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红豆小声的问爷爷,“如果奶奶苏醒了,你打算怎么安排以后的事情?我是指小姨奶问的……出国的事儿?”
丁文山想了想,目光平和的望向孙女儿,“你觉得呢?你觉得我应不应该……带你奶奶出国,给她最好的治疗?”
这是两个成年人之间的谈话!
平等的征询意见。
在丁文山的心里……孙女儿不再是个孩子了,而是可以推心置腹的朋友和亲人。
听话听音!
丁红豆是聪明人,只从丁文山简单的一个反问句儿里,已经听出了对方的意思,“爷,你也说了……让奶奶出国,就能给她最好的治疗,这还有什么应不应该的呢?奶奶病了,咱们家人要做的事情,就是让她能更健康更幸福的生活,这一年以来,你待在在医院里,没天没夜的照顾她,自己亲力亲为的在这守着,不就是为了让她能有一个更好的治疗吗?”
丁红豆最了解爷爷的心情,体贴的拍了拍他的膝盖,“爷,我明白你的,实际上对你来讲,只要能跟奶奶在一起,无论是山上的无人之处,还是美国的繁华城市,都是没有区别的,过去在山上,你陪着她的坟,过了十几年,这一年多,你在医院陪着没有任何反应的奶奶……你都是无怨无悔的义无反顾,现在,你之所以会这样犹豫着不去美国?完全是因为担心我,对吧?”
丁文山没料到孙女这样体贴,忍不住欣慰的轻唤了一声,“豆儿…”
虽然没往下说,却为孙女儿的成长而高兴。
丁红豆目光坚定的瞧着他,“爷,你对我已经尽到了一个长辈的责任,我已经成人了,可以自己照顾自己了,你现在唯一要做的,就是和我奶奶两个人幸福的生活在一起,过自己的日子去,别管什么其他的事情!”
她深吸了一口气,“所以,如果你是在征询我的意见,那我就非常明确的回答你:带着奶奶去美国吧!毕竟那边的条件好一些,对她的治疗有帮助。等到她彻底复原了,你们再决定打算在哪儿定居?或者去周游世界,享受你们的生活。爷,你也苦了半辈子了,和我奶分开了将近20年,见面之后,又经历了这么多周折,你应该懂得人生苦短,别考虑其他的,抓住你生命中最要紧的人……才是正经!”
这一番话,说的丁文山差一点掉下眼泪……不是为了自己的命运多折,而是为了孙女儿的体贴懂事。
他抬手轻轻地揽住了丁红豆的肩,也没说什么冠冕堂皇的客气话,只有一句,“这世上我最在乎两个人,你和素馨,你们手心手背都是我的牵挂,我也一样舍不得你!”
“这我当然知道啦!”丁红豆眯着眼睛笑了,“可我现在的情况不是好好的吗?我用不着你照顾,所以,你把全身心都放在我奶奶身上吧!只要你们都健康,再过几年,我有了孩子,你们就回国来照顾重孙子!我告诉你,到时候,你推脱都不行。”
“呸!”丁文山开心的笑了,用手指戳了一下孙女的额头,“挺大姑娘的,还没结婚呢,就好意思说孩子?”
虽然如此埋怨着。
可心里却是高兴的,一想到重孙子,还有以后一家人聚在一起重享天伦的日子……丁文山忍不住兴奋的捏紧了拳头,“等到你和南国登记结婚了,也别拖了,你虽然还年轻,南国可老大不小了,赶紧生个孩子吧,我现在就答应你,我一定回来给你带宝宝!”
可他还是忍不住叹了口气,“如果你爸还在,如果耀辉还活着,咱们一家得多幸福!”
顺势紧紧的握住了孙女儿的手,两个人全沉默了……为了即将到来的分离,也为了更好的明天!
……
天色大明的时候……
丁红豆出去买饭,杜一瑶也跟着,两个人小声的交谈,丁红豆就把这个决定跟杜一瑶说了,“小姨奶,等到我奶奶出了特护病房之后,如果情况彻底稳定了,你就着手给她联系美国的医院吧?”
杜一瑶略显兴奋,“你爷爷答应啦,是你劝的他?”
“也没什么劝不劝的,只要是为我奶好的事,我爷都会做!他之所以会犹豫的一时拿不定主意,大概是不放心我!”
丁红豆摊开自己的双手,“你也看到了,有什么不放心的?我挺好的啊,再说了,现在是80年代了,不像前些年,不允许有海外关系,现在出国探亲也很方便的,我可以去看你们或者打越洋电话,总之各种联系的方式很多!不就是美国吗?咱们又不是长长久久的不见了?对吧?”
“对!就是,又不是不见了!你这个想法就很现实,与时俱进,懂吧?现在都什么年代了,不能总用过去的眼光来看,更何况你男人就是飞行员,你也知道的,飞到美国才一天时间,等到你们航空公司有假期了,我就帮你弄张签证,你们就来呗,一是可以看看你奶奶,二呢,你们俩也蜜月旅行一下,到处去看看,多走走,这有什么不好的!到时候说不定我姐的病已经恢复好了,你们一家四口,可以到处去游玩呢!”
她忍不住展望开了,“那多幸福啊,一家子开着旅行车,山川大山的随便走,可以住旅店,也可以就在星光之下露营,那日子,我想想都觉得美!说不定我也蹭一趟,跟你们一起呢!”
最后又欣慰地握住了对丁红豆的手,“你这孩子好!有见识,有细心,更知道为长辈着想!我姐有你这样的孙女儿,应该满足了!”
