萍儿忽从外面进来,哭丧着脸说:
“公子他……确实对不起很多人,可我依然觉得……那天的那个人……”
“萍儿姑娘,那个人就是子虚,这个……我能肯定。”郭意打断她,一脸歉意地说。
“都这样了还不能肯定?呵呵,之前的那个,也是他冯子虚!”
赵芳恨恨道,“妖魔有千万副面孔,那时候我就提醒过,可你们都不信!
你这小丫头……自己吃的亏还不够吗?还是说,觉得我们这么多人都在说谎,杨姑娘他们,难道是白死了不成?”
赵芳越说越愤怒,朝萍儿走近些,指着她鼻子道:
“到现在了,居然还对他抱有幻想,简直是不可理喻!还有,谁让你不打招呼就闯进来的?帮不上忙就赶紧出去,不要在这里误了天下人!”
“王爷息怒,萍儿姑娘这阵子,一直在为我们忙前忙后,可能是有些累了。”
见萍儿被逼得缩缩瑟瑟地退到门边,陈志过来劝赵芳回到座位,又过去安抚她说:
“姑娘就不要再犯傻啦,先回房好好休息一下,这些事就交给我们吧。”
萍儿愣了一下,当即急哭了说:
“虽然我只是个没用没见识的小丫鬟,可我服侍过公子这么多年,你们谁也没我懂他!
前些天我也进宫看过公子,他那个样子,明明就已经是快要死了。
你们就不能……就不能……呜呜呜……”
陈志忙掀开帘子,朝外使了个眼色,绿荷、张宜过来,半劝半架着她出去了,胡小婵轻叹一声,也跟着出了内厅。
“好了,现在的问题是,咱们用什么手段,既能一击必杀,不遗后患,又不会闹出太大动静,惊动陛下,甚至是……神主。”回到戏台上,陈志一脸认真道。
这时,孙思邈忍不住提了一句:
“我和胡姑娘,这些天一直在关注子虚的身体状况。确如萍儿姑娘所说,他的脉搏气息已经越来越弱。
昨天,要是没有郭姑娘一起去的话,我会觉得,他实际上已经是一个死人了……”
“昨天……”在外厅的小南,忽喃喃几句。
胡小婵咬了咬唇,低声问道:
“南姑娘,昨天怎么了?”
“昨天……雨……正好停了。”小南怔怔地望着她,不由自主地落下眼泪来。
司马真等人忽从外闯进来,把二人吓了一跳。
“南姑娘怎么了?嘿嘿,咱们不用再煎熬下去了,有好消息!”
说着,司马真朝外面招了招手,包希仁、韩永叔两人却摇了摇头,在外面的竹亭内坐下了,只有王守约跟着进了门。
等他们俩进了内厅,小南怔了一下,赶紧擦了擦眼泪,贴到帘外继续听他们说话。
胡小婵心一紧,心内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
听陈志简单说了他们的计划后,司马真狞笑几声说:
“不用等到明天了,诸位,有个天大的好消息,我想,今天晚上咱们就可以直接动手!”
“快说!”赵芳、杨玄感站起身来,异口同声。
“昨天晚上,我和包希仁、韩永叔、王守约他们三个过去,趁着天黑,我们偷偷动手试过了。
根本就没有一点异常,那狗东西,完全就没有一点反应!”
“你到底做了什么?”李清灵带着一丝怒意问。
“哈哈哈,打断了他两条腿,让狗东西跪在了那里。后来,还在他头上撒了泡尿,哈哈哈哈!要不是他们拦着,其实我都想直接砍了他的狗头!”
“在司马将军撒完尿后不久,他的手……好像也变软了,我把这个……偷偷拿了回来。”
王守约轻咳一声,从一根竹棍里抽出了那根烧火棍。
短暂的沉默过后,郭照忽拍案而起:
“司马将军,士可杀,不可辱!你这样做,与禽兽何异?”
“呵呵,站着说话不腰疼!要是那天子虚杀的是郭姑娘,你还能说出这样,看似正义实则荒唐的话吗?”
司马真冷笑道,“对付这样一个禽兽不如的狗东西,即便使用禽兽手段,那又如何?”
“你……”
“够了,现在不是争论这个的时候!”
从王守约手上夺过烧火棍,陈志猛击向台上的羊皮鼓面,发出一阵刺耳的嗡嗡声。
待众人安静下来后,陈志将烧火棍丢给郭照,指了指那面碎裂开的羊皮鼓:
“子章先生那天不在现场,死的人和你也没太大的关系,你不能理解我们这些人的心情。
可是,之前三个供奉他的仙庙当中,就有一个在抚云居外面,还有那面,高近三丈的洗魂诅咒墙,你看不明白吗?天下百姓,难道都不怕死,难道都不如你看得清楚吗?”
杨玄感长叹一声,“大家都冷静下来吧,不必为一个将死之人弄成这样。
司马将军,还有王大人,你们辛苦了。如今已经没了疑虑,照我看,计划最好还是明天进行。
我会去向陛下申请,准许部分百姓一同去大殿外观礼。”
“杨大人所言极是,要让更多的人都能看到他的悲惨下场!”
