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
“我想出去转转。子奚微笑的对着身旁的管家说着。
“是。”管家恭敬的后退半步,弯腰应答:“会有保镖跟少爷同行。”
本想说什么的子奚,歪头想想,没有拒绝,反正这些人跟雕像没有区别,他又何必忤了乐响的好意呢,自得其乐不是他最拿手的吗?
“还有,我说过,不要叫我少爷。”子奚无奈的说着,他都跟这些人说过很多遍了啊,这个称呼他不习惯啊不习惯。
“可是……”管家迟疑着。
“没有什么可是。”命令的口吻,子奚郁闷极了,他能跟这些人说,这个称呼让他觉得很有无耻,很**吗?
豪华的轿车在平坦的大道上行驶着,渐渐的子奚发现目光所及之处似乎越来越荒芜,连道路也狭窄很多。
不露声色继续看着窗外,竖起耳朵听着车里的动静,子奚不相信自己会衰到出门就遭人绑架,貌似他人品没这么差吧。
车拐过一个弯,又回到了宽敞的马路上,子奚苦笑着,自己现在已经被病痛折磨到草木皆兵的状态了呢,这几个月来,自己的身体状况越来越不好。
有时候昏昏欲睡没有精神,有时候眼前一片模糊,有时候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可是这一切他都没敢让乐响知道,天晓得,到时候又会发生什么事?
难道要将他继续被研究吗?那种日子想想都觉得可怕……
即使是实验体,他也想得到该有的尊严,在那一天来临之前,他还有着未了的心愿呢……
二零XX年的三月十五日,中国首都的天空上,是一片灰暗的阴沉。
无数细碎灰尘夹杂在呼啸的寒风中纷纷扬扬洒落大地,将这座有着悠久历史的大都会,尽数笼罩到了言语难以形容的忧郁中。
新年假期过去两个月后的这个星期二,所有事都显得一如以往,从表面看绝对找不到丝毫的异常。
只有警察局刑事侦察处政治科的那帮神经敏感的警官们,才能嗅出冰冷空气中所隐藏的丝丝不安。
从凌晨开始他们便接到了密报,全亚洲各国主要地下势力,包括欧洲部分地下势力,也就是所谓黑社会的大佬们,都已经在昨天傍晚带着自己的精英部队,乘搭私人飞机离开了自己老巢,不约而同地聚集到了中国首都。
看着电脑上罗列的长长名单,以及面前那叠足有十几块砖头厚的犯罪记录,警员们只觉得头大如斗。
这群黑社会老大们假如一齐被拘捕的话,所有罪行加起来足够法官判他们坐上整整十万八千年的牢房。
看着天大功劳就摆在眼前,偏偏无从下手的滋味真的不好受。
他们到底来干什么?这是警察局里上上下下所有人的一致疑问。
谈判重新划分地盘?私下进行非法交易?联手策划恐怖行动?
假如可以的话,警官们倒是很乐意立刻用手铐把他们全锁起来。
可惜他们最多也只是能想想罢了,这是群磨练成钢的狐狸啊,莫说拘捕他们,就是向他们多问两句话都找不到借口,甚至一个不小心还会被反咬一口,到时候遭遇警告还是小事,因此而被撤职炒鱿鱼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首都的警官们绞尽脑汁,把一切可能性都想过了,还是想不出个什么所以然来,只能祈求着他们不要在自己的管辖区闹事。
上面也已经通知他们不要去管这些人,高层会派出最精悍的特种部队出面处理此事,他们只要像平时一样做好自己的分内工作就行。
有些好事的警员,想要通过关系得到内部的消息,可惜一切就好像被封锁了般,任他们如何努力也弄不到丝毫情报,只是从机密的兵式调动上大致猜出,高层派出镇压的人绝不止区区的特种部队那百来号人,至少抽取了不下于一个团的兵力潜伏在那群黑社会大佬们的四周。
“子奚少爷,到了。”
来到繁华的市中心,司机将子奚请下车,保镖们依旧没有辜负子奚给他们取的绰号,当着很敬职的雕像。
“谢谢。”
子奚习惯性的道谢,惹来对方惊恐的倒退,无奈的皱皱眉,他真的很讨厌这种资本家的感觉。
“一起进去歇会吧。”
子奚推开咖啡馆的门,事实上他可不想在人多的地方引起轰动,带这群人来只是因为知道乐响会担心,这几尊看上去既冷又凶的雕塑,看着他们都觉得全身不自在,还让他如何放松心情?