她是一个想到就做的人,说了这儿仿佛就有点忍不住了,干脆孩子气的一甩手,“我也不吃早饭了,说办就办!我这就到邮局打几个长途电话,去联系一下签证和那边疗养院的事情!”
丁红豆一把拉住了她,“小姨奶,你这性子也太急了,先看看我奶的情况再说吧?”
“我心里有数啊!”杜一瑶倒挺执着,“我姐已经醒了,这就等于是向好的方向在发展呢,我以前也查过资料,像这种植物人的案例,只要能醒了,应该就没有什么生命危险,只是后续的恢复工作有点麻烦!就像医生说的,身体机能已经退化了,这么长时间不工作了,总得需要个阶段才能彻底恢复!别的不说,你看我姐瘦成那样,骨头都支不起肉,走路,行动,且得一段时间呢!咱们事不宜迟,越早治疗越好!”
不再多说了。
大步的出了医院,安排出国事宜去了!
杜一瑶的话没错!
杜一珍的病情是没有生命危险了,而且正在朝好的方向发展……到了半晚的时候,杜一珍就出了icu病房,转到VIP单间儿了.
家里的几个人全围着…楚南国出差在外没到场,楚云松却来了!
杜一珍虚弱的躺在病**,虽然面容依旧憔悴,可身边的各种急救设施和辅助呼吸器都已经撤走了……没有了那些东西,生命仿佛一下子看上去就坚强了不少,至少让人觉得有了“生”的希望。
丁文山心情紧张得弯下了腰,静静地望着媳妇的脸,“素馨,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他的声音轻柔的仿佛都能滴出水,好像唯恐自己声音大了,会把媳妇震坏了,目光里也藏着几分焦灼和不确定,“嗯?你……你现在还认识我吗?”
又回手拉过了孙女儿,“还有红豆,你还记得她吗?”
有那么一刻,杜一珍的眼里带着几分茫然!
渐渐的……那份茫然被清澈所取代,她的瞳孔间仿佛拢上了一层水雾,说话也有些哽咽,“文山,红豆……”
又试着抬起胳膊,向着自己的妹妹,“瑶,你们都在啊,我这不是在做梦吧,我又活过来了?”
一滴泪水顺着她的眼角流了下来,“我记得那天晚上,有人推了我一把,然后一辆大卡车向我冲了过来,从那以后,我好像就一直在黑暗里不停的走!我觉得又饿,又渴,又累,我想放弃了,可每到这个时候,我就能听到文山的声音,他好像总是在我耳边低语:素馨,挺住!别丢下我!”
她的目光定格在了丈夫的脸上,久久的徘徊着……仿佛要记住男人眼角的沧桑,和他那张坚定不移的脸,“文山,我答应过你的,咱们这辈子,谁也不和谁分开,生死都相随!我不能毁约的!我不能丢下你一个人!”
泪水流过了丁文山的面颊!
他一向铁骨铮铮……不习惯在人前示弱和流露自己的感情,慌忙用一只手背去擦,擦了还有,擦了还有。
他哽咽的回望着妻子……此刻,眼里仿佛没别人了,就只瞧着面前的这个瘦弱的女人。
望着她,仿佛是望着一件事上的奇珍异宝……语音里深情难抑,“素馨,我说过生死相守,就永远不会让你一个人孤零零的走!谢天谢地,你回来了,从此,咱们又可以不分开了!”
杜一瑶在旁边听着,也有些动容,眼泪不由自主的眼泪流下来了,“姐,我们大家永远在一起,无论遇到什么风雨,我们都陪着你。”
她把自己的手,盖到了姐姐的掌背上,丁红豆也把单手交叠了上去,丁文山如法炮制,最后是楚云松……病房里,虽然没有人在说话了,可众心所向,大家都期盼着一个幸福的未来。
第2天一早……
医院开始为杜一珍做各种医疗检查了,结果很快就出来……杜一珍的内部器官运作正常,只是四肢和肌肉,关节,需要慢慢的活动和复健,才能够再度站起来。
鉴于此……杜一瑶就按照原先的约定,开始为丁文山和姐姐办理出国事宜了。
安童那边呢?
进了公安局之后,当然是百般抵赖了,蒋乔和安家也确实为她到处托人请疏通,可鉴于她是被抓到现行,现在读一阵又醒了,能够提供证实了……安童的罪几乎被定得死死的了,没法翻案,坐牢是肯定了,只是刑期的长短而已。
安童在看守所里这个不甘心呢……
给家里打电话,可父亲却觉得丢人,不但不来看她,也禁止母亲出面……安母没办法了,为了家族的名声,只能表明立场,和她划清界线。
蒋乔还算有良心……给她送过几回吃的。
两个人见面的时候,安童穿着宽大的监狱服,也不再嚣张高冷了,而是失声痛哭着,紧紧地抓着对方的手,“蒋阿姨,你是看着我长大的,你不能不管我呀,我不想坐牢,你不知道这里的环境,我……我受人欺负啊,连个安稳睡觉的地方都没有,不但如此,早饭的两个窝窝头,都被人抢走了,三顿饭都没吃饱了。”
蒋乔安慰的拍了拍她的手,“童童,现在丁家那边使劲盯着这件事,楚家也出面了,说什么也要让你坐牢,我也无能为力呀,别说是我了,你父母也没办法。依我看,你先挺着吧,咬牙挺过了这一段吧!”
“可我不甘心!我的事业没了,家庭没了,几乎失去了从小到大,一切引以为傲的资本。凭什么?凭什么丁红豆就能开开心心的在外面过日子?”
蒋乔吓得压低了声音,连忙左右看了看,“童童,你可不能说这种话呀!也不能在有什么其他的想法,懂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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