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升念完,走向潘岳,将玉签竖着给他看,问道:
“这个……是第六顺位的意思对吧?”
“没错。”
潘岳拱手礼道,“静平大师实在让人叹服,贵宗人才辈出,德济天下,实为我大宋脊梁。陛下在京城也是常常挂怀,还请入席就坐。”
眼见冯宽朝着三升不住招手,一脸骄傲得意的样子,云天当即揶揄道:
“冯兄弟,刚才若是下赌的话,你是不是会押能成?”
冯宽马上收了笑意,一脸严肃道:
“就是有十成把握,也不会拿我兄弟做赌。”
这时三升回到座位,郭意忽来了兴致:
“冯小子,你不愿拿你兄弟做赌,我敬你是条汉子。马上轮到你了,这次我做庄,十两银子起步,封顶一千两,同样一赔二,我赌你不能成,敢不敢下注?”
冯宽长吸一口气,缓缓掏出银票放在自己桌边,一脸不服气地看着她:
“一千两!三弟,帮我看一下,别让这姑娘偷偷卷走了。”
“哦哦……好。”
三升收好玉签,连忙点头,将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那张千两银票上。
“我……下五百两。”云天笑了笑。
冯宽两手把着凳子起身上台,潘岳瞪了他一眼,皮笑肉不笑道:
“这位小兄弟倒是……独具一格啊!
请问,是准备拿这把凳子砸烂刑天战神的脑袋吗?”
“关你屁事,一边呆着去,看爷表演!”冯宽气哄哄道。
潘岳表情一凝,忽又鼓掌哈哈大笑,赶紧往旁边让了让。
“后生可畏,后生可畏啊!”
云天脸上的笑意更甚,看向郭意道:
“郭姑娘,那三千两银票,好像可以先拿出来了。”
“关你屁事,一边呆着去!”学着冯宽的语气,郭意回道。
云天脸一黑,摸了摸胡须,看向方台。
只见冯宽在铜像面前坐下,将自己外袍脱下,将整只右臂紧紧包裹住,左手把着凳子站起身,呼吸间举拳而出。
“砰”地一声爆响。
整个铜像头颅连着脖子一起,直接爆裂开来,黄铜碎末当即洒了一地……
“我丢你老母,签子呢,快给我出来!”
冯宽拍了拍脖颈的断裂面,又使劲摇了摇身子,心一急,顾不得将左手也腾了出来,像抱小猫小狗一样,两手抱着铜像一会倒立一会转圈……
“呃……那个……子虚啊……”
脑海嗡嗡响了一阵,潘岳清醒过来,忍不住上前戳了戳冯宽后背。
冯宽转过身来,一脸杀气地盯着他:
“里面的签呢?”
潘岳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苦笑道:
“都被你锤爆了,玉石哪有玄铜硬啊!”
“哦……”
冯宽不好意思地挠挠头,“那怎么办?”
“子虚……你……你的裤子……”潘岳指了指他下身,一脸羡慕。
冯宽低下头,“啊”地一声尖叫,赶紧连凳带裤一块提了起来,两手死死把住之后慌忙逃回原位,屋内马上炸开了锅:
“牛逼啊兄弟!”
“帅哥,你叫什么名字?”
“小哥哥,我能和你一起玩耍吗?”
“咳咳,安静,大家安静!!”潘岳努力叫喊半天,众人方重新安静下来。
“刚才这位小兄弟,是咱们军部的代表,实在是太……太生猛了,哈哈哈。
不过嘛……这剩下的顺序,也就没法再抽签啦。好在之前十六位代表都得了顺序,现在还剩下十五、十七和十九这三个,差别也不大,你们看这样行不行……”
话没说完,之前抽到十八的那位耄耋老者,这时颤巍巍地起身道:
“这位小兄弟,不能排我前面。”
望着郭意递过来的一千两银票,冯宽的心情稍微好了一点:
“那个……我就排最末,十九好了。”
郭意紧接着开口:“我要十七。”
云天笑了笑,“那我就十五吧。”
顺序一定,潘岳清了清嗓子,还想说两句时,咻咻几声,屋内瞬间走空大半,前面一桌只剩了冯宽和三升两人,后面,就只有云影还呆呆坐着。
回过神来,潘岳望着云影,冷声问道:
“这位兄台,请问还有事儿吗?”
