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姆帝国三大亲王之一,东部军团上任统帅,埃尔伯特正凝视着桌面上的一份报告。虽然报告并没有直言说厄休拉到底做了什么事情,但是智慧同样不弱的埃尔伯特亲王,也能够从蛛丝马迹中,判断出一些事情,那就是:厄休拉这个家伙,实在没有放弃对最高权柄的追求。
这个过程漫长到让他这个已经五十五岁的亲王,忘却了一般。只是如今看来,却有历历在目。这个国家的问题,已经超乎了想象,他甚至不敢相信,这样的国家,居然还能在这样一个乱世之中,行走到这样一个地步。实在是太累了。维系这样一种体制,在惊涛拍岸之下,稍稍有一丝松懈,就被对手超越的体无完肤。落后之辈,只能挨打。
罗姆皇族的信念,坚定不移地并行了一千多年,到了这个革新换代的时代,也不知道,能否继续像过去的我辈中人一样,行走下去。埃尔伯特亲王是担忧这个结局的,因为他是局中人。这样一个庞大的帝国,他这样伸出权力中枢的人,又怎么可能轻轻松松地置身事外,哪怕是厄休拉亲王自己,智慧超人,也只是维系这个体制,让自己从上至下地刷新一下。然而,埃尔伯特知道,厄休拉的这种刷新,是要以自己这样体制中的强大势力,为代价的。
流血成河这种事情,实在是太司空见惯了。
“最终……还是没有放弃吗?”埃尔伯特亲王眼神中有些疲惫,他只是一个军人,在政治上的敏感,不过是一种皇族中人耳濡目染的结果。一个不能够在陷阱和漩涡中生存下来的人,最终是要被淘汰的。
桌面上的情报,将一些问题反映了出来。第一,厄休拉亲王确确实实和泰格.豪斯那个王八蛋私下里接触过了。至于有什么奸情,不需要去考证,毕竟,绝对不会是什么好事。而在这个基础之上,还有一个问题,那就是,厄休拉到底是做了什么,才让诺曼人的胃口,小了如此之多。
整个帝都已经开始热闹起来,无非就是人们在赞叹厄休拉亲王的英雄无畏,在狂妄自大的诺曼人手中,将属国的国王要了回来。这是多么艰难的事情,人们已然是知道了诺曼人的强悍和暴力。这样一个国家的君主又是那样的名声遐迩,但是,正是面对这样的国家,厄休拉亲王还能够不损害国家利益,而获得这样的好名声,实在是太不容易了。
“打了一场败仗,还让对方出钱,说出去,谁信?”埃尔伯特亲王冷哼一声,目光凛然,扫视过房间内的所有幕僚,这些人,都是军中的参谋幕僚。手段高超同时智计过人。有些时候的倚重,不得不放在这些人身上。
东部军团中的力量,说穿了,还是埃尔伯特亲王的囊中之物。这位帝国的元帅之一,有的是底气和别人去争权夺利。但是他知道,他不是当皇帝的料。如果然他当了皇帝,这个国家的政权,或许半年就会崩塌。他只想做一个手握兵权的军阀头子,哪怕给帝国的最高中枢擦屁股,也在所不惜。
“算了。只要有人能够站出来,让这个体制继续维系下去,究竟是谁要做皇帝,跟我又有什么关系?”埃尔伯特的坦言,让手下的幕僚们都是欢喜的同时,又有一些失望。欢喜自然是因为埃尔伯特亲王还是拥有执掌军权欲望,那么不论何时,他们这些埃尔伯特亲王的鹰犬,都有一口饭吃。而失望的是,没有登上皇位欲望的埃尔伯特亲王,则是将他们的权力之路,生生地下调了一个层次。
但是,比起在这个乱世中活下来,并且活的很好,那一切,又算得了什么呢?
