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草惊蛇
云城,关公路派出所。
司令婕有点犹豫地踱进去,在警务室等着一个报案的说完才出声问了句,那警员愣了下,然后不耐烦地指指:“去所长办吧,谈话完了再下来登记。”
取保候审,每周一准时到辖区派出所登记汇报,接受监管。这是司令婕出狱后第一次,小警员的态度让她多少受了点刺激。在外面的世界任你叱咤风云,一呼百应,可一到这个环境,总会有一种莫名的恐惧和威慑,让她浑身上下都不自在。
轻轻叩响了二层的所长办的门,一声“请进”后,这里的所长接待了她,请她坐下,然后嘘寒问暖。不过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以她的经验,警察一旦对你表示格外关心,那绝对是有其他的事。
果不其然,很快,所长话锋一转,政治课开始了:“小司啊,你还年轻,选择生活方式一定要慎重啊。现在的扫黑除恶形势下,你也一定要站对立场,连续数月来,举报胡浩的人很多啊……你们之间的私人关系我不做评价啊,但是,一定要有一个遵纪守法的前提不是?胡浩是个什么人,云城半人高的小孩都知道,你离他这么近,得拿出个态度来啊。万一将来牵涉到你,到时候可算不上立功表现了啊。当举报人,和将来万一查出来当嫌疑人,那可不是一个概念啊。”
林林总总一大堆,司令婕苦着脸道:“马所长,我的履历瞒得过别人瞒不过您,说好听点是个情人,说难听点就是个长期包养的……连个小三都算不上。我能知道什么啊?一开始还以为他对我好,把酒店都注册我名下,谁知道是负资产,还有这么多烂事,就把我卖一百回,也还不起啊。”
说着说着就哭了,哭得是声音婉转、清泪涟涟。高所长反倒坐不住了,劝道:“我也是例行公事啊,现在扫黑除恶办公室盯着呢。如果有胡浩的消息,你可一定得向地方公安局报告啊,而且绝对不能和他私下联系,否则,后果很严重的。”
“嗯,我知道。可我真不知道他在哪儿啊,银行的贷款快逾期了,再不回来,酒店得给查封了,我都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司令婕啜泣道。
“好好,别哭了,你按规定到警务报个到。电话保持开机啊,这节骨眼上,可别再出事,你一姑娘家家的……唉,去吧……”高所长摆着手,把这位送走了。
女人出来混得会演两出戏,一是哭戏,二是**。看不出来这位是演技炉火纯青,还是真有冤屈。高所长关上门的时候,内屋出来两位,一位是市扫黑除恶办公室的孙进主任,另一位来头更大,是刚到云城的省刑事侦查总队长程长峰。
高所长一摊手道:“就是她,胡浩养的女人,挂在云天苑酒店当法定代表人。”
“刚才说酒店被查封,怎么回事?”程长峰好奇地问。
“这个啊……是这样,坐,程总队长。”孙进主任递着烟,介绍道:“我们扫黑除恶也恰恰卡在这儿了,刚对胡浩准备立案侦查,这小子不知怎么听到风声,跑了。正常想吧,跑了和尚,跑不了庙,我们针对性地对他的资产进行了清查,结果发现啊,资产也有问题……最大的一宗酒店抵押在银行,一共贷了一点一个亿;一个KTV,在他老婆名下;两座洗选煤厂,光股东十一个;还有关联的九个注册公司,都在他七姑八姨名下,他自己名下,嘿,啥都没有……噢,对了,还有几辆豪车,只有一辆在他名下,满打满算,名下财产也就百十来万。”
“噢,这是和尚跑了,庙也拆了?”程长峰愣了。此时他透过正坐的窗口看到了司令婕迈着轻快的步子出了派出所,匆匆上车,年轻、靓丽、活力四射,任何溢美之词用在她身上都没有过誉之嫌,看这样子倒是能理解胡浩为什么把座酒店送到她名下。
