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文道:“行了,你把我放下吧,若是被他们发现了,我今晚又睡不了觉了。”
谢凛儿便落了下去,道:“你什么时候出来?”魔文道:“我先在这里住些日子,我知道你的事也很多,我跟着你,反而是个累赘。”说着,径自朝着营寨去了。
谢凛儿听了这话,心里不禁怅然,心中暗叹:“自己也确实该过些安稳日子了。”只到魔文已模糊成了一点白影,这才展翅东去。飞了一个多时辰,但见下方露出一点灯光,想是一个小镇,便落了下去。在此宿了一夜,次早又行,飞到辰时时分,正到了兰州上空。
谢凛儿心想,白虎堂就在这里,正好顺路看一下。于是落进一条小巷里,看看左右无人,便现出身来,顺着小巷往西走,到了一条南北大街上。他有意暗访是否有幽家弟子,行那违反教规之事,是以不直接前往白虎堂。只见这条街上市肆林立,人烟凑集,甚是热闹。谢凛儿便想趁此散散心,于是迈开步子,往南而行。
走到一个冲街向阳的巷口,却见横着一条画案,上面摆着许多折扇。谢凛儿走近一看,却见是绘着兰竹的扇面画。画上的兰竹有的扶疏于假山之间,有的以花草相衬,苍劲而柔美。看其手笔,乃出自一个女子之手。随手拿起一把,看那画左下角的落款,题着“明世安”三个字。
扇子背面,是一首小楷所书,韩愈的《新竹》:“笋添南阶竹,日日成清閟 。缥节已储霜,黄苞犹掩翠。出栏出五六,当户罗三四。高标凌秋严,贞色夺春媚。 稀生巧补林,迸出疑争地。纵横乍依行,烂漫忽无次。 风枝未飘吹,露粉先含泪。何人可携玩,清景空瞪视。”
案子后站着的是一个有十三四岁,留着丫髻的女孩。那女孩见谢凛儿凝神细视,面露欣赏之色,便问道:“公子要买扇子吗?”谢凛儿由于司徒天工的原因,对于画作极为敏感,听那女孩问话,便道:“这扇面是谁画的?”
那女孩道:“是我家小姐。”
谢凛儿道:“身在闺阁,却刚直有节,你家小姐可不是一位凡人啊。这扇子多少钱一把?”
那女孩听了他前半句,“噗嗤”一笑,闻及他问价钱,便道:“三百钱一把。”谢凛儿摸出一锭银子,方递与那女孩,忽见有八个神色阴沉的道士,提着剑快步往北走来。
谢凛儿心想,看他们这身装束是崆峒派的人,却不知他们要去做什么。恰巧旁边有一绸缎铺,他便一闪身躲了进去。待众道走过去有三四丈远,他才从绸缎铺里走出来。那女孩见银子有二两重,便要找他钱。谢凛儿摆摆手,暗随着那帮道士走了上去。
那群道人顺着大街往北直走,到了一个十字路口,往左一拐,进了西街。谢凛儿紧走几步,到了墙角处,斜脸一窥,西街虽然与这条南北街一样宽广,但因少有店铺,行人也就鲜少。谢凛儿趁着街上的人不注意,意念一动,把身形隐了,然后转过墙角,紧追上去。随着一帮道人,走了四五十丈远,只见他们走进了一座酒楼。
谢凛儿走到跟前,抬头一看,见这座酒楼共有五层,匾额上题着“向阳居”三个金楷大字。群道一进去,便顺着楼梯,蹬蹬蹬往楼上奔去。
谢凛儿随着他们上了五楼,但见大厅中摆着九张桌子,在坐诸人有道有俗,共有三十多人。谢凛儿再看他们的装束,道家打扮的是昆仑派的,俗家打扮的是华山派的。心想:“这三派的高手精英,全葬身在了夜晶兰洲,这些人武艺最好的,顶多也只是二流人物了。”
在坐众人一见这八个道人进来,齐起身拱手道:“崆峒派的师兄们来了。”这八个道士也拱了拱手,在空着的两张桌旁挤了下来,他们当中一个四十来岁的道士说道:“各位约我们来有什么事?”
华山派一个留着两撇八字黑须,约摸三十来岁的人说道:“咱们各派的掌门师兄们,被幽家的人在魔域害死,咱们难道就这么算了?”崆峒派的那道士说道:“是不是被幽家的人害死的,不是还没查清么?”
华山派那个八字须的人道:“这还用查么?这不是明摆着的吗?幽家的人完好无损全回来了,而向来跟他们作对的武林各派,差不多都死的一个不剩,这事情的真相已经说明了。”
这人是华青云的三徒弟,名叫李文海,武功颇为不弱。华青云前往魔域时,就留下了话,万一自己回不来,就由他继任掌门之位。崆峒派的这个道人叫玉阳子,是葵花道人的弟子,便是当年谢雪痕与英郊前往崆峒,在崆峒山迎宾的那个道士,与华山派一样,被莲花道人立为预留掌门,以传承衣钵。两派掌门没能从夜晶兰洲回来,反而成全了他们。
玉阳子道:“青城派的叶飘云和黑龙帮的熊傲不是回来了么?再说幽家也葬送了二十万人。比各派的人加起来都多。”李文海道:“幽家用二十万地痞无赖,换了各派掌门精英的命,这买卖倒是划算。”
谢凛儿于暗处听了这话,心里大为恼火,难道幽家首脑们都死光,才能证明幽家是无辜的吗?看来跟这种人,根本无道理可讲。
玉阳子道:“武林各派在高手如云的时候,尚且不是幽家的对手,那此时在各派高手几乎丧失殆尽的情况下,就更不是幽家的对手了,这一点你应该想明白,弄不好就连你们华山派,这帮留着传宗接代的种子,都会给人刨出来。”
李文海闻言,勃然变色,霍地站起身,喝道:“你说什么?”他旁边的众华山弟子也跟着站了起来,有一触即发之势。
这时昆仑派的一个白须老道站起身来,向李文海说道:“坐下,坐下。各大派向来如兄弟,唇齿相依,怎么能自相残杀?”李文海这才怒哼一声,坐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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