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志“噗”地笑出声来,“子虚啊,我现在渐渐有些明白,你说的什么无形装逼,到底是什么意思了。”
“咳咳,阿志啊,跟着哥哥我混,包你吃香的喝辣的,顺便还可以学到很多人生哲理。那啥,只需要交给我三百两保证金,保准以后带你装逼带你飞!”
陈志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胸口,绷着脸回道:
“子虚啊,哥哥我每天给你当贴身保镖兼文字助手,没找你要工钱都不错了!”
冯宽语塞,默默等待一会,提议道:
“要不,咱们先回去吧?这么晚了,应该不会有事。回去泡泡温泉,往帐篷里一窝,听着下雪的声音,想象明天的美好生活,岂不美滋滋!”
“你先回去吧,我再转转……”陈志起身,活动活动身子,随口回道。
冯宽脸一黑,“我要是能自己出去,还跟你废话那么多?”
“哦……差点忘了……哈哈,那个,子虚啊,虽说你之前交了三百两的团费,可你要想提前回去,需要额外加钱才行。”
见陈志真伸手过来,冯宽都气乐了。
“行,阿志你够狠,哥哥我奉陪到底,不就是钱嘛!”
说罢,冯宽手伸进怀中,忽然想到什么,眼睛一亮,忽而坏笑道:
“不就是钱嘛……给谁花不是花!
嘿嘿,阿志啊,我先去楼里转转,等会要走了唤我一声,我就不陪您在这儿喝西北风了,拜拜了您嘞!”
“切,小气鬼!”
转转悠悠到了一楼旁门,一听这时候进去要交五百两银子,冯宽马上又觉得肉疼。
偷偷往后瞄了瞄,见陈志也没跟他过来,便有些犹豫不定。
崔从书差人在一楼找了一遍,没看到冯宽,自己又不敢回梨花阁去。
一脸郁闷地从楼里出来准备透透气,一眼,便看到了不远处屋檐下、那个熟悉又可恶的白色身影。
“冯子虚,你收了请帖,为何不上楼?”
冯宽回头,走近打量他一番,皱眉问:
“姓崔的,什么请帖?”
崔从书以为他是故意在逗自己,强忍住不适道:
“随我进来吧,我伯父他们想见见你!”
“你伯父是谁,关我屁事。”
冯宽耸了耸肩,“不好意思,没空!”
崔从书直气得浑身发抖,“来人!给我……给我扶冯公子上楼!”
“哎哎哎……我说几位小妹妹,别动手动脚的啊!哎哟,算是怕了你们了……别扯我衣服行不行啊,我自己会走!”
梨花阁内,气氛渐渐变得古怪起来。
冯智玳看了看右手边的空位,对左边的韦艺低声笑道:
“我的这位族弟……现在,已经有些了不得了。”
一反常态,韦艺这次并没有反驳。
“前阵子我回了趟神京,这小子……在那边的名气比京城还大!
只不过在家随口说了他两句坏话,被我姑姑听到之后,还狠狠教训了我一顿。
哎,这个世界到底怎么了,一年前才突然冒出来的小子,他到底哪里好了?”
冯智玳沉默一会,叹道:
“不得不说,尽管很多地方我依然看不惯,可他,还是有过人之处的。”
“哪有什么过人之处,不就是有个好爹么?”
韦艺撇了撇嘴,“现在时间长了,他爹以前做的那些事,渐渐得到了上面的认可。这小子哎……真是命好!”
“韦艺啊韦艺,别人就算了,你居然还说别人命好!你小子有现在,还不是因为你们韦家,能在神京和京城之间左右逢源?”
冯智玳腹黑一句,无语地摇摇头,不想再跟他说话。
“伯父,冯子虚来了。”
这时崔从书进来,不大不小地说了一句,阁内众人安静下来,齐齐朝门口望去:
只见一裹着白色裘衣的少年倚靠在门口,略弯着腰,一边搓着双手,眼神拘束又好奇地反向打量着他们。
不是别人,正是被几个侍女围请过来的冯宽。
“臭小子,这么晚才过来!你是知道自己做了亏心事,怕被我骂对吧?”
颜直笑骂道,“还不快快过来,见过几位大人。”
“老师你也在啊……”
冯宽长舒一口气,笑了笑,挺直腰杆径直走过去。
“老师啊,并不是我不想进来,主要是……实在太穷,没那么多银子。
进来一楼得花五百两银子……那可是整整五百两啊,实在是太夸张了!
还好崔兄宅心仁厚,再晚一点,老师您明天,估计能看到跟我一样大小的雪人。”
颜直眉头一皱,“伯渊,进来这里,真要那么大一笔钱?”
“老师……学生,怎么可能做那种事?”
崔尚顿时脸都紫了,“书儿,不是让你提前给冯子虚送请帖了吗?还是我亲笔写的,这……到底怎么一回事?”
“伯……伯父,这不可能啊!我明明再三交代过书童,一定要把请帖送到的。”
冯宽不禁惊讶又迷惑,“崔兄,我只是一介武夫,是衙门派来这里负责安保事宜的,从没听说有什么请帖这回事啊。
我那几个弟兄,甚至连梨园门口都不能呆……都被赶去香山寺那边了。”
“冯公子估计是弄错了,要真是那样,你,怎么能进来这里呢?”
发现了一个破绽,崔善马上圆场笑道,“或许是书童一时疏忽误了事。书儿,加上刚才的非议,你给冯公子好好赔礼道歉,咱们啊,也想早早听听冯氏仙乐呢!”
