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花台的防护比青南之前说的那个可以远远观礼的地方严密许多,几乎是三步一岗五步一哨,就算有了青南带着的白羽鸼的黄碟玉牌,要到达雨花台也是困难重重,费尽周折,宋安喜和青南也没能到雨花台的边缘位置。
只能在相隔三百多米的地方远远看着那栋因为距离而显得小小的开放性的建筑物,青南急得在原地团团转着,而宋安喜则手脚冰凉的扒着栏杆,心乱如麻。
原来没放下的东西,一旦全部拾起来,会如此扰乱心神。以至于,似乎连呼吸都已经费劲起来。
如果这个时候发生点什么事,比如有谁能够制造一场混乱之类的,引起大家注意,然后容她有时间偷溜进去那就太幸运了。
自己也觉得不可能,这种大型场面,安保工作肯定做的滴水不漏,没有正规证件作为身份证明,也许多走一步就有可能被或明或暗的侍卫给一枪捅穿心脏。
难道就这样放弃吗?
宋安喜四周看着,想要看哪里有偷溜进去的可能地方,结果却被她看到这一道城楼下从远处走来一行女乐师,她们的服装上面都绣着代表阎少安商号的鹤形标记,手里拿着乐器正在往雨花台的方向走去。
宋安喜来不及多想,拉着青南就冲下了城楼,好在那帮女乐师还没走出她们手里牌子局限的地域范围,等宋安喜下了楼冲过去时,正好赶上女乐师们走到城楼之下的位置。
“请等一下。”
说着话,宋安喜已经从怀里掏出了她从中国城带出来的少少的迷药,走在最后边的那名女乐师刚刚把头转过头,宋安喜手中无色无味的透明状迷药就洒了出去。
那位女乐师迷迷糊糊的停下了脚步。
“什么事?”在被迷住了的女乐师前面那位听见了宋安喜的声音,回过头来,皱着眉头看着她。
“是这样,她身体不舒服,就特意叫我过来,让我帮她演奏。”宋安喜说。
“什么?”女乐师以为自己在听天方夜谭的表情。
可是,在宋安喜有控制神智功能的迷药作用下,被洒了迷药的女乐师在宋安喜撒谎的同时,也点着头表示事实的确是如此。
并且她还同时把手里的乐器和腰上别着的过门牌都给了宋安喜。
另一名女乐师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幕,说不出话来。
“出了什么事?”领头的女乐师注意到身后的骚乱,停下脚步,走过来了。
那个目睹了整个事件经过的女乐师结结巴巴的把事情讲了一遍,领头的女乐师听完了,问那个被迷糊掉的女乐师,“是这样吗?”
“是……”女乐师下意识答道。
听到这个回答,领头的女乐师想了想,看向宋安喜,“你能演奏吗?”
“当然。”宋安喜回答。
“可是我们是合奏,她都没有跟我们一起练过。”另一名女乐师说道。
“我可以戴上面具,以你们的名义,为今天成亲的一对新人独奏一曲。如果有任何赏赐,我都不会要。”
“咦?”领头的女乐师愣了一下,“你这么做对你有什么好处?”
“这是个秘密,我需要跟你们小声的说。”话音未落地,暗藏在手掌之中,还未用完的迷药就撒开来,因为问话而站近的领头的女乐师,以及另一名女乐师都被迷药殃及,很快的,她们的脸上都出现了迷迷糊糊的神情。
“你们都不需要演奏了,只需要带着我进去,给我找一副面具,然后等到我给你们命令,听懂了吗?”宋安喜对中了迷药,已经失去自我控制的领头女乐师说。
领头女乐师点点头,十分顺从的模样。
被领头女乐师领着进了雨花台,在太监的引领下在侯演位置坐下,等着太监令下,就要开始演奏了。
临时找了太监服换上的青南一脸佩服的看着宋安喜,像是在看一个超级偶像的表情。
“你怎么做到的?”等到没有旁边人在身边的时候,他才小声的问道。
这是一个聪明又单纯的孩子,知道什么话应该在什么时候说,又能对一个认定的人全盘信任。
带着这样的意识,宋安喜回答:“我是一个魔术师,能够让人愿意爱上我,护着我。”
纯粹是胡说八道的回答,却博得了青南的星星眼。
青南其实和七年之后的袁六一差不多高大,虽然袁六一七岁的时候就会有一米六左右的高度,但是并不妨碍他依然只有七岁的年纪。
声音还带着稚嫩的味道,还有撒娇的时候,还会因为害怕一些很可笑的东西,而向她扑过来,寻求一些安慰和保护。
眼眶有点湿润了。
宋安喜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爱情很重要,孩子很重要,未来也很重要,可是她自己现在所做的事情,却显得微不足道。
毕竟她自己都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一定要坚持最后一次挽救一下自己的爱情以及未来。
袁朗明明到现在为止都没有想起他爱的是她,而不是秦萝。
“你哭了?”青南迟疑的说。
