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裁缝(三)

第七十九章,裁缝(三)”

很俗的开场白,老富感到有些别扭,一个曾经扫地的和尚,现在却飞到了枝头上去,他心里不禁产生某种说不出来的嫉妒,他板着脸没有知声。

“是啊,真是好久不见了,没想到你现在真是飞黄腾达了!”徐妈妈上下挥舞着手中的帕子娇声娇气的说道。

空悲想吐,打他第一次见到徐妈妈的时候,他就受不了他那种阴阳怪气的语调,他不得不转头看向陌白道:“这位是?”他指的是萧香。

“我新娶过门的妻子。”陌白有些害羞的说道,对于他这个年龄来说还能娶到这么美的娇妻,可算是他上辈子积的福了。

“原来是陌夫人。”空悲礼貌的问候了一句,伸手举起手中的茶碗喝了一口又接着说道:“你们的戏班子近来可好?”

老富的脸皮**了几下,道:“我们早就解散了。”

“解散?”空悲感到意外,他放下了手中的茶碗,道:“为什么解散了?”

“这年月,戏班子生意不好做,所以早就解散了。”徐妈妈又开始挥舞着那块耀眼的帕子晃来晃去。

空悲避开徐妈妈看向老富,他突然想到了薛秋秋,所以说道:“令夫人薛秋秋和富拙可好?”他还记得富拙可爱的小脸庞,他还曾经摸过他。

“他们..”老富清了清嗓子道:“他们死了。”他没有理由瞒着空悲,但一想到他和薛秋秋的夫妻关系,他就感到好笑,一种说不出来的好笑,他们是夫妻,他们是真正的夫妻,但他们真的是真正的夫妻吗?他苦笑。

“啊!”空悲惊讶地看向老富,他实在不相信薛秋秋和富拙都死了,“他们怎么会?怎么会..”

“病死了,很不幸。”老富随便撒了一个谎,他不想空悲再问下去,所以立刻摆出了一副伤心的神情。空悲果然不再追问,只是轻轻地说了一句:“节哀顺便吧。”但是空悲此时的心却沉到了谷底,他想到了义空,想到了义空口中发出的薛秋秋的声音。

老富看出来空悲脸色不大对劲,他不明白为什么提起薛秋秋空悲会有这么大的反应,他试探性地问了一句:“方丈,你没事吧?”他心里很不愿意这么叫空悲,但是今非昔比了,他必须这么叫。

“我..”空悲犹豫了一下,但还是决定把话说出来,因此他将这几天发生的事情跟老富、徐妈妈、陌白、萧香都讲了一遍。

所有的人都在沉默,没有一个人愿意第一个发出声音,大家都各自低着头想着这件事情的来龙去脉,但是没有一个人能想明白。

空悲望着老富,他本以为作为薛秋秋的丈夫,老富应该对于自己妻子的死表现得很伤悲,但是他现在看得出来,老富并不在意,他的悲伤是装出来的。那么薛秋秋到底是怎么死的?又怎么会附身在义空身上?难道这个世上真的有鬼吗?蒙胧的夜笼罩着一种沉抑的雾气,瑟瑟的冷风穿梭在寺庙的每一个角落里,一个人影一闪而过,悄无生息地来到了古塔的面前。

空悲左右张望了一下,见四周都没有人影,赶紧转身绕到了古塔的后面,那里什么都没有,有的只是一块看起来比较沉重的石头正静静地放在古塔的墙根底下。空悲卷了卷自己有些累赘的大袖子,伸出有力的双手一把将石头抱向了一边。有一个洞,洞里有梯子,是通向古塔里面的。空悲毫不犹豫地走了下去,甚至连灯笼都没拿,他早已对这条路熟得不能再熟了。

梯子的确是通向塔底的,在那里有着各式各样的房间,空悲没有多看而是径直朝着一间有亮光的房间走去,那里正有个人等着他,那个人就是空悲今晚要见的人。

老太太正坐在一把古老的塍椅上,她穿着黑色及地的长袄,头戴着黑色的袄帽,将她的脸完全的罩了进去,让其它人根本无法看清。老太太伸着骨瘦如柴如死尸般的手指轻轻地指了指面前不远处的椅子示意空悲坐下,同时又发出了几声刺耳的咳嗽声,站在她身后的两名男子赶紧走上前轻轻地拍了拍她的后背,道:“娘,您别着急,慢点说。”

空悲慢慢地坐在椅子上,必恭必敬地坐着,甚至连大气也不敢喘。

“他们都回来了?”老太太苍老的声音回**在整个屋子中,让这本来就有一丝压抑的气氛显得更加诡秘了。

“是的,今天他们刚回来的。”空悲丝毫不敢怠慢,赶紧说道。

“那你有没有问老富,薛秋秋是怎么死的吗?”老太太又想起了当时打开棺材时看到薛秋秋的感觉,她讨厌那种恐惧的感觉。她一直都想不明白,她随便找的一具女尸最后怎么变成了薛秋秋,这些本都不在她的计划中。

“问了,老富只是说她死了,没有说明原因。”空悲小心翼翼的答道。

“哼,没用的东西!”老太太发出了埋怨的声音,空悲赶紧站起了身,道:“是空悲的不对,只是空悲怕问下去,让老富产生怀疑,所以才没敢多问。”

“好了,好了,你也尽力了,坐吧。”老太太又伸出了可怕的手指示意了一下,空悲赶紧坐了下来,顺便伸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