“嗯,基本就是这样,把我们给卡住了,人财两空,无处下手啊。”孙主任为难地道,不仅如此,他又想起个新案子来,提醒道:“对了,程总队长,市里刚侦办的文物走私案也和胡浩有关。”
“盗墓那技术活儿他也会?”程长峰出离惊讶了,总不能是个犯罪全才吧。
“这倒不是,”孙主任解释道:“盗墓他倒不会,据我们抓到的盗墓团伙口供显示,知道谁手里有好东西啊,胡浩十有八九会上门强买强卖,不给还不行。省厅查到流失到海外的几件文物,有一部分就是出自他手。”
“嗯,不这么黑吃黑,都不像黑社会……孙主任啊,他的社会关系里,再找不到别的突破口了?”程总队长问。
“找了,老婆亲戚肯定打不开缺口,财产都在自己名下,他们巴不得胡浩再不出现呢。手下呢,也传唤过不少,前两天和省队撞车那个线人铁狗,叫苟福旺,就是胡浩的亲信,传了好几次,问题交代了不少,可交代不出老板的去向。对了,还有相好的姘妇情人,您知道我们掌握了几个?”孙主任笑道。
“很多吗?”程长峰意识到可能是一个惊人的数字。
“十七个,包括司令婕。”孙主任比画着,果真把程长峰吓了一跳,他接着道:“给所有相好的女人都买房买车,其中有教师、公务员,还有白领,年纪最大的四十多了,年纪最小的是包养的一个大学生,才二十。我们工作都做细到这种程度了,还是没发现胡浩的准确下落。不过他最喜欢的应该是这个司令婕,一月十七号、二十四号,分别从泰国、澳门通过话。我们辗转查到了,他确实在境外出现过,但这个家伙不回来,我们也鞭长莫及啊。”
“经济上呢?如果断其财路,有没有可能逼其回来?”程长峰问。
孙主任直接道:“这招我们想过了,所以才一直在查胡浩隐匿非法资金的去向,不过刚有点眉目,也卡住了。本地有一位通过地下钱庄给胡浩往境外陆续送钱,可当我们查到这个人时,这个人奇怪地……”
“失踪了,伍士杰?”总队长心一跳。
不幸言中,孙主任愕然道:“咦?您也知道了,这案情还在保密阶段,信息我们还没来得及给总队共享。”
“他同时还牵涉到枪案,啧,这个烂摊子,不好收拾啊。”
程长峰愁绪满眼,幽幽叹道,此行第一站便开局不利,指挥和侦查全部前移,离得近了,好像反而更看不真切了……
数辆警车迤逦前行在汾南市南郊一带。这里的景象出乎宋玉河的预料,知道是重污染城市,可没有想到会重到这种程度,车窗后能看到的路被大卡车辗得坑坑洼洼,说不清是白的、灰的还是黑的颜色敷在路上、路边、树上,庄稼地不是绿油油的颜色,而是像中了魔咒一样,一层让人心里硌硬的黑白难辨颜色。
远处的视线倒好分辨,巨大的烟囱冒着白色的、灰色的烟,那烟也不像烟,像铅云一样遮天蔽日,让人莫名地心情压抑。车窗是不敢开的,地方公安局的警示过,宋玉河不相信开了一线,马上嗅到了一股像臭鸡蛋一样的刺鼻味道,惊得他赶紧关上。
“……宋支啊,就这条件,没办法,大大小小几十家化工企业都集中在这儿,好几万养家糊口的生计没法断啊,比前些年倒是好点了。这儿的治安呢,还算可以,除了正经八百打工的,一般人也不来这儿。”
汾南市局一位副局长领着路,一路上絮絮介绍着。
“全国缉枪治爆,你们市的枪案有什么战果?”宋玉河转移着话题。
“枪案?”副局长愣了下,然后摇头道:“我们这儿没有发生过枪案。”
“省总队发过文,现在气动武器也列入查缉范围。”宋玉河提醒道。
“真没有,气动武器主要用途是偷猎和玩,您看汾南这环境,能出来玩吗?”副局长道。
这一提醒,宋玉倒是恍然大悟,这地方就连人都不适合生存,什么野生动物怕是早绝迹了。虽然也算是山区县市,可和环境保护相对较好的云城、午马等邻市根本没有可比性。
沉默了有一会儿,副局长指着远处的一家厂房道:“就是那儿了,今年煤炭不景气,洗选煤厂停工有几个月了。登记的原法定代表人叫伍士杰,但是已经申请变更法定代表人了,办了半截搁着了……再往远处就是汾水村。”
