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我所知,你那个倒霉孩子,之所以会变成那样,跟你这个做母亲的,有很大关系吧!”凌天天想到之前的一些事情,冷笑道。
元红叶惨然道:“我……我当然也是自私之人。可最主要的,是被别人骗了。
要是知道会对我家孩儿有伤害,我宁愿天打雷劈、永世不得超生,也不会那样选择的。”
凌天天沉默一会,说道:
“你在楼上听了这么久,这时候找我,莫非……是想让我杀了陈志?”
元红叶摇摇头,后又点头望着她:
“原本……我只觉得姑娘宅心仁厚,心怀大义,我是想替你出谋解忧的。可现在看来……以前辈如此修为,完全是我多虑了。”
“莫非……你有办法……带我进梦幻城?”
“当然!”
元红叶激动得站了起来,“梦幻城机关阵法复杂,即便有大神通,若不得要领之法,也难以生闯进去。
除了日常开启,整个地下,也只有我们这几个拥有神血之力的人,能轻而易举破除开。”
见凌天天忽然呆愣不语,元红叶咬了咬牙,继续说道:
“观主殒命,陈志小儿自以为天下无敌,要将我们这些人斩草除根,我元红叶即便拼得个身死魂灭,也不能让他如愿!也只有如此,地下百姓方能免受邪毒侵害之苦。”
“你助纣为虐多时,居然还会挂念天下苍生?”凌天天回过神来,轻蔑笑道。
“前辈……我夫君生前……乃是世人皆知的大英雄。我之所以尸魂转世,最初……便是要继续他未竟之大业,将天下统一,让百姓安乐……可谁曾想后来……唉!”
说着,元红叶两眼泛泪光,“此外,以前辈非凡修为,若有可能,我还想……请求您一并宰了地上那人。
此二人一除,圣庙不攻自破,妖魔群龙无首,京城百姓清明。凡尘,才会真正有可能变回到最初的那个样子。”
凌天天一言不发地围着她转了半圈,走到窗边,将窗户打开一道缝,望着烟火气十足,却又光怪陆离的景象,轻笑一声问:
“你从未见过我,难道就不担心,我和你说的那两个人,是一伙的?”
元红叶怔了一下,随即连连摇头:
“不……前辈肯定不是那样的人!依我看来……您很可能……是真正的圣使大人,甚至……有可能就是藏天圣君本尊!”
话音刚落,凌天天猛然一回头,闪身至元红叶面前,在距离她不过三寸的地方静静看她一会,但见元红叶眼神惊惧且兴奋,随即一把抓住她手:
“走吧,先带我去见见陈志那厮!”
“嗯!!”
两人刚要出去,忽地房门骤响,两人同时一震,很快,外面传来了一个女人的声音:
“夫人,我知道你在里面!都这么多年了,我不明白你为何还**魂不散!
老天爷真是不长眼啊,居然让你也活到了现在……潭哥泉下有知,一定会后悔娶了你这么一个毒辣狠心的女人啊……”
“前辈,这里疯疯癫癫的人太多,休要理她。陆文文危在旦夕,咱们先过去!”
“嗯。”
杜妈妈冲破房门进来时,里面早已空空如也,望着轻轻晃悠的窗户,闻着似曾相识的香味,她复杂绝望的心情,久久未能平复。
玉琼宫内,自从二人沉入湖底之后,已经过去了整整三天。湖水从上至下,已然彻底凝结成冰。
一天前,叶轻雪赶在湖面完全凝结之前上来之后,整整一天一夜,她一言不发地站在湖面上,面色比脚底的冰面还要冰冷。
白凤娇、琳琅、林雪、静心等人渐渐也围靠过来,玉琼宫其他人也停下了自己或规规矩矩、或自由散漫的美好生活。
尽管她们人多,可和叶轻雪一样,没人愿意张口说什么,也没什么可说。
这时,太阳正悬于中天,距离司马沉沉那天下去,已然过去了整整三天。
白凤娇忍不住跳身到冰面上,过去眼含热泪地哀求叶轻雪:
“叶姑娘,求求你……救救子虚吧!要我做什么都可以!”
“除了他自己,没人能救他。”
凝望了一天一夜的冰面后,叶轻雪无奈闭上眼睛,两行血泪从眼角渗出。
略缓一会,叶轻雪擦了擦眼睛,扶起白凤娇一脸严肃地说:
“不要扰了子虚清静,我们还活着,还能做许多事!”
说完,叶轻雪拉着她走出湖面,朝着戚戚悲声的众人发号施令:
“铃铛、莺儿,你们两个去宫门外盯着,一旦看到牌匾上的“玉琼宫”三个字开始闪烁,马上过来一人通知。若是看到字迹完全消失……再来另一人通知。”
“是。”
“琳琅,林雪,东西准备好,交与凤姑娘。一旦尘埃落定……我要立马送她出去。你们……有没有意见?”
“爹爹不会死的。”琳琅撅着嘴,酸楚无比地说。
“子虚就是子虚,他是人,是人……就会死。”
叶轻雪说完,众人纷纷垂泪。静心惨然笑道:
“天道不公,好人不长命啊!”