“他们回来就好,回来我的这笔血海深仇就可以报了!”老太太咬牙切齿的说道。

“我..”空悲又擦了擦额头的汗水,他不知道应该怎么跟老太太说。

“有什么话就说!”老太太有些不耐烦的说道,她就讨厌空悲这副窝囊相。

“您的计划..当然您没必要告诉我,但是我想知道您的计划中是不是也有杀义贤这项?”空悲只想先抛个话探一下口风。

“义贤?义贤是谁啊?”老太太感觉空悲的话让她有些莫名其妙,她根本没听过这个名字。

“他是寺庙里的和尚,辈份低微。”空悲在说这句话的时候,脸上已经露出奇怪的表情。

“怎么会突然提到他?”老太太也感到空悲话中有话。

“他死了..好像是从古塔最高层摔下去死的,还有..义空鬼附身了。”空悲认为这些事应该跟老太太说一下。

“鬼附身?”老太太发出冷笑的声音,道:“这世上真的有鬼?你到说说,他怎么个鬼附身。”老太太并不知道义空是谁,但是听了义贤的身份,她也猜出了义空的身份。

“他..他的体态很像薛秋秋,而且连声音都是一模一样!还有..有人在后院看到了一个女人在唱戏。”空悲在说这句话的时候,声音已经变得有些失控。

老太太倒吸了一口冷气,她猛地站起了身,如果不是两个儿子在旁边扶着的话,她现在一定会向后折过去。

这个世上真的有鬼吗?老太太在心中问自己,如果没有鬼,这一切又是怎么回事?耳朵伸出了手小心翼翼地在老富的脸上摸了一下。肌肤很僵硬,没有任何弹性,甚至变得很粗糙,有种干瘪的感觉,看来他们已经死了很久。

两个老富,两个徐妈妈,两个陌白,但是..为什么没有两个薛秋秋哪?她不是和他们是一起的吗?可是又为什么会有两个同样的人哪?

天底上只有双胞胎是一模一样的。

天底下只有易容术才能使两个完全不一样的人变得一模一样!

耳朵相信老富、徐妈妈、陌白一定是后者,耳朵不相信天底下会有这么巧,三个双胞胎都集中到一起,所以耳朵的手已经再次伸向老富已经变质的面孔。

肌肤是硬的,但耳朵可以肯定那绝对是人天生下来就长出来的。耳朵伸手托住了自己的下巴,他在想一个问题。

他们三个才是真正的老富、徐妈妈、陌白!也就是说真正的老富、徐妈妈、陌白早在二十年前就死了,如果他们早死了,那耳朵见到的那三个人又是谁?他们为什么要假扮成老富、徐妈妈、陌白?真正的老富、徐妈妈、陌白又是怎么死的?二十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耳朵蹲下了身子,他突然对一件事情很好奇,那就是老富、徐妈妈、陌白何以会站立二十年而不倒下?虽然从他们的尸体上来看,他们已经变成了僵硬的干尸,而且是站在立着的棺材里,但是耳朵刚才碰了老富好几下,他竟然纹丝未动,耳朵感到奇怪,所以他要蹲下身子看看。

没有鞋,也许早就烂掉了,只露出残缺不全的几根脚骨,上面还覆着一些发出异味的烂肉,耳朵不禁捂了捂鼻子,他实在是讨厌这种恶心的味道。他望向了徐妈妈和陌白,同样的效果,这让耳朵的胃在第一时间找到了呕吐的对象,他身子以最快的速度转向一边,同时一股白沫伴者腥味从耳朵那张大嘴中直流而下,耳朵感到了前所未有的难受。

只有几根脚骨,怎么可能立得住?在耳朵清空了胃中的杂物后,他突然感觉自己清醒了很多,他抹了抹自己的脏嘴,也顾不上尸体所散发出的恶臭,伸手用力的拽了一下老富的尸体。尸体没有动,还是好好的立在那里,耳朵的双眼发出了异彩的光芒,他知道自己又有了新的发现。他壮着胆小心翼翼地摸向老富的背后..

有个手指粗的钉子!原来老富是被紧紧地钉在了棺材中!耳朵愕然,为什么要这么做哪?耳朵又试者摸了摸徐妈妈和陌白的身后,竟然得到了同样的答案。

为什么三具尸体要被钉在这?

为什么连棺材也要立着放?

耳朵想不明白,也找不到答案,他突然感到有些头疼,难道自己就要这么放弃吗?难道这间屋子除了那个门再没有其它的出口了吗?

出口..出口..耳朵小声叨念着,他的双眼始终徘徊在老富、徐妈妈、陌白三人的尸体上。

尸体本来可以放在棺材中,横着放在地上,这样就不用占着一面墙..占着一面墙!耳朵突然想到了什么,他笑了,笑得很可爱,他伸出了双手..

耳朵只希望老富、徐妈妈、陌白泉下有知,不要怪罪他的卤莽,要怪就要怪那个把他们尸体钉在这的那个人。耳朵不是要故意破坏他们的尸体,只是如果耳朵不这么做,他就看不到那扇门。

门是藏在三个棺材后面的,尸体是钉在棺材上的,没有人会象耳朵这样去破坏那三具尸体,耳朵相信当初把三具尸体钉上去的那个人也想到了这一点,只可惜现在看到三具尸体的是耳朵。

耳朵是个乞丐。

耳朵只有十多岁。

耳朵还是个孩子。

但耳朵在十多年的流浪中见过无数的死人,有病死的、有被杀的、有自杀的,虽然他每次都会吐,但那只是一种生理上的反应,他早就习惯了。

最重要的是,耳朵一定要弄清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门不大,但上面保留着完好的红漆,还有两个狮状的铜环。门是锁着的,当耳朵推门的时候,他感觉里面有东西卡着,他相信那是门闩。耳朵随便拾起了一块不知道是他们三人谁身上的细骨头,穿过有些过大的门缝,直接去撬那个门闩。门果然开了,耳朵的心突然跳得很激烈。

耳朵相信自己的心从来没有跳得这么快,他相信自己此时的脸一定形容不出他心中的恐惧。

二百八十七具!足足有二百八十七具!在耳朵终于平静下来的时候,他耐心的数了他所看到的所有的尸体。他知道自己现在一定站在了一个坟场中,只不过他们都没有入土为安,而是静静地躺在属于他们自己的**。

他们都拥有一件属于自己的衣服,只不过那是一件缝在身上的衣服。他们的五官都缝着纤细地红线。

只有死于非命的人才会封上五官,这一点耳朵很明白。“你猜得没错,他果然有问题!”徐妈妈咬着后槽牙,一字一句的吐道。

老富嘴角微微上翘,冷冰冰的面容仿佛一个死人,他冷笑道:“一个胆小如鼠,老实忠厚的和尚竟然会成为寺庙里的方丈,如果没有人在背后支招,他怎么可能拥有现在的地位!”

