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祸斗
直到良久才有人大声嘟囔一句,“散了,散了,都是胡说八道!”

“什么兽神庙,还饭店,不就是对面山头那个吗?连庙还是道观都分不清的,你们怕他做什么?”

有胆子大的男的赶紧多说两句,凑巧这会风停了,到显出阳光的余温,不在那么阴冷。

“所以只是巧合吧!”一帮人互相这么说着,很快就离开了。

毕竟再温暖,太阳也即将下落,他们也需要先回家里了。

至于最开始打闺女的女人也跟着一起回去了。只是那小女孩,却是趁乱溜出稻场,直接往一个相反的方向跑去了。

而女孩的母亲却是在回家之后,才突然发现闺女不见了。

“这个赔钱货,又去哪里浪了!饭也不做,成天就想着念书念书。女孩子有什么可念的,以后还不是到别人家里,都是浪费钱。”

摔锅摔盆,女人一副等闺女回来就狠狠打死她的模样。

偏偏这会还有人出来上眼药。

只见门口跑进来一个大点的男孩,冲着女人喊道,“妈,大妮呢!叫她帮我整理书包,结果她把我书偷走了?”

“什么?”听见男孩这话,女人眼睛立刻就竖了起来,“这个死丫头,一本书好几块钱呢,看我不弄死她!”

而始终沉默不言的父亲,在听到儿子书被女儿偷走之后,也冷声骂了一句,“等她回来就打折了她的手!”

“对!”大儿子还在煽风点火。只有最小的男孩一直不停的的往门口看,仿佛在担心姐姐为什么还没有回家。

日头见暗,一道阴影在不经意间自这家人的门口略过,在大门前的地上留下一个浅浅的梅花掌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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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能说这夫妻俩是真的不在乎这个女儿,才八、九岁的小姑娘,整整一个晚上都没有瞧见,竟然连找都不找,甚至晚上还能欢欢喜喜的一起躺在床上聊私房话。

尤其是女孩的妈,在睡前还念叨了一句,“丫头大了心也大,要我说不行给她送我妈那去。”

“隔壁村有个要找童养媳的,把她舍了还能给儿子攒点娶媳妇的钱。”

“闺女的事儿,你看着办。不过聘礼不能少于三千,到底在家里吃了这么多年的干饭。”男人说着说着,也闭上眼睛睡着了。

是夜,女人突然觉得身上发凉,好像有人摸了摸她的肚子。

“大半夜的别折腾。”还以为是男人手上不老实,女人推了一把。可这一推却不好,她突然摸到一个冰凉的物件。

似乎还带着毛。

女人下意识抓了抓,像是什么动物。再抬起手看,指尖缠绕着的好像是几根黑色的毛发。很长,却干枯。像是某种动物的毛,也像是女人的头发。

“什么东西?”硬生生打了个机灵,女人一下子就清醒了。而被子里也传出几声闷响。

“娘~”好像有什么人在轻轻的喊她,声音稚嫩且清甜,是小女孩特有的嗓音。

女人猛地地低头,月色透过窗户,她清晰的看见被子下面,小腹的位置,鼓出来一块,就像是有什么东西正潜藏在哪里。

“……”冷汗瞬间湿透了后背的衣服,女人咽了口口水,却始终不敢隔着被子去摸。

然而小腹上摩挲的凉意却越来越深,冻得她浑身发抖。

越来越冷,越来越冰。就像三九寒冬掉进了冰窟窿里。

她想开口喊人,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突然!有细长的东西滑过她的小腹,湿润还带着粘液,就像是布满涎水的舌头,女人猛地一震,被子从身上掉落。

一张黑漆漆的脸正埋在哪里,因为被惊扰,那东西抬起头,油绿的眼睛死死的盯着女人,眼神空洞毫无机制。

一股腐臭的、带着泥土的腥潮直冲鼻子。

这,分明是妖怪!

“滚、离我远点!”女人想要尖叫,可嗓子却像是被堵死了,只有低声的呜咽。

“娘,您怎么不理我呢?”

是她丢失的闺女的声音,一针见血的质问,直冲女人的心脏。而接下来的问题却更让她立刻陷入崩溃之中。

“为什么不让我上学?”

