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地宫，众人乘画舫穿过天池，往南行去。

一边喝茶，司马沉沉一边说着这几个月的大致经历。好几次，郭意、杨应彩想打断质问他，被小南、胡风琴给劝住了。

见两人看待自己的眼神越来越陌生，司马沉沉渐渐也没了兴致，索性便闭了嘴，自己到船尾帮着摇桨去了。

中途经过通天塔时，吕秀兰忽从塔顶飞身下来，稳稳立在了司马沉沉面前：

“沉哥哥，你这么久都不去看我，出来也不跟我说，还好我找天天姐他们问了一下……”

“呃……”

望着她委屈巴巴的样子，一如从前那般熟悉，不知为何，司马沉沉竟有种意外欣喜的感觉。

然而持续不过一瞬，马上便被杨应彩颤抖的声音给击碎了。

“她……她是谁？”

“月儿，她便是刚才我提到过的，吕家七公主，吕秀兰，算是……我在这里为数不多的朋友之一。”

吕秀兰转身过去一看，这才注意到，还有一群人正在舫中。

“你们是……哎呀差点忘了，刚才天天姐还说了，你们是沉哥哥一直在找到的人对吧？

太好了太好了，你们不知道啊，沉哥哥为了找你们，把整个人昆仑山都找遍了，差点都没命回来。现在你们终于团圆了，真好！”

说完，吕秀兰又转过身去，两手叉腰道：

“沉哥哥，你也太不够意思了，有这几个天仙似的姐姐妹妹，是不是就不管我了？我不管，你们去哪里，我就跟去哪里！”

“秀兰妹妹啊，不是我不叫你，我是怕打扰到你修行好吧。

通天塔还剩几天才关闭，这最后的好时机，你得好好把握才是。

这不，凤姑娘、凌姑娘我也没叫嘛，我还让琳琅、药离那两个孩子也留在里头，下一次再开启，可是要等十几年呢！”

“哦……嘻嘻，可我都已经修成元婴了，还这么努力修行干嘛？再说了，秀兰来通天塔，本来就是为了看沉哥哥你的。现在你都不在里头了，我还留着做什么？”

“好一出哥哥妹妹恩爱的戏码！”

郭意忍不住轻哼一声，“这位吕公主啊，我们都是凡尘俗人，您才真正的天宫仙女啊！

可你应该还不知道吧，这位你口中的沉哥哥，他早已经成了亲，有了两位娘子喽！”

吕秀兰愣了一下，旋即笑道：

“这个我当然知道，沉哥哥老早就跟我们说过了，这位姐姐……莫非，您就是她其中的一位娘子？”

“我呸！！”

郭意忽然又羞又恼，一拳砸碎了自己茶杯，“像他这种花心无常的臭男人，就是全天下的男人都死光了，我郭意也不会看上他！

唉，就是苦了我这两位妹妹，洞房花烛这才过去了几个月，就跟别的姑娘搅合在一起了！

恐怕，他也早已忘了，自己来这里，到底是做什么的吧！”

“意姐……”小南一时都急哭了，“公子他不是这样的人。”

“南儿，别听她胡说八道！”

司马沉沉同样面色难看，“意姐你……稍微冷静一点，马上就到玉琼宫了。等会吃点东西，先好好休息一下。”

“不用你关心，我这会清醒得很！”郭意双眼似火地盯着他。

“月儿……”司马沉沉有些手足无措，向她旁边的杨应彩投去求助的目光。

“冯大哥，凡尘亿万百姓都指望着我们，我也相信，你不是那样的人……可是这……”

杨应彩又强迫自己看他一会，总感觉他那还算熟悉的面庞之下，换上了另外一具陌生的灵魂：

“我实在是弄不清楚，不过几个月而已，到底是冯大哥你变了，还是我们变了……”

夹在中间的吕秀兰懵了半天，渐渐清醒过来，“刚才抱歉啊，是我不懂事……弄错了人……”

“秀兰妹妹，不怪你，都怪我没先介绍清楚。”

司马沉沉轻叹一声，过去到众人旁边，做了个深呼吸，努力笑道：

“月儿、南儿是我娘子，意姐……是我好兄弟的娘子，也是我们的领队，我们一直都很尊敬她，也很喜欢她。

这位是沈姑娘，她平常话不多，但是人真的特别好。还有灵儿妹妹……”

说着说着，想起从京城出来后，历经千辛万苦到了这里，又周周转转三个多月，再相见时，却莫名地开始疏远起来，司马沉沉不禁眼眶红了。

刚好这时，他走到了湘平面前，不等他开口，湘平便笑道：

“大哥哥，我就不用你介绍啦。船上风大，你多穿衣服，都快冻出鼻涕来啦！”

说完，她又朝吕秀兰招了招手，“这位姐姐，我看得出来你喜欢大哥哥，我也喜欢呢！

可大哥哥已经有了娘子，他是要跟我们一起回凡尘去的，你们恐怕……”

“我当然知道啊！”

吕秀兰眨巴着大眼睛，“我只是想着……这段时间都跟你们在一起，一来我可以多见见他。

二来，万一沉哥哥要出去办事，有我陪着你们，说不定会省一些麻烦。”

郭意不说话，杨应彩犹豫一阵，见沈红绫等人都不住点头，加上小南低声劝解，便出来向吕秀兰礼道：

“方才我等冒犯之处，还请吕姑娘见谅。”

