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二章敲山震虎

谁都不知道这大小姐到底搞什么鬼？

上头明明已经暗示不要给她好脸色，大家也都齐齐对她保持孤立，谁知道她竟然上午碰了钉子，下午又踩着点来了。这……

苏晚素来见惯了这些，揣摩人心于她不过家常便饭。

只一个眼神，她便知道那些人在想什么。

反其道而行。

目光温柔，笑意亲和地主动朝他们点头致意，“午安。”

她不卑不亢，声音端庄微低，虽只淡淡的表情，只字片语，气场却极强，那些人反倒一时乱了方寸，目光闪躲。

个个道完午安便匆匆走了，心里还微微打鼓似的乱跳。

苏晚走到自己办公室前，迎面便看到了行政主管，才要跨进办公室门的脚便轻巧地打了个拐，微微侧身，眉眼淡笑道，“艾莉，麻烦帮我把苏氏这两年的百万以上的项目档案和季度报表送到我办公室。”

见艾莉面色明显一怔，还不等她开口，苏晚又敛了敛面色，声音微沉带缓，“麻烦了，我希望十五分钟内可以看到。毕竟我也是苏氏档案在册的董事，应该有资格借阅吧？”

苏晚‘借阅’一词一扔，艾莉当下短了气，惶恐地低了头，虽不情愿，仍是毕恭毕敬道，“苏董事请稍等。我立刻去档案室，稍后为您呈递。”

周围几个原本驻足等着看好戏的人也一捏鼻子走在了艾莉前头。

苏晚视若无睹，只对艾莉淡淡一笑点了点头便进了办公室，顺带把门关上了。

那些人过她门而不入，她更不愿理会这些工具似的傀儡。这门一关，倒清静不少。

换气和门窗开了几个小时，办公室的空气确实清新了不少。

苏晚转头看了看冷冷清清的办公室，心道，该让人送几盆绿植来，一来净化空气，二来看着也舒心不少。

她拿出手机给沈时打了电话，“给咱们家里送花的，电话号码多少？我办公室需要添几盆盆栽。”

原本她想亲自给送花的嘱咐几句，孰料那头沈时一听，便道，“我让他们送去就行了。你有什么特别想要的？”

苏晚思忖半晌，“需要大量浇水的。”

“……”沈时暗自叹了口气，“好。我知道了。等会就让他们给你送去。你办公室在几楼？”

“十五楼。出了电梯左转第三间。”

“好。有什么事给我打电话，要吃什么喝什么我让人给你送去，下午我要去临市开会，晚上接你下班。”沈时顺手把刚签完字的合同递给候在办公桌外的秘书，朝她摆摆手，让她出去。

却不得闲，起身拿了墙角衣架上的西装利落地套上，又出去了。

沈鹤还在英国坐镇，前中期的项目可以安排给手下人，他只需要偶尔询问进度就可，但重大的决策都要他亲自上阵，并不清闲，比起那些久坐办公室的主管，他这个老板反倒更殚精竭虑些。

苏晚知道她忙，难免心疼，却也只能温柔地嘱咐一声，“路上小心。不用记挂我。”

“乖。先挂了。”

沈时才挂了电话，迎面的杜珊便笑盈盈上前，“总裁，要去临市吗？”

“嗯。”沈时如今总刻意与杜珊保持距离，一来是表明态度，二来也不想她再多生不必要的心思。

但杜珊却像是毫无察觉，除了近来与沈时‘偶遇’的次数少了，碰面时的态度却半分不减，一双眼仍是盯着他，那双形似苏晚七八分的凤眼，如今一颦一笑越发像极了苏晚。

爱屋及乌，沈时总是不好多作苛责，难免多留几分情面。

沈时正错身走开，不料身后的杜珊微扬了声道——

“林主管让我陪您去洽谈，臣裕的项目突然出了些纰漏，说是万分紧急，他只匆匆交代了我，让我代为转达，这项目的最终合同也是我亲自监督文印室赶出来的。”

沈时墨眸微瞠，复又敛了神情，淡然回身，果见杜珊递上来的合同正是这次要双方总裁亲签的最终版。

他拿过来翻了翻，并无错漏。

心下微沉，不知这臣裕项目到底出了什么事，让林主管这样的老人也慌神，连同他汇报交代一声都来不及就赶去了。

可眼下……

他看了看杜珊，墨眸似笑非笑，“不用了，这点小事，我让司机送我去就行了。你刚回国……”

“总裁是质疑我的业务能力吗？”

