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陵忳笑道:“是有一阵没来拜见姨母了,朝中事多,离宫都难,姨母见谅。我倒是一百个想去,可一再请问皇上,皇上说不必,我也没法子。”
临泾长公主道:“从前先帝打下鄯善,拜你爹爹为征西将军、领护西戎校尉、鄯善王,镇守鄯善,你也是在那里出生的,还有谁比你更熟。”说着看韩陵忳,笑道,“就算事多,也不会忙得没空娶亲吧?这样年纪了,还不娶!清都,跟陛下说说去,选上一位品貌出众的公主赐婚吧。”
韩陵忳哪料到临泾长公主扯到自己亲事,脸上一红,道:“姨母,现今陵忳现在是真没空想这回事。”
临泾长公主道:“这年纪了,叫你娶亲还推三阻四,也不知道到底想干什么!”
清都长公主笑道:“陵忳,你带司马小君去吧。”
韩陵忳如释重负,忙退下了。见韩陵忳去了,临泾长公主方道:“你也不劝着陛下,还侍候笔墨?陛下也真是心大,不怕出事!”
清都长公主笑道:“陛下自十多岁登基时候起,真拿定主意的事,从来都是不肯听人劝的。罢啦,又不是小孩子了,陛下想必自有打算。”说罢在临泾长公主耳边轻轻说了两句话,临泾长公主听了一愣,道,“这是多久的事了?怎么又提起来了?当年那个什么地方的獠族蛮人,不都杀了吗?清都你不是还亲自去了吗?”
“是啊,还亲去了一趟。”清都长公主道,“可还是没斩草除根。”
临泾长公主不语,半日,方道:“刚才那司马小君恨我入骨,一副欲杀之而后快的样子,可他不知道,他那爹娘还真都是该死的,实在不冤他们。皇上才登基那几年,实在是太难了。都多亏了你,清都。”
清都长公主望着窗外,悠悠地道:“是啊,一晃也不知不觉这么多年了……你老啦,我也老啦。”
临泾长公主拿起那面神仙车马画像镜,对着自己照了照,笑道:“我是老了,你没有,还是跟当年一样美貌。唉,谁叫我定不下心,不能像你一样跟着天师学养性修身的法门呢?”
清都长公主笑道:“如今也不迟啊,陛下不是又新封了天师,你别看着小,可厉害得很。”
“这我是信的。”临泾长公主道,“罢啦,再跟着学,难道能把脸上这一道道的皱纹给练没有?”
二人说着又是一阵笑,直笑得前仰后合。这时秋兰进来,笑道:“好久没见咱们公主这么开心了,临泾长公主,您就该多来跟她说说话。”
清都长公主问道:“你怎么回宫了?怎么不陪着霂儿?”
“皇后她正斋戒礼佛呢,谁都不要侍候,说这样心虔。”秋兰道,“公主你又不是不知道她的脾气,讲究比谁都多。一大群人在寺里面,公主不用担心。我听说公主要挪住处,怕白芷忙不过来,就回来帮着她看看。不打扰二位公主说话了,我跟白芷再带着人把这屋里屋外好好整理一番。”
见秋兰要退下,临泾长公主道:“秋兰,你等等。我带了些东西来,有些是送皇后的,一会你替我带了去,问皇后的安。”
秋兰笑道:“是。”又向前走了两步,悄声道,“我方才见着韩将军带那司马小君出去,一身湿淋淋的,却记起些外面的事来。听说这几日琅琊王有些坐立不安的,原本上次苏大人在他寿宴上闯进府搜捡,虽是没坐实,又有琅琊王妃求情,也不了了之,可这一回……虽说司马弥陀与窦瑾这两亲家咒诅皇上,当时并没牵连琅琊王他父子,可司马楚之跟司马休之都是南投而来的,且终归都是司马氏一族,现今能在大代还封王的,也就只有琅琊王了。他向来谨慎得很,偏生跑出个谋反的司马小君来,跟他也算有亲……”
清都长公主道:“琅琊王不会有反心。他反谁去?回南吗?这亲,他也是避之唯恐不及的。”
“那个‘马’字的事儿,上上下下的早就传遍了,议论着呢。”临泾长公主道,“苏连在琅琊王寿宴上那一闹,谁还不知道!都知道太子从前身边的沈鸣泉与天鬼勾结,意图谋害太子,沈府发现一封信,烧得几乎精光,偏留下了个‘马’字……”
清都长公主道:“仅凭一个马字,连我都觉得说不过去!即便那封烧掉的信真是给什么有关系的人写的,也可能有很多缘故啊。”
临泾长公主瞅着她,笑道:“清都什么时候也这般公允起来了?”
