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七点多,方丛起床。在洗手间刷牙的时候,照常一阵子恶心,干呕不止。
她前期的反应不大,过了三个月反而头晕、晨吐的症状都出现了。肠胃跟着七荤八素的难受,空腹时尤其严重,一早人就被折腾的疲惫不堪。
这周的工作日没剩几天了,下周她开始休假。坐在洗手间里缓了快十分钟,她还是决定去上班。
昨天医生说,四个多月的阶段,是宝宝生长发育最快的时间。她需要多补充营养,并且保持情绪稳定。方丛情绪最稳定的时候,就是面对工作的时候。
天渐渐热起来,她家离律所要转乘两次地铁,路上至少一个小时。地铁上人多而拥挤,昨晚方丛就想好了,后半周她出门还是叫个出租车。
月底要来了,房贷压力沉重,偶尔她不得不捉襟见肘的省着花钱。律师这个职业,有个著名的打油诗,“投身律师终日疲惫,为了生计吃苦受累。西装革履貌似高贵,其实生活极其乏味”。
收入高不到哪去,几年下来她的钱都投在了房子上。本城房价水涨船高,对她这样的刚需自住一族,浮盈的收益并不大。
钱上她还要节约一些,但昨天的险境实在让她心有余悸。方丛一边出门,一边打开手机叫车。没发现房门口已经站了一个人,差点迎面撞上去。
幸好廖驰反应快,退后一步,堪堪扶住她,下意识的随口说她:“走路不要看手机。”
顿了一秒,轻缓的又说:“是我不该堵在门口,对不对?”
方丛没想到他又来,憔悴的脸色凝滞片刻:“你……什么时候来的?”
大门不太隔音,她在门口换衣服、换鞋,收拾出门的包,没有听到楼道里有人声经过。他来了也不敲门,就这样等在门外吗?
廖驰看表:“你平常起床的时间。我住得近,过来很方便。”
他没说,他一大早回了趟父母家,在城里兜了大半圈天才大亮。
“你来还有事?”昨天说的还不够清楚,他走时万念俱灰的颓败。
“昨天气到你了,我来看看你好一点没有。”廖驰从口袋里掏出一样东西,“还有,给你这个。”
深棕色的硬皮小本,镂刻着几个大字。方丛一看就知道是什么,不光不接,像看到烫手的山芋似的,双手一下背在身后,疑惑的看着他。
“我不要……你给我这个,干什么……”
谁家的户口本,是可以随便给人的?她要他的户口本干什么?分明是他不按牌理出牌,过来扰乱她的阵脚。
“表明我的诚意,你总不相信我。你如果愿意,我们今天就去民政局。我昨天预约了号,随时去都可以。”
“廖驰——”方丛简直无言以对,气得叫了他的全名。
“我们没什么不合适,你要的将来、承诺,我马上就可以给你。你不是想……”
“我不想,不想!”她几乎要跳脚,“昨天我说得不明白吗,和你不可能了!你的东西,自己收好!”
方丛很少被人气成这样,不知是孕后激素急增的缘故,心里直觉他在有意的讽刺她,甚至侮辱他。
她再想和他在一起,也不会卑微到如此地步。再说,那都是以前的事,她已经翻篇了。
廖驰讪讪收回,转身拿起地上一早放好的鲜花:“好,好,不要户口本。这个呢?我找了几个地方,才找到一家开门的花店,知道你喜欢花……”
“也不要!”方丛现在看他哪里都不顺眼,只希望他立刻消失。
他堵住门口不走,她可以走。绕开廖驰,鼻尖的香味让她胃里再度不适,方丛嫌恶的瞥了眼花:“你不知道吗,花粉对……孕妇不好。”
她本要说小孩,想起昨天才对他了狠话,一出口改成了孕妇。
他从来都是喝仙气长大的,方丛有心埋汰他,这些华而不实、没什么实际意义的花招,他不知道用在了多少人身上。
她停下脚步:“现在我需要的,不是花,不是承诺,是——早饭。”空着肚子难受一早上,他能理解几分?毫无疑问,是零分。
廖驰跟上:“我陪你找一家早茶餐厅……”
“我赶时间上班。”
他表情难堪:“那我送你去上班?”
“不要!”
“我送你吧,别的我做不好,至少让我做一次车夫……”
第二天,方丛一出门,人又在,换了个偏点的位置,离她家门远很多。
“走吧,我送你。”
廖驰从善如流的吸取了昨天的教训,手里拎着好几兜冒着热气的早点,笑呵呵地迎上来。
“吃的你拿着,在车上垫垫肚子。”
小穗觉得匪夷所思,一个女人遇到某个命中注定的男人,是不是什么昏头的事都干得出来?