“你们猜那个幕后的人会是谁?”陌白轻轻地说道。

没有人回答,大家都选择了沉默,只有老富的脸上显露出一种异样的光彩,他突然想到了一个人,一个让这件事情开始的人,那个骨瘦如柴的老太太。

夜晚总会让人感到一种说不出的伤感,萧香静静地隐在墙角处,那里有一片昏暗的阴影正好将她娇柔的身子轻轻地包裹起来。她的一双秀目始终盯着他们三人的一举一动,直到他们三人的身影完全消失在古塔的后方。她知道那里有一个密道,能通向古塔的下方。她的脸上露出淡淡地微笑,这微笑中似乎也伴着一种说不出来的苦感。

老太太不得不轻叹了一声,她伸出了自己死人般的瘦手牢牢地抓住椅背,虽然看不到她的脸,但是从她的动作中可以看出她此刻的情绪相当激动。

“我猜得果然没错。”老富眨着他那油光光的眼睛,死死地盯着老太太道。

“哼,你还真是个聪明人,我小看你了!”老太太的声音象是从地狱中发出的。

“唉,是你太高估他了。”徐妈妈挥着帕子指向空悲,一脸得意的说道:“你选择了这么一个傀儡,真是你的失误。我们回来确实想查清事情的真相,想查明薛秋秋的死因,但当我们看到空悲的时候,这个傻瓜,问了我们几个问题,就露出了破绽,我们就知道他一定有问题!”

徐妈妈还在笑,可空悲的脸色此时已经灰得像一堵发霉的墙,他低着头一动不动地站在一旁,连大气都不敢喘。

老太太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她就知道空悲是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人,还经常自以为聪明,她也在想自己是否选错了人。

“你到底是谁?为什么要设这么一个局?你的目的是什么?”陌白再也沉不住气了终于问出了他心中一直隐藏的疑问。

老太太的身子在颤抖,他身边的两名男子伸手扶住了她,并且轻轻地说道:“娘,事到如今,咱们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了。”

空悲此时也抬起了头,他虽然一直受命于她,只不过是因为她帮他做是上了方丈的位置,但却一直不知道她的身份。

“我是谁?我是谁?哈哈..”老太太的口中突然发出了阵阵鬼哭狼嚎的声音。

空悲吓得身子半缩起来,老富鄙夷的瞪了他一眼。

“你们还记得你们是如何来这个寺庙的吗?”老太太终于冷静了下来,道。

“我们..”老富在想怎么回答她这个问题。

“不好回答吗?那就让我来给你们回答!”老太太斩钉截铁地说道。

老富没有出声,他在等着她的回答,他想知道她会怎么回答。

徐妈妈没有出声,他也在等着她的回答,他想知道她的回答是否与他们相符。

陌白没有出声,他也在等着她的回答,他想知道她的答案是哪种。

“我来讲个故事吧。”老太太淡淡的说道。寺庙是一座很普通的寺庙,虽然也有香客来防,但寺庙里的和尚全体都过着清贫的生活。寺庙的方丈法号虚能,为人正直大度,方圆十里都有名气,他的名气并不是来自于他的为人,而是来自于他的手艺,他有一双天下无双的巧手,也有一门天下无双的手艺。就是这个巧手,这门手艺,使得本来清贫的寺庙还有一线生机,他养活了寺庙里十几个和尚,寺庙里所有的和尚都非常信服他。

静仁、静忠、静海突然出现了,他们本是三个流浪的乞丐,虚能大师看他们可能收留了他们,并为他们取了三个非常好听的名字。静仁、静忠、静海倒也是个知恩图报的孩子,在寺庙里勤快的做着每一件事,这让虚能大师感到无比欣慰。尤其是静仁,天姿聪颖,小小年纪又非常懂事,所以深得虚能大师的喜爱,为此,虚能大师将自己的一身绝学传授给了静仁,也就是从那时起,虚能大师多了一个帮手,而静仁多了一个像慈父般的师父。

寺庙有个规定,所有的地方都可以去,唯独那座古塔不允许踏进半步,静仁、静忠、静海来的进寺的第一天,虚能大师就强调了这一点,无耐他们三人都是十四五岁的孩子,好奇心还充斥着他们的心灵,所以他们决定冒险进入一次。经过静仁、静忠、静海的几天观察,他们总结出了虚能大师进入和离开古塔的时间,也发现了虚能大师进入古塔的方法,他不是直接去开古塔的锁,而是会绕到古塔的后面搬开一块看上去很沉的石头,顺着一条秘密通道进入古塔的下方。

他们选择了夜晚进入,因为晚上是做任何事情最好的时间,没有人会注意,没有人会发现,而且还会多一些神秘感。所以当某一天的晚上,虚能大师离开后,静仁、静忠、静海便悄悄地绕到了古塔的后面,搬开了那块石头,进入了古塔。

老太太的故事讲得很费劲,她的情绪似乎一直在波动,但好在大家都听明白了,尤其是空悲,他一直竖着耳朵仔细地聆听着,当年的有些事情他也是清楚的,包括静仁他们是怎么来到寺庙的,这些他都看到过,但是虚能大师为什么不让大家进入古塔,这一点寺庙里所有的和尚都不清楚,包括空悲。

老富没有出声,他还在等着老太太的故事,他知道她一定还要再讲下去。

果然老太太只是稍休息了一下,又继续了她的故事。

三个人是出于好奇进入的古塔,他们忘了带蜡烛之类的东西,他们还是孩子,还不适应自己完全处在黑暗中的感觉,所以他们决定先离开那里,也就是在他们准备离开的时候,有人来了,有人也进入了古塔里面,这个人提着灯笼,所以当他们面对面的时候,他们认出了彼此。

虚能大师愤怒地看着静仁、静忠、静海,他感到伤心,因为这三个他最喜爱的孩子竟然违背了他的命令,擅自闯进了古塔。

静仁、静忠、静海感到了害怕,因为他们从来没见过虚能大师这么严肃的表情,直到此时他们才知道了事态的严重。

虚能大师生气的训了他们,并且要将三人逐出寺庙。静仁、静忠、静海感到了害怕,他们不想离开寺庙,这里有吃有穿,虽然不能算是丰衣足食,倒也逍遥自在,他们根本不想再回到做乞丐的日子,他们已经受不了那种流浪的生活。所以他们跪下来不停地恳求着虚能大师,就差没有去舔他的脚趾,但是虚能大师却生气到了极点,他不想再纵容他们三人,他命令他们三人马上离开古塔,马上离开寺庙。

老太太终于忍不住又咳嗽了起来,两名男子赶紧扶住了她,道:“娘,您先别说了,还是先休息一下吧!”

