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走吧，你们这么年轻，应该还不想死吧？”火云子整了整衣冠，准备出去。

“等等！”沈红绫叫住他，“这里你不管了？你们是不是又在装神弄鬼？”

“到底是玄真观的人，就是比我三清门要看得远啊。张老头儿把他们家底儿都掏出来了，你们还看不明白？

他这是要尘归尘，土归土，天上来的要送回天上去啊！不知道什么是天劫，你们也应该看到过，洞里那小子进阶吧？”

沈、陈二人这时才回过味来，各自回忆起关于冯宽的那些记忆，沉默一会，陈志又皱眉道：

“不对，张仙君他……他刚才明明……你们不是一伙的吗？”

火云子睨了陈志一眼，“等回到华山，一定要给那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说说他后人的事，估计会让他气个半死吧！

哎不对……那老家伙是真的变态，说不定反而更精神，又要进食血肉了呢？哎，头疼啊！”

“您准备回华山？”沈红绫皱眉问。

火云子点点头，“你呢？要不要跟我回去？”

“那子虚呢，你们都不管他了？他还在观里面啊！”

“关老夫什么事？他又不是我女婿。”

火云子耸耸肩，“没听张老头儿说吗，没人能救他！担心他，还不如好好担心你们自己，这会，外面有一大群人正看着呢！”

说完，火云子走向青色幻影，人消失不见了。

沈、陈二人对视一眼，紧随其后跟了过去，一阵天旋地转后，再次站稳脚跟时，发现已经出来，到了弘道观大门口。

“陆大人，有人出来了，他们还醒着！”

说话间，陆谦领着一大群人围了过来，将两人围堵得严严实实。

“两位少侠，里面到底怎么样了？”陆谦朝二人拱手，面带急色道。

“你们这么多人，就不会自己进去看吗？”陈志不耐烦道。

陆谦干笑两声，一旁的陆永忙补充道：

“你以为我们不知道？之前你们那么多人进去，出来之后都昏睡过去了。

后来的人也一样，刚碰到门墙就晕倒……对面的国子学里面，已经躺了上百人，到现在也没人醒过来。”

沈红绫抿了抿唇，“里面现在很危险，最好都离这里远一点。”

“张仙君到底要干什么，你们两个，不会不知道吧？”陆谦这时冷静不少，“和我去一趟皇宫，陛下要见你们！”

“我是夏国人，好像并不用听你的话。”沈红绫淡淡回道。

小南这时从外面靠了过来，大声喊了句：

“沈姑娘、陈公子，大家现在都在扶云居，小婵姑娘在照顾他们，你们不用担心，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醒……”

沈红绫飞身出了包围圈，和小南说了会话，回头看向陈志：

“还有时间，我和南姑娘先回抚云居。”

陈志点点头，见陆谦脸色有些难看、看着远去的沈红绫二人不敢多说什么，眉头紧锁，忽然想到什么，苦笑着问了句：

“军部那些人，都倒了？”

陆谦轻咳两声，警惕地看着沈红绫消失不见，才长叹一声道：

“不止他们，岳大人，还有护送张仙君回来的醉逍遥、龙景，都一同昏睡了过去。如今京城……就只能仰仗陈公子你了……”

“陆大人放心吧，如今京城，是全天下最危险、也是最安全的地方。我和你去见见陛下吧，有些话，我只能对他说！”

跟随小南回到扶云居后，沈红绫先去各个房间，和胡小婵一起，又给所有人都检查了一遍。

确定他们只是睡了过去之后，沈红绫进到封存已久的冯宽房间，见到了杨应紫。

“沈姑娘，子虚他……是不是……已经死了？”

沈红绫没回答，反问道：

“宁姑娘、子章、萍儿姑娘他们，一直都在这里等我们，是你动的手脚？”

杨应紫摇摇头，“在观门口看到郭意、李清灵还有王大人他们都倒在地上之后，我们便和张仙君分开了。

带着他们回到扶云居后没多久，其他人都昏倒过去。怕害到更多人，直到天快亮时，我才敢让小南去请胡小婵过来。

我想……应该是张仙君，不想让我们跟去弘道观吧……”

借着从门缝透进来的光亮，沈红绫看到她黯淡至极、似已没有一丝期待的眼神，联想到之前张符元说的那些话，不禁也心一痛。

拖着步子来到窗边，靠着窗台缓了一阵，沈红绫轻叹一声，语气柔和了许多，问：

“子虚的事，他师父，应该都和你说了吧？”

“嗯。张仙君说，子虚给这个世界，带来了最后的希望。还说我们救不了他，他是生是死，是天数……”

说完，杨应紫轻笑一声，“他的话我不全信，所以我想问你，子虚……是不是真的死了？”

“我……我不知道……”

沈红绫一阵心烦意乱，赶紧推开窗，扑面而来的阳光清风，却让她感觉到窒息。

杨应紫从床边起身，将窗户合上大半。等沈红绫缓了一会，将手中的木枕递给她，“这上面有你的名字，你见到过真正的冯子虚，对吧？”

