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福兮祸所伏

第五章 福兮祸所伏

我们一行人踱着方步来到牡丹楼,出乎我的意料之外,这个楼装饰得清雅贵气并不媚俗。转念一想,有品位的世家子弟怎么会到一眼就看出是妓院的地方来。这家店看来是专门作上流人士生意的,由此可见,这家店的老板或者他的后台应该来头不小。

至于歌舞表演,从排场、音效和灯光来讲怎么也比不上上一世看得春节联欢晚会。但是没有这些,反倒让人更注意歌女清丽的歌声,还有舞者曼妙的舞姿。所以我欣赏得津津有味,不知不觉中还吃了一盘点心,灌下两杯茶。

泰王他们惯于应酬,都是浅尝则止,就连韩琮吃的也没有我一半多。所以当我想要去厕所的时候,他们没一个响应。我也不好叫哪个哥哥陪我去,于是自己出了包厢,随便抓了个小厮问哪里可以解手。

结果从厕所里出来之后,我却发现自己记不清那边是回去的路。确切地说,厕所周围都是树,本没有什么明确的路,来的时候太急没有留心,出了这样的情况也没什么稀奇。因此当时我也没怎么着急,而且尚未入夜,有什么好怕的。

没成想这牡丹楼的占地面积挺大,花园的布置也挺繁复。我绕来绕去竟然没绕到前厅,周围的景物越来越陌生,而且路上没碰到什么可以问话的人。没办法,我只好退回厕所,希望换个方向重新走起。

谁知我刚刚回到厕所前,正看到一个男人从里面出来。三十来岁,中等身材,一身粗布衣,许是这楼里的杂役。

我忙迎上去,问道:“大叔,请问去前厅怎么走?”

他打量了我一下,说:“你要去前厅?”

咦,不是京城口音。

“是呀。我出来上厕所,记不清回去的路了。”

不对劲,这个人好像没有表面看来那么老实。我不动声色地往后挪了挪。

“好。我带你去。”

“谢谢。”也许是我太多心了。这京城毕竟是天子脚下,不会有人这么胆大包天的。

“小弟弟,你要吃松子塘吗?”

“啊,谢谢您。不过我刚才吃了太多点心,实在吃不下了。”上一世,我妈就教导我,不要吃陌生人给的东西。

“天黑下来了,小心摔倒。来,我牵着你的手吧。”

“不用了,我看……”得清。话还没说完,右手腕就被铁钳似的大手死死抓住,好疼!

“你干什么!快……” 放开我!后脑上挨了重重的一击,后半句话再也说不出来了。

失去意识的那一刻,我想这个人不是杂役,是人贩子!!

怎么回事,地震了,床怎么晃个不停?我得赶紧起来。

可是身子软绵绵的。

咦,腰酸背疼,我的床什么时候变成了光秃秃的硬木板?

这时后脑传来阵阵钝痛,想揉一揉,手却被绑在身后,动弹不得。

对了,我被绑架了!!

心里一激灵,神志顿时清明起来。

我小心翼翼地睁开眼,仔细打量着四周。我躺在一辆狭小破旧的马车内(三天后才知道原来是一辆骡车),对面的角落里放着个旧包袱。手脚被困得牢牢的,身上得红色缎衫也换成了一套粗布衣,还有一股汗馊味。几缕刺眼的阳光通过顶棚上的窟窿射下来,随着马车的晃动在车厢里晃来晃去,让人心烦!!

在哥哥们来救我之前,权且当这是趟不太舒适的免费旅游吧。

这人贩子还挺有经验,专走僻静小路,不过市镇,昼夜赶路,夜里就宿在车上,吃,我几乎没吃什么。

两天之后,我急了,老爹哥哥们竟然还没找来。

另一方面,形势比人强,为了少受点皮肉之苦,我有了个人贩子爹,和一个新名字——狗剩。

这人贩子名叫王五,居无定所,专干拐卖儿童的勾当。那天是他卖了两个小孩到清菊苑,这时候我才知道当时我兜兜转转到了那个小倌院的后花园,牡丹楼和清菊苑本就一家,只不过一女一男。他嫌那老板把价钱压得太低,可手头紧又不得不快点卖掉。正是憋了一肚子火的时候,我一头撞了上去。于是乎,王五就临时起意,顺手牵羊,反手牵了我这只笨兔。

