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间，便是半天。除了那些消失了身形的太上和长老，偌大的御灵宗尽是四宗弟子的尸体。

万骨宗的弟子，并没能改变什么，只是平添了不少尸体罢了。

战争，向来和死亡是个分不开的词组。没有经历过的人，是不会知道那种恐惧，和即便是战胜了之后也消散不去的愁苦。

尸体，血。哀嚎声，和一些弟子的小声哭泣，还有那血从伤口流出发出的咕咕声音，让人感觉到恶心。满眼，尽是灰色红色的色调。

浓浓的血腥味，让不少人跪伏在地上呕吐不止。这或许回成为心魔，亦或许，会让他们的心智更坚定一些，这些，全凭造化。

李乘风茫然的看着无数的尸体，这里面，有许多人是死在自己的手里。四岁进入大悲寺，止杀，仁爱，这是悟恒给他的教条。但是如今，他却不得不持着屠刀，化身为魔鬼。这还是不是修佛？若是为了万千生命，而夺走另一部分人的生命的话，是不是显得矛盾？

李乘风只感觉脑海中如同被撕扯一般，无尽的烦恼和痛楚，让他的道心出现了一道细微的裂痕。悔恨，无奈，让他失去了刚夺回来的理智。

“不！”

李乘风仰天长啸，心头的抑郁化作呐喊，吓住了在场的所有人。

“他这是怎么了？”

“心魔！”张辽目光一凝，李乘风的心魔，竟然这么突兀的便出现！这可不是件好事！

“师弟！”

李乘风此时的模样，一下下刺痛着一宁的心。她脑海中一片空白，朝着李乘风便跑了过去。

张辽瞬移到一宁面前，无奈的朝着一宁摇了摇头。

“你闪开！”一宁的声音冰冷异常，为这初冬添了分寒意。

“你这又何必呢，你又帮不了他，这心魔，只能靠他自己！”

张辽苦笑着摇了摇头，他何尝又不焦急？虽然相处的时间只有短短一年，但是李乘风此时就如同他的孩子一般，他又怎么忍心看着他受苦？

一宁沉默了，张辽说的没错，自己过去只能是添乱，却帮不上一点忙。李乘风就那么孤零零的站在雪地中，茫然的望着天，如同傻子一般。

这个地方李乘风很熟悉，大夏，吏部侍郎李府。

“风儿，别站在雪地里，娘问问你，昨天刘夫子讲的治国异事你记住了么？”

“娘？”

李乘风回过头，看着那日思夜盼的面庞，一头扎在了女子怀中。那怀抱一如既往的暖，李乘风的眼泪如同决堤了一般，再也止不住。

“你瞧瞧你，是不是昨天没记住？哭什么？一会你爹又好打你了！”

妇人朝着李乘风的屁股上轻轻拍了下，宠溺的擦干了李乘风的眼泪。又伸出手捏了捏李乘风的小鼻子。

“别哭了，一会你躲在娘怀里，你爹爹不敢打你。”妇人心疼的说道。

“嗯！”李乘风重重点了点头，原来，先前的那一切都是梦。

“娘，我做了个好长的梦，梦到你和爹都死了，呜呜……”李乘风嚎啕大哭，刚止住的眼泪又流了下来。

妇人微微一愣，紧接着拍了拍李乘风的后背，说道：“估计是刘夫子又说了些什么故事给你听，我明天非说他不可。别哭了啊，娘带你吃桂花糕，不给你爹吃。”

李乘风就这么趴在妇人的肩头，看着渐渐远去的树木，笑了。

熟悉的香味，勾起了李乘风的食欲。他惊喜的看着如同白玉一般的桂花糕，拿过一块直接吞到嘴里。

“你这孩子，慢点，没人和你抢！”妇人嗔怒的说道，举起的手轻轻的放在李乘风头顶，慢慢的抚摸。

“就你这么惯着这个小畜生！若不是他，李家怎么会没落！”

一道熟悉的声音传到李乘风的耳朵里，吞到嘴中的桂花糕任凭李乘风怎么努力，也咽不下去。

李乘风回过头看着一身书卷气的男子，鼻尖一阵酸涩：“爹！我好想你！”

李乘风伸出小手，朝着李侍郎跑去。李侍郎一脸厌恶的看着李乘风，一脚把李乘风幼小的身子踹倒在地。

“你给我滚一边去！丧门星！”李侍郎指着李乘风一脸怒气的说道。

李乘风含着桂花糕，用力的吞到肚子里。他爬起身子，拿起盘子中的几块糕点，一股脑塞到嘴里。用尽了身上所有的力气咀嚼着，品着这个味道，还有那已经快被他遗忘的回忆。

“你还有脸吃！”

李侍郎一巴掌狠狠的抽在李乘风脸上，本来就塞得很满的嘴巴，不由的吐出了半块糕点。李侍郎一脚踩着李乘风的后背，用力的碾压。

“你这是做什么，你连我一起杀了吧！”

李夫人抱着李侍郎的大腿，嚎啕大哭。这一切，李乘风仿若未闻，他伸出手，捡起满是泥土的糕点，塞到嘴里。

“没想到还能见到你们，这糕点真甜，看到你们真好。可终究是一场梦，这梦，也该醒了。”

李乘风的双眼中露着哀愁，还有着眷恋。他喜欢这种感觉，更想就这么迷失在这里。但是，还有很多人等着他，他不能这么沉沦！

李乘风就两只小手用力的在地上一撑，生生把李侍郎的脚撑开。李侍郎踉跄几步，伸出手指着李乘风，浑身颤抖！

“你这个逆子！”李侍郎歇斯底里的喊着。

“咔嚓！”

李乘身上的衣服纷纷破裂，他就那么**着上身，朝着李侍郎遥遥一指，只一指，李侍郎就化为虚无，消失不见。

“风儿，你怎么这样！你杀了你爹！”

李乘风脸上挂着两行浊泪，努力挤出笑意。他一个纵身，把李夫人揽在怀中。

“娘，对不起，没让你看着我长大。对不起，我让你永远的离开了我。对不起，我还是要离开。我知道这是一场梦，但是，真的感谢能在梦里见到你。娘，真的对不起，我会好好活着，您放心，我一定好好活着。”

李夫人的身子就那么慢慢的消散，没有挣扎，也没说话。

伴随着李夫人的消失，李乘风颓然的跪倒在地，他猛然抬起头，大声喊道：

“还有什么招数，一起使出来！我李乘风，接着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