“是。”
据说是这队保镖中的头恭敬的将手放在胸口应答,快步走上前为子奚推开咖啡馆的大门,右手平举呈邀请式。
原本安静的咖啡厅因为这一幕更加的寂静了,子奚的脑后挂满汗滴,黑着一张脸踏入闲适的大厅中,后面跟着长长的护送队伍。
纤细的身影在健硕的男人群中显得极不协调,此情此景被不知情的人看了,一定会产生误解,但是究竟会误会成什么,就没有人说得清了……
“我可以坐这里吗?”靠着窗口沉思的子奚听见有人在他身边说话,诧异的转过脸,看着面前的年轻男人,对着正准备起身赶人的保镖挥挥手,微笑:“当然可以。”
来者是客,这个时候还有勇气主动坐在他身边的人,更是稀客。
“你似乎被看管的很紧?需要我帮你吗?”对方邀请着。
“谢谢你的好意,他们只是看起来凶了点,其实都很可爱。”
口不对心的拒绝了对方,他已经过了年少轻狂无拘无束的时候了,乱跑只会让人担心吧。
“这样啊,有人让我将这个东西给你。”对方突然急转话题,将手中的纸条塞到子奚手中。
子奚依旧柔柔的笑着,眼睛眯成了一道细缝,看吧,他就说来者是客,只是这位客的目的是什么呢?
“哎呀,原来是这样,刚才我还以为他们是坏人呢。”对方的脸上闪着无邪的笑容,傻笑着站起身离开,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想知道在WH市时,那笔意外之财是谁留给你的吗?】
看着纸条上的留言,子奚嗤嗤的笑起来,以前他想知道的时候,没有人告诉他,可惜现在,他并不想知道了呢,因为这笔钱无论是谁抽风给他的,他都不会还回去了,他还有更大的用处。
再说,这个时候派人送来这句话,难道不是别有用心吗?那他又为何要给人可趁之机呢?
细碎而潮湿的雨点不知什么时候滴落了下来,子奚单手撑着下巴将头靠在窗户上,模模糊糊的又睡着了,至那次头痛过后,真的很嗜睡了呢,意识消失前子奚这样想着。
晚安,明天见--他明明对自己说出了这样的话,他明明答应了自己明天见的。
在那一天的晚安后,舒禾发疯般的四处寻找……他心中的那抹影子。
怀抱着侥幸的希望,在那缺少一人的教室里,久久的等待……(兆屹那天后就转回了D班哟。)
然后在学校的柔道社团,在学校的操场,再学校的每一块地方,期望着他会推门而入,期望着他能出现,可是期望落空。
子奚,子奚……你在哪里!
舒禾合了合眼,压抑着心中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是什么情绪的焦躁,将那封陌生人送给他的信,亲自送到情报科鉴定里面的消息是真是假,毕竟是来路不明的人,可靠与否亲自查探下更有把握不是么?
