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8章 一路西行

京城西苑,望着台下身披银甲的五百虎贲军,以及后面一色黑甲的三百神火军,曹方终于有些明白,枢密使杨玄感说的“定天安乾坤,扬大宋国威”,是什么意思了。

不等思绪飘飞,清一色红衣黄甲的胭脂营护卫赵烟萝马车过来,曹方下台出营门,准备迎接进来。

赵烟萝没下马车,只不咸不淡说了句:

“让将军久等,我们不进去了,这就出发吧。”

曹方笑了笑,“殿下,距离出发吉时还有半个时辰。另外,还有一些人没到,要不……还是先进门,到大帐坐一会吧?”

“不必了,我就在这儿等吧。

我倒要看看,让咱们近千人恭候多时的,到底是何方神圣。”

曹方笑容一滞,站在原地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阳光直射下来,没一会脸上便滚满汗珠。

好在没一会,冯宽与包希仁一行,约摸二十余人也到了。

包希仁向前拱手道:“让曹大人久等了,我们随时可以出发。”

曹方刚松一口气,赵烟萝从马车上下来,盯着包希仁看了一会,笑道:

“听闻包大人一向刚正不阿,清正廉洁,这一趟过去,带的人和东西,也不少嘛。”

冯宽忙出来解释:“殿下弄错了,这些都是我带的,包大人……就只有一个随从。”

赵烟萝看了冯宽一眼,又见杨应紫跟在后面,随口又说了一句:

“天安镇如今情势复杂,包大人即便应付不过来,也千万不要闹出什么笑话。”

包希仁郑重道:“公主殿下请放心,希仁定当竭忠尽智,不负所托。”

大军开拨,曹方领虎贲在前,胭脂营居中,冯宽与包希仁一行紧随其后,神火军殿后。

路过迎仙台时,冯宽忽然发现,原本破破旧旧的高台,竟焕然一新。

台底由东向西安置了三处哨亭,每亭整齐站立着三个军士。

冯宽忽然有种想朝他们大喊一声“同志们好”的冲动,被跑过来的沈梦溪拍了拍后背,一下子回到现实。

“还是子虚会享受啊,这才一会,那辆破马车已经颠得我屁股都快裂开了,我就赖这里不走了。”

说完,沈梦溪直接进去车厢,结果发现里面堆得满满当当,就只有最外面一排放了两只木箱,只好悻悻出来,继续坐在沿子上,不爽道:

“我以为那些公子哥儿已经算金贵了,可跟你们一比,他们好像也挺男人的。”

冯宽屁股往后一撅,差点没把沈梦溪给直接挤下车去。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那七八个公子哥儿你得看好了,足足两千里路呢,万一掉队可没人会等他们!”

“放心吧,他们每人有三千两保证银在我这儿,就冲这个,他们爬也会爬过去。”

冯宽摸了摸怀里的银票,瞪大眼睛:

“一人三千两?”

“那可不,哪有这么好的机会跟着官军一路过去?这些人平时没吃过什么苦,万一走到一半坚持不住想要闹腾怎么办?这些银票就是军令状!”

冯宽吸了吸气,“意思他们只要到了天都山,你就要把银票还给他们是吧?”

“还得看他们路上的表现,要是拖我们大部队的后腿,当然,也是要看情况克扣部分的啦。”

“除了保证银,你还收了他们多少保护费?”

“不多,一人五千两。”沈梦溪随口道。

“我操你大爷,你拿那么多,就分我这么些?”冯宽激动的掐了掐沈梦溪胳膊。

“嘶……别别别,哎,这怎么能怪我呢?是子虚你自己答应的好么!

再说了,京城这十来天时间,我到处拉人、包场地、拍卖竞价等等……人都快累垮了,到了天都山我还要负责他们的安全,我容易吗我。”

正在驾车的陈志,也忍不住回头道:

“沈兄,你他娘真是个人才啊,不容易,真不容易……”

说罢,又狠狠瞪了冯宽一眼,伸手道:

“子虚啊子虚,我咋没听说还有这么一回事呢,上山的又不止你一个,拿来,我只要四成!”

冯宽脸一黑,心不甘情不愿的掏出几张银票给他,默默地走进了车厢,放了几张软垫在箱子上面,直接睡觉去了。

没一会,传来了沈梦溪、陈志两人经久不消的爽朗笑声。

晚上在延禧镇外扎营休息,发现包希仁、林冲两人在一边就着凉水啃冷馒头,冯宽心一疼,又跑回镇上多包了两只烧鸡回来,一把塞给林冲:

“包大人,林大哥,就吃这些怎么行?明天要赶到陕县,一大早就要出发,路上听说都不会怎么休息了。”

包希仁还想推辞,林冲笑劝道:

“大人收下吧,子虚不是外人。”

“多谢子虚,我有这些就足够了。”

包希仁摇摇头,“去年京城大旱,后来马上又连着下雨,很多人别说能有馒头了,连……唉……”

冯宽笑了笑,拿了锅子过来,直接在他们帐外生火烧水:

“大人忧国忧民没错,可首先啊,要把自己的身体照顾好才行。

馒头果腹可以,营养却是远不及这只烧鸡的。还有啊,在外面,生水还是要少喝,容易病邪入体,祸害身躯。”

包希仁不置可否,“我在家乡时,农户庄稼人,每天也是这样过的,也没见他们病病殃殃。”