“不,我今天一定要说清楚,一定!”老太太推开了两名男子,猛地站起了身,道:“是你们,是你们杀了他!因为虚能大师让你们离开,你们就杀了他!”

空悲身子哆嗦了一下,望向老富、徐妈妈、陌白,道:“你们..你们是静仁、静忠、静海?怎么可能,你们应该是你们啊,不,我的意思是说你们不是老富、徐妈妈、陌白吗?”连空悲都感到自己说话有些语无伦次。

老富一直在笑,他的眼皮也一直在跳个不停,他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过那个老太太,他幽幽的问了一句,道:“你是谁?”

“我..我是虚能的妻子,他们是虚能的孩子!他们今年刚刚二十出头,虚能死的那年,我刚怀上他们的!”老太太再也掩饰不住内心的激动,嚷道。

“虚能大师有妻子?有孩子?”空悲瞪着双目望着面前的老太太和她身后的两名男子,他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也不相信现在所看到的任何事情。

“你怎么会知道这些事情?”老富还在笑,只是这种笑让人感到有些诡异。

“有人告诉我的。”老太太言辞似乎有些闪烁。

“那个人是谁?”老富步步紧逼道。

“我不知道,我没见过他。”老太太无耐的说道:“对方只是留了封信给我,这些事情都写在了信里。”说着,老太太从衣袄中取出了一封发黄的信。

“哼!”徐妈妈从鼻子中发出一个厌恶的声音,道:“是谁在这胡说八道!”他伸出手想要拿那封信。

“不用看了。”老富挡住了徐妈妈的手,道:“写信的人一定不会让我们知道是谁,所以我们看了也没用。”老富说完这句话看向了老太太,道:“您讲的这个故事似乎还不太完整,我想应该帮您继续讲下去,或许您会有更多的‘惊喜’。”

老太太诧异地望向了老富,她在等待着他的故事。静仁、静忠、静海得到了虚能大师的收养,他们三人万分感激,他们已经完全将虚能大师当成了自己的父亲,尤其是静仁,当虚能大师将自己的那门天下无双的手艺传给他的时候,他简直对虚能大师感激涕零,发誓要用一辈子去报答虚能大师。

静仁、静忠、静海虽然当时只是十几岁的孩子,而且充满了好奇心,但是他们对虚能大师的话是言听既从,从来没想过违抗,更别说是擅自进入古塔。只有一次是例外,也就是那一次改变了静仁、静忠、静海的命运。

静仁、静忠、静海无意中发现了虚能大师三更半夜进入了古塔,而且还是鬼鬼祟祟的,肩上还扛着一个挺大的东西,本来这并没有让他们三人有进塔的冲动,但是在随后的每一个夜晚,他们都发现了虚能大师的这一行径,这让他们感到了奇怪,也产生了兴趣,但碍于虚能大师的命令,他们三人没有一个敢偷偷地跑进古塔。直到有一天晚上,他们三人又看到了虚能大师,这次他们三人看得很清楚,因为他们三个人距离虚能大师很近,也因此终于看清了虚能大师扛着的东西,一个流着血的人。三个人同时感到震惊,他们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也不知道事情是怎么发生的,更不明白虚能大师在做什么,但是他们也在那时下决心跟进去看个究竟。

他们很小心,因为他们不希望虚能大师发现,好在虚能大师也想不到这个时候会有人在后面跟着,所以他根本没往后看过。静仁、静忠、静海随着虚能大师来到了古塔的底部,这里有很多房间,但是却有一间房子是最干净的,其它的房间门口都落满了尘土,而这间干净的房间里什么也没有,只有雪白的墙面和两张破损的椅子,可是虚能大师就是在进入这间干净的房间时不见了。

一个人会在三个人的眼皮底下不见,难道他是鬼?或者说是得道的高僧,有着超强的法力?静仁、静忠、静海当时凭空猜测了许多,但都感觉不符合实际,最后他们决定好好地搜查一下这个房间。本来他们是一无所获的,但当静忠发现其中一把椅子不能移动的时候,他们三个人知道一定是有问题了,所以他们采用了各种方式来摆弄着椅子的各个部件,希望能从中获得意外的收获。

老富无意地瞥了一眼老太太刚才坐着的那把椅子。

“你说的那把椅子就是它?”老太太冷笑的指向自己身旁的椅子说道。

老富微微地点了点头。

老太太又是一阵冷笑,她道:“这间屋子我住了很久了,这把椅子我也坐了很久了,但是却没有发现它不能移动,也没有发现它有什么特别之处!”

老富没有理她,又继续讲起了那个故事。

当时三个人都很兴奋,当椅子终于可以移动的时候,又一个地下密道显露了出来。三个人开心的走了下去,顺着石梯来到了一扇红门前,门很大,就像是寺庙的门一样大,静仁、静忠、静海从来没想过能在古塔的下面发现这么大的一个门,所以他们三个人几乎是同时通过一条细小的门缝望向了里面,里面有很多的蜡烛,足够他们三人看清里面的情形。

老富的眼皮又在跳,现在连徐妈妈和陌白的身子也有些颤抖。

空悲受到他们三人的影响,心也提到了噪子眼上,他虽然不知道他们看到了什么,但是从他们的表情上来看,他们一定看到了很可怕的东西。

老富轻轻地叹了一口气,终于鼓足勇气又接着讲道。

静仁、静忠、静海都不相信自己所看到的,他们几乎都差点叫出了声。

虚能大师正在给刚背进去的那个人缝制着美丽的衣服,这些本来是很正常的,但是那间屋子里却足足躺了上百具尸体,而且每一具尸体都穿着相应的新衣服,最关键的是他们的五官都用红线缝着。静仁知道那意味着什么,只是他不知道这些人是如何死于非命的,又是如何被虚能大师带到了这里。他们三人只是感到震惊。他们忍着害怕的心理再次望向了门缝,虚能大师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做好了新衣,现在正做在屋子一角的桌子前写着什么,距离太远,光线又不足,三个人根本无法看清楚。