“地上的铜末玉屑,我能拿走吗?”
这是云影整个晚上第一次开口说话。
作为唯一一个上台之后、直接按肚脐拿玉签的奇葩,面对潘岳的冷言冷语,他的声音带着些许的不安和淡淡歉意。
“要拿就全部拿走,一粒也不许剩。”
潘岳无谓笑道,随后背负双手走下台来,坐在刚才郭意的位子上。
陈志、林冲这时进来,问:
“潘大人,晚宴还上不上?”
“你们说呢?人都没有还上个屁!快去退了吧,经费也不是大风刮来的,能省一点是一点。”
林冲连忙跑出去,潘岳见冯宽望着手上的两张银票发呆,轻咳一声准备说话,陈志忽然惊道:
“仙……仙葫!”
冯宽清醒过来,顺着他的目光看向方台,刑天铜像的脖颈断面上,立着一只不大不小的葫芦。
只见云影围绕铜像转了三圈,念念有词的说了几句,地上的碎末竟齐齐朝着葫芦口飞了进去。
“卧槽,金刚葫芦娃?”
冯宽眼珠子差点掉地上,定睛看向那只葫芦,霎时浑身一震,人彻底傻住了。
没一会,地上变得干净如初,云影将葫芦收回袖中,朝着紧锁眉头的潘岳说了声“多谢”,随即出了门去。
三升最先开口,不解问道:
“冯二哥,那个小葫芦,怎么感觉……和你那个一样呢?”
陈志一把抓住冯宽胳膊,“子虚,是不是他偷了你的?别怕,我去帮你要回来!”
“不知道……哎对了,回去一看便知,我那个葫芦,在那一堆箱子里头。”
“一起去吧,刚才那小子,应该就是这圆满楼的人。”
潘岳起身坏笑,“若他真偷了你的,反正这里的帐,刚好还没跟他们结算清楚。”
说到一半,冯宽噗嗤笑出声来。
抹了抹脸上的唾沫星子,潘岳脸色瞬间变得阴沉:
“要不是看在,刚才给咱们军部长脸的份上,子虚,你以后可能需要找人给你端屎端尿。”
冯宽赶紧捂嘴,潘岳神色一缓:
“行了,别嬉皮笑脸,正事要紧。路上,子虚你先说说这什么葫芦的事儿。”
“噗……哈哈哈哈~”
林冲这时刚好上来,还没开口便大笑起来,紧接着陈志也绷不住,捶桌跺脚,笑得前合后仰。
潘岳捏紧拳头刚要爆发,三升忍住笑,指了指他身后:
“潘大人,您屁股上面……有,有张凳子!”
安静一瞬,圆满楼上空忽响起一阵经久不息的哀嚎声:
“阿娘,我错了,真不是我的错啊……”
郭意正在楼下一家铺子前等着烤羊腿,听到这声音,身一震:
“老板,突然有急事,我明天再来拿!”
说完,她一溜烟地跑回了天一阁。
赵烟萝刚好从门口出来,见郭意哼着曲儿从外过来,忍不住笑问道:
“师姐?”
“你是……哪位?”郭意双臂交叉抱胸,上下打量她。
“意姐,回来,不要跟陌生人说话!”
这时,门内忽传来了郭青冷冷的声音,郭意吓得赶忙放下双手,一脸警惕地盯着赵烟萝,随后绕弯摸进门去。
最后从门缝当中,又与她对视一眼,郭意赶紧关门上好门闩,几步跑进厅堂。
在郭意的印象里,郭青几乎从来都是一副笑呵呵的样子,一进门,见他紧绷着脸,她唬得靠在门边,小心翼翼地问:
“师父……刚才那个……是烟萝?”