冯宽拨了拨柴禾,“大人啊,他们日出而作日入而息,年年月月如此,身子骨原本就壮实些。

再说了,您在外面地里见到的,也只是一部分呢。很多庄稼人说病就病,不愿意看大夫,或者没钱治病的,拖个一段时间,有的直接就一病不起了……

身体健康,才能万事如意啊。”

包希仁沉默一会,忽一脸认真的坐在他旁边,虚心问道:

“子虚,你刚才说什么营养,病邪什么的,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呃……包大人,就这么说吧,我们所有人从生下来那么一点,到慢慢长成大人,就是因为咱们每天都要吃喝拉撒睡。

但是您看,有的人身子骨壮实,很少生病。有的人虚弱矮小,汤药不断,就拿咱们这些当兵的来说……”

好一会,等冯宽说完,包希仁点了点头,拱手正色道:

“子虚说的确实有道理,希仁受益匪浅。这只烧鸡……我就不客气了。”

“大人,这都已经凉了,放锅里热一会吧。”林冲苦笑道。

冯宽笑道:“拿水煮味道就不好了,阿志,过来帮忙热一下。”

说着,陈志接过两只烧鸡,运转真气,不一会又重新变得热气腾腾,看得包希仁咋舌不已。

“两位少年英雄,实在让包某大开眼界,真是我大宋之福啊!此去天安镇,还有很多事要请教二位,还请不吝赐教。”

“大人放心,我们老大已经交代过,我和阿志的主要工作,就是协助您管理好天安镇的。”

冯宽笑道,“到时万一惹了事,还少不了要您擦屁股呢!”

“哈哈哈哈,有两位少年英雄帮衬,我便更有信心了。”

一路无事,几天之后到了蓝田县外,渐渐地,气氛开始不对劲了。

众人在距离县城东二十余里的地方刚扎营完毕,正准备起锅造饭的时候,五百玄甲铁骑从西而来,一路地动山摇。

领头的,是神策府大统领韦津。

冯宽生好炉子、架好大铁锅,叫来包希仁、杨应紫几人刚刚围坐一圈,陈志发现不对,面色一沉,低吼道:

“有危险!”

看着锅子里无端生出的一圈圈涟漪,冯宽愣了一瞬,慌忙跟着陈志起身,望向蓝田县的方向。

这时,包希仁忽然开口道:

“冷静,应当是神策府的人。”

话音未落,一个军士匆匆跑来传话:

“冯子虚、陈志何在?”

“这里!”两人异口同声。

“与我速速前往营门,其余人稍安勿躁,待在原地即可!”

杨应紫眉头微皱,等他们离开,转身便回了自己营帐:

“阿大,我想去看看!”

“公主在前面,不会有事的。”

营门外,曹方单人单骑,正与韦津对峙,相距不过十丈距离。

“曹大人,蓝田县归神京管辖,请再退十里扎营,明日一早,还请绕北或绕南而过。”韦津声如洪钟,营地里所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韦大人,神京也是我大宋之地,急行一整天,将士们和公主殿下都很累了,明日一早我们自然会走。”曹方不卑不亢,拱手回道。

“规矩便是规矩。”

韦津似笑非笑,“曹大人若是觉得搬迁繁重,力有不逮,我麾下儿郎龙精虎猛,愿助一臂之力!”

曹方当即沉默了,赵烟萝翩翩而出,后面跟着赵金赵银两骑。

曹方欠身走马到另一侧,让出位置,赵烟萝一脸冷漠,问道:

“不知韦大人现居何职?”

“回公主殿下,鄙人现居神策府玄甲军大统领一职。”韦津毫不畏惧,拱手道。

“哦?咱们大宋,什么时候一个五品武官,也能如此威风了?”

说罢,赵烟萝举起一柄宝剑,“当年,先帝和陛下攻入长安时,在城头举起的就是这把剑。

今日我代天子巡边,尔等竟敢在此耀武扬威、乱军扰民,给我将他拿下!”

死一般地安静。

赵金、赵银朝赵烟萝看了看,只好硬着头皮,提马慢慢往前去。

“守!!”

韦津一声大喝,最前一排的骑兵齐齐亮起近一丈长的拒马杆。

整整齐齐的黑色杆身,经夕阳的投射之下,在地面上划出了一道道鬼魅阴影,赵金两人迅速勒马停身。

“好大的胆子!”

赵烟萝心底,骤然翻涌起滔天的怒火,一把抽出剑来:

“忤逆之人,谁与我共诛之?”

韦津赶紧下马,单膝跪地,眼神却依旧冰冷道:

“燕国公主殿下,现在是至道二年,不是永熙四年。神京佑西,乃是大宋初建时,先帝立碑定下的规矩。

神策府只会按规矩办事,殿下言张辞诡,鄙人即便身死魂灭,也毫无怨言!”

冯宽、陈志两人站在营门口,一时都有些懵。

忽地一阵刀鸣枪响,冯宽侧身一看,不知何时早已全副武装的军士们,从各个角落不紧不慢地出来到营门,很快便在曹方身后集结完毕。

最前面的是五十铁骑,后面紧跟着三百神火军,持弓背箭,立突火枪于脚边,剩余的虎贲军各个双手持架长刀,立于两侧和后方。

赵烟萝终于冷静了一些,拿剑的右手开始有些发抖,可她不敢,也不允许自己就这样放下来。

放在韦津身上的眼神渐渐转向暗红的天空,忽然天旋地转,她眼前一黑,直接从马背摔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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