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夺命车”

第七十章,夺命车”

天沉沉地黑下来。

五彩缤纷的城市在远方闪烁,那星星点点的灯火后面,藏着很多温馨和肮脏的事件。而潘萄被抛弃了,她无所事事,一个人在夜路上溜达。

这里是郊区农村,离她租的房子不远。没有人到这里来,只有路旁的梧桐树哗啦哗啦响,显得有些荒凉。

潘萄是那种不善言谈的女孩,她背负着沉甸甸的心事,缄默地活着,像游**在黑暗水底的一条鱼。她的青春只剩一条滑溜溜的尾巴了。回首这人生中最灿烂的岁月,竟没有一点亮色。

她出生在一个偏远的小镇上,父亲是个不争气的人,酗酒赌博打架,被判了重刑,进了监狱。家里很穷,母亲和父亲离婚了,嫁给了一个外地男人,生活还算平静,可是她薄命,得了癌,去年死了。

潘萄很要强,在学校,她的成绩一直名列前茅。可是,她报考一所金融中等专科学校,竟然没考上!她在家绝望地呆了半年,最后只身来到市里,到一家饭店当服务员。尽管她干的活又脏又累,没有人看得起,但是她发誓一定要挺住,一定要闯出一片天地。

她长得挺漂亮,她一直珍爱着自己,从来不**男朋友。她等待着梦中的白马王子。可是别说白马王子,她的青春连一个王子的马夫都没有出现……

她有一个同学叫张浅,长得跟潘萄特别像,人家都说她们是双胞胎。不过,她的人品并不好,有点贪财,经常占别人的小便宜,学习成绩也不好。可是,她偏偏考上了那所金融中等专科学校,毕业后留在了市里一家银行做职员。她交了一堆男朋友,后来,听说她遇到了一个年轻、英俊、渊博、富有的男人,两个人一见钟情……

现在,尽管潘萄和张浅都在一个市里,尽管潘萄也听说过张浅在哪里工作,但是,由于地位的差别,潘萄一次都没有去找过张浅。

潘萄的年龄一年年大了,她换了几次工作,干的都是下等活——宾馆清洁工,街头广告员,甚至当过保姆。她一直孤独一人。

每天工作结束之后,她都累得腰酸背痛,躺在简陋的**,她经常幻想,她当年考上了那家学校,现在她也会坐在银行里工作,很清闲,她对所有的顾客都十分热情、周到,领导把她评为优秀职员。有一个潇洒的小伙子经常来办业务,后来爱上了她,两个人结了婚……

也许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她经常做同一个梦:梦见她端端正正地坐在银行里,窗明几净,阳光明媚……

现在,她经常考虑一个问题——命运。一个人在一生中会做出无数的选择,每一个选择都可能导致完全不同的人生。而站在生命的终点看,每个人都只能划过一条人生轨迹,决不可能改变。实际上,命运包含了每一次选择。最后,她的灵魂得到一种启示:时间深藏玄机。

此时,她甚至希望眼前突然出现一个鬼魅,给她的生活带来转折,她不管转折之后是什么结果。

正想着,她听见了汽车的引擎声。她猛地回过头去,看见一辆黑色的轿车朝她撞过来。这辆车没有开大灯,驾驶室内却亮着昏黄的灯,在无边的黑暗中极其恐怖。

那一幕永远地铭刻在了潘萄的大脑里——那个司机穿的好像是一件白色的工作服,之所以说它是工作服,是因为潘萄感到有点脏。他的身体微微朝前倾着,那张发青的脸几乎贴在了车窗上。他的双手紧紧抓着方向盘,更像两只鹰爪,干枯,有力。

她在被撞飞的一刹那,脑海里只有一个想法:这是命中注定的,这个车是在索我的命!之后她就没有知觉了。

她没看到什么阴曹地府。几个小时后,她竟然醒过来了。她看见自己躺在医院里。一个医生模样的中年男人坐在她的身边。医院不明亮的灯光照着他善良的脸。

他见她醒了,露出干净的牙笑了笑:“姑娘,不论遇到什么事,你都不该走这条路啊。”他的声音像梦一样飘渺。

她知道他误会了,以为她想自杀。

“我没有自杀。”

