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还淡定从容的孙思邈,直接傻了。
“冯兄,你说什么……药王,是谁啊?”
“咳咳……不是,我是说孙大夫啊,你有菩萨心肠,简直就是药王再世。”
冯宽笑了笑,“这等胸怀,那些人懂个屁啊!”
药童一乐,赶紧给冯宽倒上茶:
“终于有人肯替我们说一句公道话了,这茶,你可以喝。”
“还好我觉悟高,没说错话,不然啊,差点连茶都喝不上。”
干笑一声,抿了一口雪茶,冯宽忽然想到什么,试探着又问了一句:
“孙大夫,我认识一位身份特殊的病人,能否……帮忙也给他看一下病?”
“你是说那位皇帝吧!”
药童又拿来一盘干果,“我家公子原本揭了榜,想去给皇帝看病的,结果差点没被那帮大老粗直接给抓牢里去……
不过也好,还好公子没去成,万一没治好病,估计连命都没了。”
孙思邈无所谓的耸了耸肩,“治不好病,那是我医术不行,被定罪或者丢了命,也没什么好说的。”
“药王兄这超脱气质,实在让人佩服!”
冯宽朝他竖起大拇指,“不过话说回来,我还是觉得药童说的有道理。
君子不立危墙之下,药王兄还这么年轻,这世间,不知道还有多少病难之人等着你去拯救呢……
再说了,你那什么方的书,不是也还没写完嘛?该超脱超脱,该惜命的时候,还是要惜命啊!”
孙思邈怔怔地看了冯宽半天:
“冯兄还真是神了!连我要计划编写医书……你都知道!!”
“呃……咳咳,这不刚才,见你在写写画画,胡乱猜的嘛!书名我都猜想了一遍,你这医馆叫千金堂,书,说不定就叫千金方……对吧?哈哈哈……”
“我,我想起来了!哎呀,你就是子章先生提起过的,那个京城的天才少年,冯宽、冯子虚,对不对?”孙思邈忽然站起身来,略显激动道。
“啊?你们那儿都有人知道我了?
这什么天才少年……属实就有些胡扯了,你可千万别信啊!”
冯宽一半惊讶,一半得意道,“那个……小郭还说我什么了,没说其他坏话吧?”
“小郭……是谁?”
“郭照,郭子章呀!咳咳,别说我没尊重他,是他让我这么叫的。”
“哦……”
孙思邈围着冯宽转了几圈,越看越觉得不可思议。
“子虚先生,居然如此年轻!”
冯宽正在喝茶,“噗”地一声笑喷出来。
“子虚先生是什么鬼?叫我子虚,或者阿宽就行啦。”
“呃……好吧,既如此,我便叫你阿宽,你称呼我阿邈,怎么样?”
见冯宽连连点头,孙思邈自己也乐了。重新坐回去,两眼放精光的看着他,忽而低声问道:
“阿宽,听说你之前救活得了风症的郡主,后来,又救下连晋阳宫都束手无策的燕国公主……这些,都是真的么?”
“呃……我只是刚好都在现场而已,主要,还是我师父给的丹药好用。”
孙思邈坏笑几声,不置可否,只看着他不说话。
冯宽不禁尴尬道:“阿邈,你不会真以为,我是个深藏不露的神医吧?要真是那样,昨天我就不会背着他过来找你了。”
孙思邈笑着摇头,“子虚啊,你对医术应当是一窍不通。可是……神仙治病,又何需我等凡人的医术呢?”
冯宽顿时哈哈大笑,“我宁愿相信自己是个深藏不露的神医,也不信这世上,真有什么神仙。”
“我信!”孙思邈一脸认真道。
看着孙思邈如此笃定的样子,冯宽想起梦中那褐色巨人说过的话,心头忽然生出一种很奇怪的念头:
“眼前这人……也是道门中人不成?”
“阿宽?”
回过神来,冯宽摇摇头,“我觉得这世上,根本不可能有神仙。
要不然,为何从没听说有人见过?退一步说,即便真的有,神仙住在天上,莫非他还有空理会咱们不成?既然没空理会,那有或没有,又有什么区别呢?”
孙思邈沉默一会,忽然笑了笑,“按你这么说,我信不信,也没什么区别嘛!
无非都是一种想象和期待而已,对吧?既然没有区别,为何不选择相信呢?”
“呃……好像也没毛病。”
“要是别人说见过神仙,我一般是不会相信的。”
孙思邈目光灼灼,“可阿宽你……有神仙一样的师父,之前还遇到过什么桃花仙人。
如果天上的神仙真闲下来,想往这凡尘俗世来看一眼,我觉得,他们第一个看到的人,肯定会是你。”
“哈哈哈哈……阿邈你这话……嗯~虽然觉得怪怪的,但还是会觉得开心。”
冯宽有些得意,“行了行了,咱们别神仙来神仙去了,睡了一觉,我肚子是真的饿了。你们,真不跟我一起去吃点东西?”
“呃……这次还是算了吧。阿宽,我觉得,咱们以后应该有的是机会。”
冯宽苦笑一声,“可我明天,就要回京城去了。”
“方才听你那几个兄弟说过。哈哈,等风雪停了,我也准备去一趟京城。”
“真的吗?那太好了!”
冯宽眼睛一亮,“我家就住在恭安坊南边,到了京城,直接去我家住。
几个好朋友都跟我住一起,都是年轻人,我们那儿每天都很热闹!”