崔从书会了意,马上端来一杯茶,微微低下头,歪着嘴朝冯宽笑道:
“从书一时失礼,还请冯乐师不要往心里去啊。
这杯茶……就当我给你接风助兴了。”
“冯公子既会念诗词,又能抓毛贼,还会吹箫弄笛……实在是让人佩服,佩服啊!”
韦艺乐得附和,说完,阁内不少人也跟着起哄。
冯智玳面无表情的看了韦艺一眼,杨应彩气得想发飙,被杨应紫给生生按住了。
颜直自顾自地喝茶,仿佛什么都没听到一样。颜宁揪心的同时又有些期待,想替冯宽说些什么,又担心会抢了他风头,或者会让他更加难堪,终究没有说出口。
见冯宽沉默,杵在原地不动,崔从书以为占了大便宜,摇摇头,一脸得意地坐回到韦艺旁边,开始和同桌的其他人闲谈起来。
好似什么都没有发生,又好似刚才,是冯宽在给他赔礼道歉一样。
好一会回过味来,冯宽大笑两声,走到角落处,向几位乐师恭敬行礼,请他们退到一边,暗运真气,提了提嗓子,一边击鼓,一边高声唱道:
“沧海笑,滔滔两岸潮。
浮沉随浪记今朝。
苍天笑,纷纷世上潮。
谁负谁胜出天知晓。
江山笑,烟雨遥。
涛浪淘尽红尘俗世知多少。
清风笑,竟惹寂寥。
豪情还剩了一襟晚照。
苍生笑,不再寂寥。
豪情仍在痴痴笑笑。
啦啦啦……”
原本还喧喧闹闹的屋内,转瞬间,只剩下冯宽那豪气冲天的纵情之声。
唱罢,冯宽又拿竹笛吹奏一遍,其声轻快悠扬,赢得满堂喝彩!
几位乐师受了感染,纷纷入座起声相和,颜直大笑起身,也跟着唱和一段,崔尚、崔善也不得不起身傻傻站了一会。
冯智玳忍不住连连叫好,一桌的年轻人除了韦艺和崔从书,一时间热血沸腾,纷纷离席高歌乱舞。
杨应彩好几次也想起身,又被杨应紫给按住了。
“二姐,你看冯大哥刚才那个样子,实在是……太,太帅了!”
杨应彩一脸花痴模样,“要是有下辈子,我也想做一回男人!”
“别胡说八道!”
杨应紫拍拍她脑袋,心道你二姐我,一样也可以像他那样帅。
说完,杨应紫又朝冯宽看了看,不知为何,她忽然又觉得惭愧和荒唐。
“我居然,也会和其他人一样,因他感到欣喜……”
一边望着远处的冯宽,颜宁一边默默听她们两个说话,神色渐渐落寞。
“要是冯大哥刚才……就那样默默地出去,亦或者,他没有这样精彩的表演……
我会不会,还像现在这样,一动不动的坐着,装作没事人一样呢?”
就在大家兴致高昂时,冯宽忽然停了笛声,拿起鼓锤猛地锤向鼓面。
“嘭”地一声悠长的爆响,满堂皆静,众人又纷纷向他投去不解的眼神。
“各位不好意思,刚才那谁说的不对。
我嘛……就只是个普普通通的提刑司干事而已。
说出来大家可能会笑,这两个月来,一我个案子都没破过,之前,还将一位杀人凶手当成了好哥们。
那个凶手,有个很爱他的夫人,因为不相信他会干出那种事,在他被处死的那天早上,在自己家里自杀殉情了……
那人生前,很喜欢哼唱一首,他们家乡的调调,也就是我刚才唱的这个——
沧海一声笑!”
长叹一声,冯宽又转而认真道:
“说了这么多的废话,我其实只想说,这位周大哥,直到现在,我也不相信他是凶手。
你们叫我冯乐师,冯仙人,还有什么冯大人之类的,跟我具体是谁……其实一点关系也没有!
我只是个小小护卫,过来这里,只想守本分、干人事,已经很晚了,拜拜各位!”
冯宽拱拱手,转身出了门去。
热闹到极致,忽戛然而止,
不少人神情恍惚,只觉得刚才,好像是做了一场梦一样。
“冯大哥,等等我!”
回过神来,杨应彩第一个跟出去,杨应紫朝颜直那边欠身行礼,马上也追了过去。
崔从书忽笑道:“正好,这三位莽撞人一走,咱们耳根子可以清净了。”
颜直起身连连摇头,“崔家娃娃,按你话的意思,老夫也要当一回莽撞人了,宁宁,咱们走吧。”
“老师……”
崔尚狠狠瞪了崔从书一眼,赶紧跟上。
很快,冯智玳也起身,拍了拍崔从书肩膀,“崔兄,我赶了一天的路,有些乏,也先过去休息了,你们好好玩!”
不一会,梨花阁内人走了一大半……
李皇后出身低微,平素沉默寡言,只与长公主交好。
在长公主忽然死去之后,心灰意冷的她,甚至一度准备出家为尼,被皇帝赵义好不容易劝住之后,平日里便更加沉默了。
赵元佐等四位皇子公主都不是她生的,她也从没想过要在名义上占个便宜。
除了皇帝赵义,以及偶尔来看她的长公主,她的内心深处,几乎没有其他人的空间。
初雪时,未得边地消息以及赵义的音讯,李皇后在宫内一直等到深夜。
心内空空落落的,仿佛又要空出来一大块地方,她忍耐不下,便让公公王辰安排去香山寺祈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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