？”

“放你娘的屁！”

凌天天顿时羞恼成怒，追着小定满山遍野地跑了一大圈。

等两人都香汗淋漓地回到院中后，凌天天方才让她烧水来伺候自己沐浴。

水雾缭绕间，凌天天让小定确定了一下，房间里，的确有和方才接引殿一样的气味。

之后的几天，她带着小定多次去接引殿验证，随后便陷入了沉思：

“陈志和我，都曾服下过他的血，有一样的气味可以理解。可是，接引殿里面的水……为何也会散发出这种气味来？”

“那些水……嘶……分明就是用山上的那些花草炮制成的啊！”

想到这，凌天天忽然浑身起鸡皮疙瘩。

“小姐，你……你不会是想拿我这个活人作试验吧？我……我以后一定不会乱来了！

“小定，你能不能有点出息？本小姐什么时候……嘶～

活人……”

想到这，凌天天忽冲小定笑了笑，“一个人洗澡多没意思，小定你伺候了我这么久，今天我来让你享受享受！”

说罢，不等她反应，凌天天将她剥了个干净，直接按进了自己的浴桶。

“啊～小姐你……我是女的啊！”

“喊什么喊，你以为我对男的有兴趣？嘿嘿，姐姐我喜欢的就是女的！”

出浴之后，小定感觉像是服用了灵丹妙药一样，浑身气血通泰，身子轻飘飘的，如在云端漫游一般。

第二天晚上，凌天天又弄来接引殿中的水，让小定再次享受了一下。

有了初步的判断后，用同样的办法，后来她又去山下找陆文文试了一下，在她脸上看到了和小定几乎相同的表情之后，一个疯狂却又合乎常理的猜想，从她心底骤然升腾而出：

“天启山上，那些效用最好的花草，都是被同一个人的血肉滋养而出的。

这也说明……那个人的的确确是死在了山上的某个地方。”

“天天……你，你这是弄的什么东西……我……”

“文文放心，这东西……应该没有害处的。”

话音刚落，陆文文紧紧抱住了她……

“天天……我，我们以后……天天都这样，好不好？”

双唇微麻，凌天天瞬间清醒过来，一掌拍晕了她。

“不好意思啊文文，我……我想来想去，还是觉得……这样不好。以后……你肯定会遇到一个……真正的好男人！”

之后的一段时间，凌天天对接引殿炼制“浸泡药水”的门生、童子们统统调查了一番。

最后发现，那些效用、品质最好的花草，基本都生长在北峰附近。

“子虚他……应该就在北峰那里吧！”

“知道了又如何了？莫非……我还要去把他残破不堪的尸体挖出来，恶心一下自己，再恶心一下天下人么？”

想到这，凌天天不禁失落又释然。

“死了就是死了吧！能与山石草木为伴，一直还有人惦记着他，有什么不好呢？”

“哼，这阴魂不散的死小子！”

“明天我就去找小定和文文，以后，咱们三个一起快活！我要让天道门重新壮大起来，以后再也不用看昆仑那些老家伙的臭脸色！”

正碎碎念念、默默下定决心时，许久不见的叶轻雪忽然出现在她面前，吓得凌天天直接从院亭闪出，又跳飞到了屋顶。

叶轻雪慢步走出亭来，望着凌天天笑道：

“一阵不见，天天你修为又涨了不少啊！”

“哎呀，原来是叶姐姐！我还以为……”

“以为是子虚回来了么？”

“呸呸呸～”

凌天天白了她一眼，跳身下来，“叶姐姐你说什么鬼话呢！他要是真敢回来，看我不把他大卸八块，直接下油锅给炸了！”

“哦？子虚费尽心力和藏天同归于尽，可是咱们凡尘的天命大英雄，天天你说这话，岂不是寒了天下人的心？”

“叶姐姐你又来了。”

凌天天苦笑一声，“这个问题，你闭关之前已经试探过我很多次啦！放心吧，我心里的那个沉哥，已经彻底远去了。就算真有个和他一模一样的人复活回来，他肯定不是什么好人。我们一定会齐心协力，努力再送他上西天！”

“嗯，听你这么说，我便放心了。”

叶轻雪做了个深呼吸，忽然一脸认真地拍拍她肩膀，“天天啊，我这人一直自私懒散惯了，多亏了你，天道门才有现在的样子。

现在玉京山出了大事，吕家所有长老、还有我都得马上赶回去，所以……”

“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凌天天眉头一皱。

“我也不太清楚，只知道跟天池有关。”

叶轻雪收回手来，“我们这一去，估计短时间内回不来。天道门……就交给你了！”

各自沉默一会，凌天天也做了个深呼吸：

“叶姐姐放心吧。首先，我现在并不是剑灵宗宗主，留在弘道观剑灵山的那些前辈，他们会有自己的判断。

另外，若真有那样不巧，杨姑娘生下一个怪胎，我……还有玉琼宫那些人，一样会有我们的坚守。”

“我对你们当然放心！只是……恶魔和仙灵，有时候并不是那么好分别。如果到时陷入僵持，天天你可以去找赵烟萝，让天下人一起做决定。”

见凌天天似懂非懂地点头，叶轻雪轻叹一声：

“让所有人在这当中做出抉择，需要极大的勇气和魄力，同时……也可能需要背负永世的恶名。

如果时间来得及，我一定会赶回来，争取不让这一幕发生。”

凌天天蓦地身子一颤，“叶姐姐，这事……真会有那么严重么？”

“已经天下太平三年多了，若是没有杨姑娘的存在。我相信，凡尘的未来绝对是无限的光明。”

叶轻雪紧咬下唇道，“可惜，明明已经过了三年了，原本早就该降临人世的那个孩子，却始终没有出现。

而刚好，原本安稳了千万年的昆仑，这时候忽然出了问题，天天，我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一阵令人窒息的沉默之后，凌天天冲她一笑：

“放心吧叶姐姐，我明白！我肯定不会让那种情况出现的。哎对了，有个事还没跟你说呢，这一阵，我忽然发现了一个……看似有用却又完全没用的小秘密。”

“哦？”

叶轻雪长舒一口气，也对她一笑，“先不急，等我回来再听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