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囚禁
因为两人都有事隐瞒,所以都多少有些心虚地迁就讨好对方。一顿中饭吃下来,气氛反倒是近几天来难得的融洽。
回到客栈,店家说有人自称南宫家仆,留了封信给他们就走了。
两人拆信一看,却是尉迟的笔迹。
信不长,大意是说,他们有事缠身暂时不能离开,要风曜谭盈两人不要担心。另外还写道,两人如果有什么旅游计划,尽管去,不要等他们。最后,就是多多保重后会有期之类。
谭盈捏着信纸,反复看了两遍,心中奇怪。
说没什么要事,却走不脱;要他们不要担心,字里行间却隐含忧虑……
有什么事不能说?
谭盈看看好整以暇的风曜,迟疑地问:“南宫家出了什么事,你到底知不知道?”
“没什么大事,就是他爹要他回家娶媳妇。”
“你怎会知道?!”
“我可是非礼勿视的正人君子!只不过那天南宫看信的时候,正好背对着镜子。我嘛,呵呵,偏巧站的位置不好,瞄到两句。”
“……那你为什么告诉尉迟?”
“南宫的家事,我多什么嘴。”
“那他怎么……”说到一半,谭盈像是突然吓到,住了嘴。
静默半晌,他神色复杂的注视着风曜。
风曜弯着双眼,勾起嘴角,笑得十分欠扁。
“……尉迟,他对南宫……,他该不会……”
这样的想法,让他有些难以接受,支吾了半天,说不下去了。
风曜却早已明白,笑眯眯地应道:“对呀!就是那样。呵呵,你终于想到了。”
谭盈没有答话,回想起四人结伴一起游玩的情景。尉迟是个大大咧咧不拘小节的人,可是看南宫的时候,眼中总是多些细致温柔……
原来如此……
“那南宫他,他……”可是爱着尉迟?他不是喜欢女人吗?
这话说不出口,谭盈有些惶急地看向风曜。
风曜知道他的意思,悠悠地答道:“开始未必明白他的心意,心里却未必不喜欢。现在应该是挑明了,所以决定共进退。”
谭盈怔怔地看着风曜,突然觉得心中烦躁,借口要午睡躲到自己房间里去了。
风曜注视着谭盈的近乎落荒而逃的背影,不由的叹了口气,他分明对自己很有好感,为什么要逃避呢?
算了,再等等吧,等到听风阁的消息回来再说吧。如果,谭盈真的是韩家人,恐怕他也不会比南宫尉迟轻松。
只是他没有料到,所谓地等一等竟然等了那么久……
第二天,谭盈说要去逛书局,很久没摸书,感觉不自在。
风曜陪他一起去,没过多久,就受不了了。
谭盈挑起书来,怎么说呢,非常细致。
他先看书名,书名有意思的,都拿起来从头翻,竟然真的是一个字一个字一页一页地看。看了三五七八页之后,要么皱皱眉头或叹口气就合上放回原处,要么突然翻到中间看几页,再翻到最后几页看看,这时多半就点点头,合上书拿在手里,继续翻下一本。
风曜看看书局伙计惊诧的眼神,再看看架上那么多还没被翻到的书,最后再看看谭盈全神贯注物我两忘的神情……
唉,竟然是个小书呆……
“咳咳。”
伙计扭头来看,谭盈没反应。
“咳咳!”
其他的客人都看过来,谭盈还是没反应。
“溢之,溢之!”索性去拉他袖子。
谭盈抬起头,迷蒙蒙的眼光落在风曜身上,“怎么了?”
风曜在心里叹了口气,说道:“你已经站了半个时辰了,不累么?”随即压低嗓音,“那个伙计已经看了你二十多次了,要不是我们穿得不错,恐怕就要被他当作看白书的扫地出门了。”
“竟然看这么久了?我都没注意,你一定很无聊吧。”谭盈歉意地笑笑,“我挑书很慢,所以大家都不喜欢陪我逛书店。我一般也是一个人去的。要不你先回客栈,或者去别家店看看,或者去吃东西,等你逛够了再回来找我,或者干脆我一个人回去。怎么样?”
“干嘛要看完半本儿才决定要不要?感兴趣就买回去慢慢看,我们又不是买不起。”
“不是钱的问题。出门在外也不方便带很多书,而且我也不想买只能看一遍的。”
“看过觉得没意思,你大可送人或者留在客栈,根本不用带着呀。”
谭盈皱皱眉头,“有钱也不能乱花。还有,这种态度太随意,对书来说很不公平。”
……什么,对书来说不公平?!风曜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
“我嘛,宁缺毋滥。”谭盈很认真地看着风曜的眼睛,“你还是自己去玩吧。我们再要好也不用作什么都在一起的,毕竟兴趣爱好不可能完全相同。人与人相交,贵在求同存异,对不对?”