虚能大师写完后就走了,而静仁、静忠、静海则偷偷地留了下来,他们打算看看虚能大师到底写了些什么。所以他们推开门后就直奔了那张桌子。虽然四周的恶臭差点把他们三个人熏晕过去,但是他们还是挺了过来,看向了桌子。

那是一个帐本,黑色的帐本,白色的字。三个人第一眼看到它的时候就感到浑身不舒服,最终还是静仁鼓足勇气打开了那个诡异的帐本。

三个人几乎是同时叫出了声!张富贵上方村人一月初三斧子砍死,死时挣扎得银三百二十七两红线缝五官

许忠山上方村人一月初八半山腰砍死得银一百一十二两红线缝五官

王守上方村人一月十五用绳子勒死得银五十两红线缝五官

..

徐二满关渔村人二月初十用石头砸死得银一两红线缝五官

关朱朱关渔村人二月十八用树枝叉死得银五百两红线缝五官

..

李棠忠关渔村人四月初七用石头砍死得银一千两线线缝五官

静海倒吸了一口冷气,他不知道自己到底看到了什么,只是发现这个帐本充斥着血腥味,帐本内页的血迹让他的精神几乎快崩溃了。

“是谁?是谁杀了这些人?”静忠的声音有些嘶哑。

“你们果然跟踪我!”身后突然传来了熟悉的声音,只是现在那个声音听起来有些冷。

“师父..”静仁轻轻地叫了一声,他突然发现虚能大师的眼睛变得很可怕,可怕得让他感到了恐惧。

“你们三个人胆子不小啊,竟然敢违抗我的命令!”虚能大师斜眼看了一下静仁手中的那个黑色帐本,道:“你们都看到了?”

“师父,这些..”静仁咽了一下口水,终于鼓足勇气说道:“这些人都是死人非命,那他们都是怎么死的?”

“你不是看到了吗?”虚能大师皮笑肉不笑的说道。

“是..谁杀的他们?”静海终于忍不住求证道。

“哈哈..”虚能大师在笑,他笑得很阴险,往日的慈眉善目早已不见了踪迹,取而代之的是一副阴沉狡猾的面孔,静仁突然发现自己竟然不认识面前的人了,他真希望那只是他的一个梦,他不相信他的师傅是一个杀人凶手,可是..

虚能承认了他是凶手。

虚能承认了这些都是来寺庙上香的香客,而他为了得到他们的银两,半路截杀了他们。

虚能懂得阴阳转换的道理,所以他用自己的知识来平息这些冤死鬼的‘怒气’。

静仁、静忠、静海明白了,明白了虚能大师只是一个外表慈善,内心险恶的伪君子,他们突然感到恶心,他们竟然一直认为他是个好人。

“您为什么要这么做?”静仁还是不相信他所听到的。

“这天下人追求的不外乎是权力和金银,而我就独爱金银。”虚能大师再也不掩饰自己虚伪的内心,道,同时他的手举了起来,硕大的袖子翻了过去,露出了一把明晃晃的斧头。

静仁、静忠、静海知道他们的下场不外乎是使这里再多了三具尸体,可是他们不甘心,他们还是未成人的孩子,怎么可能就这样成为别人斧下的冤死鬼,而且还是自己曾经最敬爱的人。所以他们进行了反抗,前所未有的反抗。

老富讲到此再次停顿了,他在看着老太太,虽然他看不清她的面容,但是他相信她听完他这段话,面色一定变了。

“记得那时寺庙里常住着一个戏班。”徐妈妈突然冒出了一句。

“对,对,我也记得,那时候我经常偷偷地看他们排戏。”空悲似乎忘记了刚才的恐惧,又兴奋了起来。

“那个戏班经常在附近的村子搭台演戏,晚上就借宿在这座寺庙里。”徐妈妈根本没有理会空悲,接着说道,“那个戏班有个很红的花旦,她演的戏这里的人都爱看。”

“是啊,你说的就是薛秋秋,就是老富的妻子吗。”空悲一边说一边看向老富,但突然又一愣,他不是老富,他也不是徐妈妈,他更不是陌白,他们..空悲突然发现自己很傻,竟然理不清这之间的关系。

“我突然想讲讲戏班的故事。”徐妈妈微笑的说道。戏班子住在寺庙也有些年头,说是借宿,也少不了一些香油钱。

戏班子当红的花旦就是薛秋秋,她当时也就是二十开岁的样子,相貌甜美,身段娇人,惹人怜爱,可惜她却嫁给了一个相貌平平的老富,总会让人有种委屈的感觉,好在老富是戏班子的老板,这让薛秋秋在面子上多多少少赢回了一点自尊。他们有一个孩子,当时年龄还小,但这并不证明他们相爱。老富总是时刻注意着与薛秋秋来往的每一个人,说是注意不如说是监视,薛秋秋对这一点老大的不高兴,为此他们之间没少吵架。

戏班除了他们,就是徐妈妈和陌白,他们负责戏班的后勤工作,虽然不是什么大官,但是凭着跟老富的交情,他们在戏班里很有地位,那些小偻偻们时刻不忘巴结一下二人,二人倒也混得自在逍遥。老富、薛秋秋、徐妈妈、陌白是这个戏班的中心人物,他们的命令整个戏班没人不敢听,本来他们只是借宿在寺庙,但是他们不安心。不安心什么?不安心那座古塔为什么不能进入,他们不是孩子,不是和尚,他们也算不上是什么好人,他们不用守清规戒律,也不用守人间的道德,他们只是想知道他们想知道的东西。所以他们一直在暗中观察那座古塔,所以他们也发现了虚能大师的行径,而当静仁、静忠、静海进入的时候,老富、薛秋秋、徐妈妈、陌白也悄悄地进入了,所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他们不费丝毫力气跟着他们进入了古塔。