孙思邈笑道:“子章先生上次回去,还专门写了一篇文章,就叫「与冯子虚同屋神游二三事」……
看过之后,那种生活实在让人羡慕不已。阿宽既然如此热情,我就不客气啦,到时一定去叨扰几日。”
杨应紫每天都会很早起来,可在行营的这个夜晚,本以为连续一天一夜的赶路之后,自己会很快睡着,可一闭上眼,总又感觉到脖子发麻发痒。
想起不久前被冯宽勾住脖子的情景,内心里将对方骂了不知道多少遍,她才迷迷糊糊睡着。
意外的是,这一觉竟睡得香甜无比……骤起的风雪也没能将她的梦吹散。
一直等到下午,吕家三兄弟把吕纯纯接回来,行营中爆发热烈的欢呼声时,杨应紫才终于睁开眼。
“楚大哥,刚才怎么了?”
“郡主,是吕家那四个苦哈哈,又活着回来了。”
“哦?冯子虚那小子,也跟他们一起?”杨应紫多问一句。
“好像没见他人,昨天晚上他就没回这里。搞不好……真被王爷关牢里去了。”
韩怀亮忧心忡忡道:
“郡主,昨天你不是找到他,然后带他去见王爷他们了么,后来到底怎么了?冯兄弟可千万不要有事啊!”
“这四个苦哈哈现在都好好的,他命那么大……应该没事的。”
杨应紫轻咬下唇,“我去问一下吧,怎么说,也是跟着我们一起过来的。”
“郡主仁义。”楚大雄笑了笑。
行宫别院,赵芳刚刚被冯宽忽悠,杨应紫马上就找过来,开头便质问是不是把冯宽关到哪里去了,赵芳顿时哭笑不得:
“连陛下都那么看重他,我哪里敢关他哦!刚才啊,我还想让他做我的上门女婿呢,结果让这小子给溜了……
别说你,我现在也在找他!”
杨应紫的表情一时精彩极了,半晌抿了抿嘴唇,“抱歉,我这就去找他。”
“嗯,晚些时候,王总管还要给咱们交代回京护卫的事,麻烦郡主尽快找到他,一起过来吧。”
杨应紫点点头,走到门口时,忍不住回头多问一句:
“王爷,陛下真会看重冯子虚这小子?”
“应该不会错,至少,也是喜欢他的。”
“哦……”
杨应紫顺着话题,试探着问:“那,王爷您……也看重他?”
赵芳眉头微皱,马上又舒展开来,“郡主似乎……有些格外关心冯子虚。”
杨应紫内心慌张,表面淡淡一笑,“要不是我妹,我才懒得管他。”
“说得好啊!”
赵芳忽然大笑几声,“唉,要不是我家丑儿,这次,我说不定真会把他关进牢里,让他好好反省反省。
不过,我丑话说在前头,子虚这个女婿我可是先定了,楚公要是有什么想法,我可不答应!”
杨应紫嘴角微微抽搐,干笑一声,随即出了屋,径直往千金堂而去。
别过孙思邈,戴上连衣绒帽,低头出去刚刚走没两步,眼前忽然出现穿着一双暗红色云头制靴的脚。
没作多想,冯宽准备往右绕过去,那两只脚也往右挪。条件反射般地又往左走两步,那双制靴跟他似乎默契十足,马上也跟着挪了过来……
“这位兄台,你怎么回……”
冯宽原本猫着腰,碰到这种事,也顾不得这会风雪正盛,不耐烦地抬眼一看,想说的话当即噎住。
表情一变,当即露出了之前面对杨应紫时的标准笑容:
“回……回……茴香豆的茴字,有几种写法,郡主,你知道么?”
“你跟这个大夫很熟吗?吕家兄弟早就被接走了,居然还能聊这么久!”
“呃,郡主你穿得这么单薄,不冷吗?”
“嗯?”杨应紫眼睛眯成一条缝。
“别别别……别生气,开个玩笑嘛!”
见势不对,冯宽赶紧扯回话题,“郡主没有听说过,一见如故?
那孙大夫算是个有趣之人,要不是我饿得慌,估计能和他聊上一整夜。”
“一共就见了两次,这就一见如故了?”杨应紫两手抱胸,一副完全不相信的样子。
“对呀对呀,何止一见如故,简直就是……相见恨晚啊!”冯宽装傻充愣道。
“哦……”
杨应紫两手放下背在身后,围着冯宽转了一圈,神色古怪道,“难怪人家晋北王要招你做女婿了,没记错的话,你和赵丑儿……也没见过几次吧。”
“对呀对……啊呸呸呸……
什么跟什么啊!哎不对,这是才不久的事……你怎么就知道了?”
“你是不是心虚了?”
杨应紫往前一步,压迫感十足道,“月儿她对你怎么样,你不会不知道吧?”
“怎么又扯到月儿了?
哎呀,先找个地方,咱们一边吃一边说吧,我反正身正不怕影子斜。”
冯宽说罢,见她还杵在原地不动,也不肯放自己过去,心一横,一把扯住她胳膊:
“走啦走啦,又没让你掏钱,真是……现在我又冷又饿的,一会脑子一乱,就容易胡说八道,然后被你抓住漏洞不放,最后误会接着误会……解释跟着解释,呼啦啦最后全部卷成一团毛线,咱们便都会忘了最开始的目的和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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