舒禾的父亲从下面人发来的监视录像中,看着那个倚靠着墙等待消息的不语少年。
他将自己的情绪掩饰的很好。然而,那种急切,还是在身为父亲的眼底,一目了然。自己的儿子,在这一刻让他觉得好陌生,陌生到似乎连亲情都淡薄了很多,似乎他一直追查的那个人便是他的所有。
子奚,子奚……你就在那里吗!舒禾在心里祈求着,这个消息是真的。
那样纤细单薄的子奚让人太放不下心,当查到兆屹也在首都且被困的时候,舒禾本来因为担忧子奚而被阻碍的思路豁然开朗。
信件里说的,至少可以暂时相信百分之五十,敌人的敌人就是自己的朋友,故意送这封信给他的人,是想让他……
迅速打电话通知了闻杰,舒禾随后又请求父亲,派遣驻守在首都可以信赖的部下,搜索出子奚的位置,将嘉宇市内的事情办妥后,最后才乘坐军队最快的直升机到达首都,与闻杰兵分两路。
当舒禾在北京悄悄的寻觅子奚的踪影时,闻杰也找到了关押兆屹的地方,只是此时的小黑屋已经人去楼空,兆屹当然也已经不见了踪影。
当舒禾接到找到子奚的消息的时候,已经记不清自己的心情究竟是怎样的,激动?高兴?如释重负?各种情绪参杂在一起,让他有一种想笑又想哭的滑稽感。
赶到时,在很远的地方,舒禾便看见靠着窗熟睡的子奚,仿佛怕惊醒他般,舒禾只是站在远处静静的看着,恍然之中觉得似乎只要靠近,子奚便会再次消失般。
不知沉睡了多久,子奚醒来时,天已经蒙蒙黑了,外面依旧下着雨,看着窗外的雨滴,雨花在路面上翩翩起舞闪闪发光,仿佛这一刻依旧身处在梦中。
如果是梦的话会不会比较快乐?因为梦见了想念的两人,恍然之间又真切的明白梦里的东西太不真实,所以注定他依旧是那个习惯躲在角落舔舐伤口的人。
没有人知道,他为什么喜欢仰望天空,因为他怕眼泪会情不自禁地掉下来。
朦朦胧胧中,子奚仿佛透过雨幕看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舒禾啊,没想到只是看着寂静的空气,眼睛也会自动勾画出你的身影,还有屹,我该拿你们怎么办呢?
转过脸,再次回头时,那道身影依旧静静的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人流就在他的身旁拥挤着,奔走着,而他就站在雨中专注的望着自己,让子奚分辨不出究竟是梦是真,然后眼睛一阵炽热,为什么只是想着,却那么真实,真实的让人忍不住想掉眼泪……
当雨幕中的人影慢慢走近时,子奚睁大双眼,情不自禁的屏住呼吸,这不是幻觉,那么是梦吗?还未醒吗?否则,舒禾怎么可能找到这里来……
似乎想说什么,却又发不声音,没有多余的精神理会周围的异常,子奚的眼力只剩那渐渐靠近的人影,被雨水淋湿的发丝耷拉在额头,挡住了邪魅而漂亮的双眼,唇角的弧度优雅而迷人,真的是舒禾,是真的舒禾,不是幻觉,不是梦境……
“睡醒了吗?小奚。”隔着透明的玻璃,子奚好像听见舒禾带着鼻音的话语,“一切都过去了。”
舒禾在哭吗?子奚愕然,这一瞬间,血液仿佛停滞,那个总是带着同样的微笑,温柔的看着他的舒禾,哭了吗?心痛的似乎快要停止……
好像面前多了一层迷雾,一层一层得挡住了视线,慢慢模糊不清,子奚擦掉玻璃上的雨滴,揉着自己的眼睛,想要看清面前的人影,仿佛越擦越多,人影也离他越来越远,然后又越来越近……
直到舒禾走到他的面前,子奚才让停留在眼中的喜悦绽放,即使是喜悦,眼泪还是忍不住掉了下来,下一刻,身体就被熟悉的怀抱拥入怀中,这是,舒禾的味道,让人安心的味道。
“舒禾……”眼泪,止不住的向外倾泄着,子奚声音哽咽:“我以为,我以为……”
“没有以为,我就在这里。”
“恩,我知道。”
直到见面才知道有多想念,那一切的一切……
也许这次离开后,就再也见不到了……
那些与舒禾在一起的过去,那些与兆屹在一起的日子,好像电影回放一样地出现在子奚的脑海里,像一部无声的电影,不断回放着……
与迦蒂有关的记忆,在离开的时候已经变成一片苍白的记忆,在这一刻苏醒,仿佛镀上生命般鲜活了起来。
眩晕渐渐加强,子奚晃晃意识飘忽的脑袋,依靠在舒禾温暖的怀抱中,伸出手想要抚摸舒禾明显沧桑很多的脸颊,这么多天来,内疚日日夜夜的折磨着他,真的很对不起一直对他如此好的舒禾,他能原谅自己的不辞而别吗?其实这个答案再见到舒禾的那一秒就已经知道了啊……
“对不起,对不起……”声音哽咽的道着歉,子奚捂着疼痛不已的心,努力控制着抽泣声:“……唔……”
愕然的睁大的琉璃色的眼中,是带着水雾的狭长的凤目,嘴上温热的触感,滑腻而轻柔,舒禾在……吻自己!!??