沉默一会,郭青叹了一口气:
“她,已经不是以前的那个她了。”
“烟萝……呃,公主她过来做什么?”
“也没什么,反正,以后离她远点。”
郭青苦笑两声,忽又假装生气道:
“你站那么远干嘛?老实交代,下午出去又花了多少?”
“没,没多少……得了得了,这两千银票还给你总行了吧!”郭意一脸为难地掏了两张银票出来,放在案几上。
郭青赶紧拿来,对着灯光翻来覆去、左看右看半天,见郭意神色古怪,笑骂道:
“这次赢了多少?”
“赢了……我算算啊……哎哎哎,赢多少管得着嘛你?我去洗澡睡觉了!”
“站住。”
郭青一脸严肃地伸出右手,“老规矩,四成。”
“我怎么就摊上你这么个师父呢,输的时候你人影都见不到。”
郭意恨得牙痒痒,又掏了四百两出来,重重砸在郭青手心。
“哎哟,力气长了不少嘛!”
郭青喜滋滋地点了两遍,“意姐真棒,意姐牛逼!
嘿嘿,今天抽签怎么样,是不是惊艳全场,又让我晋阳宫的威名远播了一回?”
“没有,全被那小子抢了风头。”
郭意在他旁边坐下,自己倒上茶,喝了一口,忽想到什么,又赶紧吐了出来:
“呸呸呸,什么破茶,一点都不好喝。”
“喂,意姐你现在有了钱,也不能这么暴殄天物好吗?这可是我找老林借的茶,要还的好吧!”
郭青赶紧将茶壶抢过来,“真是,没一点品味,我觉得挺不错的。”
说完,他自己吸了一口,一脸陶醉道:
“啊~这种喝法实在……太奢侈了!”
“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堂堂晋阳宫大师兄,能不能有点出息?”郭意没好气道。
“哈哈哈,意姐你啊,是不是子虚抽到第一,让你觉得没面子?”
“爱谁谁第一,姐不在乎!”郭意狠狠跺了一脚,地上的石板瞬间裂成了蜘蛛网。
郭青凑过身子,压低声音道:
“意姐,莫非子虚他……非礼你?”
“他敢!!”
郭意登时拍案起身,一会又回头笑道:
“我想起来了,师父,那小子是不是你侄儿?”
郭青点点头,“怎么,意姐你不要阿照了,准备嫁给他?”
郭意愣了一下,站在原地一时抓狂:
“这世上能配得上我郭意的男人……”
“知道,还没出生呢!”郭青绷着笑脸补充完毕,马上闪身不见。
几人一起回到黑账中,帮着冯宽打开了那八口大箱,翻找半天,最后陈志在火锅盆下找到了一只巴掌大小的葫芦。
拿出来一看,众人陷入了沉思。
“阿志你找到了?哈哈,我就说嘛,不会那么巧的,我这个看起来,比他的要小一圈呢。”冯宽提着灯笼过来,笑道。
见陈志神情古怪,潘岳问道:
“阿志,方才你说什么仙葫,到底什么意思?莫非……这个也是?”
陈志将葫芦还给冯宽,想了想道:
“我也不是特别肯定,只是以前,在一本老书上看到过,纹路我有点印象,和这个葫芦身上的,很像。”
三升忽然开口:“冯二哥,葫芦借我看一下。”
冯宽递给他,三升双手捧着,犹豫一下,坐地闭眼默念了几句什么词。
随后睁眼,又从袖口中拿出之前的那只小木锤,轻敲葫芦,发出一阵金石之声,除冯宽外,众人均觉精神一振。
“三弟……咱们快出去!”
忽见三升双目紧闭盘坐下去,身上发出青紫光芒,冯宽赶紧拉扯他二人出了帐篷。
关上门,冯宽一脸担忧,低声道:
“三弟马上要突破了,我在这儿给他护法!”
“我守后门。”陈志一脸正色。
“我去前面高台!”潘岳神情严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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