沈红绫接过，转了半圈一看，发现枕头底下歪歪扭扭地刻着几个熟悉又陌生的名字：

王芸梓、李清姝、李清灵、叶娘、沈红绫、怪师父。

其中，只有李清姝、李清灵、叶娘三个名字，上面都划了一道横线，名字旁边分别写着：

抱歉，祝福，潇洒。

“怪师父”旁边写着：白云观。

“王芸梓”三个字划在了一个框框内，后面还打了一长串问号。

自己的名字旁边，备注了八个字：“凌波微步，罗袜生尘”。后面还加了三个大大的“感叹号”，以及一个小小的“叉”。

沈红绫怔了一会，眼泪簌簌地掉了下来。

杨应紫望了她一会，两眼通红，笑道：“沈姑娘也觉得，这些字……太难看了对吧？”

回过神来，沈红绫转过身去，背对着她缓了一阵，声音略带沙哑地回道：

“对我来说，那两个人……都是真正的子虚。只不过，以后，都只会在我的梦里出现了。”

杨应紫沉默不语，沈红绫将窗户再次推开，阳光清风拂面，这次的感觉好了很多。

“子虚肯定还活着，你和他的约定，他一直都记在心里。别的我说不清楚，给出的承诺，子虚一定会想尽办法完成的。”

说完，沈红绫又翻开木枕，“这上面的人，原本和他是毫无关系的，然而，他却刻在了木枕上，夜夜提醒自己。

我想，子虚占据了他的身体，肯定也不是他的本意，他心底，也是会有很多愧疚的吧。”

杨应紫走到沈红绫旁边，望着窗外的晴空秋日，怅然道：

“以前一直以为，子虚总是大大咧咧无所事事。现在才知道……不知道有多少个夜晚，他都是在为别人的事操心……”

“若不是这样……我想，也不会有这么多人喜欢他吧。”

杨应紫低下头去，“沈姑娘……现在我们该怎么办？张仙君说要帮助那个人飞升，好让他离开这里。他让我们离弘道观远一点，是不是因为会天降异象，就像子虚在离水的时候一样？”

“如果张道长没有说谎的话，这次，会比离水那里的景象更加恐怖。”

“那子虚怎么办？他即便还活着，肯定……也受了很重的伤！”

“我们试过了所有办法，都进不去……张道长应该也对你说了吧。”

杨应紫咬了咬唇，忽神色激动道：

“沈姑娘，我觉得……张仙君好像从一开始就不想救子虚。早知如此，一开始我就不该把希望全放在他身上。”

“事已至此……也只能把希望放在他身上了。如今我才明白，修真之路，并不比修武干净多少。一样是强者为尊，弱者……贱若蝼蚁。”

说完，沈红绫忽两眼一黑，身子一阵摇晃。杨应紫赶紧扶住她，“沈姑娘先休息一下吧，我等陈志回来。”

“嗯。”

没有听杨应紫的躺下，沈红绫只是靠在床头坐了一会，等稍微有了精神，她便笑道：

“要是那会……子虚不跟我们去兴庆府，这里……应该已经是你们的婚房了。”

“呃……”

杨应紫愣了一下，将木枕往床尾一放准备出去，忽听到咔咔一声，贴床的墙头忽凸出来一块，将帷帐顶了出来。

两人傻了一会，对视一眼后，又都将目光锁定在木枕上。

“杨姑娘……这个机关，你不会才知道吧？”

杨应紫摇摇头，“萍儿很早把钥匙给了我，可我……也是昨晚才第一次进来。”

说完，杨应紫脱鞋，弓着身子走到床里头，将帷帐掀开。随后看到墙上伸出来的一只暗阁，从里面抽出来好几只小秘箱，一一摆在**。

看到每只箱子上都挂有机关锁，杨应紫犯了会难，想到什么，从怀里摸出萍儿交给自己那串钥匙，恍然道：

“难怪这上面，会有好几把古怪钥匙，原来是为了开这些用的……”

见她准备开锁，沈红绫撑着身子起来，“我去厅内坐会。”

“等等！”

杨应紫一把按住她，“这些也不是我的东西……我只是想起……子虚之前从天都山带了一堆玉石回来，你气息有些乱，那个应该对你有用。”

说完，杨应紫打开第一只箱子，见里面摆放着满满一大堆银票、地契，沈红绫打趣道：

“子虚这是，把你们下下辈子要花的钱都准备好了。”

“他只是，不想让抚云居冷清下来吧。”

杨应紫干笑一声，随即打开第二个箱子，里面只有一只葫芦，葫芦嘴还被削去了大半。

杨应紫把它拿出来，回想起在天都山神仙洞府的经历，轻叹一声道：“我早就该明白，子虚跟我们，并不是一样的人。”

“郭意和我说了一些，你们在那个洞府，其实只呆了三天对吧？”

“嗯。我们在那里，见到了灵界的几位神仙，所以我才相信，弘道观的那位，和子虚确是有斩断不清的关系。

等后来，张仙君跟我说了之后，我才彻底明白是怎么一回事。”

“这件事，他们应该很早就知道了。”

沈红绫哂笑道，“之所以最近才动手，可能是因为，子虚的修为，刚刚达到他们的要求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