四周很静。卫生间的水龙头好像没关严,水在寂寞地滴着。

“一个农民发现了你。当时你躺在路边的麦田里……”

“有人想杀我。那个人四个眼睛。”

他收了笑容,怪怪地看着她。她知道他又误以为她是疯了。

“真的是四只眼睛。”她重复道。

他垂下头,低低地说:“好好休息,好好想一想……我走了。警察一会儿就来。”然后,他像梦一样就走了。

只剩下她一个人。

卫生间的水声更加清晰了。她一个人躺在病**,听寂寞的水声,滴答,滴答,滴答,滴答,滴答。

这次莫名其妙的车祸,竟然没有使她残废,却在她的心里留下厚厚的阴影。连续几天,她一直都在做恶梦,梦见那辆车的司机在追她!追她!追她!他怀揣阴谋,他没有表情,他要把她轧成纸片……

她多希望有个亲人在身边啊,成为她脆弱神经的依靠。可是没有。

她快崩溃了,抓不到一根稻草。过了一些日子,潘萄强迫自己不再想这件事。她渐渐喜欢上了网络,而且陷入其中不能自拔。她的工资几乎都花在网络上了。

她在网上为自己取了个名字,叫地拉那。但是,她并不聊天,只是看。一会儿就有人主动对她说:“你好。”

她不应。

那天,有一个男人在网上对一个女人吹牛:“我有五个项目要做。其中最不怎么样的项目是,我将要开一家孕妇服装厂。孕妇也是女人,她们对美更加在意,但是,没有人关注她们,所有的孕妇服都是实用,不讲究美感。我为全国各地孕妇定做,根据孕妇喜好的颜色,款式,根据她们提供的尺寸,专门为她们生产……全国有年轻女性两亿人,平均每年有两千万怀孕,又有两百万人在我这里订做……”

最后,这个人宣告了他的雄伟计划:“我未来5年的计划是——赚50万人民币!”

一个叫“我不想说”的人,随便地插了一句:“我未来5年的计划是花掉50万。”

潘萄一下就笑起来。在网上聊天,最能看出一个人的智商来。她觉得这个“我不想说”的人很机智。

她开始主动跟他聊起来。

一来二去,他们熟悉了,经常在网上见面。

这一天,她刚刚吃过晚饭,传呼机响了,是个陌生的号。

她复了机,听见一个很好听的男声:“你好。我就是‘我不想说’。可以见见面吗?”

潘萄十分紧张,说:“你在哪里?”

“我在家里,市郊。”

她想了想说:“我们约到城里哪一家酒吧,好吗?”

他说:“我从不去那些地方。”

“你家在市郊什么地方?”

“从F口朝北走,出了城之后,路边有一个叫高坡的村子,我的别墅就在那个村子的北面,和村子半里路之遥。我可以接你。”

潘萄沉吟半晌,说:“对不起,太晚了……”

他并不坚持:“那好吧,哪天我再约你。”

“哎……”她还想说什么,对方已经挂了机。

从这一天起,潘萄的心开始浮躁起来。可是,那个人再没有打电话来。

寂寞的潘萄拿起传呼机,上面除了一些公用信息,只有一个电话号。她几次想给他打个电话,最后都止住了。

这一天她下班后,天色已黄昏。她骑自行车闲转,突然想,为什么不去那个神秘男人的地址附近看一看呢。于是,她骑自行车从F

口出了城,朝北走。天很快黑了。她跟一个停在路边修车的卡车司机问路,他告诉她前面就是。

潘萄过了村子,朝北又走了半里路左右,哪里有什么别墅,那里是一个公墓!

潘萄慌乱地骑车返回。路过那个卡车司机,他问:“你为什么回来啦?”