“不要说对不起,永远不要,你知道的,我永远不会生你的气……”
舒禾抬起头,恍然什么也没发生般,单手搂着子奚,揉着他的碎发。
多日来的担忧在见到子奚的那一刻渐渐飘散……
“嗯,不会再说了,这是最后一次。”
似乎刚才的吻只是自己的幻觉般,沉声说着最后一句话的子奚,似乎想着什么的,低沉着脸。
再见到舒禾,虽然依旧愧疚着,但是没有遗憾了呢,经历颠倒反覆,在自己的人生中,绝望总是经历一次又一次,没有终点,那么这一次,会是终点吗?
如果是,请让他为爱着他的人做一点小小的事情,以来回报他们的深情,即使会让他们觉得残忍,但至少他们痛过之后,不会再痛,子奚埋在舒禾的怀中想着……
“小奚……”舒禾的脚步顿了一顿,不去看那双用着复杂的视线,望着自己的子奚的眼睛,沉默。
终究被发现了啊,他不可告知的感情……
“少爷,快点,对方增援的人马马上就要赶过来了。”
有人在他们耳边说着什么,子奚依旧安稳的躺在舒禾的胸口,闭着眼睛,脸上泛着淡淡的幸福与意味不明的微笑,轻微的颠簸后,就被温暖的怀抱带着走出了咖啡厅。
进入车内,舒禾用身体挡住子奚的视线,在车开出很远后,舒禾才移开身体。
从远处看去,刚才的咖啡馆除了子奚所在的那片区域,其他地方都已经被破坏的淋漓尽致,残桌断椅,玻璃器皿满地都是。
很显然在子奚沉睡的那段时间,这里经历过残酷的争斗,而更明显的是,那群躺在冰冷器皿中的保镖,也在子奚见到舒禾的那一秒,被子奚遗忘在千里之外。
也或许是子奚故意遗忘的。
也或许子奚从一开始就知道所有,只是不愿意睁开眼睛。
“少爷,我们被人跟踪了。”坐在前排的司机望着后视镜的方向向舒禾禀报着。
“加速。”舒禾单手搂着子奚,命令着。
“是,请坐好。”车飞速的向前冲去,惹来路上的私家车因惊险而带起的阵阵咒骂声。
“少爷,后面的车紧追不放,这样下去会让首都的交通瘫痪的。”
司机看着后面跟踪的车同样的加快速度,冲上来,私家车因为躲闪不及车头撞车尾,道路上一片狼籍,烟雾漫漫,面无表情的说着。
“继续加速。”舒禾眼也没抬,专注的看着窝在他怀中,再次熟睡了的子奚。
“可是……”这样会给老爷带来麻烦。
“没有可是……”舒禾轻柔的抚摸着子奚的脸颊,眼中流露的是浓浓的温柔。
“舒禾,停车吧,不要因为我,让那么多无辜的人受牵连。”子奚依旧闭着眼,淡淡的说着,困乏的脸上带着劝慰。
“只有这个要求,我不能答应。”
舒禾第一次拒绝子奚的请求,因为他知道,停车代表着他有可能失去子奚,才得到的温暖,他舍不得让给任何人。
记忆中,优雅的,总是挂着完美微笑的禾,总是温柔的呵护着他的禾,居然会流露出这样的表情,是因为自己吗?那双眼中,有着决然,独占和些微的惧怕。
“那么,车要一直这样开下去吗?总得停下的,不是吗?”
