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起其中一个看了半天,冯宽忍不住问:“就这么个小东西……京城那么多坊市,那些坊正,大多还是老头,他们真会认这种玩意儿?”
“官军认就行。”
王守约咽下一口肥羊肉,“其实要我说,这铜符都不用给你们。后来想想,还是张大人想的周到。
你们两个,再加那位小捕头,代表都衙的最强战力,可别让人失望啊。到时东宫那边有意见,少不得有你们苦头吃!”
陈志收好铜符,听到这儿,不解道:
“头儿,咱们提刑司明着归都衙管,暗地里归西府,怎么现在,又扯上东宫了?”
“陛下马上要亲征燕云,现在,是太子监国。”
两人从三香楼回来,都精神得很,全无睡意。
岳小明睡眼惺忪地起来找水喝,见他俩干巴巴的坐在摇椅上,过去将两人的摇椅弧轮猛踩一脚。
“现在不睡,晚上可别从墙头上直接栽下去。”
安静闲适中被人摇晃惊醒,冯宽站起身,一脸不满道:
“你妹的,小明同学啊小明同学,你是不是老早就知道这事儿了?早上也不说!”
岳小明站在井边,咕噜咕噜地喝下一大瓢水,摇摇晃晃地走走回来。
“有什么好说的?就你们两个小菜鸡,我宁愿独自行动。”
冯宽无法反驳,默默坐回到摇椅上,拼命摇晃。陈志沉默一会,认真说道:
“子虚,把你珍藏的烧酒拿点出来,我先好好睡一觉!”
“他娘的,居然这么看不起人!”
冯宽点头,咬牙切齿道,“走,直接去地窖!”
夜半三更,用冷水浇醒他俩之后,岳小明丢给陈志一卷书:
“上面是整理好的案卷,有京城所有可疑人的名单以及详细地址,好好看看。”
眼见他准备出去,冯宽一个鲤鱼打挺起来,“哎哎哎,小明同学,等等我们啊!”
“等个屁啊等!那么多地方,肯定要分兵行动啊!
上面打了叉的,是已经去过或者暂时排除嫌疑的,两位小菜鸡,祝你们好运!”
岳小明一身黑衣,几步消失在视野中。
“公子,陈大哥,你们终于醒啦!晚上天凉,喝些肉汤再出去吧?”
一会萍儿端着汤碗下来,冯宽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和陈志还在地窖里面……
喝完汤,让萍儿回后院休息。
两人从地窖出来到厅中,陈志就着油灯将案卷大致翻看一遍,旋即递给冯宽,自己在厅内来回踱步起来。
冯宽草草看了两行,不耐烦道:
“阿志,你给分析分析呗,这书不薄,字还这么潦草,灯也暗,我也懒得看。”
“目前为止,一共死了五个人。年纪最大的四十多岁,最小的与你相当,都是被乱刀砍死。死者都是武道中人,修为最低的才入窥径,最高的知行中境。”
“这就完了?线索,就这些?”
陈志耸了耸肩,“上面只写了这些。”
冯宽眉头皱得更深,“案发现场,就没有凶手落下的一些痕迹么?比如脚印啊,指纹啊,头发什么的。”
“上面说,案发现场一切正常。”
说到这,陈志忽然停住脚步,“子虚,这上面写的,我觉得不一定可信。那啥,咱们要不……再去探探各个案发现场,如何?”
联想到之前的那些恶心画面,冯宽忽然有些反胃,“我倒还好,你真的没问题?那天小明同学吐完之后,要不是我追着问,他估计都不会再提现场的事。”
“尸体都被弄走了,就停在都衙。咱们先看看现场,早上回来再去衙门停尸房。
刚好这上面都记了地址,一直呆在这里瞎分析没用,咱们走吧!”
“那,行吧……”
冯宽两手一摊,“哎等等,咱们也换身行头如何?我看小明同学,出去都穿的夜行衣。”
“不用吧,穿那些万一被人发现,反而还麻烦。”
陈志摇头道,“到时被官军发现拿出铜符,人家估计都会以为,是我们偷来的。”
“不至于吧……”
“怎么不至于?”
陈志像看白痴一样看着他,“头儿白天都说得很清楚了,铜符那玩意儿能不用就不用,就是个身份而已,免得关键时刻,自己人伤了自己人!”
“那……咱们要怎么进出坊门?总不能大摇大摆显露真容出去吧?”
“子虚,你修为都已经到止水了,连飞檐走壁都不会?”陈志一脸懵逼。
“不会。”冯宽惭愧地低下头去。
陈志看了他半天,觉得他不像是在开玩笑,只得无奈笑道:
“不会也没事,一会你带根绳子,最结实的那种。”
最近的案发现场,在折善坊。
拿定主意后,陈志在前,冯宽跟后。
两人从南穿行到恭安坊北门,看到左手边,在黑夜当中张牙舞爪般的好几幢高楼,他忽然才反应过来,自从来了京城,兜兜转转折腾了大半年,最后的新居,竟然就在那座沁园附近。
“真是晦气!”
紧紧跟随陈志脚步,顺着坊墙溜到东北角时,冯宽冷不丁地冒出这么一句。
“大晚上的,子虚你能不能别神神叨叨?”
“我又没说错。”
冯宽耸了耸肩,“去刚死人的地方,还是深更半夜,能不晦气?”