潘萄不答话,骑得更快。

回到住处,她越想越觉得奇怪:这其实是一个老套的鬼故事。

有人恶作剧?她觉得她的信任被践踏了。

杀她的那个人一直没有找到。

她向警方提供的那个凶手的相貌特征,几乎毫无用处。警察总不能发这样一个通缉令——杀人犯,男,穿白色工作服,四只眼睛……

有一次,她偶尔路过张浅工作的那家银行,就走了进去,想看看她。

她进了门,觉得这家银行特别熟悉,好像她在梦中工作的就是这家银行!她甚至觉得那些办公桌椅,那些职员,门口那个保安都有些熟悉!而她从没有来过这里啊,多么奇怪!

“请问,张浅在吗?”她问。

“我们这里没有张浅。”一个职员告诉她。

没有?潘萄想也许是她调走了,转身想离开。她的眼睛一下看到了墙上有“服务监督窗”,上面有这家银行所有职员的姓名和照片。

她在上面看到了张浅,名字却是:潘萄。咦?难道她改名字了?

她有些伤感,仿佛自己的照片挂在上面。假如当年自己幸运地考上那家金融中等专科学校,那么现在她的命运就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了……

她又问:“潘萄在吗?”

那个职员说:“她最近没上班。”

潘萄觉得跟张浅无缘,就走出了那家银行的门。

走在路上,她越想越不对头:她为什么改了自己的名字呢?自己为什么经常梦见自己在这家银行工作呢?她仿佛觉得这个世上有两个潘萄!

一天晚上,她从她工作的宾馆回家,走在一条漆黑的胡同里,突然看见前面走过来一个人,是她自己!

她吓了一跳!再仔细一看,她的脸色很白皙,穿的衣服也很高档。是张浅!

张浅脸色阴沉地站在潘萄的对面,冷冷地说:“你是不是到银行找过我?”

潘萄觉得她的口气很不友好,就说:“是的,我路过那里,想看看你。”

“你不要再去找我了。”

“为什么?”

“没什么。我连我妈都不让去。”

潘萄似乎理解了。她是一个虚荣的人,她不想让单位的人知道她的出身。

潘萄低声说:“对不起……”

张浅不想再说什么了,转身就要走。

潘萄又问了一句:“你是不是改名了?”

张浅愣了一下,停下脚步,口气更冷:“不行吗?你叫的名字我就不能叫吗?”

“不是……”

“那不就得了!”她说完,嘲笑地看了潘萄一眼,转身走了。

潘萄看着她的背影,越来越诧异。

这天夜里,她又做了一个梦,梦见她又坐在了那家银行里上班了。可是,张浅走了过来,她很敌意地和她挤同一个座位,大声说:“你坐我这里干什么?”

她挤不过她,一下摔在地上。

领导来了,严肃地说:“怎么冒出了两个潘萄!”

张浅恨恨地说:“这个家伙是冒充的!快杀了她!”

潘萄很自卑,很害怕,像做了什么丢人事一样,急匆匆地溜出了那家银行。

从这以后,她一想起潘萄她就害怕。几天后,潘萄忘记了这件荒唐的事。

“五一节”,她休假回老家,听见了一个让她震惊的消息:张浅下落不明!

镇里人风言风语,有的说她跑到国外去了,有的说她被坏人绑架了,有的说她贪污巨款逃之夭夭了……

潘萄觉得,所有猜测,似乎只有最后一种更贴切。她了解她,贪恋钱财。

休假后,潘萄回到市里上班,心里一直想着张浅的事情,郁郁寡欢。

一个黄昏,那个男人的电话又来了。

“最近怎么样?”他问。

潘萄有些气恼,她说:“你为什么又给我打电话?是不是墓地太寂寞了?”

他问:“你怎么了?”

潘萄说:“我去了你的别墅。那个地方是一片坟地。你什么意思?”

那个人平静地说:“你错了。那里不是高坡,你说的那个公墓离高坡还有3里路。”

潘萄的语气这才有点缓和:“是我没有问清楚……”

他带着歉意说:“是我没有讲清楚。”

接着,他很坦**地说:“今晚你到我这里来,就别回去了,我的房子很大的。明天正巧是周末。我们好好聊一聊。我不想说,我到网上就是为了找你。”

这一句话让潘萄有点感动。她犹豫了一下:“现在?”

