喊完第一声没人应,凌天天当即打起十二分精神,飞身到颓断的山峰上。
赫然看见石缝当中,几截大小不一的断草碎蔓,联想到木兰之前的模样,禁不住打了个寒颤。
“木兰??”
稍清醒些,凌天天顺着石缝往下挖了一段,运足气,对着那个不大不小的暗洞颤声呼唤几遍,依旧没有回应。
就当她忍不住要化运剑气,顺着洞口下去探查时,一个不大不小的虚弱声音从洞底传来:
“姐姐……别管我了,妖灵山没有了,我的家也没有了……我不是好人,我是妖怪。我要挖开传送阵,去见那藏天魔君!不想一起死的话,你带着大家……快点跑吧!”
“妖灵山!什么,藏天??”
凌天天瞬间便懵住了。
好一会回过神来,又觉得方才木兰的话,像是从九幽地府发出来的一样,让她不寒而栗。
“木兰妹妹,你……你刚才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木兰不再理会她,只是用自己遍体鳞伤的身体,继续在那石塔外面不停挖、砸,甚至用指甲抠,用牙齿咬。然而面对这冰冷坚硬的塔身,她始终不得毁入分毫。
这时,太阳渐渐从天幕间显现,凌天天不再犹豫,化气而下,用剑气击晕木兰,随后将其生生带出来,用自己的衣袍熟练地裹住她那伤痕累累的古怪身体,赶在太阳完全跃出天幕之前,回到了自己院子。
这一次,木兰的身体依然恢复得很快,甚至比上次还要快,而且更加完美。
凌天天已经记不清,自从那天之后,自己是第几次来探视她了。
可每次离开的时候,凌天天都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又憔悴沉默了许多。
“再这样下去,我恐怕……也会变得和木兰一样,一句话都不想说。”
饶是如此,在进门之后,凌天天还是挤出了笑容,生硬又熟悉地说:
“木兰妹妹,对不起。”
“没什么对不起的。”
木兰半躺在**,这一次破天荒地开了口,却依旧不看她。
“你救了我两次,即便把我囚困在这里一辈子,也没什么。”
凌天天先是一喜,后又长叹一声,也不过去,就倚靠在门边,说:
“你那天背出来的和尚,刚才醒了。”
像是一滴甘霖滴打在久旱的花木身上一样,木兰身子微微一震,瞟了凌天天一眼,马上又恢复原样。
“我可以把知道的事,重新跟你说一遍。”
“你想见他?”凌天天问。
“他也想见我。”木兰自信满满地回答道。
“晚上吧,喂他吃了太多东西,等他……把屎拉干净再说,”凌天天嘴角微微抽搐。
木兰忽然来了精神,走下床,两手叉腰气鼓鼓地来到凌天天身前寸许之处,盯着她看了好半天。
直看得凌天天浑身发毛时,木兰最后一把抱住她,开始嚎啕大哭起来:
“天天姐……呜呜呜,我母亲、大姐、二姐她们都跑了……妖灵山没有了!白姨也变成了小狐狸……成了那藏天的宠物!
天天姐……我以后……真的无家可归了!呜呜呜呜,你以后……千万不要赶我走好不好!”
凌天天身一震,随即也泪如雨下,“好孩子,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家,我们……都是你的亲人。”
是夜,在小定硬性搀扶下,三升脸色苍白地最后进到地下密室当中。
眼见偌大的石桌上只摆了茶盏,再无之前梦中那些珍馐佳肴的影子,他下意识地感到失落,当即敲了敲自己脑门:
“罪过罪过,佛祖莫怪呀!”
“罪过啥呀,吃也吃了,喝也喝了,大不了等头发长出来,重新做人就是了!”小定笑着宽慰。
三升苦笑一声,不敢应答。
“欢迎静平大师,还请入席就坐。”
凌天天起身相迎,化解了三升尴尬。随即轻咳两声,示意小定赶紧出去。
“小姐,你们是不是要商量什么机密大事呀?嘿嘿,不说我也知道!”
小定一脸得意地走到密室门口,“三升哥哥跟我说了,小姐啊……你的沉哥哥马上就要回来了!”
“啊?我什么时候说过??姑娘你……”
见三升急得要起身,小定赶紧按下机关,在石门闭合前的一瞬间,开心不已地回道:
“在梦里说过!!”
在这一声不大不小的关门声后,密室内忽然变得格外安静。三升望着门口方向,努力回想着自己之前的梦境。
“不可能吧?这么重要的事……我怎么会对一个陌生姑娘……”
讪讪转过身来,三升刚要坐下,左右两边异口同声的一声清喝,直震得他头皮发麻:
“话不说清楚,不许坐!”
刚才还坐在远端的凌天天、木兰二人,不知何时,已然闪身到了他旁边。
三升拿余光扫了左右一下,眼睛看向正前方的黑暗幕墙,哭笑不得地问:
“小定姑娘刚才信口胡诌的话……你们两位……也信?”
“你是我背回来的,我认得你。你是小哥哥的好兄弟、凡尘天台宗慧成大师的弟子、俗名三升,法号静平。你刚才说说小哥哥还活着,快说说,到底怎么一回事?”
