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6 章

就在苏艾心骂了那句‘该死的’同时，管少彬刚回到了宿舍，转身便是依然如昨的那个窝，所有东西都在原来的位置上，看不出任何异常，可是不知是心理作用还是什么，隐隐约约就感觉到少了什么，心里空落落起来。

“阿哥，你回来了。”管少波难得不用加班，回来得早，见管少彬进屋，站了起来走过去，从裤兜里挖了半天才把苏艾心小心翼翼交代的那个小芯片找了出来，“小苏让我给你的。”

手机卡？管少彬不用想也知道这是谁的手机卡，只是没想到她会去找回来，还让管少波带给他，心里有点难受。

接过来转身又出了房间，不想在弟弟面前别扭着情绪，明明很想问点什么，又碍于大男人的面子装的满脸不在意，委实别扭到不行。

从厅里踱步到阳台，脑袋里嗡嗡直响，也不知道她怎么样了，想问的心情矛盾着又从阳台上走回客厅，这样折腾了几趟，别扭劲没降反升，脚一跺，转身大步跨回房间，尽量让声音显得平静的问弟弟：“她什么时候给你的？还说什么了没有？”

尽管已经很努力保持声音冷漠，话却还是言不由衷的透着想知道更多关于她信息的焦急。

“早上给的，没说什么。”管少波据实回答。

“哦。”似乎从弟弟这里也并不能知道什么，管少彬有点失落。

“嗯，那个，”管少波想着要怎么说才好，顿了一下，“小苏，好像腿坏了。”在他的理解力，不好的、疼痛的都属于‘坏了’的范畴，没有特别糟糕的意思，可是这个措词却把管少彬给吓到了。

“什么坏了？”管少彬无精打采的状态一下因了弟弟的这句话被炸醒，眼睛‘噌’的睁大，虽然睁再大也还那么点小眯眼缝，“你说小苏什么坏了？”

“嗯，腿。”管少波显然被哥哥的神情吓到了，有点语塞。

“腿怎么了？”管少彬急了，怎么才一天没见，她就出状况，她那个马大哈什么时候能让自己省省心。

“不知道，她没说。”管少彬越急，管少波却越是说不明白了，哥哥近在咫尺的脸，让他紧张。

“不知道？那你怎么说她腿坏了？”管少彬差不多要被弟弟的话吓出神经衰弱来了，可是也明显感觉到自己语气太过神经质已经有点吓到弟弟，只好重新调整了下，轻问，“你慢慢说，你看到她怎么了？”

“没，她坐在楼梯上，好像腿疼。”管少波下楼刚绕过弯的时候，看到了苏艾心艰难站起来的一幕。

“你确定吗？她有没有说她还有哪里不舒服？”管少彬多么希望此刻弟弟能说多些，说清楚些，至少能让他知道她的确没什么事，他一直知道她心情不好的时候容易犯迷糊做很多乌龙的事，也不知道她的脚是真的疼还是别的哪里受伤。然而这种急躁在管少波模棱两可的描述里，越发让管少彬的整颗心，悬着挂着挠着难受。

“没有。”管少波实在回忆不起来苏艾心后面说了什么，或者说，还做了什么，她不过是把手机卡放他手里，然后让他回去，其他就没有了，甚至连那个腿疼也是自己猜的，没想到说出来会让哥哥这么着急，要是知道这样，早知道不说了。

管少波有点懊悔自己的‘失言’。

摔了手机，还说了‘不要再回来’那样狠心的话，管少彬了解苏艾心，她那个倔脾气吃软不吃硬，昨天晚上气疯了的那一番争吵，只会把她越往外推，后悔自己不该说那句话却也已经如泼出去的水，她的的确确搬走了。

这样后悔的心情折磨得管少彬一夜不能昧，把脸埋进枕头里，都是苏艾心头发上的清香和舒肤佳的味道，哪里都弥留着她的痕迹，都有她的影子。脑海里像放电影般过着苏艾心狠心说搬走的脸，接着她受伤委屈的表情，全是她。是生气是伤心都是她。

管少彬第一次觉得自己很没出息，为了个女人就这样魂不守舍，而对方潇洒的说走就走。

心底有个声音在说，是不是男人，没本事让自己的女人快乐还把她气走还有什么资格弄得很清高，想她回来就去接她回来，面子重要还是她重要？可是也有另一声音说，她那么绝情，说走就走，毫不留恋，我凭什么还要热脸去贴人家的冷屁股！

矛盾，剪不断理还乱。

犹豫再三还是拿过来管少波的手机，男人的面子在思念纠结面前被压了下去。

把自己的卡装进去，拿在手上熟悉的号码拨了又按掉，按了又拨，心里没底如果通了要说什么，只好反复如此，直到管少波都看不下去了，还以为哥哥记不清楚号码，善意的提醒，“阿哥，我手机里有存小苏的号码。”

管少彬失笑，竟然也有被弟弟一语点醒的时候。

是啊，不就是一个号码，拨出去不就知道接的人会怎么说话，何必自己寻找烦恼，反倒显得太过扭捏作态。

拨通，忐忑等着她接起来，可是话筒里传来彩铃，蔡淳佳有些慵懒却淡淡忧伤的唱着“他习惯把自己丢在热闹的场所，他以为这样可以掩饰掉落寞，她喜欢往这个城市最安静角落走，担心脆弱被人识破……”一遍又一遍，无人接听。

