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死两茫茫（2）

“姑娘，怎么是她啊，看到她有气，丧门星一般。”红杏听到胡婉在那里哀求太上皇就一肚子气，若不是她害笨笨被抓，谨王爷就不会……

青和道：“王妃，我们要过去么？”

凤倾城眼神冰冷，淡淡地道：“不过去，先陪着我走走，一会儿再过来接笨笨。”

此时，胡婉依旧匍匐在地上泣不成声：“太上皇，我娘家的人拿来皇上给我的那笔钱，不但一分都不给我还骗去了我所有的庄子和铺子，这还不算，如今，他们看不得我在家里吃闲饭，见天的要赶我出来，太上皇，求你给我做主，您帮我向皇上求求情，我就住在宫里行不行，我很想太子，怎么说我也是太子的亲娘，太上皇。”

夜战面无表情地看着她道：“我看在你曾经在我病重时，衣不解带地照顾过我所以才见你一面，不过，恕我爱莫能助，你觉得皇上是那么容易被说服的人吗？你若是有本事，就自己去见皇上，我可以叫人送你去。”

胡婉绝望地摇摇头：“我跟了他十几年，他的脾气我最清楚，决定的事情从来不会更改。”

夜战叹气道：“那你又何必呢，还是回去吧，不管你那娘家能不能呆着，那都是你当初的选择，我们都给过你机会，你没有抓住，你就该吃下这苦果。”

笨笨从夜战身后伸出头来偷看冥王妃，她还记得这个姨姨！！坏人！！打红杏和青和，还要笨笨给梅妃下跪。

不过，看她哭得这么可怜，笨笨决定就不跟她一般计较了。

“太爷爷，我要娘亲。”笨笨忽然有点想凤倾城了，于是夜战牵着笨笨的手往外走，没想到在梅园的门口碰到了小世子。

“太子叔叔，你——你娘亲在里面哭呢。”笨笨犹豫了下看在以前的世子，如今的太子对她很好的份上，她还是告诉他吧。

太子眼眶一红，但是倔强地扭头就跑了。

既然以前选择抛弃他，去讨好娘家人，他也不要见这样的娘亲了。

胡婉从梅园里哭肿了眼睛出来，就看到一个小宫人整等在那里。

“你是伺候世子，不，他现在是太子了，你是伺候太子的阿梅。”胡婉擦了擦眼睛，看着面前的宫人，阿梅的人很老实，这也是她当日将她选在太子身边的原因。

阿梅将一小包珠宝塞到胡婉手里，急声道：“这是太子给您的，让您从胡家搬出来，再也不要回去，等您安顿好了，就让人送信给我家的妈妈，太子自然会知道，以后每个月都会给你家用。”

阿梅说完，就转身跑了。

胡婉甚至来不及问一声太子的境况，不由得抱着那小包袱，在这大雪的日子里，她穿着单薄，头发已经半白，为了赶走她，胡家给她吃残羹冷炙，还要做许多的伙计，她的脸不再年轻美丽，手粗苯开裂，以前保养精致的指甲变得粗糙不堪，远看就像一个乡里来的夫人一般。

身上的衣服，还是她做姑娘时的，显得过时而滑稽。

胡婉一个人蹲在雪里，抱着那小包袱放声痛哭了起来。

这情景正好就被抱着肚子散步回来的凤倾城看到了，红杏穿着一身的红衣，这半年显得越发的泼辣干练，看到胡婉就有气，心里一恨道：“该死的，这个坏女人竟然还有人接济她银子，姑娘，您说我们要不要等她出了宫门就将她暴打一顿，将银子抢了，她不 配过上好生活！！”

凤倾城想了想，眸子里有些深沉的东西：“不要轻举妄动，她毕竟是皇上十年的结发妻子，我们不能碰她。”

“可是，我谨王府的祸事，不就是全因为她而起？！！！”红杏依旧愤愤不平。

“抱怨他人又有何益，她是有错，不过，她已经为此付出了代价，我以前总觉得人若犯我，我必定加倍奉还，但是如今，我却希望能少结恶缘，或许是我以前双手上的鲜血太多，老天才要如此惩罚我。就当，为王爷，为我肚子的宝宝祈福吧，我不想看到她，我们走。”

说完，凤倾城不再看那个，可怜又可悲的胡婉，转身朝着太上殿走去。

笨笨老远就迎了过来，自从夜谨走后，笨笨总是很怕凤倾城，她变得很乖，也很敏感，走过去会先看凤倾城的脸色再摸了摸凤倾城的肚子：“弟弟今天都乖么？”

凤倾城笑道：“都很乖，笨笨有没有听太上皇的话呢？”

笨笨认真答了后，又看了眼凤倾城的脸色，忽然就乖乖地呆在她身边不再说话，凤倾城也感到有些累了，就道：“那我们回去吧？”