杜珊这话一出，连沈时都微微一愣，一时沉着眼看向她，一言不发。

杜珊被沈时这样看着，心中微微打鼓，自觉自己有些冲动了。可这些日子，沈时对她的态度益发冷淡，疏离已经很是明显，连一些重大决策的项目会议也不请她参加。

她是英国沈氏的高管，照理，她在国内的期间，这些涉及庞大的项目都应该通知她参加讨论决议的，没人通知她，就说明是沈时在授意。

这样明显的做法，饶是杜珊再自信，也不免自己的未来堪忧。她留在沈时身边，靠的就是如今在沈氏的贡献和地位，若是沈时有意斩断她和沈氏未来发展的枢纽，那她赔了夫人又折兵的下场指日可待。

她花了那么大的代价才走到今天，自然不可能坐以待毙。

所以暗中使了些小手段，如今唯一一手促成该项目的林主管今日是铁定回不来了，而签约在即，其他高管又各有负责的项目，能够得上格陪着沈时代表沈氏去参加这亿万项目签约的，就只有她杜珊了。

沈时仍是不语，但拒绝的态度已然被杜珊一句话腰斩了。

她趁热打铁道，“我身为沈氏高管，临危受命也是我职责所在，虽然这次的项目是林主管一人跟进，但是刚才我把合约和项目资料都看了一遍，正巧，项目主题和我前年一手监管的AR项目差不多，临市的余总又是我的老交情，想来不会让总裁丢脸。”

她又看了看时间，“怕是这会儿赶过去时间正好，余总向来守时，总裁若是有什么要提点的，不如我们上了车再细说？”

她目光诚挚，说的又确实在理。除了心里的结，沈时真不知该用什么理由回绝。

此时，楼下司机又打来电话提醒时间，沈时挂了电话，沉然望向杜珊。“走吧。”

杜珊心中狂喜，再三克制，嘴角的笑却不言而喻。

“叩叩叩——”

一阵敲门声。

苏晚应道，“进来吧。”

门被打开，是艾莉。她抱着一沓资料，后头的助理抱了一大堆，都是现复印的，等到苏晚翻阅时，有些还温热着。

艾莉把手里的资料随后放下，“苏董事，这些资料都是我用您需要的过往旧档案复印的，因为资料原本都是要存档的，不容损坏，为您方便阅读，所以请您不要介意，其他主管调阅也都是同样按规章办事的。”

这话说的恭敬，苏晚自然知道，可艾莉的语气难免有些表明她苏晚虽是苏氏千金并董事，但同其他主管并无区别，不够资格特立独行。

苏晚抬头看向艾莉，见她嘴角微微左撇，不细看还真看不出来。

凤眸一扬，同样撇着嘴角淡笑着回道，“这个自然，一视同仁是苏氏自创办以来秉承的终旨。在艾主管被胡董带进苏氏以前，我爸爸就是这样教导我的，我铭记于心，只是麻烦艾主管了，替我找了这些陈年档案。”

苏晚说着，缓缓翻阅手下崭新的档案。并不去看艾莉乍惊的双瞳。

艾莉是走的胡董的后门，这在苏氏集团并没有几个人知道，所有人都以为艾莉是靠实打实的学历和工作经验进的苏氏，她也一直为此格外高傲，很少将别人放在眼里，但下了班却是胡董圈养在租赁豪宅的金丝雀。

胡董是靠丈母娘家的产业发的家，娶的又是个母老虎，从结婚后工资便一律上缴，后来有了公司，为了在外的名声，法人代表虽是胡董，但来往银行账号全是胡董夫人的，连一些黑色账目，用的都是胡董夫人娘家亲戚的资料。胡董可谓是商家富豪里的穷人，哪里有钱包养小三，这才将艾莉送进了苏氏，又怕他们的关系被人知道，连提供给艾莉的房子都是用朋友的信息租来的。

两人一向谨言慎行，见面都是全副武装，从没在同一个场合碰过头。所以连经手艾莉进公司的人都不知道两人的关系。

可苏晚这一句话，却将一切都撕开摊在了阳光下。顿时将艾莉吓得两腿发软，呼吸渐促。

苏晚抬头看了看她，一脸淡然，只微微不解地看她，“怎么？还有别的事吗？”

艾莉一愣，实在不知道苏晚到底是什么意思，又不敢问，只能提醒吊胆地看着她，慌忙摇了头。

“没……没什么。”

“那就去忙吧。我有事再叫你。”苏晚头也不抬，继续翻看资料。

艾莉看了她数秒，实在看不出端倪，只能一言不发地走了。

才走出苏晚办公室的大门，替她带了门，腿就软了下来。

苏晚只听外头助理慌忙道，“主管？你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