赵芳附和道,“我建议,最好将其千刀万剐。这样,每个受到他伤害的人,他们的亲友都可以分到一份尸骨!之后,在那里可以马上作一场大法事,用来告慰那些人的亡魂。”
很快,司马真、王守约、陈志也加入进来,一同商讨具体的细节。
一直没说话的沈红绫,忽然站起身,一言不发地往外走,陈志叫住她问:
“沈姑娘意下如何?”
“明天我会去观礼,仅此而已。”
淡淡回答完,沈红绫随即出了内厅,小南、胡小婵也跟着去了她房间。
郭意紧紧握着郭照的手,意兴阑珊道:
“阿照,咱们在这里……已经呆的太久了,我想回晋阳宫了。”
郭照欲言又止,最后点点头。
颜宁叹了一声,起身劝道:“先去我那边吧,明天……我也准备回韩城了。”
眼见着孙思邈、药离也跟着他们出去,赵芳忽一阵癫狂,上前一把夺过烧火棍,连折带摔地折腾半天无果后,一脸狰狞道:
“此物邪恶至极,进来没多久便蛊惑了这么多人!我要拿到军器司去,将它化成铁水,捏成那畜生的模样,把它压在城墙底下,让其永世不得超生!”
院厅内,韩永叔见沈红绫等人出来,想上前搭话,被包希仁按住了。
直到看见颜宁、郭意等又出来时,包希仁忙朝韩永叔使了眼色,两人一前一后也跟了过去。
等他们先进门,颜宁顿了一下脚步,背对着包、韩二人说:
“若是担心我们会去救子虚,直接去皇宫守着便是。”
“姑娘,”包希仁抱拳正色道,“说出来你们可能不信……我和永叔……不是担心,而是恳求!”
颜宁身一震,前面的药离自作主张地走回来,难得露出了一丝笑意:
“总算还有清醒人,里面请!”
“你都没进宫去过,你怎么知道的?”韩永叔眉头一皱,看着药离。
“冯公子……哦不,司马沉沉是什么样的人,我从来就没有怀疑过。我想……他应该和之前陈公子他们一样,被蛊惑了心魂。”
“走,去里面说!”颜宁清醒过来,拽着药离胳膊便往里去。
众人去了颜正的书房,颜宁将药离的话先说一遍,郭照叹息道:
“道理本来就很简单,冯宽是冯宽,司马沉沉是司马沉沉,之前的事,不过是再之前那会的翻版而已。
可是……陈志他们说得也对,如果收到伤害的……换成是我们这些人,即便是有道理……我也不敢肯定,会不会相信这个道理。”
“除了这个之外,还因为,大家都不敢,也不愿意去怀疑那个人。”
韩永叔深吸一口气,说完继续补充道:“昨晚过去的时候,我带了一只罐子,里面……装了小蝶。
后来回去之后,她跟我说,子虚身上……已经完全没了那个人的味道。”
“你说的那个人,是神主吧?”药离插话道。
书房里忽然死一样地沉寂,药离欲言又止后,一脸丧气地低下头去。
这时颜正推开门进来,在众人身前环视一周后,在孔圣人画像面前停下。
行完礼,颜正转身,一脸正色道:
“天地有正气,杂然赋流形。下则为河岳,上则为日星。
即便他是灵界之主,也不能罔顾天理人伦!老夫这便去向圣上请书,我要和神主当面对质!”
“父亲……今时不同往日……”
“颜大人……陛下肯定不会答应,甚至都不会见您,弘道观如今是皇家禁地……”
“休要多言。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连那小子都能喊出这种振聋发聩之言来,吾辈读书习义半世,岂甘人后??”
说罢,不顾众人劝阻,颜正正气凛然、堂堂正正地走出房门。
正神思迷惘之际,忽感受到一股肃杀之气,郭意当即大喝一声,赶紧追身出去。
然而已经来不及,眼见着屋顶、院墙、树干等亮起无数火光。
随即火器声至,颜正倒在了血泊当中……
“冒犯神主者,杀无赦!”
柴成周领着无数军士从正门进来,冷冰冰地望着郭意等人,随即手一挥,几个人过去,用黑布裹住颜正尸体准备抬走。
“住手!!”
颜宁颤巍巍地出来,声嘶力竭地喊了一声,几个军士却不管不顾,抬起尸体便往外去。
颜宁冲出去没两步,无数神火枪便对准了她,郭意死死拦住她,像看一个死人一样地看向柴成周,冷笑问道:
“冒犯柴大人,罪不当诛吧?”
话音刚落,火云子缓缓从外走来,柴成周忙抱拳礼道:
“国师,这些人如何发落,还请指示。”
“客人明天要走,不必无礼。”
火云子淡淡一笑,“神主胸怀天地,不会介意这些小事的,都退下吧。”
“是……”
“颜姑娘,对不起……我……我无能为力……”郭意眼神一黯。
“呵呵,还好被你拦住了,我应该感谢你才对,差点被一腐儒蛊惑住心智,实在是不应该。”
颜宁诡异地笑了一声,甩开郭意,踉踉跄跄地去了后院。
郭意等人一时震惊不已,韩永叔却又笑了笑说:
“总算又多了个清醒的人,有神主在,这个世界会变得越来越好啊!”
火云子大笑几声,满意地点点头,随即飘然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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