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宽惊疑不定,沉默一会后说:“万一我去也不管用,殿下……那我岂不是……”
“要是你也没办法,那可能……就真的没有办法了。天意如此,烟萝她,唉……也只能自求多福。”
赵元佐轻叹一声,旋即淡淡笑道:
“本王会替你担保,你放心,尽力而为即可!”
冯宽苦笑一声,没着急回答。
回想起之前,跟着司马真进城的整个过程,面有难色地说:
“殿下……还有一事,本来,我身上是带着几枚丹药的,可那天晚上过来,突然就消失不见了。我……我这空手过去……完全就没什么把握啊!”
“哦,还有这事?嗯……你放心吧,丹药应该还在的!等会过去,你一看便知。”
听到这里,赵元佐完全收回笑意,没再看他,微低着头,心里开始重新审视起赵烟萝生病、治病的整个过程来。
沁园明楼,赵义面沉如水地守在静室外面,来来回回地走来走去。
除了长公主,赵元佑、赵元休等人都不近不远地侯着,都不敢坐。
一会杨应彩送来解毒安神汤药,给众人和赵烟萝都服下,赵义稍微松了口气。
等了一会,还没听到冯宽的消息,一时又坐不住,起身问道:
“佑儿,快去催催!禁军这么多人,区区一个京城而已,找个人就这么困难吗?”
“是……”
赵元佑刚要出去,王公公快步过来:
“官家,秦王殿下传来消息,人已经找到了。殿下亲自护送,正快马加鞭,朝这里赶来!”
“好好好,好啊!佐儿办事,真是能够让人放心!”赵义脸色由阴转晴,重新坐下喝茶。
马车停在明楼外面,岳小良掀开暖帘一角,朝里提醒道:
“殿下,咱们到了!”
冯宽心怀忐忑,下车之后一股冷风吹来,打了个寒颤,鼻涕也跟着流了出来。
“冯小哥,一会不要太紧张,说话稍微注意一些。”赵元佐提醒道。
“了解。”
使劲吸了吸鼻子,拿衣袖擦了擦鼻子嘴脸,冯宽赶紧跟着他进了明楼。
杨应彩也在暖厅当中候着,跟冯宽一样,她的心情紧张又激动:
“不知道他还认不认得自己,这才半年而已,应该不至于……这么快就忘了我吧?”
“对了,一会要是他,没治好烟萝怎么办?陛下会不会一怒之下……嘶……这么一想,好像当初就不应该推荐他来的,搞不好……这次真的会害了他。”
“此事因我而起,不管怎么样,我不能眼睁睁看他就这么……回去求求爹爹,应该不会有事的!”
此时此刻,司马真同样紧张无比:
“那小子……不会真能治好公主吧!唉……治好治不好,我反正都逃不过处罚了。本来一切都好好的,怎么突然……又变成这个样子了啊?”
赵元佑也有些紧张和纠结:
“大哥居然,这么快就找到了他!这种对京城的掌控能力……实在让人……不得不防啊!”
“烟萝这一次,应该能好起来了吧……可真要这样,大哥他,在洞庭水患之后,好像又一次立了大功。唉……”
赵元休不喜欢这样沉闷又压抑的氛围,虽说他同样也希望赵烟萝好起来,可毕竟保有孩子心性,只想着能出去透透气才好。
长公主独自坐在一边,正闭目养神。仿佛周围的一切都与她无关一样,要不是王公公刚才过来报信,她可能早就回府去了:
“真不应该头脑一热,过来参加这种无趣的宴会。和先帝一样,可能我早点死掉,对他们来说,才是真正值得庆贺的事吧!”
……
进到屋内,暖香扑面而来,冯宽全身毛孔舒张,一直悬吊着的心稍微放下一点。
跟在赵元佐,从秘密通道来到三楼,走上竹制楼梯,脚踩在松软的地毯上,整个人也跟着微微摇晃,仿佛这楼梯,随时都会垮掉一样:
“虽说这些人有钱有排场,可尽是些花里胡哨的东西……哎,还是钢筋混凝土踩着更加踏实些。”
来到三楼,赵元佐往前一步,正色禀道:
“父皇,冯小仙……已经请来了!”
“辛苦你啦,快让他过来!”赵义急道。
赵元佐欠身让出位置,朝冯宽笑着招了招手,冯宽有些忐忑地迈过最后几阶楼梯,往前几步,站在赵元佐刚才的位置。
厅中人齐刷刷地看过来,见冯宽穿着破烂,打扮古怪,神色慌张,一时表情各异。
略略朝四周拱了拱手,看了看前面不怒自威的中年人,冯宽忙弯腰,朝赵义行礼:
“呃……您应该就是……咳咳,草民拜见皇上!”
“嗯……你就是那张仙君的徒弟对吧?”赵义有些不喜,淡淡回道。
“是,请问公主她……”
冯宽站直身子,略低着头,眼睛依旧不敢往前看:
“不知她现在病情如何,现在何处?”
旁边一位太医回道:
“公主殿下现在病情稳定,不过依旧昏迷不醒,正在里面静室静养。”
“哦,敢问阁下,公主此前服用丹药时,有没有按照我说的那些要求去做?”
