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雨势丝毫未减。
冯宽一直觉得,“佳人拥入睡,雨声伴成眠。”是睡觉时最大的享受。
可一早,被漏下的雨滴砸醒,看到床铺周围、几口木箱上蜷缩成团的几条花花绿绿的蛇……
他一瞬间便尖叫起来。
“啊~”
“别喊,喊也没用!”刚一开口,端坐在旁边**的陈志,一脸鄙夷道。
“你管我,我就要叫,啊~~”
“子虚你这么大声,小心它们寻着声音,直接游到你**去。”
冯宽愣了一下,见那几条蛇正齐齐朝自己吐红信子,赶紧捂住嘴,拿棉被将身子裹着严严实实的,死死地盯着它们看。
“凶什么凶……有种……咬我试试!”
哆哆嗦嗦地说了几句狠话,见它们似乎真的听懂了一样,蛇头都别了过去,冯宽稍松一口气,赶紧移开视线。
眼见对面的陈志一副安定自若的样子,冯宽忍不住低声问:
“阿志,怎么办,咱们赶快跑出去吧?”
“咳咳,子虚……你没觉得,咱们这里面……有些黑吗?”陈志指了指头顶的帐篷。
“嗨,黑怎么了?这帐篷本来就是黑色的。再说了,外面还在下雨呢,天本来也不亮……”
话没说完,冯宽忽然发现,头上的帐篷布晃动了一下,一道不强不弱的光线投射进来,可马上又被什么东西覆盖住,重新变成了暗暗沉沉。
与此同时,还伴随有窸窸窣窣的恐怖爬动声音。
刚刚放松一点,感觉燥热的冯宽,陡然想明白什么,忽地打了几个冷颤,手指了指头顶,看向陈志,结结巴巴地说:
“阿志……你,你是说……”
陈志挤出笑容,点点头,“这几条不知怎么溜进来的,还真是会找地方。”
冯宽愣了一下,忽然想到什么,慌忙在**翻看一圈。
“呼~还好,阿志,你说……它们怎么不跑**来啊,这里,可是比箱子上面要宽敞多了。”
“咳咳,我嘛……可能是因为这个,至于你……我就搞不太懂了。”
说完,陈志从怀里掏出一只瓷瓶,拔开塞子,又往自己**洒了洒,有一些粉末飘飞到周围的箱子,上面的几条蛇像是遭了电击一样,齐齐跳进水里,激**起几圈明波暗纹,很快便没了影……
“子虚,阿志,你们还好吗?”
两人一同望着水面,沉默一会,忽然从外面传来潘岳焦急的声音。
“还活着,潘大人您赶紧想想办法啊!”
陈志悲声呼号,“再晚,这帐篷就要被压塌了!”
“那个,阿志,你刚才不是说……不能大声喊叫的吗?”冯宽懵了一下,忽然有点想笑。
“你管我,我想喊就喊。他妹的,我一晚上都没怎么睡,子虚你倒好,睡的这么死,怎么喊也喊不醒,哥哥我一个人,当时有多怕你知道吗?”
“不就是几条……那啥,阿志你试着把它们想象成一群苦逼的大蚯蚓就行了。”冯宽安慰道。
陈志听完,身上直起鸡皮疙瘩,“得……得了吧,感觉还是这个样子好,至少它们眉清目秀一些。”
“你俩没事就好,先忍一会,这边有几个兄弟被咬了,一直昏迷不醒,我要送他们去镇上,很快就回来。”
“老大,你不能抛弃我们不管啊!!”冯宽连着追喊几句。
与此同时,金牛寺、天一阁、四方馆以及圆满楼附近,相似的情景接二连三的出现。
除了奇形异色的各种毒蛇外,蜈蚣、蛤蟆、壁虎、蝎子等等毒虫仿佛也是一夜之间都从地下爬了出来一样,被叮咬到的,马上就会昏迷不醒。
好在临近中午的时候,雨终于停了,蛇虫很快又消失无影,仿佛不曾出现过一样。
可包希仁、静玄等人却不这么想。
对他们来说,眼前的一具具昏迷不醒的身体,就是最好的见证。
包希仁没想到,一直清静的行衙,会因为一场雨忽然变得如此热闹,尽管,只是因为,被拿来当做临时的收容所。
行衙对门的金牛寺也是如此,静玄甚至把自己的客房也腾了出来,专门用来放置昏迷的病人。
水月井附近忽然变得如此热闹,除了因为这里地势较高、没什么积水,加上仅有的衙门、寺庙也在这里之外,还因为镇上唯一的一家医馆,也在行衙旁边……
曹方、包希仁、林冲、静玄、三升等人,这时齐聚同德医馆内,王仁年与过来的几名军医很快就达成了一致:
“病人应该只是睡了过去,呼吸稳定,脉搏正常,并没有丝毫中毒之类的症状。”
潘岳拉着军部昏迷的人过来时,曹方几人刚刚从医馆出来。
“曹大人,大夫在里面吗?”潘岳下马急问。
“潘大人,这里已经没有位子了……带他们回去吧。”
曹方苦笑道,“听大夫说,他们只是昏睡过去,应该自己会醒来的。”
“什么?这什么狗屁大夫?”
静玄见他要发飙,赶紧过来,帮忙检查一下这几位的脉搏气息,苦笑道:
“和那些人一样,潘大人您自己看看,应该就是睡了过去。”
潘岳冷静下来,亲手试了一番,愣了半天,“这……这也太奇怪了!镇上有多少这样的?”
“至少上千。”
包希仁回道,“其他地方已经派了军士过去,现在,基本已经重新安定下来,不像一开始那样人心惶惶了。”
“那就好。可是……我们就只能这么等下去吗?万一他们不醒呢?”