笨笨点点头，拉住红杏的手。

然而就再此时，夜战忽然道：“孙媳妇，能喝你单独说几句话么？”

凤倾城愣了下点点头。

夜战屏退了所有人，这才看着凤倾城道：“倾城，我觉得你待笨笨没有以前那么好了，你——是不是其实也在怪笨笨，若不是她乱跑被龙宸抓住，谨要不是为了救她，就不会——”

夜战忽然有些说不下去了，用力地闭了闭眼睛，半年了，似乎所有人还是没有适应谨不在的日子。

凤倾城本能地道：“怎么会？”

但是去感到心里有个声音嘶嘶地对她说着什么！！

晓月的孩子，才一岁半，今天说笨笨是个扫把星，克死了自己父王，我狠狠地惩罚了他，只是，笨笨——笨笨跟你一样，一点伤心或者愤怒都没有表示出来，你觉得正常么？

你也是，你回来到现在，除了每日去找谨，就什么都不说也不管。

直到你发现自己有了身孕，就每日在王府里坐着，不见任何人，你真的已经放下了么？那些仇恨，那些无法排遣的怨恨。

你无处发泄的结果就是，你不断责怪自己，也责怪所有与这件事情又关的人，你就是不肯承认，这件悲惨的事情，每一个人都有责任，但是每一个人都又是无辜的，谁也没想到会有这样的变故，唯独的罪魁祸首就是那个射出了黑箭的人！！！

他将夜谨射下悬崖，我们却没有一个人知道，他是谁！！！

为何要杀谨儿！！

凤倾城默默不语，心里乱得好像长满了荒芜的草，找不到真凶，谨一直生死未卜，所以她一直无法释怀，当日的种种，每天每个时刻都在她的脑海里不断重复，她总是在想，那么多的人，每一个让人如果不那么做，结局便会是不一样的。如果一切可以重来，对，就像她莫名重生一般，那该多好，或者她可以改变这一切。

可是不行，若是重来，她也许会不再有笨笨，或者——

但是，她还是忍不住恨所有相关的人，但是，却有另外一个声音告诉她，那是不对的不关他们的事。

凤倾城朝着太上皇告辞后，回到家里，吃饭的时候，笨笨小心翼翼地给她夹菜，忽然她发现自己竟然不知道何时起，没心没肺的笨笨已经会给她夹菜了！！

她动了动唇，终究没有说出安慰的话来，因为她不想再哭了，但是只要说道谨，她就会情不自禁地嚎啕大哭一场。

心事重重地吃完了这一餐，她回去想安寝，半夜却似乎总听到孩子在哭。

凤倾城猛然睁开眼睛，外面风声呜呜，或许是风的声音？

她还是披着袍子起来走在长廊上，风凌乱地拍打着上面的帷幔，两边是白雪皑皑的松树，忽然，她听到了小孩子的哭声，还有疾风的安慰声，凤倾城从不知道，疾风竟然也会安慰人的。

“小郡主，不是你的错，当然不是您的错，是有人要害殿下，当殿下救了你后，那人向他射出了暗箭。”

“我是不是克星，巧儿说就是我把爹爹克死的，我的娘亲恨我，娘亲恨笨笨。”笨笨的声音有些沙哑，似乎哭了很久了。凤倾城的心里钝刀凌迟般地疼着。

凤倾城，你到底做了什么？

她想起了失去笨笨时的痛苦不堪，甚至为了笨笨，她也是愿意献出自己的生命的。还有她抱住笨笨将她就下来的那一刻的喜悦，也是那么的真实。

这一切的，这么深沉的爱，却在夜谨被射落悬崖后，被厚厚地掩埋了起来。

因为剥开会记起失去谨的绝望和痛苦，所以，她一并封印了对于笨笨的深深的爱。

此时，这一一切都在笨笨稚嫩委屈的声音里，被分明地剥开了，鲜血淋淋，让她痛不欲生，却似乎又幡然醒悟了。

“你不许要对王妃小心翼翼的，她是你的亲娘啊，她比这世界上的任何人都要疼笨笨，甚至为了笨笨她可以舍弃自己的生命，笨笨，王妃只是有些糊涂了，她太爱你的爹爹，她只是难受得厉害，却不i啊年更让人知道。”

“笨笨也想爹爹，爹爹——什么时候才能回来！！！”笨笨委屈地哭了起来。

凤倾城心里一阵轻颤，她静静地走出来，道：“笨笨——”

笨笨吓了一跳猛然就站了起来，像做错了事情一般局促不安：“对不起娘亲，您不要生气，我，??笨笨听话的，笨笨不哭，也不要爹爹了。”

凤倾城咬着唇，泪水喷涌而下：“笨笨，过来，让娘亲抱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