他们本来也是出于好奇,却看到了虚能虚伪的一面,连他们四个都感到震惊,当虚能挥起那把大斧子砍静仁、静忠、静海的时候,老富、徐妈妈、陌白竟然出于同情奔了上去,加入其中与虚能扭打起来。

徐妈妈讲到此也停了下来,他的脸色看上去很难看。

“接下来哪?”这次问话的是老太太其中的一个儿子,徐妈妈知道他一定很想知道发生了什么,所以他又接着讲道:“事情本来应该很顺利的就结束,本来应该是大家合伙制服了虚能大师,如果是那样,这个故事本来应该有个很好的结尾,可惜事情往往并不像人们所预料的那样。”

人在急了的时候什么事情都可做出来,虚能就是这样,他不停地挥着手中的斧头,见人就砍。静仁、静忠、静海也疯了,他们为了自保拼命地进行着反抗,他们无意中拿起了身边的剪刀,针,拼命地刺着面前晃动的人影..

一切都归于寂静,虚能死了,他终于死了,静仁、静忠、静海丝毫没感到放松,他们三个人都感到了一种说不出来的压抑,因为旁边躺着老富、徐妈妈、陌白的尸体,他们是来帮静仁、静忠、静海的,但是他们却死在了静仁、静忠、静海的手上,虽然他们不是故意的,只是为了自保,杀红了眼,但老富、徐妈妈、陌白的确是死在了他们的手里。

三个人的身上还在滴着血,他们的样子出奇的可怕,他们还没有完全从那种杀红眼的状态中出来,所以当他们看到躲在一旁的薛秋秋时,静仁拾起了地上的那把斧子,他已决定不放过任何一个外人。

薛秋秋看着静仁的时候,出奇的冷静,仿佛要死的人并不是她。

“你们杀了我的丈夫和朋友。”薛秋秋淡淡地说道。

静仁举起了斧子。

“我感谢你们。”薛秋秋的这句话,让静仁举起的双手停在了半空,他不明白她的意思。

薛秋秋慢慢地走到了老富的身边,蹲下身子轻轻地抚摸着他那堆满鲜血的脸庞,道:“他终于死了,我一直在等这一天。”在说完这句话,她突然站起身用力的踢了老富一脚道:“你终于死了!我和你在一起一点都不开心!”随后她发出了开心的笑容。

静仁、静忠、静海不明白她的意思,但是他们并不打算放过她。

“你们想杀我?”薛秋秋反问道。

“你认为现在我们还会让你活吗?”静忠瞪着那双血红的双眼大声说道。

“你们会让我活的,因为我可以帮你们。”薛秋秋笑了,笑得很迷人。他们没有杀薛秋秋,因为她的确可以帮他们,她是唱戏的,平时要化妆,必要的时候也要做些人造脸皮来进行辅助性的工作。所以她的这门手艺很拿手,她用最短的时间为静仁、静忠、静海制做了三个脸皮,三个和老富、徐妈妈、陌白一样的脸皮。她最了解自己的丈夫,也最了解自己的朋友,所以经她手制成的脸皮没有人细看的话是很难分清真假的。老富也用上了他的绝学,将三张脸皮完全的缝在三个真人的脸上,虽然他们三个人没有一个愿意这样做,但是他们为了生存只能这样。那个放满尸体的地下密道被他们给封上了,那把进入通道的椅子被他们给拆了下来变成了一把普通的椅子。他们不愿意再有人看到那个血腥的场面,也不愿意有人找到虚能、老富他们的尸体,因为他们要保守这个秘密。

随后的日子,他们找了一个借口带着戏班远离了这个寺庙,至于虚能和静仁、静忠、静海他们去了哪,这已经不用戏班的人来解释,他们本来就不是寺庙里的人,没有人会怀疑他们的失踪跟戏班有关系。

本来一切都很顺利,本来他们和薛秋秋在离开寺庙后可以分道扬镖,但是..

没有人知道那个该死的帐本是如何出现的,只是他每次的出现都会带着一条人命,而帐本上的名册中也会多了一项记载。戏班因此而大乱,谁都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谁也不知道这个该死的帐本意味着什么,他们只知道,帐本一出现,戏班里就会死一个人。

只有他们四个人明白这个帐本的由来,但是他们也不知道它是怎么出现的,他们开始害怕,开始恐惧,他们突然发现这个世上真的有许多解释不了的现象,真的有许多..他们在猜测是不是虚能的鬼魂在作怪。他们四个人开始害怕、恐惧、甚至有些发疯,但是恶运始终没有降临在他们身上,他们突然发现那些死了的人都是想要逃走或者是喜欢独处的人,而他们四个经常在一起的人最成了唯一四个没有死的人。他们不明白其中的道理,但他们明白一点,就是他们四个不能分开,他们做了一个决定,四个人同时来到了京城,而且那个该死的黑色帐本由四个人分开保管。

二十年了,帐本在他们之间相互交换着,但他们都相安无事,虽然一切还未淡化,虽然帐本对他们的影响力还是很大,但是他们的心里早就有些安定了。然而,这个时候却出现了一个老太太。

“你为了给你的所谓的当和尚的丈夫报仇,就设了一个圈套让我们往里钻,找了一个女人而且是浑身布满针眼的女人,然后你又杀了薛秋秋,再假装成老富装神弄鬼的给萧香缝衣服来吓唬我们,然后逼迫我们回到这里,再在这里把我们全部结果掉,这就是你的计策吧?”

“我的确是想杀你们,为了我那已经当和尚的丈夫,本来我随便找了一具尸体送到老富那,然后再让我的儿子偷了那具尸体,诬陷你盗尸,让你做牢,紧接着我打算将尸体藏在薛秋秋那,说她和老富是同谋..本来你们都要坐牢的,本来你们都在我的计划中的..只是没想到薛秋秋死了,而且还是死在我送去的棺材中..”