陈志瞪他一眼,“快把绳子拿过来。”
冯宽朝他比个中指,从腰间解下栓绳,走过去一把抱住他腰身……
陈志一时都惊呆了。
“你,你干嘛呢?”
“还能干嘛?阿志,不靠近点,怎么把咱俩捆绑在一起啊?
放心,我不是那种人!”
说着说着,冯宽自己也忍不住笑了,准备把绳子穿过他腰身。
“你再他妈正常,老子也受不了!”
陈志脸一黑,用力往后一撞,冯宽被瞬间弹出去一丈多远,要不是手上刚好还拽着绳子,会直接跌倒在地。
“我他妈……”
回过神来,冯宽叫骂声还没完,陈志一个跳跃飞身上墙。
“子虚你正经点,抓紧了!”
仿佛是成了对方放的风筝一样,冯宽疏忽间飞到半空,陈志紧接着一扯一提,马上又飞落墙外。
冯宽人在半空还没缓过劲来,紧接着,便如流星一般坠落,眼看就要以头撞地。
“陈志,我草……”
下一瞬间,陈志伸出右腿往上一接,冯宽直感觉胸口一震,随后双腿稳稳着了地。
“子虚,你刚要说什么?”
回头望了望身后近两丈高的坊墙,想着接下来可能还会多次面临类似场景,冯宽咧嘴笑道:
“阿志,我草,你真厉害!”
“子虚啊,我看你平常也没怎么锻炼,身体,怎么像块铁板一样硬实呢?”
收回右腿,陈志皱眉道,“刚才那一下,我腿都给弄麻了……要是再来几次,我估计啊,明天都走不动路。
罢了罢了,一会干脆我背着你得了。”
“嘿嘿,以前在山上的时候,我身子更加硬朗,现在还是松散不少的。”
冯宽拐着弯解释说,“快走吧,一会真遇到巡查的官军,可能不太好。”
陈志围着他转了一圈,“子虚啊,有时候我特别不能理解,你这止水的修为,到底是怎么练上来的?难道这世上,真有那种速成的丹药?”
“你才嗑药呢,你全家都嗑药!
我……哥哥我是那种万中无一的武学天才,天才懂么?”
“是是是,万中无一的武学天才,连飞檐走壁都不会……”陈志白了他一眼,直接朝斜对角的折善坊走过去。
“大爷的,不就是飞檐走壁么?有什么了不起的!”
冯宽被激得浑身发热,“本天才看一遍就会,运气于足,在墙上随便点两下就行。哥哥让你看看,什么叫作天外飞仙!”
说罢,冯宽暗中掐念风御术,势如奔雷地直朝那边冲了过去。
陈志完全没反应过来,只感觉耳旁一阵风过。
下一瞬,“嘭”地一声巨响,眼前厚实无比的坊墙,当即多出一个人形窟窿……
被这意外中的意外深深震撼在原地,陈志一动不动,眼睛都不敢眨一下。
一会冯宽灰头土脸地从窟窿当中穿身出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无语道:
“他妹的,距离也太短了,完全来不及反应蹬脚啊!阿志,还愣着干嘛,赶紧进来走吧!”
“谁,是谁在那里?来人啊,抓贼啦!!”
“汪汪汪……”
巨大的声响很快引发附近百姓的反应,陈志如梦初醒,过去一把扯住冯宽胳膊,两人瞬间消失在黑暗当中。
九月下旬,四更天的京城,洛水边的风吹在身上,让冯宽恍惚觉得,似乎冬天提前到来了一般。起身试探性地走了两步,马上又回来问:
“阿志,咱们猫在这桥底下好半天了,现在可以走了吧?”
“你以为我愿意躲在这里吹冷风啊?刚才路上,那一队队官军你又不是没看见!”
“呃,人倒是没注意。”
冯宽干笑一声,“只听到耳边呼呼响。”
陈志面无表情地起身,“带着你这么个憨沉铁块,没把你丢在半路,我已经够仁义够哥们儿了。走吧,那边肯定是没法去了,先去嘉善坊。”
“嘉善坊?那边我熟,一会你跟着我走,保证不会有人发现。”
没多时,两人来到另外一堵几乎一模一样的坊墙边,这次冯宽没敢再玩火,老老实实地上了陈志后背,两人顺利找到了死者——阎光海的住处。
一栋普通两进的小院中设了个灵堂,阎光海的妻儿正在里面守灵。
也许是因为夜太深,除了灵堂前跳动的火苗,里面没有一点动静。
蹲在院墙上远远看了一会,冯宽低声问道:“这位姓阎的,是死在了自己家中?”
“没错,就死在他妻儿这会呆的地方。书上写的是晚上醉酒回来,倒在院中。
早上他家人发现之后报的官,死的时候,脑袋距离身体有一尺远。”
冯宽沉默片刻,“他是什么修为?”
“知行中境。”
“死的那天晚上,他在哪里喝酒?是一个人,还是和谁一起?”
“书上没写……”陈志若有所思,“子虚,你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并没有,我就这么随便一问。”
冯宽尴尬一笑,“在这里看也看不出啥蹊跷,要不,咱们下去直接问问他家人?”
陈志赶紧扯住他衣服,“深更半夜的,你想把他们吓死不成?”
“那怎么办?都设了灵堂,这里的现场早就被破坏了。其实我有点怀疑,这人,会不会是被杀了之后,再回到这里的。”
“你是说?”陈志眼睛一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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