“为什么要卖掉我?”

“我每天都在家里干活,弟弟也都是我在照顾,我还不够卖命吗?”

“隔壁村招童养媳的哪一家是个傻子,去了我一辈子就毁了,再也不能像个正常人生活,还要给傻子生儿育女。”

“三千块钱就能舍了我,我不是您亲生的吗?”

“我是吃您的奶长大的吗?”

“我不叫您妈吗?”

一声比一声尖锐,一声比一声凄厉。

“……”女人浑身发颤,已经恐惧到了极点。

那妖怪也并不期待她回答,脸上更是露出一丝诡谲的笑意,“还是说,您肚子里只要是能掏出来的肉,都可以按斤两卖。”

“您这么缺钱,我帮你多挣一些怎么样?”利爪已经摸上了女人的小腹。

“啊――”女人终于尖叫出声,剧烈的痛让她上身陡然直立起来,而她的动作也让男人猛地睁开了眼,却看见了更加骇人的一幕。

一只足足有两米多高的恶犬,正趴在女人的身上,尖锐的利爪就落在她的肚子上,下一秒就能把他开膛破肚。

“妖怪……有妖怪……”男人喃喃自语,几乎吓尿了。

可他错了,这不是妖怪谋财害命,而是他们舍弃闺女之后,必将遭到的神罚。

像是对已经吓傻了的女人失去了兴趣,那妖怪凑到男人身边,湿热的鼻息就喷在男人身上,然后,它低声笑了,“爹?”

“嘻嘻嘻,就是个废物啊!”

“你知道你闺女要被卖了吗?你知道你闺女快死了吗?”

“别人家的爹都能护着闺女,只有你,你黑心烂肺只想着靠闺女挣钱。”

“那童养媳的消息不就是你告诉她的吗?”

“装成老好人,实际上什么龌龊事儿都是你起的头。”

“你也配当个爹!”

“不,不是的,我没有。”那男人一叠声的想要反抗。... -->> 要反抗。

而那恶犬却已经不想在听他解释。

它诞生于山,身为山神,本地之事无有不知晓的,自然明白女孩一家到底是什么回事。

而它最看不惯的,就是这种重男轻女不把闺女当人看的爹妈。

生而不养,也配为人父母!

张大嘴,幽深的喉咙仿佛装着烈火地狱,狠狠地含住了男人的头。

与此同时,尖锐的利爪也按在了女人的小腹,瞬间鲜血流出。

“妖怪,妖怪吃人了!”

门外,陡然传来一声尖叫,正是这家的两个男孩。大点的那个亲眼目睹父亲被妖怪吞吃入腹,眼下腿抖得和筛子一样。

那妖怪也被这声尖叫惊动,顿时回头,冰冷的兽瞳死死的盯着两人。

村里传闻,有女孩失踪,全家死于非命。毫无疑问,说的就是眼前这只!

大点的哥哥俨然已经吓破了胆子,立刻拉着小的跑了出去。

“妖怪!是妖怪!”他一边跑一边嚷嚷,俨然慌不择路。

倒是那弟弟突然蹦出一句,“去兽王庙,咱们去兽王庙!”

