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过了几年,看到落叶、听见飞雪,错过朝霞、面向黑夜。幡然醒悟……才明白双方都丢失了初心。再一回头,更是发现错过了无数风景……
那之后,男的去做了道士,女的便当了尼姑。最后的最后,在某个江南小镇,秋日晴朗的早上,两人在石桥上擦肩而过,至此,全剧终!”
冯宽一边走,一边滔滔不绝地胡编瞎扯。
就这样,杨应紫不知不觉被他拉着进了一家酒楼。回味着他话里的故事,她的神色不禁迷惘。
“掌柜的,好菜好酒好茶,速速来一桌!”
“好嘞,两位客官,二楼请~”
菜满一桌,茶酒俱香,冯宽给自己满上酒,给杨应紫倒上茶,自顾自地胡吃海塞一会,见她干巴巴地坐着不动,当即拿筷子在她眼前晃了晃:
“郡主啊,这些都不合你胃口么?
还有这茶,都凉了,姑娘家家的,你不会……也想喝酒吧?”
杨应紫缓过神来,把酒壶拿过来,“一会还有正事,你少喝点!我问你,刚才你说的那些,是故事传说,还是真有其人?”
盯着她手里的酒壶,大口撕下一块烧鸡,冯宽不大爽快地嚼了一会:
“本故事纯属虚构,如有雷同,纯属巧合。”
杨应紫微微一怔,又见他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忽然怒火中烧,恨不得把整张桌子直接掀翻才好。
强行压住怒火,她硬声硬气地提醒道:
“我出去一下,回来之后,要是看到你还在吃,明天出发回京,你就不用去了。”
“啊?为什么啊?就算雪再大,我的心更热呀!”
冯宽伸过油汪汪的手,把她面前的茶壶和茶杯一起拿过去,一口将冷茶灌进喉咙,又倒了杯热的,细细品了一口,吸下一半,畅快地发出一声呻吟。
“心再热,腿折了恐怕也走不动路吧!”
杨应紫当即起身,重重拍了一下桌面,剜了他一眼,出去了。
冯宽呆愣半天,发现原本光滑平整的桌面上多出一个凹陷下去的手掌印,咽了咽口水,将自己油汪汪的右手缓缓贴了上去。
感觉像贴在了刚熄冷没多久、还残留了余热的火炭上一样,冯宽一个激灵,慌忙将剩余的半只鸡腿囫囵吞下,拿湿布巾擦了擦手脸,赶紧出去结账。
王继恩、赵芳站在最前头,看着厅内十余位或平静如水、或兴奋异常的大宋武道高手,两人心情各不相同。
“总管,咱们开始吧,那两人先不等了。”安静好一会之后,赵芳开口提议道。
“不急,再等等吧。”
刚说完,杨应紫与一身酒肉气味的冯宽风风火火进来。
“抱歉,来晚了。”
冯宽抱拳道:“都怪我……不小心在城里迷了路。”
“这下人齐了。”
王继恩微微一笑,“诸位,明天回京,护送陛下的亲军三百人,加上你们十五位武道高手,国境之内,原本应当顺利无虞。
可据密探来报,不久前,辽军安排了至少五十名洞神军猛士过来。其中不乏洞律境高手,目前行踪不明……”
“洞神军?听说他们是辽国精锐中的精锐,个个都能以一当十……”
“居然还有洞律境高手……万一遇上,我们恐怕……完全不是对手啊!”
“他们的意图……莫非是……陛下??”
“为什么不多派点人护卫呢?”
“就是啊!这会一直风雪不停,能不能等天气缓和些再出发?”
“安静!”
赵芳低吼一声,原本叽叽喳喳的几个人,顿时噤若寒蝉。
“幸好不是只靠你们。丑话说在前头,无论你们是普通百姓还是官宦世家,中途若是有半分退却,或者不听从指挥安排的,不用辽人出手,我当场诛杀之。”
王继恩冷笑几声,“无论是洞玄或是洞律,在咱家眼里,不过土鸡瓦狗罢了。
你们真正要对付的,也就是那几十个洞神军士而已。”
“什么洞神军,不就是力气大一点,身子硬一些而已。他们再硬,能硬得过咱们的刀枪剑戟不成?”
杨应紫哂笑道,“咱们三百多人,随随便便就能把他们给灭了。
路上还有从京城赶过来的三千禁军接应,不知道你们几个大男人在担心什么。”
发现杨应紫的目光,最后竟是落到了自己这边,冯宽脸颊微热,赶紧附和:
“这位女侠说得对,你们几个大男人,有没有一点出息?你们想到的那些小问题,王爷想不到?陛下会想不到么?”
一位中年男子打量冯宽一会,不满道:
“小毛孩子,别说的比唱的还好听,你上过战场没?见过只剩半个脑袋的人没?被鲜血喷过一脸没?
有没有被十几个敌人追着,周围只有你一个人的时候?
啃过人骨头,喝过马尿吗?”
冯宽被他逼得连连后退,赵芳喝道:
“行了金诚!子虚是之前的武试榜眼,绝不是绣花枕头。再说了,初生牛犊不怕虎,倒是你,可别因为侥幸活过太多次,最后反倒忘了咱们的真正目的。”
吕阳阳过来拍了拍冯宽肩膀,“冯兄弟,到时你就跟着我们,来一个杀一个,来两个杀一双!”
冯宽冷静下来,上前冲赵芳道:
“王爷,其他都好说,只是这次走的急,没带趁手的家伙过来,我怕到时候,没有好用的弓……”
“哦?”