“伊西多这个孩子,太过自我,不适合做帝国的皇帝。法兰克皇兄的死,确实让很多问题暴露出来了啊。算起来,帝国的最高权力,竟然游离在君王之外,足足有一年多了。这样的局面,如果再不打开,没有一个有力的中枢之人领导这个帝国,恐怕,也难以继续维系了吧。”埃尔伯特的眼光,十分的毒辣。虽然他只是一个军人,但是还是能够感受到自身的利益,似乎开始逐渐被掣肘。
毫无疑问,贵族评议院那些老家伙们,已经尝到了最高权力的滋味,哪怕是临时议院中的那些议员,又未曾不是没有想过,将这样的临时体制,延续到他们的生命终结。因为这样一个体制,仿佛是数百人乃至数千人分化了皇权。整个体制的中枢,就是将皇帝换成了其他的议员罢了。
能够过一把皇帝的权柄瘾头,也是非常的不错。削尖了脑袋想要进入这个议会以及贵族评议院的人,实在是多的数也数不过来。话又说话来,哪怕是埃尔伯特,也具备了双重席位。他同时是议员和评议员长老。
贵族中的大小事务,很多时候,埃尔伯特甚至可以影响三分之一的人。
比起另外一个亲王吉尼瓦,他的日子,可是要滋润的多。
诺曼大公国,塔姆萨卢城外。
车马萧萧,罗姆帝国的仪仗军队,七千多人的阵势,那金黄铠甲,闪耀无比。和塔姆萨卢城城外的那种厚重军团比起来,多了几分富丽堂皇和高贵。但是,气势上,略有躁动的罗姆军团,却始终又一种被沉默不语没有一丝声音的塔姆萨卢城防军团压一头的感觉。厚重的黑色铠甲,身形壮硕的牛头人战士,重甲披身,乍一眼看上去,就仿佛是一队狂奔欲走的岩石部落。这滚滚气势,碾压过来,让厄休拉的脸色越发的厚重了。
这个世界上,最根本的东西,终究是还是实力呀。
心中长叹一口气,转头对他的幕僚们低声说道:“你们看这些塔姆萨卢城的军队,如何?”
他的心中,其实是有了答案的,但是,他还是想要知道一下,这些新晋的心腹们,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判断。在亚平宁的半岛上,他的军队,可没有这般的雄浑有力。比起来,少了许多的气势,也不知道这样的杀气腾腾,泰格.豪斯到底是用了多少人命填出来的!
“雄壮!勇猛!纪律!铁血!”
答案很简单,但是每一个描绘的词语,都仿佛要撞击在自己的心脏上。厄休拉的表情,充满了不甘心。他虽然知道这样的军队是威武雄壮的,但是,这些军队,却不是他的。
泰格.豪斯这个家伙,到底是做了什么,让这么多古怪的种族民族,为他这样一个粗鄙不堪的乡下暴发户卖命呢?厄休拉很想鄙夷一下泰格.豪斯的实际主义和现实,但是,他做不到,因为厄休拉在塔姆萨卢的一个月中,也明白了一个道理。如果他自己还想继续走的更远,或者说,也要完成一番伟业的话,他必须向泰格.豪斯学习。
“雄壮吗?勇猛吗?纪律吗?铁血吗?可是……先生们,你们或许并不清楚,泰格.豪斯有一个十分骄傲同时也可以说是自负的习惯!”厄休拉亲王清白的脸颊上,优雅的贵族小胡子越发地让他变得精神起来。头上戴着的头冠,脖颈间围着一条狐狸围巾。袖口的蓝宝石总是扣的一丝不苟。这样的人,说出这么一句话一本正经的话,最是让人严肃和注意力集中。
幕僚们眼神奇怪地看着他,然后眼神中充满了期待,谁不期待呢?泰格.豪斯这个王八蛋虽然是让人非常的头疼和讨厌,但是在这个一个月中,什么罗姆帝国的骄傲,什么贵族的荣耀,那些东西,都是狗屁。在这里,在塔姆萨卢城中,他们同样也学到,一个人的命运,未必是如此这般的不堪和受天安排。
当他们被厄休拉亲王裹挟甚至可以说是胁迫的时候,他们也明白,这是一场机遇。他们从家族中的尴尬地位如果走出来,那么,赢得的,将是一个帝国的荣耀加于其身。而他们自己,要么名垂千古,要么遗臭万年。但是,不管怎么说,这些都是吟游诗人们口中的诗歌素材。哪怕有一天自己成为同僚们的口中谈资,那又算得了什么?只要做了,哪怕是一场大恶事儿,又如何?