他说:“我开车接你。”

她说:“不用了,我打个出租车去吧。”

他并不勉强,说:“也好。只是,你别再找错了。”

她不好意思地问:“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伞问。雨伞的伞,问题的问。一会儿见。”

潘萄打扮了一番,出了门,天已经黑下来。

迎面开来一辆十分少见的豪华出租车。这时候出租车稀少了,潘萄顾不得考虑价钱,上去了。

她坐下来,那个司机伸手帮她系好了安全带。

潘萄对他说出她要去的地址时,他眼光怪怪地看了看她,也许是不明白她一个孤身女子孩这么晚为什么到那么远的地方去。她又有点紧张起来。

出租车出了市区,没有了路灯,越走越黑,潘萄的心里更紧张起来,终于她说:“师傅,咱们往回开吧,我不去了。”

“为什么?”那个司机看着前方,继续驾驶。

“你别管了,我要回去。”

“这样犹犹豫豫可不好。”那个司机说,一点没有返回去的意思。

潘萄有些生气,也有些害怕,她多希望这时候伞问出现啊。她用商量的口吻说:“师傅,真的,我要回去。去那个地方会花多少钱?我可以按那个里程付你车费。”

“我不收你车费。”他还朝前开。

恐惧占据了潘萄的心头,她假装平静地说:“你可真会开玩笑。咱们调头吧。”

“我这个人一条道跑到黑,永远不会调头。我带着你朝前走,你看,前面多好啊!也许此行就改变了你的命运。”

说完,他从车窗伸手把车顶那个出租标志取下来,放进了车里。

潘萄猛地意识到,她现在等于黑灯瞎火坐进了一辆陌生人的车,朝一个陌生目的奔驰。她伸头看了看,发现这根本不是出租车,没有计价器!她懵了。

“你是谁?你要干什么?”她抖抖地问。

“我不想说。”他的态度很冷漠。

“你就是……伞问?”

“不像吗?”

潘萄不知说什么好了。他怎么知道自己的住址?他为什么扮成出租车司机?他的态度为什么这样诡怪?

她小声问:“我们是去高坡村吗?”

他说:“不。你说的对,那里是一个公墓。”

潘萄想跳车逃走,可是没有胆量。

车一直在奔驰。她想尽可能地和这个人亲近起来,那样也许他就不会伤害自己。她故作平静地问:“你结婚了吗?”

“没有。”他说。停了停,他又说:“我这辈子都不想结婚。”

“那你还约我干什么?”潘萄觉得被耍了,她顾不得害怕了,大声喊道。

他不说话,专心致志开车。

“你送我回家!”潘萄觉得没有任何希望了,又喊道。

他看都不看她一眼。

她低头解那个安全带,却发现,那个安全带好像是锁上了,根本打不开。

车终于开进了一个别墅般的院子,那院子很空旷。他把车停好,转过头来说:“我说过,我到网上就是为了找你。”

然后,他出去把铁大门锁了,“哐当!”那声音重重的。

夜已经深了。潘萄甚至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她觉得她被诗情画意给害了。

他回来,为潘萄打开安全带,把她拉出来,把车门关上了。但是,驾驶室里的灯亮着。这个熟悉的情景蓦地打开了她的那个惊恐的记忆!

阴风吹过,潘萄打了个冷战。

“你见过它,是吗?”那个人在一旁怪怪地笑起来。

潘萄惊恐地回过头去,猛然看见站在身旁的他变成了四只眼睛!她感到自己的魂“忽悠”一下就飞出了她的身体,一下就瘫软在地上。

她醒来时,已经是在房间里,她躺在沙发上。那沙发是白色的。

窗户上拉着窗帘,落地窗帘。她的头上有一个很高的落地灯,一点都不亮。房间一角有个黑糊糊的洞口通往地下。这个自称伞问的人,他大约30多岁,长得还算周正。

潘萄急速考虑着今夜自己是失去贞洁还是失去性命这样一个重大的问题。她极其疲惫地环顾四周,寻找漏洞逃跑。没有漏洞。

他看着她笑了:“醒了?”

然后,他猛一甩头,脸又变成了绿色,死死地盯着她,极其恐怖。

潘萄傻傻地看他。他那张绿色的脸笑起来:“别怕,这在戏剧中叫变脸,这是我的绝活。”

然后,他把脑袋一甩,又变成了原来的样子。他说:“我喜欢在黑暗中聊天,你呢?”