苏艾心的手机放在包里，此刻隔着包，隔着车的距离，她不知道有人在急切的呼叫着她。她只知道自己在除了亲爹不算外，只跟自己心爱的男人这么近距离的靠过，而此时，以这样一种别开生面、狗血淋头的姿势被一个第一次见面的陌生男人环抱在怀，此情此景，她的第一反应是：到底要不要把他推开呢？——不推吧，尴尬；推吧，这按照重力势能的转换，屁股肯定是要遭罪了。

思想斗争半天，最终肉体战胜了精神层面，决定还是不推的好，于是臊着一张老脸，尽量不让自己贴到对方脸上去，小心翼翼的说话，“那个……我先站稳一下好吗？”

“哦。”张文彬发愣的片刻，耳边吹来苏艾心软软的话，暖暖的气息擦过脸颊，很痒很难耐，赶紧调整着姿势站直了起来，手上一带力，便把苏艾心扶正了，得，这下脸靠得更近了。

“没事吧？”假装镇定，心跳却有些乱，这种乱让张文彬觉得很不自在又可笑，又不是没有过女人，竟然会对这样一个小丫头思想混乱让自己很尴尬。

“没事。”苏艾心站稳了，扶在他肩膀上的手赶紧撤了下来，本能的拉开了俩人的距离，“谢谢。”

突然就沉默了，沉默的空气里漂浮着暧昧不定的因子，让夜空下的苏艾心有些异样的紧张。

“嗯，时间也差不多了，我想我该回去了。”苏艾心说话的时候还做了一个缩脖子的小动作，看起来好像真的有些冷。

“哦，好。”张文彬也感觉到了那丝暧昧的情愫，在她打破了以后回过神来，“那走吧。”往前跨了一步，又回过头看她，礼貌性的伸了手过来，他的手很宽很大，看起来有一种让人想握上去的冲动，“你可以吗？要不要帮忙？”

“可以可以，腿又没断。”苏艾心用力摆手，把双腿站得笔直，以一个立正的姿势证明此刻自己状态很好。

“嗯，没事就好。”

车里狭小的空间里，沉默更让人局促，苏艾心面对陌生人的那股死鱼样终于出现了，用手支着下巴，眼睛看着窗外，没了主动找话题的情绪，仿佛刚才那个斗鸡女王是另一个女人。不过她不说话了，不代表张文彬不会主动。

“想什么？那么出神？”

“没什么，放空而已。”苏艾心喜欢放空，脑袋里装太多东西的时候，理不明白的时候就放空，眼睛无焦距的放空，什么都不想，挺好的。

话毕，又沉默了。

“怎么突然不说话了？”

“啊？”苏艾心不觉得不说话有什么不妥，看着他陌生的脸，对应着他的话，突然想到一个笑话，很像此刻的情形，“我想起一个冷笑话。”

“哦？说来听听。”

“一个八分熟的牛排遇到一个五分熟的牛排，你知道为什么它们见面不说话吗？”苏艾心想笑了，看着张文彬冒问号的眼睛，答案说得又冷又豪爽，“因为他们不熟啊！”

张文彬哑然失笑，果然很冷。

“我明白了。不过不熟可以慢慢培养到熟。”

“哈哈，那靠你了！”苏艾心言下之意，很明显的对俩人后期数络的事，不热忱。

“行，男人嘛，主动些是应该的。”张文彬很高兴苏艾心重新活跃起来，打算再接再厉的继续‘培养慢熟’的过程，“我可以问下，苏艾心的‘ai’是哪个‘ai’吗？”

“艾草的艾。”苏艾心回答言简意赅，虽然愿意跟他说话，可是刚才的热忱又冷却了。

因为张文彬的这句“男人应该主动一些”让她想起了管少彬。为什么他就不能主动一些？主动一些为她考虑？主动一些帮她解决那些困扰？当她提出要搬走时，主动挽留？他要是个男人，就应该主动些，如果他爱她的话，可是没有。

真令人伤心。

“哦，不是有爱心的爱？好像大部分父母给子女取名的时候会选这个字，看来伯父伯母很有新意。”张文彬不知道因为自己无心的一句话会让苏艾心内心起波涛，接上了话题，很真心实意的夸奖，苏艾心的回答却让他有点黑线。

“额……其实原本是‘爱心’的那个‘爱’，登记处的大妈搞错了……”苏艾心有点无奈，“不过苏大爷为人比较懒惰及没主见，就没改了……”

“哈哈哈。”张文彬大笑，笑她对自己父亲的称呼——‘苏大爷’。要是自己回去也叫父亲‘张大爷’不知道他会不会跳脚？想到那个画面，真是太让人忍俊不禁了。

“你有没有发现，”苏艾心故作神秘，眼珠子转两圈，“我们的话题，嗯……很生分。”

“呵，有。”张文彬对眼前的表情很受用，他身边很少有这样大胆直接的女生，男人喜欢刺激新鲜的心理被激得兴致勃勃，“不过是因为剧情需要，不熟嘛，可以慢慢从偏门了解到中心，如果你不介意的话。”

“嗯，有道理。”苏艾心点点头，用手指把刘海绕成一圈圈，松开再绕，绕完再松开，眼睛看着前方，有些百无聊赖，“不过，这样看来需要的时间可能比较长些，就算你有兴趣的话可能也要等下次了。”

说着含笑指着前方五米处的红绿灯，“因为，我到了。”

红灯亮起，奥迪的主人稳稳的刹车停下，转头看着苏艾心，“认识你真高兴。”

“呵，谢谢！”苏艾心下了车，关上门，对着车内的张文彬说‘谢谢’的时候，路的对面，管少彬不知已经在那站了多久，正愣愣的看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