“我这不是公允。”清都长公主悠悠地道,“若是对司马金龙发难,岂不冷了南投的臣子的心?青齐诸州那些降臣降将,岂不更生异心?”
这时听见脚步声响,又听见裴霖的声音笑道:“今儿什么日子,临泾竟来了?”
临泾长公主见是裴霖,忙笑道:“哎哟,这话该我说!什么日子,我来跟清都说说话,你也来了?”
裴霖坐了下来,宫女忙着又送莲叶汤来,裴霖摇了摇头,道:“罢了,我方才在陛下那里,已经喝过了,倒是没来得及吃什么。”
白芷听见,忙端了点心过来,道:“太师先用着。这些东西,太师想必嫌甜腻了,我这就唤人去阿真厨弄些爽口的。”
清都长公主笑对裴霖道:“近来陛下饮食无心,倒是累了你了,跟着挨饿。你这些天整日都在太华殿,也劝着陛下些,别太劳累了。”说着又幽幽叹息了一声,道,“唉!谁承想出这等事……”
裴霖也叹了一口气,道:“现下多事,陛下整日操劳国事,我们做臣子的,岂有先抱怨起来的道理?”
不知何时,雨又下大了起来,三人听着窗外雨滴打在碧色莲叶上,宛如珠落玉盘,一时都不曾说话。良久,裴霖缓缓地道:“我进来的时候,听见你们俩在说琅琊王。”
清都长公主笑道:“你有何高见?”
“沈鸣泉是沈信的孙儿,该有的礼是一样都不会少的,岂有在信里面对琅琊王指名道姓之理?”裴霖道,“他跟琅琊王不属同辈,更不能去叫司马金龙一声司马兄,也非世交,更不能叫什么世伯的,寻常士族还真不能跟司马氏平起平坐。”
“哎呀呀,我一听说你们这些士族不士族的就头疼。”临泾长公主摇着扇子道,“方才那个司马小君才指着我鼻子骂了一通,他当面骂出来我倒觉得好,你这转弯抹角地我更听着头疼!”
裴霖笑道:“临泾,你这是冤枉我了。”
“知道,知道,知道你不一样,教出来的孩子也不一样。长孙家丫头可惜了,嫁你儿子多好,偏去跟沈家缠夹不清。”临泾长公主忽发奇想,道,“要不,我去做个媒吧,宗室公主这么多!”
裴霖微笑道:“临泾向来自比男儿,这时候还是像个女子了,管上这做媒的闲事儿了。”
清都长公主道:“今儿临泾就想做媒,这都是第二回了。”
裴霖道:“哦?”
“方才话头岔开了,我倒真想问你,清都,陵忳也这年纪了,怎么不赐婚?”临泾长公主问道,“有什么缘故吗?”
清都长公主道:“你这个做姨母的反倒来问我!谁说不赐了,你自己问他去。交趾王破六韩氏的儿子,又人才出众,谁家不想争着抢着给女儿的,公主由着挑,他自己推脱呢!就是你的话,这些孩子,一个个的都不知道想怎么样,个个都拿定主意一定要娶自己想娶的,没遇上想娶的索性就不娶,让纳个妾都不肯。父母的话都不听了,这还有理吗!这一个个的,读书都读到哪里去了?”
裴霖忍不住笑,道:“这时候你就知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了,就不稀罕你们大代祖宗那看上谁就去抢谁的规矩了?”
