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老师用手抹了一把脸, 表情不善地道:“谁吐的?!”
桂欢尽量完整地描述了一下金瞳男的相貌,说到耳朵上带着耳夹,丝毫不遮掩面部特征后, 肖老师立即知道是谁了, 咬着后槽牙道:“你个吃人乱丢骨头的长毛畜生!化成了人形, 嘴里也得吐两口唾沫恶心人!”
肖老师穿着高叉旗袍,拖拉着人字拖, 大跨步地向往外走去。
桂欢仔细观察了一下肖老师的走路姿势, 大步流星, 与他的着装十分不符, 虽然脸上画着妆, 可头发却短的一点看不出女性化。
嗓音又粗又亮,但说出来的话却又碎又长, 絮絮叨叨,手臂还会无意识地摇摆。
非常矛盾的集合体。
另一边, 廖敛走进了副校长的办公室。
震副校长刚遇到桂欢这个难题, 急需一个学生来证明他的角和宝镜都没有问题。
“坐吧, 看镜子。”
廖敛着急下楼去找桂欢, 这学校里都是妖怪,他们初来乍到,怕有人像当初的“王三饼”一样不长眼睛,欺负到桂欢的头上来。
廖敛看了一眼, 镜面微微晃动,露出了他的真容。
黑色虎头上点缀着灰色条纹,两角向天长, 由于急迫,眼睛瞪得有点圆。
震副校长道:“看到了吗?”
廖敛瞅了他一眼:“看到了, 能走了吗?”
震副校长:“里面是你的根脚吗?”
“是。”
震副校长闻言长舒了一口气,看来镜子没毛病,估计是见人见少了。于是开始翻找起廖敛的档案,随意地道:“什么根脚,说来听听。”
廖敛皱眉道:“我的根脚,凭什么告诉你?”
震副校长:“……你不知道自己是来干什么的吗?”
前面进来的都是乖乖配合的好学生,就算有点脾气的,也不会出言顶撞,震副校长不由得多打量了他几眼,总觉得有些眼熟。
性子这么冲,该不是狒狒吧?
震副校长翻找起了新生简介,为了快速找到廖敛的资料,遂问道:“你叫什么?”
“廖敛。”
听到这个姓氏,震副校长的手就是一顿,抬头仔细看了看廖敛,拿出一旁的黑色文件袋。
打开黑色文件袋,里面正是廖敛的简介。
震副校长:“……”
三中开校时间不短,但以妖类的寿命来计算的话,也不算长。
历届总会有那么一两个凶兽或者凶器,这届无疑就是这只氂鷵了。
廖敛他爸虽然也是凶兽,和他一样打架狠,性子直,但轻易不发火。可廖敛不一样,没入校前就见过两次血了,校长还特意提过,要严格管教,防止出篓子。
争取高中就做好完全的社会化训练,不然等他长大了,想管都来不及了。
震副校长之前就看过廖敛的档案,可青少年都长得差不多,他眼睛还不好,就没记住。
牛都是色盲,开了灵智的牛虽然不是色盲,但都有点眼部小问题。他年轻时是近视眼,岁数大了就成老花眼了。
震副校长当时就想跟校长说,獓因还好,他就乱吃人而已,人的反抗力有限,所以它的战斗能力也有限……说直白点,就是喜欢捏软的,再加上有点小聪明,容易走歪道。
可氂鷵不光是敢吃人啊!
就打猫科动物来说,往小了说,猫可斗蛇、狗,往大了说,老虎狮子能称霸森林草原……猫的身体肌肉占比极高,更别提插了一对翅膀的氂鷵,就是两王加四个二,炸翻天!
如虎添翼,这个词不就是说它们一族的吗?那对其他妖族就是雪上加霜……
龙九子?在它眼里就是蛇的分支,各长几条腿的区别而已。
有角有爪,有齿有翅,让他这个只是多长了一根角的牛怎么教?
震副校长轻轻咳了咳,想给自己打打气,没办法,他们食草动物,遇到这种凶兽,骨子里就有点打怵,尤其当凶兽还没有任何管制措施的时候。
“你坐好,我检查一下。”
震副校长扶着桌子站起身,慢慢踱步到廖敛身侧,远远望了一眼,没敢把自己照进去。
没错了,活生生的氂鷵。
震副校长深吸两口气,端着领导的架子,步伐沉重地往回走。
廖敛:“能不能快点,我还有事。”
“哎,马上就好!”震副校长下意识地答道,两步就坐回了自己的位置。坐下才反应过来,自己的反应有点没面子。
震副校长:……
好在廖敛的注意力根本没放在他身上,震副校长心道:还好,面子保住了。
雷副校长打开抽屉,从里面拿出了两个木头盒子,递给廖敛道:“从今天起,把这个小的戴在耳朵上,大的套在手腕和脚腕上。”
廖敛掀开木头盖子,盒子里面铺着红绸,小的里面是一个黑色的耳夹,大的是两个活口黑环,材质很像黑玛瑙。
廖敛没动,扫了两眼道:“这是什么?”
雷副校长大着胆子道:“此为训,按照校规,你必须戴。”
廖敛慢悠悠地眨了眨眼睛:“做什么用的?”