风曜隐隐觉得不妥想留下来陪他。可谭盈坚持说,如果他觉得无聊却还要留下来,他会很过意不去的,两人都不能尽兴。
最后两人约好晚饭在酒楼碰头之后,风曜买下两本谭盈挑定的书先回了客栈,留下他继续翻书。
后来,风曜后悔了无数次,那天不管谭盈怎么说,他都应该陪到最后。
又在书店耗了快两个时辰,谭盈揉揉脖子,终于心满意足地揣着新买的两本书出了门。这家店不错,种类齐全,颇有些耐看的。
看看天色,离约定的时间还早。有些饿了,不如先去吃些小吃打打底。
半个时辰之后,谭盈从家小铺子出来,现在他的胃也满意了。
呵呵,别看这家店铺面简陋位置又偏,愣是让他顺着香味找来了。
果然是酒香不怕巷子深啊!
只是,哪边才是回去的路?
又过了半个时辰,谭盈承认他迷路了,周围僻静,连个可以问路的人都没有。
就在他认命地准备退回去问问店家的时候,有道黑影突然闪了出来,一扬袖子,白色的药粉扑面而来。
可怜谭盈瘁不及防,刚想屏住呼吸,却为时已晚。他手脚发软使不出力气,意识模糊,眼皮沉重,随后很快晕过去了。
晕倒前脑中浮起一个念头,原来迷药闻起来就像劣质香粉啊……
谭盈慢慢醒转过来,迷迷糊糊只觉得手脚沉重动弹不得;想睁开眼睛,却怎么也睁不开。
又静静地呆了片刻,等到脑中完全清明,谭盈这才发觉自己是仰面躺着,后背所触一片柔滑,十分舒适,想来应是上等丝绸。
丝绸?!
他的里衣不是棉布的吗?!
这一惊非同小可,谭盈当下使力,想要坐起来。
谁知,他挣扎数下,却丝毫动弹不得。反倒是他刚才几番动作,已经让他发现另一个事实。那就是,他不是换了衣服,而是全身上下被脱得□□!
这个认知顿时让他慌了神,惊叫一声,拼命挣扎,随即又是一惊。
他发现手脚大张被牢牢系住,眼睛被蒙住了,什么也看不见。
最糟糕的是,他竟然还被封住内力,现下与一个不会武功的普通少年无异!
数惊之余,谭盈反倒冷静下来。或者应该说,是他强迫自己静下来,免得无谓挣扎白白消耗体力。
现在他静静躺着思考起当下处境来。
什么人绑架他?为什么要绑架他?还有这是什么地方?有几分把握能够逃脱?
什么人,又为了什么要绑架他呢?
他自问素来与人为善,应该不会有人恨自己恨到这种地步。
那么,会是韩家的政敌宿怨吗?
……不会呀。伯父父亲还有堂兄虽然为官清廉颇有操守,却也不是清高狷介之人,应该不会结下太大的仇怨。再说,官场中人擅长的是笑里藏刀落井下石,即便有仇,又怎么会用这种方式报复?
那么,会和风曜有关吗?
自己对他的背景一无所知,会不会他得罪了什么人,所以人家要绑架他借此来要挟风曜?
不过,风曜为人圆滑世故,不像个轻易与人结仇的人。而且,以他的个性,即便看人不顺眼,十成十会易容之后再去寻那人的晦气,才不会留下让人寻来的线索。
兜兜转转,问题又回到自己身上,难不成真是因为他自己?
为财吗?
可能性很小啊,他穿着打扮很朴素,钱财也没露白,再说他身上除了那张九十两的银票,也没有别的了。就那块玉佩值点钱,可他一直贴身放着……
傻了,傻了!那人把自己脱个精光,身上有什么,他早拿去了。既然把自己绑在这里就说明他不是为了那些小钱了。
难道,自己的身份已经被人洞穿,他想勒索赎金?
哼,果真如此,这人可就倒霉了。只要他与韩家联系,就会留下线索,到时韩家固然全力以赴,二王也决不会袖手旁观……
不过,如果不是劫财呢,劫财的会这么对待肉票吗?
谭盈不安地扭动手腕,四肢大张被人系在**,□□也,也毫无掩挡……
如,如果,真的是劫色,那可怎么办?!
想到这,他又慌了,拼命挣动。
无奈四肢都是被延展开来,才用带子系住,几乎没有动作的余地。而且那带子不知是什么东西制的,十分柔韧,既不伤皮肤,却也没有丝毫松动的迹象。
谭盈直闹得气喘吁吁出了身薄汗之后,才惊觉自己情绪又失控了。
现如今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再没有冷静的心思,岂不是必败无疑?!
如果这屋里有人在一旁冷眼旁观,自己岂不白白作了小丑,让人看了场好戏?!
当下凝神细听,没有人,这屋里只有他一个人的呼吸,的确再无他人。
确认了这一点,谭盈心里稍微好受了些。
在心里狠狠骂了自己几句,他再次冷静下来。
暂且不去管那人的意图,且看看自己当下处境,可有几分逃走的把握?
