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那也太离谱了!都身首异处了,还能走路?嘶,难道是……僵尸?”
陈志脸一黑,“我真想一脚踢你下去!”
“嘿嘿,开个玩笑嘛!这么晚怕你会困,你真以为我有那么白痴?”
陈志瞪他一眼,“那你来分析分析。”
冯宽清了清嗓子,说:
“这人是因为醉酒被杀,说明……凶手不一定很厉害,只要趁其不备……”
“再不厉害,至少也有知行境的修为。”
“这个先不说。无论这人是死在院中,或是在别处被杀之后,被人运回尸首,都能非常明确的说明一件事:
凶手很猖狂!”
陈志翻了个白眼,“连着好几起案子了,这不是废话?”
“那你来说说。”冯宽无语道。
“我觉得,凶手如此明目张胆,可能并不是给我们看的。
激怒我们,对他们没有什么好处。”
“你怎么知道?万一人家就是变态呢!”
陈志哑口无言。
重新理清思路后,他继续说道:
“只要不是变态,那么,就有另一种可能。他们这样做,是在警告某一类人。”
“依据呢?”
“没有依据,只是一种直觉。
你想想,死的不是普通百姓,都是武者,他们说不定,是有某种共同点的。这个共同点……到底是什么呢??”
说到这,陈志心口忽然**一下,他连忙闭上眼,很快,儿时的一个画面在脑海开始变得清晰起来:
那会还是陈氏晋阳宫的时候,他在丹殿门外,看到几个平时交情很好的弟子,为了一样东西争得面红耳赤,甚至要大打出手。
见他陷入沉思,冯宽默默等了半天,忍不住轻声提醒:
“喂,想不通就别想啦,船到桥头自然直,还得去其他地方看看。”
“哦,好吧。”从遥远又冰冷的回忆当中苏醒,陈志长舒一口气。
一早,岳小明两眼通红回到都衙,向行判大人复命报告,被骂了个狗血喷头。
怏怏出来,刚好看到冯宽、陈志从外进来,一边走,还一边认真说些什么。
“这两人,不会第一天出去就抓到凶手了吧……”
整了整衣冠,等他们过来,岳小明试探性着问:
“喂,你俩折腾一晚上,不回去睡觉,还准备忙活那一屋子的案卷不成?”
“哎哟我去!小明同学,你丫不知道,人吓人是会吓死人的么?”冯宽不停地拍打自己胸口。
岳小明盯着冯宽看了一会,“子虚啊,晚上,你是不是做了什么亏心事?”
见他一副阴恻恻的样子,冯宽心内直发毛。一旁的陈志插话道:
“一晚上去了那么多死人地儿,别说子虚了,这太阳光,我都觉得惨白渗人。”
岳小明心内稍畅,哈哈大笑,“不是让你们去排查嫌犯么,去那些地方做什么?”
“亏你还自诩衙门老手、黑道煞星呢!办案办案,当然要了解整个案发过程啊!”
冯宽打了个哈欠,“小明你呀,一看你这样子,肯定就没啥新的进展。
哪有对着百多号人一个个排查的,就不能动点脑子么?
哎,我和阿志还要去停尸房看看,你先回去歇着吧,跟萍儿说不用等我俩吃饭。”
岳小明懵了一会,“哎哎,等等等等,你们去了案发现场,发现什么了?”
陈志笑了笑,“咱们把几个地方都逛了一圈,没任何发现。”
岳小明当即无语,“那一会去停尸房,死尸验查的那些门门道道,你们都懂?”
“就算不知道,过去看看,总比不看要强吧?”冯宽犟嘴道。
岳小明嗤笑一声,“专业的活,让专业的人做就行了,书上都写得那么清楚了。
全京城最老道的仵作就在都衙,最精明的几位刑事侦查官吏,早已对案子下了定论,你们还瞎折腾啥子哟!”
眼见对方摆着一副失望又得意的表情,冯宽忍不住想上去狠狠踹他一脚。
见他准备离开,陈志皱眉追问:
“岳兄,你给的那本书上……好像没有你刚才说的那些吧?”
岳小明愣在原地,摸了摸下巴,往胸口摸了摸,又掏出另一本册子出来,有些心虚往后一抛,慌忙大步往前奔去。
“接着,忘了还有一本……”
陈志一把接过,冯宽回味过来,如风一般追了过去。
“岳小明,我去你大爷!”
光明寺(白马寺)毗卢殿内,方云虎偶尔会鼓起勇气,朝着跪坐在前方蒲团上的非长老看一眼。
可就是这一眼,需要他马上运转全身真气,将心底忽然升腾起来的无边恐慌勉强抑制住。
一来二去,倒成了他独特的修行方式。
“来这里有不少日子了,你有没有觉得,一直有人在盯着咱们?”
沉默多天,非长老终于向他开了口。
方云虎暗舒一口气,又生怕会发出一些意外的声响,身子仍旧钉在原地,并不敢挪动哪怕半步。
“长老,俺资质愚钝,不懂您的意思。可是……若有敢这样盯着长老您看的,恐怕……就只有天上的神仙了。”
殿内安静一会,非长老难得笑了一声,方云虎趁机擦了擦额头的汗。
“过来吧,既然事了,我便为你剃度罢。以后,你便法号静诚。”
“长老……我,我是个十足的恶人,身上的血腥味儿还没散开,这……真的可以吗?”