说话间,天空、地面忽一同传来悠悠诵经声,静心怔了一瞬,反应过来是三升的声音,当即痛哭一番,就地坐下,也跟着一起诵念起来。
一阵恍惚,白凤娇过去摸了摸琳琅脑袋,泪中带笑道:
“死便是生,生即是死。子虚即便不在,他依然能看到我们。”
湖底,司马沉沉静坐在一座白玉莲花台上,他全身的血液、真气早已凝结,原本春意盎然的识海,也完完全全成了白茫茫的冰封大地。
红色铜镜前,司马沉沉吊着半口气躺在地上,努力朝着镜子挤出有气无力的话:
“你小子……之前说什么不想看着我去送死,可老子……现在就要死了。你他娘的,还是无动于衷!真是……我真是日了狗了!”
“你现在死,我正好脱离束缚回归天地,不用整天再担惊受怕做噩梦了,岂不美哉?”
“我……我去大爷的!你小子居然给我玩阴的!你他娘的,不是我的命魂吗?老子死了,你就这么开心?”
“咳咳,兄弟,淡定淡定。正常来说,我的确是你的命魂。可我……我不是普通人啊,我乃天命之选。
你可以死,几百几千几万年后,下一个你会继续出现。可我要是没了,那就是真的……一切都完蛋了。”
“谁跟你兄弟了?我……”
司马沉沉一时激动想坐起身,却耗尽了最后一点心力,胸口一阵剧烈起伏后,眼皮终于也支撑不住,将要合上。
这时候,隐隐传来的诵念声,让司马沉沉流下最后一滴泪,随即一声不响地睡了过去。
铜镜光亮瞬时兴盛,诡异又温暖的红色光芒,映照在司马沉沉渐渐冰冷的身体上。
过了许久,一个身影渐渐从铜镜中显现出来,眼神复杂地望着地上的他,喃喃自语道:
“你小子虽说修为低得离谱,智商、情商双双堪忧,大事不能杀伐果断、小事常常拘泥沦陷,善良温情泛滥,小肚鸡肠频繁……
可说来……呵呵,却还是有意思的。算是我负了你,下辈子,去找个正常的依靠……”
“狗屁!”
不等他絮絮叨叨完,司马沉沉忽然金光大盛,弹地飞身过去,伸手一把扯住那人左脚:
“你小子给我再说一遍,我他娘的,有那么多缺点吗?”
“赶紧给我放开!你死了我不一定死,我没了,你铁定永世不得超生!!”
“当你娘的屁!之前你明明好好的,一个都死了的龟儿子牛鼻子老道,还能把你吓成这样?”
“你……死臭小子,你懂个屁!”
那人忽然也急了眼,“说你智商低,你他娘还不信!没看到这两边的铜镜,这么久都没动静了吗?他们现在……
哎呀,你再不放我走,一旦等他们回来,天上地下,无论平民百姓、修士妖魔,将永无安生之日!这破地方死几个人算什么?等到那时候,才是真正的万古大劫!!”
一阵沉默,身上的金光很快又黯淡下去,司马沉沉沉默一会,问:
“你刚才不是说,只要我死,你就能摆脱束缚么?那让我晚几天再死,不行吗?”
“呵呵,你在想啥呢年轻人!这时候就是你最舒服、最安逸的死法。
就你这种人,难道会忍着我都无法想象的疼痛,放干自己的劣质神血,又一块块割掉身上的下等金身肉么?”
“狗屁?我他娘的就不能被人宰了?非要我自己动手?”
“夏虫不可语冰,懒得再和你理论。毁灭吧,赶紧的!爷累了,也不想动了,你爱咋咋地吧!”
铜镜里面,那人面无表情地端坐下去,红色光亮更盛,司马沉沉感觉到不远处凝固的金色河流,渐渐传来了冰融水流的细细声音。
长叹一声,司马沉沉放开手,重新躺了下去:
“活着,的确没什么意思,我也不想动了,你随意吧。”
两人忽然都不说话了。
铜镜里边,那人静静地看了司马沉沉良久。忽然走出来,一脚踩在他下身,没好气地说:
“快起来滚出去干活!记住,实在不行,宁愿把那两个家伙抓过来,也不能把我送过去!宁死不屈,能做到不?”
“你你你……你又这样催我,又这么不相信我,到底几个意思?”蜷缩成团,捂住下身,司马沉沉羞恼不已地瞪着他。
那人耸了耸肩,“借用你那些狗屁不通的话来说,我承认,我有赌的成分!”
“赌赢赌输……结果,真的会相差很大嘛?”司马沉沉弱弱地问。
“反正你横竖都是死,对你来说没啥区别。”
“那你呢?”
“我横竖都死不了,也区别不大。”
司马沉沉脸一黑,“这他娘的也叫赌?”
“其他人假死假生,还是真生真死,就要靠你去选择和努力啦!”
那人回到铜镜当中,学着司马沉沉刚才的样子躺在地上:
“不管怎样,我反正是不会再动了,随你们折腾吧,爷是真的累了。”
铃铛、莺儿两人出去没多久,那歪歪扭扭的“玉琼宫”三个字,便开始闪烁起来。
铃铛进去报告消息,莺儿留下独自凝望着门匾,这一等,便直接等到了午夜时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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