“殿下明示!”走狗们的眼神充满了惶惑,只是遇到厄休拉亲王之后,才淡定了许多,这样的日子,也不知道还能够持续多久,又或者说,他们遇到的,只不过是一场笑话?当然,这些也仅仅是在脑海中转了一个圈,然后就消失的无影无踪,他们是没有什么太多机会的。这一点,或许一开始就注定了。
“那个家伙,不论何时,都是将最弱的军人,安置在他的周围。因为他坚信一点,这个世界上,绝对没有人可以伤害到他。而那些孱弱的士兵,则需要他的保护!”厄休拉苦笑一声,似乎感受到了一种难以反抗的绝望,淡然说道,“我们在这里一个月,一个月以来,为了得到他人头的人,超过四十人,但是,任何一个杀手,都是被他亲自扭断脖子,然后吊死在中央广场之上!尸体被曝晒,被死灵法师加持法术之后,那恐怖的干尸,让更多人害怕。颤抖……”
“他是第一个正面向神圣教廷宣战的人。哪怕是罗姆皇族的先祖,都不曾做到的事情,他就这样做了。而最重要的事,他并没有先祖的那般势力。这究竟是如何的勇气和底气,才让他这样的男人,活到现在?这算是奇迹吗?”厄休拉自言自语,自问的时候,充满的疑惑。
仿佛是问别人,其实也是在问自己。
“渎神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弑神。”淡淡的语句之中,充满了让人惊诧的话语,每一个词吐出来,都让幕僚走狗们浑身一颤。这样的男人,他们居然就这样坦然地面对了一个多月?而这个传说中的疯子,居然没有扭断他们的脑袋?这真是一种奇迹。是的,一种绝妙的奇迹。
此时此刻,几乎是所有的罗姆官员们,都有一种解脱的感觉。他们并不是纯粹的去惧怕,而是一种惯性。到了这个地步,哪怕是丧权辱国的条约被公之于众,恐怕也没有人多少负罪感。他们只是觉得,在这样一个大时代的浪潮中,为了自己,谁还管得了别人的死活?这个世界,少了如此多的公平,已经没有什么好担忧的了。
“这样的战力,已经超出了这个小小国度的野心程度,那个混蛋家伙的目标,又怎么可能仅仅局限于这里?斯拉夫人,罗姆人,斯堪的纳维亚人,不论是谁,都已经闻到了血腥的味道。这个家伙,就是一条疯狗,任何时候,都要从身旁的猎物咬上一口带血的肉来。他就是一条恶狼,或者,就像我们所看到的那样,他是冰原之虎。”厄休拉亲王的漠然语气中,对于这一次的绥靖政策,并没有多少的抵触。他们不过是失去了一个属国,一个已经没有多大机会重新争夺回来的拉脱维亚王国。保住了拉脱维亚王国国王十五世的小命,已经是不错的了。
看看拉脱维亚曾经的首都里加城内吧,那些负隅顽抗的贵族们,被刽子手就这样推上了断头台,根本就不需要给予机会或者让他们表达一下什么愤慨。直接剁下来他们的脑袋,毫无犹豫,这样的狠辣果断。让人们对于那个大魔王手下的魔鬼们,充满了胆战心惊。
整个西部的拉脱维亚,在里加湾中,小孩子听到诺曼大公国第二军团军团长刚力罗的名声,都要吓的浑身发抖,连哭的勇气都没有了。
这就是一支任由恶魔组合的军队,没有什么结果和未来,没有任何的怜悯。
就像这城外的数万军队,沉默不语,但是随时随地,都能够感受到期间的杀气腾腾,那种碾压一切的气势,一旦扩张开来,数万人的气势,让人一种压抑根本说不出来。这种气氛,太令人难以接受和承受了。