清都长公主嗔道:“你也来打趣我!好啦,不说这些了。你的高见呢?我还等着听呢。”
“我说过了,沈鸣泉那封信若真是写给琅琊王的,也不会写司马什么什么,按理说该称官衔,或是封爵,这样礼数沈鸣泉不会忘。”裴霖道,“我倒觉得淮儿是心里对司马氏有疑,所以才会这般疑虑。”
临泾长公主点头道:“我明白了,就是哪怕是原本有疑,他心里已经有了定数,就会按这个去想。”
“起首一个马字,实在是不能证实什么。”裴霖道,“别再多想这事了,说不定全然无关紧要呢!”
临泾长公主笑了起来,拿扇子指着裴霖道:“我不信。你一定有想到,只不过,你不想说而已。”
裴霖摇头叹气,道:“临泾向来眼光最毒。”
清都长公主道:“我真是受不了你这话只说一分的毛病!咱们在这临望观随便说说,又没外人,有什么了!”
“我猜疑着,也许,那个马不是名字,是官职。”裴霖又喝了一口汤,慢腾腾地道,“称官职才跟沈鸣泉的脾气相符。”
临泾长公主道:“马?跟马有关的官职有什么?大司马?本朝大司马一个巴掌都能数出来,而且自从咱们陛下登基以来,是没有大司马的了。”
“宗爱弑主,后扶南安王为帝,自封大司马。”清都长公主道,“此后陛下自然也是不愿意再封大司马的了。”
裴霖道:“若非官职,那我们就换个想法。”顿了一顿,道,“我们且不管马是不是马,白马还是黄马,我们就想,在沈府出事的时候,跟沈鸣泉兄妹暗谋的人是什么人?”
清都长公主和临泾长公主皆是一愣,清都长公主道:“你是说……那个以美色勾引太子的姑娘?”
“对了。”裴霖道,“这姑娘姓杨,是仇池杨家的嫡女。你们应该记得,仇池杨氏这一辈,起名字有些儿奇怪。”
临泾长公主叫道:“你是说杨鼠?”
“其实那个字不是鼠,只是十分像鼠,常被人看作是鼠。”裴霖道,“除了杨鼠,还有杨龙,也有一个叫杨马的。而这个杨马,偏生又是当年长阳公主生的儿子。长阳公主鼓动其夫谋反,事情败露被赐死,这你们都知道。”
清都长公主和临泾长公主对望一眼,都不说话了。这时王遇进来,对裴霖笑道:“方才太华殿遣人来,说又有事情,还请太师过去。”
清都长公主道:“想必又是有什么消息来了,你快去吧。一会点心好了,我叫人送太华殿去,你也劝着陛下用些儿。”
“那就恕我先失陪了。”裴霖对临泾长公主笑道,“临泾也别忙着出宫,在宫里多陪陪清都。”
临泾长公主道:“是了,你自去吧。”
二人目送裴霖走了,临泾长公主回头对清都长公主道:“若是人人都像裴霖或是沈信这样,不拘什么门阀之见,心胸开阔,那得少多少事儿。崔浩纵然是才华过人,但仍落了气量这一说,就连崔氏旁系,略低些儿的,他也轻视得很。哪像沈信,哪怕是关系疏得很的了,都会着意扶助。”
清都长公主点了点头,道:“只可惜沈信的好处,他孙儿没学到,倒是白糟蹋了太子待他的一番心。”说着瞅了临泾长公主一眼,笑道,“你老在我面前夸裴霖,夸了多少年了,要不,我现下把他让给你,如何?”