木兰说完,空气突然安静,三人连同三升在内,一时间大气都不敢出。
过了不知多久,三升方才苦叹道:
“子虚与藏天同归于尽,他的尸身最后落在了那通天塔里头。至于他最后能回来……这的的确确……只是我做过的一场梦而已。你们希望他还活着,我……当然也想。”
又是一阵令人窒息的沉默之后,凌天天语气清冷地问:
“你是不是也知道,藏天复活了?”
“他将子虚的血放干,所以这天启山上,长满了能救人性命的花草。现在……他又彻底占据了子虚的身体。”
三升缓缓闭上眼睛,“唯一可能值得庆幸的是,他似乎对于直接灭了我们,不再像之前那样有兴趣。所以……通天塔被毁,昆仑与凡尘彻底隔绝,我也侥幸得以脱身。”
三人再无别话,在密室当中坐到了天亮。
早上从地下出来时,感受着深秋早上的阳光,凌天天忽笑道:
“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挣脱不了的,就只能顺其自然了。木兰,回去睡一觉,晚上我带你下山找陆文文。”
“好!”木兰眼眶微红。
“那……那我呢?”三升皱眉道。
凌天天笑得更开心了,“小定会陪着你。另外,我徒弟周素儿……需要你多教教她。”
傍晚时,还在睡梦当中的三人,先后被不大淡定的小定吵醒:
“不好了不好了,出事了……出,出大事了!”
木兰最后听,却是第一个破门出来:
“怎么了怎么了怎么了?是不是藏天也跑了?”
随后是三升,抱着能不招惹就不招惹小定的想法,他几次欲言又止。
凌天天最后慢悠悠地从屋门出来,“小定啊小定,你这会就把和尚带走吧!换到你那边的院子去住,省得以后我和木兰要跟着遭殃。”
小定手搭在院门口一直喘着粗气,听到这瞪了凌天天一眼,“小姐,我凌小定……在你眼里……就是这么个没品的人么?我……我郑重严肃、认认真真地再说一遍,弘道观那里……出大事了,杨姑娘……生了!!”
话音刚落,凌天天浑身一震,与木兰对视一眼,当即一同闪身出去,三升神色凝重地走到院门口,问:
“小定姑娘,这位杨姑娘……是不是杨应彩?”
“嗯,刚才审查台一片混乱,我……我先不陪你了,我也要过去看看。”
“我也去!”
弘道观静心阁内,杨应彩紧紧抱着从清竹轩偷跑回来的司马玉儿。
一开始是司马玉儿在笑,杨应彩陪着笑。说着说着,杨应彩开始哭,司马玉儿也跟着哭。
从白玉穹顶看到此番画面的审查台众人,都安静了下来。湘平、梦寻却不敢有丝毫放松,仍旧死死盯着站在另外一边的六个人:
吕纯中、吕端、吕秀菊,以及德、高、望三位长老。
这时凌天天赶来,眼见此情此景,感到惊讶打同时,又暗自松了一口气。
瞥了一眼依旧独自坐在一边的吕一纯,随后看了看湘平,她最后在小南跟前停住脚步,面朝德长老笑道:
“母女平安,大吉大利。诸位连日辛苦,以后……总算可以安心睡觉啦!”
不等别人回应,吕端眼露寒光地问:
“大公无私的掌教大人,看来你也早早知道,这位杨姑娘,此前瞒天过海的举动了,对吧?”
“都说了不关杨姑娘的事!密道是我湘平一个人修的,玉儿也是我擅作主张带回请竹轩抚养的!”
湘平愤愤不已道,“你们有不满,要处罚,冲我一个人来!”
“既如此,一开始费尽心思弄这审查台做什么?你们要庇护她们,视天下人安危于不顾!以后的每个夜晚,你们心大能安稳睡觉,我们呢?山下的百姓呢?你去问问他们答不答应!”
吕端近乎咆哮式地回怼完,短暂安静后,韩永叔忽从凌天天这一方当中出来,朝他们拱了拱手,深呼吸道:
“诸位……抱歉!尽管对杨姑娘和玉儿不公平,可我觉得……这就是当下最好的选择。”
说罢,韩永叔毅然决然地走到吕端那边。不等他落定身体,一直闭目养神的德长老,忽睁眼往前两步出来,朝凌天天深鞠一躬:
“这位叫玉儿的女孩,从落地到现在,拢共也不过两月许,已然能跳能飞,会说话懂人情,实在……让人不得不感到担忧啊!”
“德老头……你……”
高、望长老这时终于反应过来,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吕纯中哂笑道:“剑灵宗的人还真是……”
“剑灵宗的人怎么了?”凌天天冷冷看过去。
“没怎么……让人刮目相看而已。”
吕纯中耸了耸肩,“无论德长老回头是岸,亦或者放弃站位,咱们这边人数已然够了。大家开始吧,早早结束这祸乱之始,还天下太平清静!”
“我看谁敢?”
琳琅上前来,紧咬牙关,面目狰狞地说,“谁敢伤害她们,我现在就让他死无葬身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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