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包子和馒头都是姜斌特意起了个大早做的，原本他们早上一般都随便吃点剩菜剩饭对付过去，但城里来的少爷小姐肯定吃不惯，结果他端着东西过来，还被孟宁给说了一顿。

“孩子们还没吃上白面馒头，你倒是挺照顾他们。”

姜斌有他的心思：“孩子们从小吃穿都糙这是事实，扶贫不扶穷，一时半会儿也改变不了什么，今天给他们吃一顿好的，将来还是得打回原形，只有教给他们本事，让他们能走出这片大山，才是从根上解决问题。现在许老师是他们最好的机会。”

否则临近开学了，还能从哪儿去给他们找好老师来？

在这件事上，孟宁有自己的打算，他坚持：“许令嘉留不得，等他们起来你就送他们走。”

姜斌向来拗不过他，只好答应下来。

孟宁把货都卸了，就不管别人，自己进仓库点货去了，等再出来，车和人都已经没了。

姜斌还真是多虑了，两盒泡面，一笼包子可收买不了被都市霓虹浸染过的人心。

虽然一切如他所料，但孟宁心情还是阴郁起来，他又回仓库点了半天货，越点火气越大，最后听到外头响起一声闷雷，雨很快就落下来，渐成瓢泼之势。

修路的事早就在商量，但是一来路程长，二来人手不足，三来芦村这边一年之中有大部分时间都是雨季，也不方便施工，那条通往镇上的路常年都非常泥泞，昨天孟宁是特意挑了个好天气去镇上进货，结果姜斌今天送他们走，就赶上了这么大的雨。

孟宁忍不住低声咒骂了一句，然后迅速把离仓库边比较近的书摞起来，全都堆进去，然后找了几块砖，很熟练地在门口堆出一个简易排水系统，等把一切都准备好，他才拿出一件宽大的雨衣换上，急匆匆地跑了出去。

车子半路就抛了锚，许令嘉没经验，表现得很着急，相比之下，姜斌就十分淡定了，他一边尝试着重新发动车子，一边安慰她：“没事，这都是常事了，以后你就会习惯的。”

这可不是什么好习惯。

许令嘉并没有那么轻易被安抚住，当姜斌第四次试图发动且失败之后，她心态崩了，直接不顾劝阻，执意下车去推车，结果这次好死不死车发动成功了，她毫无防备之下直接扑进了泥地里，整个人被稀泥过了层塑，自己都不好意思上车了。

“就我这样……”她十分勉强地扯了扯嘴角，“我要不还是站这儿让雨再冲冲，说不定能干净点儿。”

姜斌把她拉扯上车，还很贴心地跟她开玩笑：“我们这辆车还是宁哥前两年不知道从哪个二手车市场上淘来的，这两年风里来雨里去，让你坐着都已经够寒碜了，你跟它还客气什么。”

话是这么说，但许令嘉还是觉得这样不好，而且坐上来之后浑身不得劲，她的手机屏幕摔碎了，后来再倒回去找的时候，残骸都没见到，刚才送许令辰的时候嘱咐他到时候再给寄一台新的来，也不知道他听没听进去。

最主要的是，她一大早跟车来到镇上，跑了好几个地方才成功挂失，在许令辰寄新手机来之前，她干什么都不方便。

这次姜斌的话轻而易举安慰了她：“其实有手机也不方便，咱们这儿信号来去自由，得看人家心情。”

许令嘉终于笑了起来：“姜老师，我初来乍到，很多事不是太懂，有什么得罪之处，你多担待。”

“你可别这么客气啊许老师，你肯过来，我们都已经很高兴了，我们这儿没那么多规矩，你怎么舒服怎么来。”

“可不是所有人都高兴，”许令嘉想到了孟宁那张扑克脸，瞬间心情又开始阴郁了，“我想来想去也没得罪他啊，他为什么这么针对我？”

“你说宁哥？”姜斌一边开车一边告诉她，“他其实不是冲你来的，以前也来了不少小姑娘，来的时候都说要跟着偶像好好发光发热，结果来了不到一星期就嫌条件艰苦，想方设法要走，别说一个礼拜了，哪怕坚持了一学期，下个学期开学又换了老师，对孩子们来说也不好，一点儿时间光花在适应老师上头了，还怎么学习？”

这倒也是实话，而且每个新来的老师都得花时间去摸底，至少得知道每个孩子的学习底子如何，才能更有针对性的教学，而且他们这个希望小学相当特殊，学生并不多，全校六个年级总共也才六个班，还有的年级一共才三个学生，这备课都不好备。

许令嘉来之前已经做过功课了，课件电子播放基本pass了，连幻灯片设备都不具备，想要看画面，纯得靠手工去画，一般老师还真干不太来。

但许令嘉不是一般老师啊，她追星这些年，什么技能都学了点儿，更何况她从小学画画，这点难度对她来说根本不在话下。

“你别跟宁哥一般见识，他也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姜斌换挡，将车速又放慢了一点儿，这才继续说，“不过有件事儿还得提醒你，咱们这儿落后，许多老光棍年纪一大把了也找不着媳妇儿，喜欢对支教老师毛手毛脚，以后有什么搬不动的东西，找我或者宁哥都成，别随便找别人。”

许令嘉心里冷哼了一声，你们那宁哥还喜欢偷看人洗澡呢。

没想到姜斌紧接着就说：“还有村里那几个扶不上墙的烂子，偷看好多回支教老师洗澡了，也就服宁哥教训，咱们这儿还有个大夫，也是个刚毕业的小姑娘，回来搞家乡建设的，到时候跟你一块儿住，你们俩洗澡的时候最好约个伴儿，宁哥事儿多，也不是每次都能赶上去教训他们。”

这话成功让许令嘉愣住了，所以昨晚……他到底是在偷看，还是在帮忙赶走那些流氓？

还没等她想明白，车就非常突然地再次熄火了，人由于惯性往前倾过去，好在姜斌伸手拉了她一把，这才没磕到玻璃上。

“这车是真要报废了，”姜斌叹了口气，“回头我找人来看看，废铁能卖多少钱。”

车窗前已经被大雨淋得一片模糊，什么也看不清了。

许令嘉有些担心：“车这样停在路中间，会不会挡住别人？”

“咱们这儿，除了这辆破车，没有别人了。”姜斌打开车门，一边下车一边叮嘱她，“许老师，你就待车上，我去看看。”

车门很快被重新打开，许令嘉已经有些坐立难安了，她想也不想就说：“我也下车帮你一起推吧……”

结果猝不及防对上上车那人的眼睛，那眼神犀利、复杂，还带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在里头。

许令嘉的话全都堵在了嘴边，后座的车门也被人从外头拉开，姜斌麻利地爬上来，拍了拍驾驶座的后椅说：“这破车也就服你啊，宁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