他一边说一边伸手把灯关了,然后坐在沙发上。

黑暗中,潘萄他怀里抱着一个东西,发着弱弱的光。

潘萄仔细看,那是一张镶在相框里的照片,而那相框能发出荧光——那竟是张浅的照片,她微微地笑着!难道他就是张浅遇到的那个年轻、英俊、渊博、富有的男人?难道张浅就失踪在他的手里?

“这个人你一定认识。”他把那张照片举了举,说。

“她,她,她在哪?”

“她就在这个房子里。”

潘萄迅速在房间里扫视了一圈。

“她在地下室呢。”他指了指那个黑糊糊的洞口。

潘萄猛然想到张浅也被他软禁了!她稍微镇定了一点。不管怎么说,现在她有了一个伴。

“我跟你无冤无仇,你为什么杀我?”

“不是我想杀你,是张浅想杀你。”

她一惊,陡然感到此时更加孤独。同时,她心中的疑团也更重了:“为什么?”

那个男人笑了笑:“当年她并没有考上那所金融中等专科学校,而你考上了。她的家长买通了一些人,最后,她拿着你的录取通知书去报到了。她把你替换了。有一次,你去她的单位找她,她认为你发现了这个秘密,所以……”

潘萄忘记了恐惧,满心愤怒!

她想起了自己经常做的那个梦。原来,张浅现在的优越生活应该是属于自己的,她把自己的一辈子都耽误了!可是,她怎么可能冒充自己去上学呢?这中间藏着多少猫腻啊?都谁参与了这个骗局呢?班主任?校长?招生办的人?教育局的人?那个金融中等专科学校的校长?

她马上意识到,既然他挑破了秘密,那么就一定没想让自己活着回去。

“好了,真相大白了。”那个男人一边说一边打开了灯。

他站起来,小心地把那张照片放在白色的茶几上,突然问:“你怕死吗?”

他要动手了。潘萄恐惧到了极点,哀求道:“你放了我吧,我什么都不说。”

那个男人笑了,伸过手来摸了摸她的脸蛋,竟极其温柔:“我不是那个意思。你等等我,我去冲个澡。”

潘萄愣愣地看着他。他转身朝那个黑糊糊的洞口卫生间走去了。他慢悠悠地走进去,剩下半个身子的时候,他转过头说:“你跑不了。”

他终于不见了。过了半天,潘萄也没有听见水声。

那个地下室到底有多深?

跑吧,还等什么?可是,他把院门锁了,怎么逃出去呢?她正想着,突然看见一个人从那个洞口里露出了一个脑袋。她看过去,心里一哆嗦——是张浅。

她脸色苍白,行动缓慢,从那个洞口一步步走出来。她穿着银行的制服,整整齐齐。只是,她的额角好像受了伤,有血迹。最恐怖的是,她的眉毛都剃掉了,不知为什么。

跑不了了。

“张浅!”潘萄低低叫了出来。

“不,我是潘萄。”她马上更正道,她没有任何表情。

“啊,潘萄……其实……我……”

她慢悠悠走到潘萄的面前,坐下,探着脑袋看潘萄的眼睛:“你想说什么?”

“其实,我并不知道……事情都过去了,我觉得没什么,不会怪罪你。看见你现在挺好的,我就觉得挺好的……”

张浅很不信任地观察她的表情:“你说的是真心话?”

“真的。”

她怪笑起来:“那就好。”突然,她把笑停住了,说:“不过,你将永远呆在这个房子里,不能再回去了。今后,你就跟我一起住在这个地下室里。”

潘萄一下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你不答应?”她逼问。

“好的……”潘萄要哭出来了。

她站起身,说:“现在,我就去给你铺床。”

然后,她慢悠悠地向那个地下室走去,到了黑糊糊的洞口,她又冷冷地补充了一句:“你一会儿就下来,我等你。”

她的身子越来越低,终于不见了。

潘萄知道她不能再犹豫了,颤颤地站起身,朝对面的一扇好像是通向室外的门跑过去。跑出那扇门之后,她傻住了,眼前还是刚才的房间!