方云虎心内忐忑不定,一抬眼,文殊普贤两位菩萨的铜像,忽然像是活过来了一般,一位漠然自威,一位怒目金刚。
方云虎吓得瘫倒在地,连忙磕头不止:
“救苦救难的世尊菩萨,俺知道错了,俺知道错了……”
忽然一阵清风飘过,方云虎只觉得周身清明安定。抬头一看,非长老正手持佛珠站在身前,另一只手置于他头顶。
“放下屠刀,立地成佛,苦海无边,回头是岸……方云虎,入我佛门,须戒杀生、偷盗、**邪、妄语,你可愿意?”
“俺……俺愿随长老左右,不求成佛,但求安稳!”
非长老摇摇头,“静诚,你痴念未消,先在菩萨面前自省三月吧。”
等非长老离开好半天,方云虎方才重新清醒过来。但见地面散落无数发须,他颤巍巍地伸手摸向自己面门、头顶。
这才发现,他真的成了一位出家人。
晚饭时候,冯宽、陈志先上桌,岳小明跟后过来,拿手抓了块酱肘子开啃,冯宽一脸鄙夷道:
“小明同学,去洗个手脸过来,好好用筷子不好么?分量管够,又没人跟你抢!”
“哈哈……实在太香了,一时忘了。”
“忘忘忘,忘你大爷!之前那事不好好给个交代,我可跟你没完啊!”
“嘿嘿,子虚你再练习几遍,都可以直接去守牢门了。”
岳小明笑道,“忘忘忘,汪汪汪……哎哟,这个我真学不会,脑子不如你好使。”
冯宽脸一黑,两只筷子直飞出去,岳小明轻巧躲开。
一会吃饭,陈志忍不住问:
“岳兄,昨晚你到底有没有新的发现?”
“唉,本来在一个非常可疑的地方蹲点半天,结果中途闹了个意外。
折善坊知道不?离这里没多远,那么厚的坊墙,昨晚,居然被人给生生砸开了……”
陈志忍住没笑,冯宽低头扒饭,萍儿皱眉道:
“折善坊……离咱们也太近了吧!这样不行,明儿还得再加两个护院过来!”
“就是就是,这些人啊,现在越来越猖狂了!”
冯宽起身准备给自己盛汤,“一会我就去找黄老,让他安排人过来。”
果儿抢过他碗,“世道好像越来越不太平了,马上还要跟北辽打仗,咱们家,再多屯些米粮吧?”
“果儿妹妹真是有先见之明,这两天啊,京城的米价已经开始在涨了。
岳小明笑了笑,“可这个案子,我总觉得,跟之前敦厚坊的那件案子很像。”
“什么案子?岳大哥快说来听听,我们之前就住在敦厚坊呢!”果儿美目溢彩,给岳小明也盛了碗汤。
“多谢果儿妹妹,那会你们确实住那里,刚好是白马寺浴佛大典的时候……”
“我吃饱了,你们慢用,我去趟南市!”
冯宽浑身不自在,起身打断他的话,“阿志,你先看好路线,今晚咱们争取大干一场,让岳捕头见识一下知识的力量。”
陈志冲他一笑,继续听岳小明讲故事。
京城南市,孙寡妇羊汤店地下,黄柳和孙寡妇各坐一旁,桌上放着一个半尺见方的紫木盒。
这是自黄柳从渭城回来之后,两人第三次因为这个东西闹僵住。
“黄老头,我最近发现,你是越活越糊涂了!上次少主让你送那姓郭的回去,我就坚决不同意。
最后送走就罢了,你倒好,人家让你带个东西给少主,你还真敢收啊!收了也就罢了,居然还想三番五次拿给少主……”
孙寡妇越说越气,“反正你现在,什么都自己说了算,还跑来问我干嘛?以后别来找我,就当我死了!”
黄柳哭笑不得,“哎哟我的姐姐啊……”
“谁是你姐姐?就你这模样,也敢说比我小?”
“哈哈哈,抱歉抱歉,阿妹啊,你先喝口茶,消消气!”
黄柳起身给她倒茶,“这玩意儿咱们又不是没看过,里面就一块破石头,能有什么问题?人家估计是想侄儿了,主子他兄妹之间的感情……你又不是不知道。
这么多年,唉,什么都过去了。”
“那也不行!”
孙寡妇据理力争,“少主现在可是朝廷命官。这事儿一旦弄不好被人知道,没事的时候可能不要紧,一旦有了事,你能承担得了后果?”
“可是,带都带回来了……”
黄柳苦笑道,“我们就这样瞒着少主,也不妥啊!那郭子章与少主交好,万一哪天通了书信,知道了这事儿,岂不是让咱们,里外不是人?”
两人沉默,外面忽然传来冯宽的声音:
“喂,孙姐姐在家么?看到黄老他人没?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问他!”
“你自己看着办吧,我是不管了。”
孙寡妇长叹一声,当即上了楼去:
“门没关!臭小子,当官了不起啊,好久都不来看我们!”
“孙姐啊,我就这么个芝麻绿豆的小官,在您面前哪敢有什么架子哦!实在是最近太忙了,一会还要出去抓贼呢!”
冯宽笑着推门进来,递给孙寡妇一个食盒,“里面是才做好的红烧肉,还热乎着呢,我给您拿端了两大碗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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