“哦,下去看看。”
宋玉河道,车停在厂子门口,这连看门的人都没有,门上的锁早被撬了。数位警察鱼贯而入,这个煤厂已空,十数米长的洗选设备只余钢架,院子里只有煤渣还能辨得出原来的用途,再有就是满地的大小便了,看样子荒废很久了。
很快退出,上车,副局长好奇地问道:“宋支啊,不是我多嘴啊,这地儿已经来查过四次了。”
“都谁来过?”宋玉河问。
“隔壁云城市局来过,怀疑是胡浩的隐匿资产,来没多久,看设备的人就撤了;后来债主通过法院来过要查封这里,结果一查,占的集体土地,国土资源局违法审批的那位领导都进去了,当地村里呢要收回,闹了一通差点整出事来;再后来省里文物缉查来过,还勘查了一遍,好像说胡浩和倒卖文物也有关系;第四回是煤矿,还是国企,报案说煤厂骗了他们四百多吨精煤没付款,反应也太迟钝了,人都跑了几个月了。”副局长道。
“是够迟钝的啊,我们执法比违法总要迟很久。”宋玉河感慨道。
“除了去汾水村,还需要什么协助,我安排下。”副局长看宋支状态不佳,不敢问案情了。宋玉河道:“没什么了,把他们治保和村长叫来,谈谈话。”
“哟,宋支,这我得跟您提个醒。”副局长声音压低了。
“什么情况?”宋玉河愣了一下。
“如果有案情,一定不能进村。这村里低头不见抬头见,一多半亲戚邻里,不可能向着咱们,这头您一谈话,掉过头就通风报信去了。您没看咱们路过的厂子,门房都是两层,那里头都设了个观察点。”副局长道。
“那是干什么?”宋玉河想想,似乎还真有。
“这是警车不管污染,要是环境执法的车,那厂里人吱溜就跑得没影了。村里也一样,不想死在这地方的都出门找活计去了,留下犯事的不少,警察在他们看来都是敌人。”副局长道。
宋玉河笑了笑,轻松道:“没啥大案,就问几个人,放心吧,一会儿我们还要赶路。”
这位副局长知趣地闭嘴了,坐在副驾的宋玉河临到村时掏出了手机,重新温习了一遍嫌疑人的信息。
米向军,绰号“二米”;田宝来,绰号“秃轴”;曲波,绰号“小顶”;季东顺,绰号“油机”……枪案的嫌疑人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大部分来自眼前这个不起眼的村落:汾水村。而失踪的伍士杰一直供应设备的洗选煤厂,就在离该村不到十公里的地方。
此次是专程“打草惊蛇”来了……
午马市文化活动中心这个少有人去的地方今天人来人往,很是热闹,不过是让普通人都避而远之的热闹,因为进出的多数是警服穿着。很快门外加了岗哨,把这个无人注意的地方,变成了隔绝的空间。
省总队前移的指挥部就在这儿,后台支撑需要的线路、数据传输、武器预备陆续到站,先期调试传输三地信息的已经接通,席双虎、乔蓉正在屏前观摩着。
云城拆车市场,赵力奇在指挥着封锁杜攻城修理厂原址,去了警车十几辆,鉴证的警员是一块一块砖头搬开查,似乎那里头有违禁物似的,查是查不到,可惊动的观摩人数就可观了,估计整个市场有数百人都目睹了。
汾南市也一样,警车七辆,沿洗选煤厂旧址、汾水村转悠,再加上进村走访那几个涉案人的家属,恐怕这已经没有秘密可言了,别人不知道怎么回事,但犯事的肯定比谁都清楚。
两人看一会儿,就面面相觑一会儿,然后再看一会儿,继续面面相觑,总队这方案实在让人看不明白了。
“两位,看出什么来了?”有人在背后问话,回头是聂敬辉,这位省厅督导先到一步,等着另两市的人会合。
乔蓉和席双虎要敬礼时被聂敬辉制止了,他笑道:“出门办案,一切从简,这套可以免了。双虎啊,你在重案大队待几年了?”
“毕业就一直在,六年多了。”席双虎道。
“乔蓉你呢?”