“不是你..”陌白的声音几乎失控,他突然发现整件事情他们想得太简单了。

徐妈妈的帕子掉在了肮脏的地面上。

老富的慢慢地闭上了眼睛。

香味,一股叫不出名字的香味突然不知从何处飘了过来,大家似乎都被这股香味给陶醉了,甚至忘了自己要想的事情。

是迷烟,当众人明白的时候,已经都瘫坐在了地上。

萧香迈着轻盈地步伐走了进来,她轻轻地坐在了那张并不舒适的椅子上,看着众人道:“你们都回来了。”

“萧香..”陌白失声叫道。

萧香只是看了他一眼,淡淡的说道:“所有的帐我们今天都可以算清楚了。”

“你..你是谁?”徐妈妈突然发现他根本就不认识眼前的萧香。

“我?哈哈”萧香在笑,她笑得很伤心,她突然停止了笑,开始唱起了小曲..

老富猛地抬起了头,他不相信自己听到的声音。

徐妈妈支吾着那张肥胖的嘴,他根本无法表达此时的心情。

陌白失神了,他相信自己的扇风大耳一定是出问题了。

空悲的身子开始了巨烈的抖动。

他们又听到了那熟悉的声音,只是那声音怎么会来自萧香的口中?难道薛秋秋的鬼魂又附身在萧香的身上?“你..是薛秋秋还是萧香?”陌白现在最想知道这个答案。

“我是萧香也是薛秋秋。”萧香淡淡的说道,同时那双醒目的杏眼变得格外的伤感。

“鬼,一定是鬼附身!”空悲强撑着往后挪了挪自己的身子。

“鬼?”萧香苦笑一声,道:“我是鬼,我曾经真的是鬼,但是我现在活了,我又可以活回我自己了。”萧香的脸抽蓄了几下。

“你在说什么?”陌白根本听不懂萧香的话,这里没有人能听懂她的话。

“我在说什么?”萧香再次苦笑了一声,道:“我在说我是薛秋秋,我是活着的薛秋秋。”

所有的人几乎都差点晕了过去。

薛秋秋死了,所有的人都看到她死了,京城里所有的人都知道她死了,她的死已不是什么秘密。她死得很蹊跷,但却死得几乎让全天下都知道。可是现在却有一个自称是活着的薛秋秋。

“你..”不光是陌白糊涂了,这里所有的人都糊涂了。

“是啊,你是薛秋秋。”老富突然冒出了一句,所有的人都愣在了那里。

“老富,还是你最聪明。”萧香露出了狡猾的笑容。

老富知道大家都不明白他的意思,所以又接着道:“我们可以是老富、徐妈妈、陌白,薛秋秋当然也可能变成萧香。”他相信自己不用多解释大家一定会明白,薛秋秋既然可以做老富、徐妈妈、陌白的脸皮,那她自然也可以做一个萧香的。

大家都明白了。

“你是为了报仇吗?”老富问道。

“是!是为了我死去的丈夫及那两位朋友!”萧香的眼睛在刹那迸发出愤怒地火花,她瞪圆了双眼,怒声说道:“当年他们看到你们被虚能大师砍杀,出于同情出手相助,你们却不问青红皂白竟然出手杀了他们!”说到此,萧香开始喘着粗气,她愤怒的眼神开始变得殷红,一滴带着仇恨的眼泪夺眶而出。

“你每次都在腌菜中下毒,你每次都在想如何杀了我。”老富在苦笑,他知道真正的老富是死于他的手下。

“那只是一种发泄,我越那样做,你就越信任我,因为你知道我不可能真的毒死你,所以才会让你发现我下了毒。”萧香道。

萧香说得没错,老富不得不承认,他确实没有怀疑过她。

“你为了报仇就安排了这些事情?”徐妈妈道。

“不错,那天交换帐本的时候从老富那里知道了老太太送来一具女尸的事情,我就在想机会来了,我就要借此来进行我的计划!”萧香道。

“棺材里的尸体是薛秋秋啊!”徐妈妈不明白其中的道理。

“我想那具尸体是萧香的。”陌白望向萧香,眼里充满了失望的目光,说道:“萧香其实早在薛秋秋死的那一天就死了,而一直活着的萧香早已变成了薛秋秋。”

“说得没错,我一直都是薛秋秋。”萧香在笑。

“你的计划应该很久了吧?”老富突然想到了那个黑色的帐本。

萧香瞟了一眼老富,笑道:“你果然聪明,这个世上哪有什么鬼,那个帐本的确是我做的手脚,早在二十年前我给你准备脸皮的时候,也准备了那个帐本。”

“戏班里的那些人都是你杀的?”陌白不相信的说道,他实在没想到当年那么一个弱不经风的女子竟然会那么狠下杀手。

“不错,为了给自己的丈夫和朋友报仇,我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萧香狠狠地说道。

“那封信是你写的吧?”老太太突然感到自己似乎受到了欺骗。

“其实你早就计划了这些事情?”徐妈妈问道。

萧香还在笑。

“义空和耳朵是你的帮手?”老富想到了他们。

“他们的确是我的帮手,是我一手养大的帮手。”萧香道。

“耳朵的出现是你安排的,我们在裁缝店里看到的老富和萧香也是你扮装的,义贤和义静是你让义空杀的,这些闹鬼的事情都是你一手安排的,义空既然是你从小养大的帮手,他自然最了解你,所以模仿你的样子和声音也是最像的,还有富拙和楚梦君的死也是出自你的手。”老富淡淡的说道。

“一点都没有错,这一切都是我安排的。”萧香又笑了。

“你把我们引到这里是因为你的丈夫和朋友都是死在这个古塔里的,所以你也要我们来这里陪葬。但有一点我一直想不明白,你为什么要等二十年后才动手?”老富确实想不明白这点。

“我要找一样东西。”萧香诡异的看向众人道。

“什么东西?”徐妈妈紧张的问道,他突然有种奇怪的预感。

“一颗珍珠。”萧香看向了徐妈妈,她在笑,只是这个笑容让徐妈妈感觉浑身不自在。

珍珠,那只是一颗普通的珍珠,徐妈妈曾经一直将它放在蝶香院的那个桃木做的盒子中。“珍珠?什么珍珠?”陌白感到奇怪。

“你说哪?”萧香没有理会陌白,反而问向徐妈妈。

“你在说什么啊?什么珍珠?”徐妈妈避开了她犀利的目光转向一旁,但他的脸色却难看得要死。

萧香不在笑了,目光瞬间变得阴沉起来,她冷冷的说道:“徐妈妈,你真的不知道吗?”