雷副校长的额头已经渗出了薄汗,打起精神道:“以防你违反三中校训,此为防御措施。”
“校训?什么校训?”
“……团结同学,友爱他‘族’,互相帮助,不可动口,也不可动手。”
廖敛认真地道:“你在开玩笑?”
雷副校长:“……没有。”
“即使别人骑到我脑袋上来?”
“……不能,别人都很友好,不友好的,也会带着训。”
“假设有人挑衅我呢?”
“假设……也不可以。”
廖敛想都没想就道:“我做不到。”
妖类可没人那么脆弱,人类他不可以打,妖类他揍起来可不会手软。
震副校长:“……训就是以防你做不到的最后一道枷锁。”
廖敛歪了歪头:“若我能挣脱呢?”
震副校长脑袋有点大:“……到时再说。”
廖敛不再纠缠,拿过三个训带到了耳朵,手臂和脚踝上,耳朵上的耳训就像个普通的耳夹。手臂和脚踝上的臂训与脚训瞬间收紧,黑色逐渐褪去,变成了透明。
廖敛握了握拳,双手猛地变化成爪,试探性地往副校长的方向一抓。
震副校长被突然的变故吓了一跳,粗声粗气地惊叫了一声:“哞!”
左手腕上的臂训在同一时间裂开,横向伸展,勾住了廖敛的另一个手腕,随即闭合收紧,将两只手捆绑到了一起。
廖敛举起手臂,放在眼前看了看,点头道:“原来是这么个东西。”
被吓出牛叫的震副校长:……
“你给我变成原样。”
副校长:“……十分钟后就会变成原样。”
廖敛不悦地看了眼房间里的挂钟:“没法立刻变回去?”
副校长摇了摇头,虽然有口诀能变回去,可他怕廖敛偷听了去。
廖敛嘟囔了一声,手臂用力,臂训也随着他的力道越箍越紧,廖敛歪了歪脖颈,手臂持续发力,骨骼不堪重负,发出了咔咔的脆响。
副校长听得心惊胆战,劝道:“别,手腕会折!”
廖敛:“折了再接上就好。”
……这厮不怕疼的吗?!
廖敛确实不怕疼,他更讨厌无法自由掌控的感觉。
廖敛手掌向外翻,就在震副校长忍不住想念口诀的时候,只听“咔咔”两声脆响,震副校长猛地闭上了眼睛,心想:胳膊八成是折了!
下一秒,地上就响起了几声脆响,很像玻璃落地的声音。
副校长慢慢睁开一只眼睛,就见廖敛右手正揉着左手手腕,手腕上的两道红色淤痕触目惊心,但手腕并没有折断,相反,臂训碎成了两截,落在了地上,摔成了四段。
廖敛轻描淡写地说道:“你再给我拿个新的。”
副校长:……
“欢欢。”
听到声音,桂欢转过了头,廖敛单肩背着书包,晃晃悠悠地走下了台阶。
桂欢一眼就看到了他身上的变化,指着手腕道:“怎么弄的?”
廖敛不在意地道:“没什么。”
既然他不想说,桂欢就没再问,而是看向了他耳朵上的耳夹。
廖敛扯了扯耳朵道:“学校发的。”
桂欢已经知道这个耳夹是做什么的了,想必学校里稍有些武力值的妖怪们,都会带上这个耳夹。
桂欢想了想道:“你以后上学多带几个手帕吧。”
“为什么?”
“你会用上的。”
以廖敛的脾气,打架是迟早的事情,多备点手帕,流口水的时候可以换着擦。
下午桂欢去了快餐店,廖敛则和安大爷他们在楼下打麻将。老年人在一起都喜欢聊一些邻里八卦和新闻时事,说着说着,就聊到了孙上进的案子上。
“听说判了,判了四年,也不知道欺负的是哪家姑娘,幸亏没得逞啊!要不姑娘一辈子就完了。”
许大娘搭腔道:“可不吗!离我们这也不远,想起来就后怕。”
另一个大爷道:“我也听说了,说是为了保护受害人,就没公开姓名,不公开也好,少不了那些嘴碎的编排。”
廖敛眨了眨眼睛,问道:“你们在说什么事?”
许大娘:“小敛你没听说啊,就前面那片的,有个姓孙的,大半夜要欺负路过的小姑娘,当天晚上就被抓了。”
廖敛忽然就想起了那夜发生的事,于是问道:“欺负?”
安大爷打出一张牌,对许大娘说道:“跟小孩子说这个干什么!打牌打牌!”
廖敛抿了抿嘴唇,长睫毛垂下,回家就问天禧,他们说的这个“欺负”是什么意思?
天禧用尽量不被和谐的词语,给他讲了一下何为“欺负。”
结果就是,廖敛三天后又去了一趟三中,拿着两截断掉的臂训对震副校长道:“我觉得戴这个没什么用,纯属浪费材料。你觉得呢?”
震副校长:“……要不,你戴两副试试?”
一般的兽类都喜欢用牙齿咬,他怎么就跟手臂较劲呢?
“你这个,怎么坏的?”
廖敛眸光微闪,做了一个手撕的动作,低声道:“你真想听?”
震副校长摆了摆手:“……算了,不听了,我吃素,听不得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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