“……啊,没事。”宋安喜说。
转过头去抹掉眼泪,那边的太监正过来,示意这群女乐师开始演奏了。
宋安喜于是缩在一群女乐师里面,静静的等待着那一刻的到来。就像一个临时蓄谋想要抢亲的人,屏着呼吸,预算着待会儿自己应该怎么做,做什么,什么时候做,任时间艰难又紧张的过去。
领头的女乐师给她找来的面具是一个面孔很祥和清秀的女官样,戴在脸上,便能完全遮住泛红掉的眼眶。
青南说他的公子白羽鸼一定会在仪式举行到最紧要的部分时候出现的,宋安喜也没问他关于白羽鸼“出场抢亲”时候的细节,想来,就算他知道,也是不会告诉她的。
反正,过程再多不一样,结果应该是差不多的。
这样大的场面,就凭她和白羽鸼两个人,最多加上一个不顶事的青南,说是抢亲,不过是在做最后的不甘心的挣扎罢了。
更何况,她一定不会像白羽鸼那样,走到最后一步。再如何,她也有没有做完的事情还等待着她去做,纪千泽和阎少安、李哈里和王小凉,还有一对汀兰与秦忆,不,秦忆应该可以搞定汀兰的,只要他能趁着现有的记忆,把在另一个时空研究出来的成果提前用在汀兰身上,汀兰变成一个真人,不过是时间的问题。
至于纪千泽和阎少安,李哈里与王小凉,再说吧,她现在,至少得先把眼前的事了解了,才能有心力去解决其他的事啊。
想事情的时候,女乐师们已经演奏了两首曲子,华丽而隆重的曲调把现场的气氛烘托又推动,配合着周遭的装饰,成亲大礼的氛围,已经浓郁得能让孤单者觉得透不过气来。
尤其还是自己所爱的人,却是要娶另外的女人的孤单者。
“是公子!”
被宋安喜藏在后面角落的布帏中的青南忽然低声喊道。
宋安喜回过神来,顺着青南手指的方向,看过去。
走在由皇帝恩鸿轩临时组建的男方迎亲队伍中间位置的,正是白羽鸼。
他面沉如水,看不出喜怒。和周遭迎亲礼仪队面色差不多——或许这就是宫廷里的人们所要求的严谨和认真——但是,宋安喜却似乎从白羽鸼的眼眸里,看到了沉郁的痛楚和决绝的坚定。
他一定是打定主意,即使拼上性命,也要和秦萝见面,抢亲,走人的吧。
揣测着几乎不必多少证据就能证实的白羽鸼的心意,宋安喜定了定神,要开始她上场了。
最先拿在她手里的本来是一面鼓,后来她和另外的女乐师交换,变成了现在一只竹笛。笛子是她的擅长,更别说,笛子的风情更适合这个现场的演奏。它的声调、声域、声量,都是最完美的选择。
刚才太监有过交代,说等迎亲队伍开始撒花,就代表着送亲队伍和新娘都到了,这时候,就要开始奏响今天乐曲中非常重要的那一支——《凤求凰》。
“公子,公子……”
青南低声唤着白羽鸼,却因为声音很低,而不可能在如此盛大的场面中,将那样微弱的声音传递到白羽鸼的耳朵里。
可是宋安喜听到了。
“别唤了,你家公子不会因为你的呼唤而回心转意的。”
“公子会死吗?”青南几乎一下子就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
“……会。”宋安喜回答。这种事很快就会见分晓,她有什么能力能将不会这样子欺骗性的答案坚持到底。
“您是魔术师,您能救救我家公子吗?”青南哀求道。
宋安喜扭过头,“对不起,我做不到。”等一下出场的会有神族秦万里,估计他会邀请王良和王小凉父子俩,然后是魔族袁朗和李哈里,他们几乎是百毒不侵,不管她直接冲他们撒多少迷药,也是没有效果的;肯定会有纪千泽吧,他是神医,这种迷药,无色无味透明性状的特性的研究,还有未来的他的一份功劳。用迷药对付纪千泽,开什么玩笑。
再者,她也不可能那么莽撞的为了救一个白羽鸼,就事先暴露了自己的行迹啊。秦万里说过不要让她再出现在他面前的话,她从来没有忘记,自然知道如果违背诺言,会有怎样的后果。
她又不是圣人,不至于为了白羽鸼,就牺牲掉自己还有她用的宝贵性命。
可是青南的话却刺耳极了。
“公子救过姑娘的,姑娘您就行行好,救一回公子吧。”
宋安喜苦笑,她虽然不是圣人,也不是一个十足的小人,至少还是知道,知恩图报的道理,更别说,还是救命之恩。
可是她真的没有能力救白羽鸼啊。
“姑娘……”青南的声音里有哭的痕迹了。
宋安喜移开目光,看向那个清秀俊冷的白羽鸼,那人,的确是费心尽力的救过她。
“好,我试试。”她对青南如此说道。
这时,女乐师们已经奏完了过渡的曲子,正准备着演奏下一首。宋安喜用不大的声音对离她最近的领头女乐师说:“你们停奏。”
女乐师们停下来,跟着,宋安喜将竹笛放在了嘴边,轻轻吹响了属于她的曲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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