“我..”徐妈妈不知道为什么看到萧香的目光时竟然打了一个激灵,他感到害怕。

“徐妈妈,你是不是有什么事一直瞒着我们?”陌白再也沉不住气了,他突然感到徐妈妈的确有什么事情在瞒着他和老富。

徐妈妈沉默了一会儿,终于慢慢地抬起了头,轻轻的说道:“珍珠的确是在我这。”

“你!”陌白虽然不知道珍珠的作用,但是当他知道徐妈妈果然有事相瞒就感到一股无名火由心中升起。

“我不是故意隐瞒,只是..”徐妈妈几乎是带着哭腔说道:“当年我们砍死虚能后,他手上的念珠掉在了地上,我无意中发现了其中有一颗露出了一点白色,我就偷偷地将它藏在了身上,我并不知道那是什么,只是出于好奇捡起了它,后来才发现那是一颗珍珠,本来想偷着把它卖了,换些钱,但是自从那个黑色帐本出现后,我以为真的是虚能的鬼魂在作怪,所以一直不敢卖也不敢扔就藏了起来。”

“刚发现原来你是个贪钱的人!”陌白骂道。

“我换了钱也是想给大家的..”连徐妈妈都感觉自己说话没有底气,他最清楚自己当年的确是想独吞那颗珍珠。

“那颗珍珠和那个木勺有关系吧?”老富突然说道。

萧香又笑了,她发现老富是这里最聪明的一个人,道:“反正你们也要死了,告诉你们也没关系,那颗珍珠的确是跟木勺有关系。虚能杀了那么多人不外乎是为了财,而我却无意中知道了他放那些钱财的地方,而那个地方需要这两样东西才能打开。”

“你怎么知道的?”老富想不明白,虚能已经死了,萧香又是从何地方知道的。

萧香没有回答,只是诡异的笑了笑。

老富突然明白她根本不会告诉他们,而他们却肯定会死。

萧香慢慢地退出了这个房间,将房间的门关上了。

迷烟越来越浓了,大家感到自己的大脑已经开始不听使唤了,就好像要睡一个长觉。那不是迷烟是毒烟..

萧香和义空静静地站在水边看着耳朵从水里浮了出来。

“有人去过吗?”萧香淡淡的问道。

“没有!”耳朵肯定的回答道,但是他的心中却存满了疑问,他还不清楚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还不知道眼前的她跟当年的事情有什么关联,耳朵相信她会告诉他真相的,因为耳朵是她养大的,他们之间有着比血缘还亲的感情。

萧香满意的露出了笑容,道:“我们可以去取那样东西了。”她举起了手中的珍珠。

所有的人都已经睡着了,也许他们现在已经去了阴间,只有老富还仅存那么一点清醒。他呆呆地靠在墙边,他现在已经没有任何感觉,这就是他的结局,只因当年错来了这个寺庙,错进了这个寺庙,错认了虚能,就有了这样不幸的结局,老富不禁叹了口气。萧香死了,富拙死了,楚梦君死了..突然老富心里一惊,不对!他变成了老富,富拙不是他的亲生儿子,但却是薛秋秋的亲生儿子,薛秋秋竟然是为了自己的丈夫报仇,她又怎么会杀富拙哪?薛秋秋又怎么会知道虚能有老婆哪?她一个弱女子又怎么能杀得了那么多人?还有那具女尸上的针眼和在裁缝店看到的老富,如果都是薛秋秋所为,她怎么会这门手艺?全天下活着的人中只有老富一人会这门手艺,他从来没有外传过,薛秋秋怎么学会的?难道..老富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他的嘴张得硕大,他伸着手抓向前方,用尽全身的力量喊道:“我..我知道..知道你是谁了!你..不是..薛..”

一切归于平静,已经没有人能听见老富发出的最后一句声音,包括老富自己。

义空静静地躺在属于自己的**,他身上的衣服是刚缝好的。耳朵就在隔壁的**,他的衣服还没有做好。

银制大剪刀正上下翻飞着,无数的碎布瞬间落入地面上与尘土完好的结合在一起,没有被遗落的布片轻轻地覆在了耳朵的身上。柔弱的丝线尾随着坚毅的细针缓缓地穿插在布料与耳朵的身体之间。瞬间,耳朵的新衣服完工了..

帐本被夜晚的冷风轻轻地吹开了,正好打开了二十年前的四月初七那一页,伴着血腥的字迹,上面清清楚的记载了几个人死去的时间:

老富戏班四月初七混战砍死,死时挣扎得银零两红线缝五官

徐妈妈戏班四月初七混战砍死,死时挣扎得银零两红线缝五官

陌白戏班四月初七混战砍死,死时挣扎得银零两红线缝五官

薛秋秋戏班四月初七斧子砍死,死时挣扎得银十三两红线缝五官

它笑了,轻轻地合上了那个黑色的帐本。老富、徐妈妈、陌白拿着的那个黑色帐本是它伪造的,真正的黑色帐本存放在一个秘密的地方,只有那颗珍珠和木勺才能将那个秘密地方开启,至于黑色的帐本到底存在了多少年?没有人知道,它也不知道。只是当它第一次无意中在古塔下发现黑色帐本的时候,它就感到自己完全被它给深深吸引了,它发现自己越来越喜欢这个游戏。

珍珠是有价的,木勺是有价的,有价的是金银珠宝,金银珠宝是吸引人的,人是贪的,人们总会认为别人做每件事都跟金钱分不开,但是它不是,它喜欢用人的贪欲来达到它的目的,而它只是喜欢做衣服,喜欢做一件件漂亮的新衣服,而这些新衣服全部是做给死人的,因为它才是天底下真正的裁缝。

黑色的帐本又回来了,上面又多了一些人的名字,只是他们现在还活着..

它慢慢地拿起了那根闪闪发光的针,上面的红线轻轻地飘舞着,它的脸上露出了诡异的笑容,新的任务开始了..

《十万个鬼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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