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等到天光大亮,确定其他地方没有类似的事情发生后,郭意等人陆陆续续回到山顶。
众人一起在伙房用饭时,发现冯宽不在,郭意问杨应彩道:
“子虚不会饭都没吃,真跑去挑水了吧?”
杨应彩没好气道:“我是准备让他帮忙烧火的,等把他从坟墓里揪出来,他身上的味道差点没把我熏晕过去,当即赶他下山去了,让他好好洗个澡,顺便把水缸满上。”
“哦……昨晚的事,彩儿妹妹你也知道了吧?”郭意笑了笑。
“冯大哥应该做的。抓贼嘛,那是他以前在京城的老本行,没什么了不起!”杨应彩不以为意。
正在喝粥的药离忽然停了筷子,一脸懵逼道:
“什么抓贼?昨晚有贼偷到山顶来了?我怎么不知道?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那贼人呢?咱们……没有什么意外或者损失吧?”
“阿离你睡得太死,是我没叫醒你。至于那贼人……”孙思邈打了个哈欠,“只希望不要再来就好。”
其他人相视干笑,忙动筷夹菜喝粥。
饭毕,众人准备散去,还没看到冯宽回来,杨应彩也开始感觉奇怪了:
“挑水的地方即便远了一点,这第一趟……怎么也该回来了呀!”
话音刚落,屋外传来冯宽急躁的呼喊声:
“月儿妹妹……啊不……阿离弟弟,快,赶紧给我送套衣服过来,很急很急!十万火急!!”
众人刚出伙房,闻声过去一看,只见冯宽正泡在一只装满水的大水缸中,只将那颗光光滑滑的脑袋露在外面。以他为中心,翻涌起一圈圈细细密密的波纹,不住地向四周**漾晕开。
“子虚……哈哈哈,你这是……在学那所谓的游泳吗?”
“好好的一缸水,全被你给搅和糟蹋喽!”
“这天真是闷,咱们又在山顶,子虚倒是会享受啊!只可惜这水不是我挑的,糟蹋不起呀,哈哈哈哈……”
“别说,这大夏天的,在水缸里洒些药粉什么泡一泡,看看书、打打盹儿,确实是人间美事!”
冯宽有些不乐意了,“哎哎哎,你们在说什么呀?我都这么惨了,就没一个人关心我么……”
药离这才上前,哭笑不得地说:“司马公子,你自己的衣服,我怎么知道放哪里啊!”
杨应彩微红着脸,“冯大哥,你怎么这个样子?快别闹了,赶紧出来……粥还温着呢。”
“月儿妹妹,诸位哥哥姐姐弟弟,别拿我开玩笑啦!我……我现在整个身子都是光的……”
冯宽哭丧着脸,“身上的衣服……都被他们拿走了,这一路回来……为了不让人看见,我都是铆足了劲踩着树尖回来的。快,快把我的衣服拿过来!”
杨应彩愣了一下,郭意赶紧让她过去取衣服,药离走到水缸旁边转了一圈,一脸古怪道:
“司马公子,你一直搅动这水干嘛?”
“呃……这水太清了,不乱一点,你们不啥都看到了吗?”冯宽老脸一红,搅动的力气加大了些。
“那你就……不怕……这水缸会裂开吗?”药离指了指水缸后面的几道裂纹。
“啊?水缸应该还挺结实的吧?再说了……就这一会……不会这么巧吧!”
“臭流氓,变态!”郭意低声骂了一句,赶紧转身走远了些。
等杨应彩拿着衣服过来,冯宽一激动,刚将手臂伸出去,只听“嘭”地一声,水缸瞬时碎裂开来,周围人吓得赶紧躲散开。
冯宽光着身子,同样反应迅速地跳站在旁边的水缸边上,正要长舒一口气,忽然发现杨应彩正站在自己身前一丈距离处,半身湿透,两手高高地举着自己的衣服,身子微颤,正直愣愣地望着自己下身……
死一般地安静之后,冯、杨两人同时一个激灵,又异口同声地发出一阵尖叫,一个闪身去了坟墓,一个用衣服蒙住脸跑回了屋。
过了好一会,药离拿着衣服递进坟墓,让冯宽换上后出来,郭奉天问清事情原委,众人这才知晓事情的严重性。
“这事肯定是有人谋划的,怎么可能那么巧,子虚一早在河边洗澡,马上就有人过去拿走衣服,还指责他把河水也弄坏了!”
范仲淹分析道,“依我看,十有八九跟上次的那拨人有关系!”
冯宽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道:“也许……是我洗澡时唱了歌的原因,那些人后来还说……我是在给河水施咒,想毒害所有人……”
众人脸色一紧,药离却是兴致勃勃地问:
“司马公子,那什么歌……你这会……能再唱一遍吗?”
“呃……是我昨晚梦到的一部分……早上醒来就只记得一部分了,你们……真要听?”