这个国度,已经到了不得不暴走的时刻,而这位暴君,是这样的疯狂,煽动着这群在过去只是一群低贱的人,无视着庞大帝国的龙骑兵以及魔法师的军团,就这样,就这样缓慢地推进,蚕食鲸吞,让两大帝国的最高权力中枢,不得不妥协,不得不抛弃那些原本的掌控范围。
这就是一种耻辱啊。
“如果这样一个庞大的帝国,没有那么多的争夺攻伐,恐怕,这个男人,也没有任何机会的吧。”厄休拉苦笑一声,心中又自嘲道:呵呵,这个道理,谁又何尝不明白呢?但是,团结一心这种问题,在利益的面前,实在是孱弱的可以。泰格.豪斯只要一天没有全面和罗姆帝国爆发战争,那么罗姆帝国的贵族们就会内斗每一天,丝毫没有松懈的一刻。
这一点,似乎泰格.豪斯这个混蛋看的比他要远的多。
“殿下,放弃一个拉脱维亚王国,于帝国而言,还算是有一点点喘息的时间。甚至,亚历克斯大皇子殿下的北方军团,明斯克自治领,将会成为两国之间的缓冲地带。对于您来说,这未尝不是一个机会,不!这就是一个绝好的机会!亚历克斯的北方军团,将会辗转反侧!毫无疑问,诺曼人表现出来的求战欲望,会让亚历克斯大皇子殿下感到寝食难安的。”幕僚们的精英敏锐地判断分析,这个问题,厄休拉的智慧,又怎么可能不知道?他只是,实在是不愿真的走到那样一个地步,去面对这样一个略有愚蠢的结果。
他不是冷血动物,也不是白痴。他很清楚,在面对这个事实的时候,自己的心,已然和泰格.豪斯那个混蛋一样,坚硬如铁。
而整个塔姆萨卢城内,已经欢天喜地起来,那布置的热闹气氛,让人知道,这个大公爵殿下,似乎要准备一场让人别开生面的婚礼。尽管,厄休拉亲王,很想知道,这个混蛋,到底会和哪些女人结婚。
在贵族的游戏当中,结婚本来就是一场充满了铜臭味道的交易。又或者,充满了权力味道的交易。更或者,两者兼有。但是,这个疯狂的暴力公爵,又怎么可能和平凡人一样?
但是……似乎看上去,这个混蛋公爵也只是从平凡人中间走了出来。然后走的比较远罢了。
厄休拉亲王摇摇头,低声微笑,那笑声穿透力不大,但是让旁边的人听的清清楚楚,他仿佛是在讥笑嘲讽着什么,然户问道:“这样一个男人,如果对女人也是这般的温柔,岂不是也暴露了他的弱点?”
幕僚们沉声不语,过了许久,一旁的马克罗军团长才说道“殿下……那个泰格.豪斯大公,似乎娶的人,身份不简单。”
“噢?这多少让我有些诧异。”厄休拉亲王已经被泰格.豪斯大公的亲随们送出去二十公里,这条道路上的两边,是肥沃的土地。不时地看到牛头人和普通的人类在那里忙碌着农作物。这田里的产物,让这些人的表情充满了满足感。
远去的塔姆萨卢城,虽然早就消失在了眼中。但是这如影随形的塔姆萨卢城防军,却厄休拉的游玩兴致,大大增加,在这样的战力之中,他在感受到泰格.豪斯那种挥斥方遒的气息。是的,俨然就是自己指挥着这样的强大军队,去攻城略地,充满杀气腾腾的快感。
“是天空骑士,刚.科尔的孙女!”马克罗的消息终究还是能够探知一些,这个世界上,不乏用金钱可以买通的消息。当然,有些时候,是某些家伙要故意放出去一些消息。
尤其是,在得知这样一个完美的对手,要离开的时候。
那么更加要增加一些恶趣味,让这些对手们知道,自己是多么古怪并且好运的人。
于是厄休拉亲王殿下,咔嚓一声,将银制的酒杯,捏成了麻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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