“做弹道检验兼枪械专管,也是毕业出来就一直在总队。和重案队协同办案最多,枪案主要由他们处置。”乔蓉回道。
聂敬辉示意两人坐下,这个尚在布置的空****的大厅将是指挥部开展工作的地方,聂敬辉却是一千个一万个看不上眼似的自言自语道:“禁枪的好处自不待言,可副作用也不少啊,连咱们的基层警员也使不利索了……刚才那个问题,看出什么来了?”
“这……”席双虎没敢说,乔蓉心直口快道:“聂处长,这不是打草惊蛇了吗?”
“哎,对喽,计划的第一步就叫打草惊蛇,不惊惊它不露面,我们没法儿找啊。”聂敬辉笑道。
这个笑让乔蓉和席双虎觉得有点高深莫测。
“你们觉得邢猛志这个人怎么样?”聂敬辉莫名其妙又抛出了一个问题。
这个问题让乔蓉和席双虎又一次面面相觑。
“直接点,别拐弯。”聂敬辉提醒道。
乔蓉想想,眼光瞟着席双虎,席双虎老实道:“他的思维很独特,不过路子有点野,想法有时候很吓人。”
聂敬辉蓦地笑了,点头道:“这是个中肯的评价。乔蓉,你呢?”
“他这人有点傲,而且爱钻牛角尖,说不来好坏。伏龙山追踪我们都觉得没希望了,他愣是找到了,我自己都说不清是水平呢,还是运气。”乔蓉道。
“这个也很中肯,侦查上没有运气可言,如果有,也是建立在对所有枯燥细节反复推敲的基础上。你们那次追踪足以写入侦查员的教科书了,能坚持到最后是因为你们确定自己的判断准确而且正确,这是一名侦查员应该具备的起码素质。”聂敬辉道。
“这点我清楚,但,如果直觉是错误的呢?”席双虎问。
“那就错到底,就像人之初蹒跚学步,不摔几个跟头,跑不起来啊……来,印证一下你们的直觉。”
聂敬辉铺着政区图,点着云城、午马、汾南三市道:“这里是胡浩的活动范围,非法经营、暴力收债、开设赌场、网络赌博、非法占用公共资源、非法偷猎,最新的还有倒卖文物。基本能犯的罪,这个家伙没落下,团伙的成员相当复杂。这个案情由云城市公安局侦办,我们暂且不讲。
“单说这个枪案,从去冬被捕的贩毒头目连天平的交代里反映出,有个地下兵工厂,晋阳市特大贩毒团伙的武器装备几乎都来自这里,那问题就来了:胡浩的老巢在云城市,发现杜攻城、二米、秃轴等涉案人员,都来自汾南市。还有一个提供重要信息的人员伍士杰,又是午马市人。三个市互成掎角,外围是晋南山区,向南连豫,向西入陕,你们说,这些人会把地下兵工厂放在什么地方?”
这个有点难为人了,乔蓉难堪地看着聂敬辉,肯定回答不上来。
“不好回答啊,汾南污染严重,易于藏匿,在那地方制作不容易引人注意;云城山地多,地形复杂,也容易隐藏;但都没有午马的交通便利,这儿通达三省的高铁、高速很便利……我们网络追踪到垣水县快递行业,整个就停止了,后来查到物流通道,很快也停了。再后来查到杜攻城这条线,这家伙更利索,直接把厂子拆了,人全失踪了。”席双虎道。
“你说的是问题,不是答案,那换个简单的。你觉得这些人是已经逃逸了呢,还是钻在哪个旮旯犄角继续作案?”聂敬辉问。
“这些山炮在现代都市里跑不远,我觉得应该虚晃一枪,钻回来了,可奇怪的是,根本找不着蛛丝马迹啊。”席双虎纳闷地道。乔蓉补充了句:“风声这么紧,就回来也得吓跑啊?”