所有人齐齐点头,冯宽清了清嗓子,微闭着眼,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两手摊开,一脸迷醉地唱道:
“繁华如三千东流水,我只取一瓢爱了解,只恋你化身的蝶~~你发如雪~凄美了离别,我焚香感动了谁……邀明月,让回忆皎洁……”
外面众人表情各异,屋内杨应彩两眼湿润地贴在窗边,郭意一会看看她,一会又想出去说什么,一时纠结不已。
“红尘醉,微醺的岁月,我用无悔,刻永世爱你的碑……呃,当时唱到这,好多石头、臭鸡蛋、树枝之类的就朝我丢过来了。
我才发现,河边早已经站满了人……男的女的,老的少的都有……
那些人一直盯着我看,眼睛都不眨一下……实在是有辱斯文……好在我反应快,抢回那几只水桶回来了。”
冯宽刚说完,冯智玳又急匆匆地跑来道:
“不好了不好了!那些人又要上来赶子虚走,大家快想想办法!”
“包兄、范兄、子章,我们赶紧出去拦住他们!这么多天……我们一直鞍前马后地给他们帮忙……他们总要给咱们一点面子的吧。”韩永叔道。
孙思邈附和道:“我也去,那些人……我应该也认识一些。”
“公子去哪儿我就去哪儿,他们要敢乱来,以后不给他们煮定神汤了!”
药离从刚才的歌声中清醒过来,“这么美妙的歌声,那些人真是不懂得享受!司马公子,这次我帮你,以后你天天唱歌给我听好吗?”
“呃……好像……暂时……没有什么大问题吧。”
冯宽挠了挠头,下意识地朝杨应彩屋里看去,刚好见郭意出来,便小碎步跑过去,一脸认真道:
“意儿姐姐,这次我肯定不乱来,你怎么说我就怎么做!”
“呵呵,我让你从山顶跳下去,你也跳?”郭意白了他一眼。
“小意思,意儿姐姐你看着啊!”冯宽说完,直接跳到那块大石头顶上,一跃而下。
“哎~子虚你……”
郭意以及众人赶紧追身过去,只听到一声悠长的“走你”飘来,可哪里还有冯宽的半点身影。
“子虚……你怎么这么傻啊!!”
“师弟……”
正当众人悲痛欲绝时,杨应彩跑出来吼了一声:
“冯大哥别玩了,人要上来了!”
“月儿妹妹说的对,嘿嘿,这次你怎么说我就怎么做!”
冯宽忽然出现在她身边,朝着反应过来、正愕然脸黑的众人招了招手,笑道:
“那底下有个小湖,比水缸可要凉快多了,等弄走他们,咱们一起下去游泳!”
“我可下不去,子虚你得一个个背哦!”郭照等人大笑几声,朝山下大步流星走去。
很快,山上又只剩了郭意、杨应彩、冯宽三人。临近傍晚时,郭奉天回来,又叫着郭意一起下山去。
天色渐暗,冯宽照例跑去伙房烧火煮饭,杨应彩想叫住他,可又说不出什么好的理由来,便跟着走到伙房门口。
看着冯宽熟练地淘米、下锅、生火,然后又无比专注地增减柴禾,似乎全程都没注意到,有人同样专注地盯着他的身影。
一直到饭香四溢,杨应彩清醒,看到天色完全黑了下来,郭意等人依旧没有回来,她忍不住轻叩门扉,朝冯宽苦笑一声,说:
“这饭……恐怕煮得早了一些。”
“怎么会呢月儿妹妹!我会一直用文火温着,保证米饭不会糊,也不会冷掉,等意儿姐姐他们回来的时候,一样还热乎新鲜的!”冯宽回头看了看杨应彩,自信满满地说。
杨应彩咬了咬唇,回想郭奉天、郭意下山前,看向自己的眼神,当即迈步走到灶台旁边,在冯宽旁边坐下。
看到锅底下面颜色纯一的蓝色火苗,她忽然觉得美丽极了,提到嗓子眼的话又咽了回去。
“月儿妹妹,怎么样?现在不用担心了吧,用这火温出来的米饭,更香!”
说着,冯宽转了转拨炭的木棍,炭火中间赫然生出几缕白烟,很快又聚集成了一朵祥云,一瞬间,仿佛锅底下面,变成了天空一样。
“冯大哥……要是月儿……每天都能吃到你煮的米饭,那该多好啊!”杨应彩一脸痴迷,喃喃自语。
“月儿妹妹,你刚才说什么?”
冯宽挠了挠头,刚想问个明白,楚大雄忽然从外跑来,把杨应彩也叫了出去。
独自在伙房里“看护”着一锅米饭,冯宽的内心也变得越来越慌乱,原本颜色纯一的火苗,渐渐开始跳动、纷杂起来。
“一开始是意儿姐姐,现在,月儿妹妹也下山去了,她们不会有什么事吧?”
“要不要下山去看看?”
“不行!刚才月儿妹妹还交代我,不要坏了一锅米饭来着。”
“那些人不喜欢我,要赶我走,我也不喜欢他们!可是……意儿姐姐月儿妹妹上次又说,要对待他们像自己的亲人一样……
可是……明明在这里,我的亲人,就只有她们两个……唉……”
正胡思乱想着,忽地一股糊焦味道传来,冯宽一个激灵,赶紧稳住火苗,可无论再怎么调整,糊焦味道怎么也驱散不掉。
冯宽急得一把丢开木棍,起身揭开锅,赶紧将米饭抄底翻身。
看到一大块黑糊糊的锅巴,想着杨应彩刚才的话,冯宽蓦然鼻子一酸,当即大哭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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