“哪里哪里，明明是我无故闯进来，一时坏了大家兴致。月儿妹妹放心吧，以沉哥哥的人品性子，他肯定不会弃你们而去的。

若他真是那等始乱终弃之人，也不会有那么多人喜欢他、尊敬他。”

“哦？”

“你们恐怕还不知道吧，就这短短几个月，沉哥哥已经接连征服了剑灵山、妖灵山、玉京山。

连人迹罕至的天险之地火灵山，也成了他的后花园。

山主姐姐敬他为座上宾不说，连那个向来看不起人的大神官，现在都彻底服气了。还有……”

说着说着，吕秀兰很快便和众人打成一片，说完司马沉沉的各种英雄事迹，又开始介绍起昆仑从古至今的的各种奇闻轶事来。

司马沉沉一阵错愕，见搭不上话，便自去船头坐着。听着舱中不时传来的欢声笑语，一时又哭笑不得。

很快，画舫停靠在一座青石岸边，船娘领着众人进到山林中，在里面弯弯折折一会，面前出现了一架白玉花阶。花阶两旁长着各种奇异花草，清风徐来，闻之神清气和。

玉阶一直延展而上，隐隐传有鸾凤鸣叫，云雾缭绕不知所踪。跟着船娘一路穿花踏云，拨云见日之后，出现了一座规整秀美的小门，门外面站着两个面容清丽的侍女。

“司马公子，玉琼宫已经到了，奴先回去，画舫就停在岸边，随唤随到。”

“多谢！”

等船娘下了玉阶，两位侍女捧着笔墨过来：

“请公子题字！”

众人这才注意到，门上挂着的，是一块无字牌匾。司马沉沉苦笑问道：

“这不是叫玉琼宫么，怎么还要题字？”

“题完字，玉琼宫才真正属于公子，之后无论公子去哪里，都可以随身带着。”一位拿着砚台的侍女说。

司马沉沉一怔，吕秀兰一脸不敢相信道：

“山主姐姐，这手笔也……也太大了吧！”

“这……这我不能要！”司马沉沉醒悟过来。

“公子不题，我等命将休矣。”两位侍女慌忙跪下。

“沉哥哥，不要白不要啊，这可是绝顶绝的好东西。到时你回凡尘，还可以用这个带上姐姐妹妹们，能省很多麻烦的！”

“哦哦哦……原来这个是空间神器！”

司马沉沉忽然明白过来，赶紧接过笔，运念飞身至半空，在牌匾上写下“玉琼宫”、三个歪歪扭扭的简体字。

“好字！”李清灵眼睛一亮。

“确实是好字！”沈红绫一脸感怀。

郭意撇了撇嘴，“好个屁，这么好的东西，活活被他给糟蹋了！”

司马沉沉笑着摸了摸头，准备将笔还给侍女，却发现手上的笔忽直接化成了一缕烟，马上便飘散不见了。另一个侍女，当即又捧着一方手掌大小的白玉砚台过来：

“公子，请把这个收好。双手扣住，注入意念，即可开合。以后……我们就是公子的人了，请！”

“哦，啊？”

司马沉沉一时慌了神，“刚才怎么不早说？这……还能退回去吗？”

“公子可以在月圆夜运念捏碎砚台，我们……连同这玉琼宫，便会一起灰飞烟灭。”

短暂安静后，杨应彩向两位侍女作揖：

“以后，便麻烦两位姐姐了。”

两侍女相视一笑，“放心，我们会和其他姐姐妹妹一起，好好服侍公子还有诸位的。”

说完，大门缓缓开启，数十位侍女、童子一一出来，向司马沉沉介绍自己的姓名、年纪、修为，以及在玉琼宫的职责。一直忙活了小半个时辰，大门处才重新恢复清静。

众人呆傻半天，等杨应彩长叹一声，领头进去之后，方才意味深长地看了看司马沉沉，跟着进了门。

“沉哥哥，我忽然觉得……刚才她们会怀疑你，也不是一点道理没有啊！”

吕秀兰落到最后头，轻轻拍了拍他肩膀，“哎，估计沉哥哥你，是那传说中的司情上仙转世吧。”

“咳咳，秀兰妹妹……这里没其他人，我现在非常认真严肃的问你一个问题，能坦诚回答否？”

吕秀兰忙后退两步，整顿衣裳头饰，摆了一个庄重又不失灵动的站姿，略显紧张地说：

“沉哥哥请问吧，我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

“确定不会对我说谎？”司马沉沉再次强调。

“不……不会，你问吧！”吕秀兰不太敢看他的眼睛。

“那个……秀兰妹妹啊，你之前……是真的喜欢我吗？”

“当然！”

“那……现在呢？”

“现在……我当然也喜欢啊！”

“当真？？”

“嗯！！难道沉哥哥你……你也……”吕秀兰忽然脸一热，赶紧低下头去。

司马沉沉暗松一口气，围着她转了一圈，摸了摸下巴，继续问：

“你有没有感觉……跟之前比，我哪里，忽然变得不一样了？”

“哪里不一样？”吕秀兰鼓起勇气抬起头，“头发……好像长了点。然后……”

“然后什么？”

“然后好像……更帅了一些。”

“呃……除了这些，有没有什么不好的感觉？”

“沉哥哥在秀兰心目中，一直都是完美的！”

司马沉沉愣了一下，最后会心一笑，“谢谢你，秀兰妹妹，你是个好姑娘！”

“真的？”吕秀兰眼眶忽然红了。

“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