聂敬辉看着这两位,谈兴淡了一半,现在成三个人面面相觑了。过了好一会儿,聂敬辉手拍着三市覆盖的地图道:“有个人给了我个判断,地下兵工厂就在这一片。”
“那岂不是更难了?这里太行、中条、伏龙几条山脉纵横。往西是秦岭一线,往东是华北最后一片原始森林,往南是出省山地,三市辖区三十多个县、八十九个镇,行政自然村统计清楚都难,没有精准的目标,我们往哪儿找啊?”席双虎为难道,看得出他没少下功夫。
一席话把难度又无限提升了,聂敬辉踌躇了,乔蓉看看这位,又看看另一位,自动噤声了。到这种烧脑的时候,她明显觉得智力不济,总不能凭想象去抓嫌疑人吧?
愣了良久,聂敬辉道:“这是学院派的通病,能客观条理地分析出困难,却给不出解决方案。”
“对不起,聂处长,我认为侦查应该建立在客观的数据和分析上,而不是主观的判断上。”席双虎没让步,争辩道:“我认为我们应该基于嫌疑人马宝骏的交代以及他的社会关系,再加上外省枪案落网人员反查,逐步缩小追踪范围。只要找到杜攻城一伙人出没的规律,那我们就可能找到制造武器的窝点。”
“如果有一万警力的话,我就这么做,而且绝对正确。但目前是,我连一百都不够,而且出于慎重,可能连地方公安都不能调动,这个就难了……哎,对了,你想知道邢猛志这一组人在干什么吗?”聂敬辉问。
说到这个怨念就多了,乔蓉有些小性地子道:“他现在不理我们,觉得我们看不起辅警似的。”
“那是你多虑了,他的层次不至于这么低。”聂敬辉笑着安慰道。
“他们……在查伍士杰的居所吧?”席双虎道。
“嗯,那是武燕和小丁在做。他呢,说出来我都不相信,他带着华启凤沿着三市的高速走,说想找线索,你们信吗?”聂敬辉表情怪异,好奇地看着两人。
肯定不信了,乔蓉诧异,席双虎惊愕,两人以十足不信的眼光看着聂敬辉,仿佛聂敬辉逗他们玩似的,不过事实就是如此。聂敬辉掏出手机摁开了免提,直接通话了,很和气地问道:“猛子,有发现吗?”
“没有。”
“我觉得也不会有啊,你说你要点对点撞上运输枪支的人,不比中双色球容易吧?”
“我师父坚持一定要把现场走几遍,走熟,所以,我也坚持。”
“哦,代我向华师父问好啊。”
“好着呢,不用问。聂处,让技术上把外省审讯资料传我一份,特别是送货车辆的描述。”
“哎哟,你都不信,省总队技侦过了十几遍监控,那辆横穿几省的幽灵车,找不到上高速的口,目前都无法判断是否来自咱们省。只能靠被捕嫌疑人辨认,是绰号‘小顶’的曲波送的货,理论上靠肖像描摹的指认,还不能作为证据。”
“所以要出来找啊,您坐办公室,嫌疑人也不会主动把证据给您送去啊?还有指示吗?”
“没有了。”
“挂了。”
这话听着语调不对,指挥员像调侃,外勤没有一点尊崇,偏偏聂敬辉还挺高兴似的,似笑非笑地看着乔蓉和席双虎。
“这个人有点邪,他坚持的事我还真不敢下定义,我看看……”席双虎被触动了,又重新审视着政区图,可要凭想象,如何判断呢?他思忖着问道:“他判断的依据呢?”
“看,你对自己的坚持动摇了,这就是差距。比如咱们的前辈华启凤,他就有一套自己的侦破经验,尽管现在有点落伍了;比如邢猛志,他特殊的成长经历也给了他一套经验。你呢,还缺一套有自己风格特点的侦破经验。犯罪是一种社会偏态,那么犯罪分子从某个角度讲,应该也是一种精神偏态,既然偏态,那就不能以常理度之,你放下正常的认知,试着从偏态的角度去理解案情,说不定就有特别收获……比如,这条运输渠道,可能直联着贼窝,而运输,只有可能走高速,别忘了,这可是一群修车工出身的,车上做手脚可是他们的拿手好戏。”聂敬辉笑道,起身离开了,还不忘拍了拍席双虎的肩膀,像是点拨后进。
可惜后进有点迟钝,乔蓉听得一头雾水,席双虎像冥冥中抓到了什么,可那思维的灵光像狡猾的小动物,一闪而逝,又不知道飘到哪儿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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