临泾长公主用扇子拍了一下清都长公主,道:“你这是什么话!”说罢轻轻地叹了一口气,道,“我老啦,你还说这些做什么。”
她望着窗外,幽幽地道:“二十多年前,寇天师在的时候,这临望观刚修好,我就来看过了,也是坐在这窗边,看外面池子里的莲花。好像就是昨儿的事,眼睛一眨,再睁开的时候,就过了几十年了。”
清都长公主翻来覆去地看着手中那柄扇子,上面绣的是木槿,就跟安乐殿外的一模一样,紫色重瓣,灿如云霞。“临泾,现在想起来,虽是当日时局所迫,却也真是对不住你。原本是应了你,赐婚是赐给你的,我这鸠占鹊巢多少年了。”
临泾长公主笑道:“鸠?你什么时候变成鸠了!”说着二人笑成一团,王遇忙过来奉上酪浆,笑道,“真是许久不见公主开心了。”
“唉,从你十几岁开始,就人人都捧着你,如宝似珠的,把你惯得跟凤凰似的。先帝赐的这个名儿,这个‘凤’字,再合适不过了。”临泾长公主笑着在清都长公主额头上戳了一下,道,“年纪越大,脾气也越大。”
清都长公主摇着扇子,道:“谁比得上你脾气大,当年司马氏拒婚,把你给恼得,非要杀他满门不可!”
临泾长公主道:“我也有脸面的不是?本来我还未必看得上的呢。”说着又深深看了清都长公主一眼,道,“你也是,清都,有些事,看开些罢。”
清都长公主道:“我还有什么看不开的!”又道,“咱们也别光说这些没要紧的话。临泾,近来事多,也免不了有人暗中动些心思。记得从前先帝出征,像刘洁那样仗着在先帝东宫时候的恩宠,恃宠自专,还想另拥新君,这样的人啊,向来都有的,现在也不会少。”
临泾长公主拈了个冰水里湃着的葡萄,那葡萄一颗颗的剥了皮,放在玛瑙碗里,红中映绿,晶莹剔透。“你就放心吧。什么人有这样大逆不道的心思,我和我们家的人,头一个撕了他。”又道,“这葡萄甜!哪里来的?”
“西域高昌那边来的。”清都长公主道,“你喜欢,我叫人送些去你府上。”
临泾长公主道:“说到西域,我倒是挺担心你那宝贝儿子的。你们就不该让他去,万一出点什么事,那可怎么得了?这可比不上咱们大魏统辖之地啊。”
清都长公主道:“他要去,实在是拦不住。无妨,若无些历练,以后也不能……”她说到这里咽住了,临泾长公主点了点头,也不再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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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谈北魏的胡汉之争
《苏莫遮》里讲了这么一个事件:临泾公主曾被司马弥陀拒婚,为此怒到把人家一家子都杀了。听起来荒唐,但确是事实,于《魏书》有载,虽然是轻描淡写的一笔,但确实可以看出当时的汉臣高族对拓跋鲜卑的看不上眼,尤其是具有晋朝皇族血统的司马氏,骨子里居高临下的傲气是很厉害的(相对不那么傲气的司马楚之就混得很好,惠及子孙——对,他儿子就是号称大同博物馆镇馆之宝的——司马金龙!)
司马小君是个历史人物,也就一笔记载,以司马氏之名聚众谋反,很快就被镇压了,执送京城斩了。《苏莫遮》里面肯定是加以敷衍了的,但是核心思想没变,司马氏之名还是具有一定的号召力(司马楚之当年在云中当镇将应该是很有势力的)。司马小君在小说里那一顿骂实在是直截了当,也骂出了不少汉臣的心声吧。
在北魏迁都之前,与汉臣通婚的情况极少极少,真的是“极少”。一个特例就是张黄龙(我真不明白怎么会有人叫这样名字,我怀疑是不是这位张夫人家在黄龙,被史书弄混了),她是景穆太子的宫人,后来赏赐给陆丽(小说中写成陆骊),算是极少见的例子,都值得记入史册了……陆氏(步六孤氏)算是贵族里面肯读书愿意汉化的了,但是非常讽刺的是,最终反对孝文改制、在平城鼓动太子元恂和旧贵族们谋反的就是步六孤家的陆睿,陆氏是位高权重的代姓贵族的代表。所以说,孝文改革这事儿很复杂,不仅是支不支持汉化的问题,究其实还是动了哪些人的奶酪的问题,本质上仍然脱不了权力之争。