很快适应下这种奇怪的氛围,冯宽说话渐渐也平稳下来。
说完之后,抬头扫了扫前面一排,最后目光落在那太医身上,确认这人并不是胡不医,而且附近……似乎也没有他的身影。
公主府管家许世境这时出来,拱手郑重回道:
“之前服用丹药,当然会按照要求去做。每次都会择选灵童,以其鲜血为引,揭开药盒之后,会让公主五息之内服下!”
冯宽点点头,眉头一皱,一时也想不明白会是什么原因。
厅内忽然安静得可怕,杨应彩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忍不住开口提醒:
“冯公子此前在襄阳救过我,会不会……这两次,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啊?”
听到这莫名熟悉的声音,冯宽注意力转移过去,侧头往右一看,正碰上杨应彩那饱含相思、期盼、害怕、不满、迷惘等等复杂感情的灼灼目光,整个人当即傻住了。
“咳咳……”
赵元佐重新靠过来,悄悄拍了拍冯宽后背,提醒道:
“冯小仙,你是不是……想到了什么?”
如梦初醒,收回目光,冯宽沉吟片刻:
“上次在襄阳,在服用丹药之前,郡……郡主还服用过胡太医的汤药,不知公主……”
“此前服用丹药之前,公主也是靠胡太医的汤药吊着的。”
许世境一脸怀疑地看着他,“刚才,也给她重新灌下不少。冯小仙,不用再质疑这些东西。”
“父皇,这人言辞虚浮,相貌邋遢古怪。刚才听说……好像还是被大哥,刚刚从洛阳县衙大牢救出来的。”
太子赵元佑憋了一肚子气,终于找到了机会开口:
“大家都说他是什么什么小仙,会不会……盛名之下,其实难符呢?”
他的声音不大不小,刚好厅内所有人都能听见。不少人开始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沉默一会,冯宽忽淡淡笑道:
“这位殿下生得月貌花容,饰贵服华,又出口成章,想必对于公主的病,一定有自己的办法了对吧?既如此,还大老远的找我做什么?”
“你……”
赵元佑脸有些热,杨应彩捂嘴偷笑:
“这才是我熟悉的那个臭小子嘛!”
“公主的病能不能治好,我不敢保证,总之,我会尽自己最大的努力。”
冯宽不再理会他,转而看向赵义,一脸认真地问:
“敢问陛下,剩下的丹药现在何处?”
赵义微微点头,王辰忙呈递上来:
“冯小仙,一共……就只有这两枚了!”
重新拿到熟悉的黑木箱,冯宽心情一时复杂至极。可他也明白,现在并不是追究这个的时候,做了个深呼吸,他继续说:
“丹药离了我身体三天,药效可能会有损减,我需要花些时间滋养。找一个安静的地方,最好……外面有人给我护法。”
“前面就有没人的雅间,冯小仙跟我来,我为你护法,你只管放心便是!”赵元佐郑重回道。
“好,最多一炷香的工夫!”
“我也去!”
听杨应彩说完,赵元休也忍不住说:“我也去……陪陪大哥!”
赵义不知何时已经坐下,也不作任何反应和提示,赵元休便跟着杨应彩追了过去。
“殿下,还有……你们,就在外面等着,别让人进来就行!”
雅间门口,冯宽冲他们一笑,说完便直接进屋。
“哎……这臭小子,也不跟我说句话……”
房门很快关上,杨应彩嘟囔几句。三人站在外面,短暂的安静之后,杨应彩忍不住轻声问道:
“秦王殿下,他之前,真是被关在牢房里?”
“确实如此。”
杨应彩脸色顿时有些难看,心想道:
“那洛阳县衙也不知是谁管事,竟然如此不辨是非!要教训他,那也得我亲自来啊,哪里轮的着他们?等我回去,我可得找爹爹讨还公道!”
四下无人,赵元休心情舒畅不少,随口说道:“大哥,其实刚才二哥说的……好像也有些道理。这个人会不会……”
“说什么呢你!不懂就闭嘴行不行?”
杨应彩狠狠瞪他一眼,赵元佐苦笑道:
“咱们还是小声点,别打扰到人家了。三弟你也是,小郡主说的没错,不是咱们能掌控的事,不要轻易下结论。”
赵元休顿时有点不开心,想反驳却又不知如何开口。
骤然间,他觉得身上凉嗖嗖的,禁不住打了个冷颤,连忙哆嗦着走了两步,怪道:
“刚才还好好的,怎么忽然感觉……怪冷的……”
杨应彩感同身受,也赶紧搓了搓手。
赵元佐紧皱眉头,他本身也是武道高手,距离止水境也只有一步之差,对于周围的变化,感受得要比他们两个更加明显:
“应该是门窗漏风,冷风灌进来了。”
赵元休往前几步折返回来,惊奇地说:
“肯定是这雅间里面的窗户没关,只要离这个门口远一些,马上又暖和了!”
杨应彩也往他那边凑了凑,“韩王殿下,看不出来,你倒也不是很笨嘛……”
“那是!我当然不是很……”
赵元休得意一笑,马上反应过来,自己好像又着了她的道。
“郡主,看在你大我一点点的份上,本王……不和你计较!”
“你就是想计较,我也没工夫搭理你!没听你大哥说么,安静一点行不行?”杨应彩白他一眼。
“我……我走还不行吗?”
赵元休脸憋得有些红,又跑回到赵元佐身边,宁愿身上受冻也不过去了。
没一会,赵元休忽又欣喜道:
“哎,好像这会又不冷了,里面那窗户,估计是被风给带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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