她简直陷入了噩梦!

对面还有一扇门,

她又冲过去,出了这扇门,又看见了那落地窗帘,那高高的落地灯,那白色的沙发和茶几,那茶几上张浅的照片,那黑糊糊的洞口……还是刚才的房间!

她快崩溃了,软软地靠在了墙上。

这时候,那个男人从洞口钻出来,看见她之后,笑起来:“你不是在做梦,不信你掐掐大腿。我一共9间房子,都布置得一模一样。我的地下室是通的。”

他一边说一边走过来。

潘萄绝望了,她有气无力地说:“张浅把我的床铺好了吗?”

他猛地停住脚步,问:“谁?”

“张浅,怎么了?”

“你在哪见到她了?”

“刚才她自己从那个地下室里走出来的啊。”

那个男人“嘿嘿嘿”地笑起来:“你别吓唬我。”

“我没有吓唬你啊。她说让我跟她一起睡在地下室里……我还看见她的额角好像受伤了,有血。”

那个男人蓦地睁大了眼,惊恐地朝那个地下室望去。

“她怎么了?”

“见鬼了!”他大声说。

“什么见鬼了?”潘萄的心缩得更紧了。

那个男人惶惶地说:“她她她死了呀!”

她死了?看来,这个男人不是鬼!

“你胡说吧?”虽然潘萄嘴上这么问,心里却觉得他没有说谎。

“真的!她移情别恋,我把她杀了,用车撞死的,她的尸体就扔在那个地下室里……”他的眼睛一直没有离开那个洞口,一边说一边朝落地窗帘踉踉跄跄地退去。

潘萄正想问他该怎么办,他已经迅速撩开了那个落地窗帘——那后面才是门!这个自私的家伙撞开门板,冲了出去。

潘萄也顾不上多想,跟着他跑了出去。

她终于见到了外面的那个很大的院子,甚至还看见了星星。

那个男人惊惶地跑向他的车,突然他停住了,慢慢回过头来,说:“这一定是你的阴谋。”

“不不,我没有说谎……”

潘萄还没有说完,就听见了张浅飘飘悠悠的声音:“我把你们的床都铺好了,你们想去哪里呀?”

那个男人像触了电一样呆成了木桩。他跟潘萄一起四下张望,看见张浅从那辆车的后面慢悠悠地走出来。由于她的脸上没有眉毛,显得更加苍白。

她背着手,紧紧盯着他们。

这时候,那辆车突然响起引擎声,迅速开动,朝着潘萄和那个男人直直地轧过来。

黑暗无边,而驾驶室里幽幽地亮着灯,显得极其瘆人。驾驶室里没有人开车!

潘萄和那个男人惊恐地躲闪。院门被锁上了,他们无路可逃,就像无头苍蝇一样满院子乱跑起来。

张浅哈哈大笑,笑得人毛骨悚然。

也许,她是想先害死健壮的男人,再害死柔弱的潘萄。潘萄发现那辆车紧紧追随那个男人的屁股,在院子里一圈一圈地疾驰,把她暂时抛在了一旁。

“救命!”那个男人大声呼喊。

这个鬼似乎已经发疯,潘萄看见她的手里拿着一个怪模怪样的遥控器,正恶狠狠地按着。她突然想起了儿童的玩具汽车。

张浅一边笑一边狂叫:“伞问,你这辆车连潘萄都撞不死,能撞死我吗?”

她还活着!

潘萄至今都想不起来,她是怎样翻过了那么高的院墙,从荒草中磕磕绊绊地冲到公路上,拦住一辆夜行的卡车爬上去,最后报了警……

警察赶到的时候,发现那辆车撞在墙上,灭了火。墙已经坍塌。伞问躺在院子里。这个恶棍死了。

张浅不见了。

出乎大家预料的是,她并没有逃逸。第二天,她整整齐齐地穿着银行的制服,又来上班了。警察抓她的时候,她死死搂住她平时工作坐的那把椅子不放手,狂乱地嚎叫起来……

她疯了。

《十万个鬼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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