几人一阵沉默,王仁年忽然从医馆兴奋跑出来:
“诸位大人,好消息好消息!
有个八个月的小孩醒了,而且……竟然还学会了说话认字,他们家大人……现在都喜疯了。”
“进去看看!”
“走走走!”
众人又纷纷跑进医馆。
还呆在黑色帐篷的冯宽和陈志,就这样一直等到太阳快下山。
就当陈志忍不住要睡着时,冯宽提醒他道:
“现在是我休息的时候,还没到你呢,能不能有点职业精神,好好盯着它们!”
“盯你妹啊盯,它们一整天一动不动,我都怀疑是不是死了。”陈志打着哈欠。
这时,外面忽然传来欢呼雀跃的声音:
“子虚,阿志,别动!千万别动啊,我们来解救你们!”
“我的潘大哥啊,你要是再不来,我们可能不会被咬死,他大爷的,会饿死困死憋死啊!”陈志声泪俱下。
冯宽稍微冷静一些,怨念极深道:
“潘总啊潘总,救人能不能有点诚意?这么慢就算了,怎么还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啊?”
“冯二哥别急,等我们先抓住这几条蛇,这可都是宝贝啊!小声点,别把它们吓跑了。”
“就是就是,其他地方都跑没影了,没想到这里居然还有!”林冲笑着附和。
冯宽和陈志对视一眼,两人彻底傻了。
随着头顶的阴影渐渐消失,帐篷门也终于被小心翼翼地打开。
潘岳、林冲两人涉水进来,手上各拿着一根捕蛇长棍,一挑一个,将箱子上面的几条蛇很快便收进了油皮袋中。
“阿弥陀佛,两位大人,还请好生待着它们。”三升跟着进来,叮嘱道。
“这个你放心,谁要是对它们不好,我他娘就跟谁急,现在,这可是咱们军部的大宝贝!”
潘岳笑了笑,见最后还剩一条花白纹蛇,看了看冯宽和陈志,有些不好意思道:
“两位兄弟,实在不好意思,让你们久等了,这样吧,都是自家兄弟,这等好事,就让你们先占个便宜,你们……谁先来?”
“什么谁先来?”冯宽看着潘岳,眉头紧锁。
“潘大人,你不会……是想让我们体验一下,被蛇咬的滋味吧?”陈志面沉如水。
眼见气氛不对劲,林冲赶忙解释一通。
冯宽人都懵了,一会看看三升,见他苦笑着点头,这才终于肯相信。
“我没病没灾,身体好的很,智商也不差,性格还凑合,感觉……完全用不上啊!
冯宽笑道,“除非咬一口,能让我直接变成书法大家,否则,还是算了吧。不用它,哥哥一样倒头就能睡。”
陈志一脸认真的想了一会,将方才那只瓷瓶拿出来放在一边,躺在**将右臂伸了出去,摆着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
“来吧,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啊~”
很快,陈志睡了过去。
潘岳手把着蛇头,转过身来看向冯宽,笑眯眯地问:
“子虚……真不来一口?”
冯宽吞了吞口水,又看了三升一眼,“三弟,一会帮我盖一下肚子,别让我着凉……”
“嗯,这里太潮了,一会背你去我那边睡。”
冯宽做了个深呼吸,坐的端端正正,两手装模作样地掐诀画圈圈。
随后紧闭双眼伸出右手,忽觉得上面多了咬孔会不好看,又赶紧换了左手,将袖子扯到肩膀,指了指上臂:
“就这里了!”
“啊”地一声,潘岳倒在了水中……
冯宽吓得一哆嗦,“不对啊,我怎么没有感觉呢?刚才……不是我在叫么?”
“潘大人,那条蛇掉水里了……”林冲慌忙拽着潘岳往外跑。
冯宽赶紧睁开眼,看着不知何时,跳上自己床的三升,挠了挠头,一脸懵逼问道:
“三弟,到底什么情况?”
“咳咳……潘大人好像没操作好,没咬到你,反而他自己被咬了。”
三升打着灯笼,往水面照了照,“那蛇……一会就没影了,这会应该没事了。冯二哥,你背上阿志跟我走吧。”
“哦,等等,我拿几样东西。”
说着,冯宽下到水中,翻来几口箱子,拿了几身衣服出来包好,随手将那只小葫芦也拿出来,递给三升。
“三弟,这个送你吧,我拿着也没什么用。”
“啊?这……不好吧!”
“有啥不好的,昨天你敲了几下就能突破,说不定以后,对你还有用处。反正这玩意儿也是我在河边捡来的,嘿嘿,又没花什么钱。”
将葫芦硬塞给三升,冯宽背上陈志,拄着自己的烧火棍先出去了:
“三弟快走吧,我都饿一天了,一会我请客!”
“冯二哥,谢谢!”三升出来,笑着流泪。
“谢啥啊谢,说是请客,你又不能吃肉喝酒,嘿嘿,花不了什么钱。”
“那不好说哦,圆满楼的素宴,之前师兄带我吃过一回,不便宜呢!”
“哈哈哈,那行,把师兄也叫上,不差钱!”
一会到了金牛寺,亲眼看到几个小孩醒来之后的精神模样,冯宽忽然有些羡慕道:
“等下吃完饭回来,能不能给我重新再来一口?”
包希仁苦笑道:“还是先等潘大人和陈志醒来,再换你们吧,现在人太多,照顾不过来。”
说话间,王仁年牵着一位小女孩进来,齐齐跪下,“包大人,能否帮帮草民,让仙蛇……也咬一口小女。”
“王大夫快快请起。只是……那些都被曹大人拿去了。”
“阿爹,那个大哥哥,秋儿好像见过。”
小女孩原本畏畏缩缩,忽然扯了扯王仁年衣角,指了指冯宽。
“秋儿?”冯宽这时也反应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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