又过了两天,我真的有点绝望了,拖得时间越久被找到的希望越渺茫。我好想告诉王五,我爹和伯伯都是大官,皇帝还是我姨丈,让他赶紧把我送回去。可是,终于忍下了,一则,他认定了我是个小厮,不会信;再则,他如果真信了,恐怕会一惊之下起了杀心。我们现在都走在荒僻小路上,他把我一作,随便一埋,那还不是神不知鬼不觉。

看来,只能伺机自救了。

今天,是我被拐的第五天。

现在的我蓬头垢面,衣衫破旧,脚步虚浮,已经不是当年那个珠圆玉润的小公子了。鉴于我顺从的态度和所剩无几的干粮,王五终于决定进城了。

日暮时分,王五带着我进了城郊这家不起眼的客栈,对伙计说我病了要休息,然后体贴地抱着我进了间下房。鉴于扶在我后脖埂子上的大手,我只能配合地一言不发。当满脸同情的小伙计放下酒菜消失在门后,人贩子爹脸上的慈爱立马褪得无影无踪,速度之快赶得上四川变脸。

随后,他坐下开始大吃大喝,我只能蹲在地上眼巴巴地看着他吃。

终于忍不住了,低声说:“爹,我饿了。可不可以给我点吃的。”从来没有哪一次这么深刻地感到觉得屈辱。

接过他扔给我的馒头,默默地吃着,胃里**般的痛苦终于平息了。我也从来没有哪一次这么深刻地觉得有东西吃也是一种幸福。

“这位客官,您要住店还是吃饭?”伙计热情地声音透过薄薄的墙壁,传进来。

“要间上房,干净点的,再要两荤两素和一壶好酒,我在房里吃。另外,把我的马牵去喂些草料。”声音沉稳有力,是个年轻人。

“好嘞,您请这边走。”

五天之前,我也可以这样要什么有什么,现在却要为个馒头低声下气。

唉,……

夜深人静,王五今天喝了不少,正在**打着呼噜。声音之响,我估计不光隔壁听得见,就连楼上的人也睡不安生。不过对我来说是个好机会。

轻轻从腰带缝里摸出一枚铜钱,这是四天前,王五拿干粮时,从包袱里掉在车上的。我偷偷地藏了,趁他不注意,悄悄地磨利了。

割断手上的绳子,轻轻解下脚上的,再拿出塞在嘴里的布团。蹑手蹑脚地走近王五,用绳子把他的头发系在床头,然后拿起他放在桌上的衣服和地上的鞋子团起来塞进包袱里。将包袱系在身上,开门,出来,掩门。探出头,四下张望,不错不错,在大堂值夜的伙计也已经耐不住困睡下了。出了大门,摸到马厩,解开王五那匹拉车的骡子,终于可以长呼一口气了。

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老话总是有道理的,尤其在预测不好的事情上。

那头犟骡子不肯走,拉扯之间,反倒惊动了旁边的一匹黑马。那马不管三七二十一,引颈长嘶,立时便听见客栈里边有人喊:“有贼!有贼人偷马!”随后,就听见有人往这边跑!!

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凉拌!!一不作二不休,我当下跳上马槽,转而跃上马背,反手用我那把自制小刀割断缰绳。那马想是惊了,不用我催,自己就冲出马厩,向…… 我也不知是哪个方向跑了。

马跑得飞快,我生怕被颠下来,只能伏在马背上,拼命抓紧缰绳,夹紧腿(没办法,腿短,勾不到马镫子)。不多时,我就觉得胃里难受,头上发晕。(上一世,不晕车不晕船,这一世,倒晕马?!)

又惊又怕,又颠又晃,能不晕吗?可是只能咬牙扛着,若是从疾驰的马背上摔下来,后果可想而知,非死即残。

不知过了多久,这马自己渐渐慢下来。只可惜,我筋疲力尽,肌肉僵硬,有心抬头看看地形,却无力做到,只好保持原来的姿势。

“谁!竟敢夜闯军营!速速报上名来! ”

“怎么只是一匹马?”

“咦,这不是沈校尉的马!”

“上面的人是谁?”

“一个驼背小乞丐?啊,他昏过去了。”

驼背,乞丐,那是我嘛?!失去意识前,我忍不住在心里嘀咕。

作者有话要说:阿珠要做个乖宝宝,不该小孩子去的地方就不要去.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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