脸上浮起淡淡的微笑。子奚抬起头,吻上……那个因为紧张,而全身紧绷着的少年。
这一吻,是我还给你的情,曾经给予我快乐与温暖,打开我心扉的情。
惊异的睁大眼睛,舒禾难以抑制内心的复杂与激动,总觉得这一吻,包含了好多好多子奚想要对他倾诉的话,在意识回复过来之前,舒禾已经不断的加深了这个吻,直到自己快喘不过气,而子奚快要晕厥的时候,才不甘的退开。
“子奚,答应我,不要离开。”总感觉,下一秒你就会离去。
“嗯,不会离开,下一次离开必定是死亡。”子奚窝在舒禾的怀里拨弄着自己的发丝,回答的云淡风轻。
“不许这么说,离开与死亡之间,我情愿你离开我。”即使会很痛很痛,很疼很疼,即使会因此不再是自己,我也不要你死去。
子奚的嘴角微微的勾起了一抹哀伤和决绝的弧度。
“那么就停车吧,因为往前也没有路了,不是吗?”子奚坐起身,指着横截在正前方大卡车,“继续冲上去,只有死路一条了呢。”
“煞……”急速的刹车声在车内的几人耳内响起,子奚因为重力冲撞又重新窝回舒禾的怀中,终于到了这一步了吗?
-“我想,如果你够聪明就应该放开他。”
站在最前方的男人双眼闪过冷冽,混血儿般俊美的脸上,眯着的眼睛中有着危险的光芒,立体的五官刀刻般俊美,整个人发出一种威震天下的王者之气,看着车内笼罩在阴影中的身影,脚步微动。
车内的人还没有回话,后方便传来了嚣张至极的声音:“是吗?如果不放呢?”
冷傲的脸庞,修长的身躯,在白衬衣的烘托下,显得更加俊逸挺拔,他的脸庞是最完美的那种,长长的、密密的睫毛,深邃暗沉的眼睛,有着让人沉迷的魅力,头发又黑又亮,轻轻地飞扬着,有种离经叛道的美……
“屹……”听见熟悉的声音,子奚捂着自己的唇,难以抑制的颤抖着,他也来了吗?
“呵呵,这么快就出来了?看来,我养了群废物呢。”脸上维持着完美的微笑,乐响将目光转向兆屹,言语之中满含挑衅。
“承蒙关照,我说过,如果我不死,那么……”
“不死不休吗?”乐响依旧笑着,那么的只是笑意却没有到达眼底。
浮云淡薄的天际之下,乐响转过头对着车内的子奚,微笑的说着,“子奚,我们要走了哦。”
轻拍着舒禾的手背摇摇头,子奚推开车门望着乐响,深深,深深的望着……
“我,不想走了。”或许是因为子奚的声音太过温柔,还是那份柔和的气息,让人不觉想要贴近,他微笑着,说着这些话,唯美至极。
然而,相望着的乐响却看到了子奚眼中浓浓的悲伤与心疼,听出了,他话语中,深深的苦涩……与绝望。
琉璃色的眸子静静的看着乐响,在接触到子奚视线的那瞬间,乐响有一种被天地所包容的震撼,那是……世界上最美,最温柔,最忧伤的一双眼,恍然之间,仿佛明白了所有……
明明笑着,却仿佛在哭的表情,轻轻从乐响嘴里吐露出:“那么你想去哪里呢?我陪你。”
“我要去的地方太过遥远,你不可以跟来,”柔柔的话语,伴随着轻风吹向乐响。
“如若我执意要去呢?”紧握的手中,顺着指缝滴落的鲜血,如此的刺眼。
“从一开始,我就不是他,所有你明白的,去了也找不到的。”微笑,仿佛明白所有的笑容,让乐响的眼睛酸涩。
“对于我来说,你就是他。”乐响指着随着子奚出来的舒禾,还有另一边的兆屹:“这些,都是你安排的吗?”
“除了他们,其余的都是,我想这可能是老天可怜我,给我送来的最后一点安慰。”子奚摇摇头,依旧笑着,眼中似乎有着泪花。
“跟我在一起真的有那么痛苦吗?”
“很幸福,真的很幸福,只是这种幸福原本就不属于我,太过贪恋只会无法呼吸,并且,他们也会痛苦,我不想因为我而让你们任何一个人痛苦,因为我舍不得,总有一天,你会伤害他们的。”
总有一天,你会发现即使你再努力也得不到我全部的心之后,你就会伤害他们的,你们会互相残杀,互相争斗的。
天空响起了轰鸣的声响盖过了子奚的声音,望着天空处越来越接近的某一点,子奚仰着脸的眼角处汇聚着水渍,依旧淡淡的笑着说:“来了呢。”
后面那句话才是重点吧,原来,你最关心的一直以来就是他们,只有他们,这几个月的相处……我,依旧打动不了你的心吗?
