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静一会,冯宽忐忑道:
“风大人,我实在是没办法了……除了来这里,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
胡风琴渐渐平复下来,“我是说,这楼,你不应该上来,特别还带着她!”
“哦……对不起对不起。烟儿她……我这就出去!”
胡风琴暗叹一声。
“她留下,你回去。”
“啊?不行不行,绝对不行!”
“那你留下,她回去!”
“更加不行!不是,风姐姐你不知道,我现在必须守着她,有人要……”
冯宽咬了咬牙,“总之,她现在很危险!”
胡风琴展颜一笑,“你现在也很危险。”
冯宽心下一凛,顺着她的目光,忽然注意到自己胸前的一大块血迹,以及身上无数的血点子……
一瞬间,冯宽忽然头晕目眩,连带抱着柳如烟的双臂,也开始变得沉重无比。怎么也抬不起来一样,他下意识便要往后仰。
眼看着就要撑不住倒地,后背一暖,暖意又迅速传遍全身。仿佛置身于夏夜荷塘边,清风携暖香……
再次清醒时,冯宽发现自己正躺在地上,屋内空无一人。
“烟儿!”
“清姝!!”
“深更半夜嚎什么嚎,生怕别人听不见是吧?”
守在外面的梁标不爽道,“他娘的,几天不见各种惹事。要不是看你突破……
咳咳,天一亮赶紧给我回去。那姑娘现在好好的,不用你担心。什么时候想接她走,什么时候再来。”
“哦……”
将这些话回味一遍,冯宽原地躺了一会,身子黏糊糊的觉得难受,又坐起身来脱了蓑衣外袍。
冷风从窗缝渗透进来,他打了个哆嗦,四处看了看,一会鬼使神差地摸到温暖里间,倒床便睡。
嗅着清香,看着原来干净整洁的床面变得湿一块皱一块的,不知为何,冯宽只觉得莫名的畅快。
“我已经睡着了,什么都不知道,总不能怪我吧?”
自以为找到了天衣无缝理由,冯宽在**来回翻滚几次,又有些兴奋得睡不着觉。
一会索性坐起身来,运气念神,想着能不能偷偷听到柳如烟的消息,或者洞隐门机密趣闻之类的……
然而不知为何,周围却是安静得离奇,甚至连雨声风声都变得无比的微弱。
“这……什么情况??”
重新试了几次,渐渐地,他发现甚至都不如正常听来得清晰,顿时困惑不已。
“莫非,刚才被那臭乞丐打了一闷棍,脑子给打坏了?不能吧……嘶……他娘的,别说,现在那里,确实还有点痛……”
冯宽摸了摸后脑勺,一会又竖起右手小指,稍稍运转真气之后,看着小指上散发出来的淡淡金光,他又暗自松了口气。
“这玩意儿倒还没坏。这次……估计会很麻烦……”
左右想了想,冯宽又觉得哪里不对:
“风大人和梁标,会放心让我回去?好像……也没什么不对,丐帮暂时还管不到敦厚坊那边。
可是,万一像上次,他们直接报官怎么办?天子脚下,当街杀人,手段残忍……
然后林冲大哥带着小明同学又来我家,给我套上铁链,之后游街示众,一群人朝我扔臭鸡蛋蔫白菜……
最后在菜市场砍头,灵儿妹妹过来劫法场,结果中了官军埋伏……
沈姑娘搞不好也会被牵连进去。还有郡主,郡主她……应该不会再理我了吧……”
想着想着,又想到了杨应彩,冯宽眉头一紧,“不管她理不理我,我得抽空,再找她聊聊!”
次日早上,雨还在下。
从道政坊出来,冯宽一路小跑回客栈。谭文海刚下楼,见他进来,不禁怪道:
“冯兄弟这么早回来,那边没事了?”
“呃……嗯,我先去换衣服。”
冯宽有些慌乱,“对了,让嫂子多蒸两笼馒头,我肚子饿得不行!”
“没问题。”
听到动静,杏儿从厨房出来,拉着谭文海到一边,悄悄问道:
“冯兄弟和那姑娘,到底怎么了?”
“我哪儿知道啊……”
谭文海苦笑两声,“不过嘛,今天一早就回来,估计是想清楚了。
不管怎么说,入了风尘,身子再难干净,冯兄弟他呀,也算是回头是岸。”
“你这张臭嘴,可别到处乱说,最后让冯兄弟听了去……”
杏儿瞪他一眼,“那姑娘……昨天咱们又不是没见过,我觉得人还是不错的。
只是……唉,也不好怎么说,只希望她别影响到冯兄弟,毕竟马上秋试,他可是要做大官的人。之后,果儿无论为妻做妾,也算修成了正果,我也就能完全放心了。”
“你呀,一天天就只记得你妹妹。”
说话间,客栈外忽传来一个突兀声音:
“两位,请问这里,是冯子虚的家么?”
像被陌生人发现了自己的秘密一样,杏儿慌得赶紧躲去厨房,谭文海也被突然出现在门口的年轻人吓了一跳。
“你……你是谁?”
“抱歉,我叫郭照。”
郭照抱拳行礼,“请问冯子虚在家否?”
“稍……稍等,我去叫他。”
略略打量对方一下,谭文海抬腿走了两步,马上又回头苦笑:
“差点忘了,子虚他刚刚进去换衣服,一会便过来,郭公子先请进来坐会儿!”
