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寂灭(2)
要分出胜负了!
晨露眸中神光幽灿,在这一刻分外耀眼,她收势回剑,竟是抱定了一个守势,任由身侧劲风炽热。
黑衣人咦了一声,不是疑惑,而是不可思议的惊恐。
眼前这诡异一幕,勾起了他似曾相识的感觉。
他未及退避,晨露手中的长剑,却平平递出,既钝且缓,有如老僧入定,不喜不嗔。
这一剑平淡无奇,似乎任何人都可以轻易避开,黑衣人却觉得所有方向都被封死,这诡谲的一剑,让人有缓慢灭顶之感。
他一咬牙,也弃了剑意,用血肉之躯劈头迎上。
血花四溅,惨烈,却又淡然通透。
黑衣人忍着剧烈的疼痛,捂住血出如涌的肩膀,踉跄着逃遁而去。
生死关头,他用秘法催动功力,转眼就掠出几十丈。
他飞奔着,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响彻了周身血脉。
“寂灭三式……”
他面容抽搐扭曲,几乎因这四个字而喷出血来。
“原以为,二十六年前已成绝唱,没承想,她居然还有传人……”
“报应!”
他惨笑着,将一口鲜血强行压下,踉跄着,继续前行。
太后今晚越发心神不宁,她坐在榻上,也不就寝,只是凝视着妆镜出神。
镜中的她,仍是姣美华贵,只那眼角的细纹,却隐隐露了出来。
她挑了根白发,伸手拔去,沉吟着,却始终等不到密道那端的信号。
她终于忍耐不住,起身扣动机关,走进那黑黢黢的甬道。
甬道的另一端密室里,渺无人烟,太后心神越发不定,手中的丝巾,也被紧紧攥着,生出皱缬来。
密门终于打开,一道身影无复平日的英武,踉跄着走了进来。
太后忍住惊慌,将灯烛挑亮,但见半幅衣衫已被鲜血浸润湿透,王沛之面色惨白,喘息着看向她。
“是那小丫头做的?”太后心痛得声音都变了调。
王沛之用绷带缠住伤口,额上已满是黄豆大的冷汗,他披上外袍,吃力道:“我败了……”
太后骇然道:“她的武功竟是高强若此?”
王沛之深深叹了一声,眼睫微颤,遮掩了一切心思。
“技不如人,也没什么好说。”
太后想起那凛然高华的素裳女子,心中油然生出一丝寒意,她咬牙道:“我从不信这个邪,二十六年前,亦有人出入乱军如入无人之境,也不过化做白骨骷髅……”
她仍不愿提及那个禁忌的名字,全身都在微颤,仿佛强忍着,却偏要以这份额外的恐怖,来让自己清醒。
昏黄的烛火在密室中飘摇明灭,她雪白的面庞被暗影浸润,染成几重诡谲。
王沛之的手,蓦然停顿下来,他抬头,眼中有复杂的阴霾,更有莫名的激动。
他强忍住全身的悸动,耳畔全是血脉流动的声音,那个多年来午夜梦回、暗生惊悚的名字,在心头涌动,铭心刻骨,由灰烬中重生涅槃,最后化为方才的三尺雪刃,疾刺而来。
他微微闭目,手下机械轻柔地包裹着创口,心中却恨不能大笑大哭出声。
血涌到心尖,凝结成鲜红的血痂,如珊瑚一般,多少年来,世人看了,只道清雅矜洁,他却恨不能将自己的心剜出,看看是否既冷且黑,然后在地上践踏至碎。
何苦呢?
王沛之问自己,这一问,他已经问了二十六年。
烛火照在他脸上,这短短的半刻,神色变幻阴晴,格外苍白阴森。
“你这是怎么了……好好的,是要把我吓死么?”太后轻晃着他,禁不住打了个寒战。
“我没事,只是血流得多,有些疲惫了。”王沛之轻轻说道。
“怪我,让你去除去那丫头,谁知被反噬成这样……”
太后眼中露出哀伤之色,以丝巾擦去,强作笑颜道:“你好好休息吧……天亮后,我让太医去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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