但是,我还是不认为北魏的胡汉之争有多尖锐,有多激烈,有读者跟我提过这个观点,而我的观点是,不尖锐,不激烈,也没什么明面上的争,因为北魏在改制前用的是内外朝体系,汉臣的权力已经到了最低,根本没能力争,也不敢争,有崔浩例子在前面,谁想被门诛啊?崔浩因为个人能力出众,受到太武帝特别重视,引发的一系列事件是唯一一次非常尖锐的胡汉之争,但是之前没有,之后也没有。而且北魏皇帝应该是能代表上层思想的,从明元帝开始,儿子的妈就是汉女,文成帝长子之母李贵人也是汉女,所以说,皇帝不在乎,贵族也不可能在乎。他们不与汉臣结亲,我觉得人家不肯嫁也是重要原因,南北朝时期门阀对于门第的自我标榜已经达到了极致,门阀大族根本看不起拓跋鲜卑,哪怕是贵族,甚至是皇帝。
这里有一个很搞笑的证据,但却是铁证如山。太武帝之母密皇后杜氏,身份一点都不高,后来太武帝还想方设法找一些门第较高的姓杜的来攀亲,给母亲提高下地位(表扬太武帝,登基后给妈立宗庙,旷古绝今,你孝顺!不过最后被孝文帝拆了)。文成帝的李贵人(后追封元皇后),算不上什么名门大族,还是南伐抢来的!孝文帝母亲好些,不过,离崔郑卢柳仍然差得多了。他长子元恂的母亲贞皇后林氏,叔父是林金闾(对,就是九宫里面那个!),是曾经权力很大的宦官,位至平凉公,也当过刺史,但确实不是什么名门望族。所以说,这铁证如山,看看北魏皇帝的汉女母亲的出身就知道了——不一定是他们不愿意娶,是人家愿不愿意嫁啊……北魏也常有“选良家子”入宫的事,汉女的话,现在就《魏书》有载的看,有南郡王李惠之女和汉臣张白泽(祖父张衮)之女,李惠女更因生孝文帝,因子贵母死被赐死后追封思皇后。这二位女子都是献文帝嫔妃,从另一个角度来看,献文帝太上皇时代,即延兴年间(九宫背景年代),确实已经到了可以考虑汉化的边缘了。
在九宫系列,裴皇后这个角色是虚构的,事实上不太可能成立。她老是一脸嫌弃,也没人喷她,毕竟北魏鲜卑贵族在汉族门阀面前确实是有自卑感的,这一点基本上是共识。冯昭仪劝博陵长公主说得最清楚,皇后在乎嫡庶(更在乎出身),但拓跋鲜卑不在意啊,女儿嫁宗室亲王哪里不好,非得要去看皇后脸色!裴明淮跟裴皇后一脉相承,只不过嫌弃没写在脸上罢了。不过,从他二哥跟他谈了一回人生之后,还是有所改变。
裴琇这方面像裴霖,眼界开阔。在《须弥楼》,他跟裴明淮那番很让人看不明白的谈话,其实是《仪礼》和《周礼》之辨。《周礼》推崇“大禹出于西戎,文王生于东夷,顾惟德所授耳”(前赵匈奴刘渊言)这种理念,意即什么部族都没关系,只要有德便行,而《仪礼》推崇“有性便不可推移”,意思就是蛮夷就是蛮夷,改不了的。裴琇和裴明淮举出的例子,李先和张衮,都是开国道武帝身边的汉臣,都属于不计较夷夏之别,有大局观(历史观?)全心辅助的。但张衮结局不好,跟崔浩一样,都成了安抚鲜卑贵族的牺牲品,只是崔浩野心更大,私心更重,所以死得也更惨烈。也就是这番谈话,让裴明淮开始思考,最终孝文改制以《周礼》为纲,是道武帝当年在张衮等汉臣的建议下首先实施的,也是孝文帝最终遵行历史规律而行的。
不过,孝文帝后来推行的改良版门阀制度,缺陷很大,在他集权时候还好,后来到了宣武帝、孝明帝时代,各种缺陷就集中地暴露出来,引起一系列严重问题,六镇之乱也与此息息相关。我个人觉得,这是孝文改制中最有问题的措施,不知道他到底怎么想的,比迁坟和改姓问题都大,遗留问题都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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