刚才他仔细感受周围的环境,除了确定没有第二人在场以外,还发现了一个事实。他的眼睛被蒙的严严实实,完全感觉不到一丝光亮,可是他却闻到了烛火味道。如果不是到了晚上,那就说明这个房间没有窗子,这也没有什么好奇怪的,毕竟不能明目张胆的这么绑着个人吧。再加上他感觉不到丝毫的空气流动,那么自己八成被关在一间密室里了。
就现状而言,自己决无可能自行逃脱。但是,那人既然绑了自己到此,就必有所图。不论为仇为怨,还是劫财劫色,只要他来见自己,总可以见机行事,或投其所好,或威逼利诱,或者,趁其不备痛下杀手……
总之,现在要做的就是保存体力,平衡心态,以备一战!
再说,跟着自己的暗卫现在也该发觉自己失踪了,如果他无力自行救他脱困,那必然会通知他家主子,恩,应该是泰王吧,派人来救他。
要不是露宿山中时,有天早上醒来发现火堆有添加的痕迹,他还不知道有人暗中跟着。想到当时老爹听了自己说要单独出门历练的时候,那副又愧疚又担心欲言又止的表情,不由微微一笑。本以为难度重重,谁知老爹第二天就答应让他一人出门,还说服老祖宗和娘亲放行。只怕他是连夜去找泰王,要求泰王派人暗中保护。想到这里,心中又是一暖。即便说他挨打之后真对父亲有什么怨气,在发现暗卫的时候,他也是只剩下感动的份儿。
人生在世,有人这般牵挂你关心你,夫复何求?
所以,现在一定要耐心。
他的运气一向很好,这次必定也是有惊无险。
给自己作了这么一番心里建设,谭盈整个人都放松下来,甚至觉得这次被劫算不得什么大事。
呵呵,行走江湖,没点风浪,怎么算得是行走江湖?
前番精神高度紧张心思百转千回,到现在心中打定注意以不变应万变。谭盈的精神一松懈下来,就觉得一阵倦意袭来,竟然在这么一种情状之下,沉沉睡去。
等到谭盈悠悠醒转,已不知道过了多久,蒙住眼睛不光看不见周围的情况,还会丧失时间观念。
他只觉得自己饿了渴了,由此判断,他被掳有两三个时辰了。
“请问,有没有人?”略微干涩的声音飘**出去。
没人回答。
这也在意料之中,因为房间里还是只有他一个人的气息。
开始,他还能要求自己冷静,尽量保持体力。可是,随着时间一点点地流逝,这份冷静越来越难保住了。
谭盈觉得饥渴难耐。每一次呼吸都让他干渴喉咙感到火烧一般的痛苦,胃中像有几百只老鼠噬咬抓挠,再加上头昏目眩,简直是生不如死。
忍了不知多久,可能有两三个时辰,也可能只有半个时辰,谭盈的时间观念已经完全混乱了。他开始怀疑,那人该不会掳他来就为了把他饿死吧?!
突然一个可怕的念头涌上心头,他记起前世曾经看过一部电影,有个变态喜好收集人皮,他把掳来的年轻女子关起来饿上数日,等到皮肤和肌肉组织还是脂肪层(管他是什么,妈的,那些都不重要!)分离,就可以完整地把皮剥下来……
他连打了几个寒战,安慰自己事情还没有明朗,也许只是那个掳他来的人忘了送饭,只是忘了而已……
可是面对烧灼的喉咙和胃,这些辩解苍白无力。他不自觉地想起受害者惊恐的表情,悲哀地发现自己的思维不受自己控制,越发往恐怖的方向发展。脑海里受害人的面孔甚至慢慢转变成他自己的脸……啊!现在不是韩珍的脸,是谭盈的脸!嗨,有什么区别,那也是他啊!
呼吸梗住了,心脏跳得甚急,砰砰地撞着胸口。
谭盈狠狠咬着嘴唇,一阵剧痛,嘴里满是血腥味儿,脑海里可怖的画面终于隐去了。他缓缓呼出一口气,心跳也平稳下来,努力把血咽下去,呼,至少喉咙好受一点了。
为了不再自己吓唬自己,谭盈又把整件事拎出来思前想后。
由这人对待自己的手法,显然是个心思缜密之人。只怕,让自己饿着渴着,也在那人计划之中。
试想,一个浑身□□又饥又渴的人,那还有半分底气和人讨价还价?
自己开始的想法过于乐观,脱身恐怕不会那么容易……
正想着,忽听得“咔嗒”一声,似乎是开门栓的声音。
谭盈立时全身绷紧,屏住呼吸,凝神细听……
没有脚步声,也没有一丝空气的流动,但是一道平稳的呼吸声慢慢接近,与此同时,一股白粥的清香随之飘**过来。
深吸一口气,谭盈突然想哭……
作者有话要说:后面几章可能会比较虐,不过跟我目前的心情无关。呵呵,这段情节是早就计划好了的。
祝各位大大周末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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