像方丛那么聪明优秀的律师师姐,一不小心就着了男人的道,八字没一撇呢,肚子忽然就大了……
不过在这个时代,未婚先孕不是新闻,奉子成婚的情侣遍地都是。婚姻不过一张纸,婚或不婚,大多数人已经视若浮云。
可方丛又不是像她一样的笨脑壳。小穗最近才是泥足深陷,有点越来越拔不出来的苗头。
男朋友工作忙得不可开交,业余时间少到可怜。小穗每天不得不把他时间的缝隙都抠出来,黏他黏得像一块牛皮糖。
早晚做他的小尾巴,去哪儿都不想和他分开一步。曾经她最看不惯身边那些风花雪月、成天恋爱脑的人,到她这里——她是吗?
她反问自己,忽然也不确定了。以前她好像没有这么高的恋爱需求,每天都要见面,见不到他面的时候,一天信息满满一大屏,她自己都要看不下去了。
这晚,两人从外面吃饭回来,在小区里散步了大半个钟头。上了楼,小穗还是黏黏乎乎的不想让他走。
“你肯定在我身上偷偷涂胶水了……”她自己还委屈巴巴的,怪也是怪他。
周望川坐在她家沙发上看晚间新闻,对她偶尔的奇怪言论已经司空见惯。
他看新闻,她躺在他大腿上看他,手拉过他的胳膊绕在她胸前,抱住不放。
太近了,周先生的手臂绅士地动了一下:“我拿手机。”
“不许看手机。看也只能——看我。”小穗揪着他的手,使了劲又放回原位。
小臂紧贴敏感部位,周望川小幅度地挪了一寸,又被她正色纠正:“别乱动!”
这样才有温馨的情人抱抱的感觉,小穗勉强满意了。
周望川的表情有些一言难尽,看似小鸟依人的女朋友,不讲道理起来……小霸王一样。
小穗如胶似漆地腻了他一会,他其实也没进去电视,被她分心的厉害。
女孩子不都这样,爱他的时候认为他就是全世界。男人嘛,大概率不是一样的看法。
小穗摇摇他,惨兮兮的问:“你是不是觉得,我太缠人了?让你一点空间都没有了?”
他把电视音量调低,还没说话,她又自问自答:“我知道这样不好,我会自己调整一下。”
周望川最近的时间像被谁压扁了,分给其他事情的部分缩了又缩,全部被多出的一项重点内容占据——陪女朋友。
“不用。”他也在慢慢习惯,习惯就好。
这个态度很上道,小穗认可,起身手脚并用的往他身上爬。
“不过你别担心,再熬一个月——最多再一个月,等我过了这股热乎劲,就不会天天缠着你了……”
那是好是坏?一个月的新鲜劲,是对他的肯定还是否定?周望川被她说笑了。
再上心的人,朝夕相对的密集见面,也难以保持那份**了。小穗拍拍他的脸,坐进他怀里,夸夸其谈地吹牛。
“忍一忍,下个月开始我就改。到时候天天出去浪,找朋友逛街约会,找朋友玩耍喝小酒……”
她的生活也不是只有他而已,小穗一挥手,“你嫌我粘人?一周之内,让你见我一面算我输!”
“你敢?不许。”
“许不许,你说了不算……”
周望川拢着她,对她的折腾劲儿很是服气。一会儿乖的小白兔似的,一会气得人牙痒痒。
孤男寡女,独处一室总是危险的。没说两句,不知是谁先主动,两人越抱越紧,很快亲在了一起。
炽热的唇压迫对方,他托着她的后脑,唇齿间轻咬吸吮,舌尖缠绕追逐着她的,吻得占有欲十足。
彼此的呼吸很快急促起来。小穗身体渐渐发热,嘴被他强硬的堵住,任他在其中,探索每个角落。
这会他不再道貌岸然,大手顺着曲线滑上来,停留在某处轻抚。动作仍然克制,小穗不自觉地挺腰,更深的往他怀里钻。
气息急于寻找一个出口,心中却又希望就此沦落在他柔韧的力量之里,再也不要停下来。
亲到一半,他忽然撤了力道,收手靠进沙发里,平复呼吸。
小穗正颤颤悠悠的舒服,不满的哼唧唧,跟过去在他怀里努了几下。
周望川闭着眼:“好了,别闹。”
怎么能说是闹呢,小穗不依,恨不得长在他身上:“怎么了,不理我了?”
“嗯。”他抬起眼皮,热热的看她一眼,又合上,低道:“再下去容易出事。”
小穗不安的动了动身体,往下挪到他大腿靠近膝盖的地方。
是要忍住,擦枪走火这事,她还没有准备……可话说回来,有的事,情到深处自然而然。他的进度条,显然比她想象的要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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