原因无他,这个小的傍晚的时候就在母亲边上,自然也听到原慕说的那句小汪的味道。

晚上来的妖怪就是外形是恶犬,所以他想,找到原慕,原慕定能够救他们。

大点的男孩虽然不明白,可眼下也别无选择,两个小孩不管不顾,不敢停脚的往山里庙上去。

而此时原慕那头也并非十分轻松。

眼下他面前的这个收容所已经破旧到了极点,唯一还算可以下脚的就是后院的一间卧房。据说还是为了迎接新执法者到来特意整修的。

“原哥,真把这个庙修好我觉得咱们要破产。”到了庙里就从棉布袋里蹦q到地上的白毛胖啾环绕一圈,突然忧心忡忡。

黄毛团子也跟着落在地上,好奇的用尖嘴碰了碰门口摆着的不知名兽类的雕像,雕像陡然塌了一半。

白毛胖啾转过头,一双黑豆眼虎视眈眈。

黄色团子立刻警惕的用小短翅膀护住了头顶,再拔真秃了。

原慕笑着看它俩闹腾,脸上没有半点担忧之色。

俗话说有钱能使鬼推磨,可原慕凑巧是个有钱的。总局有规定,收容所存在于现世必须以一个现世能够接受的模式存在。

进入了科技时代之后,各位面对封建迷信这方面更是警惕度极高。

所以原慕思来想去,觉得干脆弄个小饭馆,回头扩展开当个度假村。而未来抓进来的魔物,也可以说是度假村里放养的动物就可以了。

至于现在这个地方,虽然偏僻,却也是山清水秀。原慕看了一眼地契,发现连带着周围几座山都是他的地盘。倒是足够好好玩上一阵子了。

于是,简单的把后面那处卧房整理得可以住人后,原慕换了身衣服,然后就带着两只胖啾住下了。

时间俨然到了凌晨,原本睡着的原慕却突然睁开眼。

与此同时,门口的招魂幡也陡然发出烈烈声响。

“魔物!”黄毛团子睁圆了黑豆眼,乍一看稚嫩可眼底却写满邪恶的杀气。

原慕披上外套往卧房外面走,而庙门外也有两个男孩踉踉跄跄的冲了进来,穿过大殿,奔到后院,一见到原慕就“扑通”一声扑到在他脚下。俨然是精疲力竭。

“妖怪,有妖怪……”

再越过两人看去,不远处一只足足有两米多高的恶犬正虎视眈眈的盯着趴在原慕脚下的兄弟俩,尖锐的犬齿突兀的支棱着,沿着嘴角不停地留着涎水,仿佛在思考要怎么把面前的两人吃掉。

原慕盯着那怪物看了几秒,突然感叹了一句,“我说怎么还带着奶味儿,原来是个幼崽啊!”

神他妈的幼崽!这妖怪光是站着就两米多高。那哥哥满脸惊恐,同时往原慕身后躲了躲。

对他们穷追不舍的妖怪也像是怕了原慕,警惕的往后面躲了躲。

倒是原慕对它格外感兴趣,还朝它伸了伸手。

“来!”

就是这姿势怎么看都像是逗街坊家巴掌大的奶汪。

然而那妖物却更害怕了,甚至不受控制的往后退了退,最后竟然夹着尾巴跑掉了?!

“……”

“哈哈哈哈哈,堂堂御兽师,一个照面竟然把幼崽吓跑了。原慕你暴君的名声已经传到地球了吗?”黄毛胖啾笑得不行,下一秒就被原慕拎住了头顶颤颤巍巍的一根羽毛,顿时闭了嘴。

mmp,这根没有,就真的秃了。

轻描淡写的镇压了黄色胖啾,原慕转头对那对兄弟说道,“先进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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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神庙原本就是古时候建造的,之前经历过战乱和饥荒,中途几次被损毁,虽然还挂着神圣的匾额,可正殿却跟什么鬼屋没有区别了。

尤其是点亮暂时用来照明的灯之后,就连四周墙壁上描绘的那些神明们心怀慈悲的脸孔,都显得阴森而诡谲。

弟弟下意识打了个哆嗦,哥哥也觉得膝盖发软。

原慕倒是无所谓的找了个能做的地方坐下。

“说说吧,怎么招惹上的?”

“我也不知道!”哥哥年纪大点,有十几岁,家里又一直宠溺,即便现在因为恐惧变得老实,也依然看起来格外不讨喜。

“不知道还是假装不知道?”

原慕不加辞色,一针见血。

“上古有传闻说,母狗在受孕一个月以后被流星的碎片击中,那么它生下的狗就不是普通的狗,而是祸斗。”

“祸斗暴躁,以火为食。可却是与谛听、盘瓠并称犬神。吃恶人血肉,烧罪人家财,偶尔也喜好管管不平事儿。”

“你家如果没有亏心事,如何招来祸斗上门?”

“更何况,你这一身空有血气却没有沾血,要是我没猜错家中或有白事将近吧!”

原慕这段话说的有点深,弟弟听不懂,哥哥却脸色发白。

因为他在学校里听老师说过,白事就是丧事。

而他逃跑前看到的场景,不正是父母被妖怪杀死的一幕? 展开全部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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