好残忍啊,那种虚幻的幸福,真的好残忍……
“真的要这样吗?你知道无论你去哪里,我都找的到你。”
“知道,但是……”这次,你找不到我了。
听着越来越诡异的对话,兆屹有着越来越不祥的预感,直觉告诉他应该立刻终止这诡异的对话,包括那越来越接近的直升机,可是,至始至终子奚都没有转过头看他一眼,那么,他拿什么理由去阻止,他算什么?
这么多月,每天醒来,那份痛楚都比前一天的更加深刻。在迦蒂里,守着无处不在的记忆,他的离开让他用这份疼痛,提醒自己,他爱着一个人,却永远也不可能跟这个人在一起了,这份爱情也注定会淡出他的生命。
终究还是日复一日的痛着,终究还是舍不得,从翻开那份Brian转交给他,被他冻结在抽屉中的资料后,身体便一直处于冰凉的状态,一直被悔恨与痛苦包围着,那么的刻骨铭心。
不顾柳渊和苗铅的阻拦,他拨通了Brian的电话,被Brian恶意的刁难着,尽管只是一些很简单的事情,却让兆屹觉得过了好久好久。
只是在最后Brian才说了一句,看在你诚意十足的份上,警告你,不要轻举妄动,他身边有很厉害的人守护着,想要夺回他,必须要有完美的计划。
他故意现身让乐响发现他,他故意让他们抓住,他故意吸引乐响的视线,让隐藏在暗处的人去夺回子奚,他拿着自己的命去赌,也只是为了见到他,找回他,对他说:“原谅我吧,回来我身边吧。”
可是,现在,他却连一个眼神都不愿意给自己了吗?
直升机已经到了头顶,子奚抓过丢下来的绳梯慢慢升空,依旧背对着兆屹,依旧没有回头,眼中的泪渍却在不知不觉中滑落了下来……
“不要走,留下来。”嘶哑的声音,溢满悲伤的眼中是无法言说的祈求,兆屹第一次将高傲的面具从脸上揭下来,伸手想要拉住子奚的胳膊,却只抓到虚无的空气。
飞机慢慢的升高,腾空。
舒禾只是那么的看着子奚,看着飞机慢慢往旁边移动,没有着丝毫想要回应或者挽留的意思。
那样的,看着他。
子奚不会知道,自己一直这样的看着他,也只想一直这样的看着他。
可是,现在连背影也不愿意留给他了吗?那么刚才他承诺过的,离开的时候便是死亡之时是什么意思,是什么意思……是……什么……意思……
“不要……”
随着舒禾无法抑制的绝望的声音,已经飞到不远处空地上方的直升机,‘砰’的一声,如同漫天的烟花,轰然爆炸,带走了在场人所有的表情。
那琉璃水晶一般的眼,清晰澄澈的微笑,在害羞时会通红通红的脸,低着头碎碎念的神态,小人得志时的表情,明明笑着,却仿佛在哭的眼睛,脆弱而坚强的身肢……
有关子奚的一切记忆,在亲眼看到那漫天烟火的刹那间……一片苍白。
少年们的脸色,在一瞬间,变的无比苍白,难以置信的呆在了哪里,眼神渐渐的空洞。
只剩下乐响的脸上绽开了笑容,因为那抹笑,是世界上最悲哀的笑容,这个男人的眼底,已经没有了情绪。
如果早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我们,是不是不要相遇比较好?
这是在场所有人的问话。
舒禾:不……就算再来一次,我还是会选择在那个阳光明媚的早晨,静静的坐在树下看着那抹不屈不挠锻炼着的身影,即使粉身碎骨。
兆屹:即使明知道,你会带走我生命里所有的色彩,我的记忆,分崩离析,一片空白。伸手摸着带着冰冷湿意的脸庞--他……哭了?
乐响:原本早已以为,我已习惯了疼痛,你是故意的吗?是故意的吧,睁开眼,我不知道我看到的是什么,你能告诉我吗?绝望地闭上了眼睛,然后静静倾听远处的警笛声,越来越近,直到什么再也听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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