赵芳摸了摸胡子,“明儿把我那两石八斗的牛角弓给你用。”
“呃……有没有五石的弓?”
厅内忽然一静,其他人哄堂大笑起来。
“没有的话,那多给我准备几副四石的弓,我怕一激动,直接给弄断了……”
王继恩笑道:“冯子虚,你不用纠结这些。到时你要守护在陛下左右,应该用不上那些玩意儿。”
这话一出,厅内马上又安静了,安静得异乎寻常。
按照杨玄感内心深处的想法,他其实并不愿意跑这一趟。顺利完成任务只是略有助益,可一旦有闪失,便可能万劫不复。
风险跟收益,完全不匹配!
然而当时,岳小良来京报信,头一个就是到的楚国府。原本杨素是想亲自披挂上阵,可无奈有病在身,实在力有不逮。
也正是因为这个,在杨应紫贸然提出要跟去时,杨素也并未多加阻拦,只是格外叮嘱了一番。
杨玄感出发之前,杨素对他说了这么一句话:
“圣恩隆厚,万不得辞。可以惜命,不能怕死。”
在赵芳一行离京后不久,杨玄感便与曹方率领三千禁军从西苑出发了。
原本路上就积雪难行,走了一天的路又遇风雪突降,两人再怎么着急,行军的速度也不得不慢了下来。
等赵义一行从太原启程回京时,他们还没赶到相州。
“大人,前使来报,陛下一行约三百人,已经出了太原。”曹方从队伍前面骑马过来,亲自对杨玄感说。
杨玄感沉默一会,眼中冒火道:“传令下去,今晚必须赶到相州!”
“是。”
“有那些人的消息没?”收回情绪,杨玄感冷静追问了一句。
曹方摇摇头,“大人,有没有可能,这是个幌子?”
“你我,赌得起吗?”
曹方苦笑几声,忽叹了叹气,“真希望这场风雪……能尽快散去。
大人身子稳当,又离得远,不惧怕这些,可我们就……唉……”
杨玄感自然明白他话中深意,嘴皮子动了动,终究没再说什么。
由于受伤只能躺着,加上路上湿滑,赵义只能睡躺在宽大厚重的车轿中,由十八个壮汉生生抬着前行。
骑马跟在一旁的冯宽,实实在在地感受到了,什么是「来时如风,去时如龟」……
还好,在冯宽的一番辩解后,他可以不用像其他人一样,穿戴上沉重冰冷的铠甲。
可代价就是,只能换成随行公公们穿的那种大红袍缎,头上还顶了个皂色高拱帽……
赵义在被扶上轿之前刚好瞥到这一幕,忍不住打趣道:
“子虚这番打扮,倒也十分贴合。”
冯宽腼腆地笑了笑,一会回味过来,心底冷不丁打了个哆嗦。
“实在不行的话,以防万一,要不……咱们先答应王爷的婚事得了?”
走了不到四十里路,天色完全黑了下来。在官亭镇边上扎营完毕,赵义在暖帐中用完粥饭,不禁怪道:
“这镇上的百姓,都睡这么早么,怎么这会……都这么安静?”
王继恩淡淡笑道:“毕竟风雪满天,天冷了,自然都要往屋里缩了。官家行了一天,可有感觉到不适?”
赵义摇摇头,“按我的想法,还是坐马车比较好。以这个速度下去,咱们要什么时候才能到京城?”
“官家身体要紧,慢的确是慢了些,毕竟妥当,总归,不会耽搁元旦大朝会。”
赵义讪讪一笑,“都这个样子了,我倒真希望赶不上才好……”
冯宽没和那几个侍从一起用饭,偷偷跑到吕家四兄弟这边,吕纯纯见是他过来,丢下碗筷便拜:
“冯大哥大仁大义,救了纯纯一命,请受我一拜!”
冯宽慌忙拦住,架着他起来道:
“你小子是不准备让我多活几年是吧?净搞这些虚头巴脑的东西……嗯,什么东西这么香?添副碗筷给我!”
吕阳阳连忙给他盛了一碗,“这粥里面,放了我们自己带的碎牛……咳咳……羊肉,冯兄快尝尝!”
冯宽喝下一口,朝他们坏笑几声。
“不错不错,味道好极了……按我们那里的话叫歪瑞古德。”
吕家四兄弟顿时一脸懵逼,一齐看着一身红色太监服、说着稀奇古怪话的冯宽,都不敢再说话。
气氛骤冷,冯宽有些尴尬地赶紧将粥喝完,岔开话题问:
“四位兄弟,都是京城人?”
吕阳阳道:“我们是从大名府过来京城拜访叔父的,刚好王爷下了召集令,叔父便让我们来了。”
吕纯纯笑道:“说来也是缘分,叔父还跟我们说过,京城最近出了个少年英雄,没想到这次刚好便碰到他,还救了我一命。”
“我算个屁的少年英雄!”
冯宽连忙摆手,“其实那天,就算我不那样做,王爷也会悄悄派人,安排好你们的。”
薛道坤刚好经过听到,不爽道:
“你小子知道个屁!真要知道,当时还对我下狠手?我手臂差点都被你捏断了,这只肘子至少得休养三个月才能活动。”
说罢,薛道坤解开袍子,露出了缠着厚厚一层白布的右肘,见冯宽眼神闪躲,不好意思看自己,忽又大笑两声,左手拍了拍他肩膀:
“好小子,了不得啊!从山上特意请你这一趟,不亏不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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