“哦。”郭照收了雨伞,找个靠里的地方坐下。
另一边,见冯宽回来,萍儿先是一喜,后见他衣冠不整,甚至连外袍都没穿,又心事重重的样子,不禁又心下一紧。
泡在浴桶中,冯宽重新运息试验,发现并没有问题,凝神运气时,依旧可以见闻周围十丈。刚松口气,马上便听到客栈大堂、谭文海与来人的对话,又觉头痛不已。
“这姓郭的……一大早就来蹭吃蹭喝,肯定没什么好事!
哎,这画面怎么感觉有点熟悉呢?上次那谁……对,林木那王八蛋不就是这样吗?哥哥我今天不奉陪了,爱咋咋滴。”
一念及此,冯宽赶紧从浴桶出来,刚换好衣服,萍儿便在外敲门道:
“公子,有个自称是你好友的人,在客栈等了很久了!”
“别信他鬼话,十有八九是来找我借钱的,萍儿你就说我不在!”
“哦……可是,谭大哥方才说你一会过去的,另外,馒头马上就蒸好了。”
“那人之前就借了我不少银子,到现在也没还,可不能再让他得逞!”
冯宽眉头微皱,“实在不行……把多蒸的两笼馒头给他得了,哥哥我呀,也算是仁至义尽了。”
“知道了,我出去打发他走吧。”
萍儿轻笑两声,转身刚出院门,谭文海又慌慌张张地跑进来。
“萍儿,冯兄弟他……还没换好衣服?”
“公子他……等等,发生什么事了?”
谭文海眉头紧锁,“林捕头刚刚过来,点名要找冯兄弟,好像来者不善……”
“啊??这……”萍儿银牙紧咬,“我去和公子说,谭大哥先稳住他们!”
“嗯,万一……唉,我也不好说,你先过去吧。”
冯宽正躺在**闭目养神,听萍儿过来说完,联想到昨晚的梦,忍不住身一颤。
“林大哥这会过来,还点名叫我?怎么这么巧……”
萍儿一脸担忧道:“公子,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们?”
“哪有……”
冯宽不自然地笑了笑,“你家公子我,平日哪有事不和你商量的。主要这……感觉也太奇怪了,我又没做坏事。”
又盯着冯宽看了一会,萍儿咬牙道:“实在不行,我去求郡主她们。”
“别别别,萍儿你呀,千万别自己吓唬自己,我的为人你还不清楚?”
冯宽起身捏了捏她脸蛋,“管他什么事,哥哥我身正不怕影子斜,出去看看呗!莫非他们……还能抓我走不成?”
客栈大堂,岳小明、林冲坐在郭照旁边一桌。谭文海陪着说了会话,见三人都不大愿意搭理他,便躲去柜台后面拨弄算盘。
时间一长,岳小明觉得无聊,发现旁边的郭照拿手蘸茶杯里的水,在桌上写着什么,一会念念有词,一会又若有所思,忍不住凑近一看,只见桌上方方正正地写着:
“此门不通,除非不关。唐家客栈,欢迎再来!”
岳小明顿时哑然失笑。
郭照看了看他,皱眉问:
“兄台为何发笑?”
岳小明轻咳一声,“哥们,你是第一次来吧?”
郭照点点头。
“是不是觉得,这话滑稽可笑?好好的大门上,非要挂着这些莫名奇妙的招牌,让人只能绕远从这边进来,就为了……
唉,简直有辱视听,为君子所不耻啊,亏他还是个举人呢!”
“呃……”
郭照忽然来了兴致,“这位兄台,你好像,很了解冯子虚?”
“了解个屁!”
冯宽刚好收了雨伞进来,笑骂道,“成天蹭吃蹭喝蹭冰块,还要背地里说我坏话!小明同学,你自己说说,你还是个人吗?”
“可算把您请来了!”
岳小明喝了口茶,毫不介意道,“再不过来,我还以为你要畏罪潜逃了呢!”
“畏罪潜逃?”
冯宽摸了摸鼻子,“林大哥也来了啊!哎,这不子章先生吗?什么情况,今天什么日子?谭大哥,客栈是不是又在哪里打广告了,怎么这么多人过来消费啊……”
“别看我,都是找你的!”
谭文海白他一眼,“馒头蒸好了,钱从你分红里面扣!”
“抠门!”
冯宽朝他比了个中指,也不顾他三人还坐着,直接过去,将两张桌拉拢并在一块。
杏儿端上馒头,换了热茶,冯宽又要了好几盘熟牛肉、酱肘子、咸菜豆腐干。
美味佳肴在前,岳小明忍不住想动筷,被林冲打手,连忙缩了回去。
郭照不管不顾,直接上手开吃。
林冲清了清嗓子,一脸正色问:
“子虚,昨天你人在哪里,做了什么事,还记得吗?”
“嗯,味道真不错!”
冯宽拿起馒头大啃几口,“林大哥,你们先趁热吃,有什么事一会再说嘛!”
看着郭照大快朵颐的样子,岳小明吞了吞口水,神色艰难道:
“吃饭不急。冯兄弟,你昨天出去干了什么事,赶紧说吧,省得我们难做。”
冯宽心一凉,放下馒头,喝了口茶,暗叹一声,准备老实交代自己的所作所为:
“我……唉,其实……我也不想那样的。只是当时形势所逼,不得已而为之……
换作是你们,估计也会那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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