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承桓握着方向旁的手缓缓放松,车子很快就重新启动了起来,但是没人看到,他的眼睛里面似乎寒冷了好几分,明明盛夏天的酷暑天气,在他这里却生生降低到寒冬的温度。
君夫人果然已经转到了一家看着挺尊贵的医院,阿奈在医院门口迎接了君承桓的车子,在车窗外简单地汇报了君夫人的状况:“夫人的身体基本上已经稳定,只要保持心情平和,过几天就能出院。”
应彩虽然坐在后排座位上,可是阿奈的话却是听得很清楚。心情平和就能出院,也就是说心情不好才住院的,而君夫人心情不好的原因是因为昨天自己的事情。那么现在应彩已经初步知道自己等一会儿见着君夫人该怎么做了。让她心情好就行了呗。
君承桓听了阿奈的汇报,知道自己的母亲身体已无大碍,便放心了,开口说:“你这几天继续留在这里,我下午再过来。”
“好的。”阿奈应了一声。
应彩听完了他们的对话,知道君承桓并没有进医院的意思,也对哦,他要忙工作呢,这样重要的人物可不能擅离职守。于是她就拿着自己的包,下了车,和阿奈打了招呼后跟着阿奈朝君夫人的住着的病房楼走去。
今天的病房格外的安静,欢欢应该不在里面。应彩推开病房门走了进去,阿奈非常有眼色的守在了门外。
病房非常宽大敞亮一应陈设很是奢华,乍一看竟像是高级酒店的套房,都不像是医院的病房了。此刻君夫人已经起床,坐在床头吃着早餐,刘妈在一旁伺候着。君夫人看到应彩后便将手中的早餐交给了刘妈,让她先出去。
刘妈收拾了早餐餐盒,又帮着君夫人调整了一个比较舒服的坐姿,而后就离开了病房。当病房里面只剩下君夫人和应彩的时候,一切都安静了下来。应彩知道接下来一顿训斥是少不了的,毕竟自己好歹是君家名义上的媳妇,被这位“婆婆”抓了个现行,还把“婆婆”气得住进了医院,实在是罪大恶极。
可是等了好久,都没听到君夫人的训斥。应彩忍不住抬眸去探究,见到君夫人一脸的严肃,严肃中带着几分气恼。接收到应彩探究的目光后,君夫人终于开口说话了:“现在就我们两个人,我也不想拐着弯说话了,昨天的事情你自己做的自己心里有数。”
应彩低头不语,等着君夫人的下文,活像一个等着法庭宣判的犯人一样。如今总算明白了,做事要行得正,走的端,不管世道如何,断不能被人抓住把柄恣意侮辱。
事实上君夫人并没有说出什么侮辱性的话来,她只是开口说:“没能给承桓找个好媳妇,是我的错,我对不起他那死去的父亲和爷爷,都是我的错,我的错!”君夫人说到这里情绪有些激动,引得身体不舒服,只见她捂着胸口一脸的痛苦。
应彩见情形不对,忙走到床旁扶住君夫人的身体关切地问:“夫人,你没事吧?我去叫医生来。”
“不用了!”君夫人忍着身体的不适,从身旁的枕头下面摸出两样东西,两本大红色的结婚证书。君夫人将这两样东西放到应彩的手中,应彩打开其中一本来看,便看到了那张两人并排的结婚登记照,照片上面是她和君承桓,这就是他们的结婚证?真的是有意思,她和他的结婚证为什么要保管在君夫人这里?她这个当事人从来都没有看到过呢。
“孩子,你不适合承桓,离了吧。”君夫人貌似语重心长的开口,却说出了一位婆婆对一位媳妇最绝情的话。
应彩只觉得手中的那两本结婚证书像两团火焰一样烧得她双手生痛,就连眼睛也酸痛起来。是啊,她自己也觉得自己并不适合他们君家。原来很多时候训斥和大骂并不可怕,肯训斥和大骂说明还有一丝挽回的余地,这样三言两语就宣判的抛弃和放弃,才是最冰冷绝情的处理方式。
“好,我这就去办手续。”应彩忍着心里一阵阵的酸涩,答应了下来。其实她应该高兴的,因为君夫人都开口了,她终于可以名正言顺地离开那个空****的大庄园了。回归自由的她难道不该高兴吗?
君夫人浅浅地松了一口气:“那你现在就去吧,我在这里等你。”
话说到这里,已经无话可说。应彩拿着那两本鲜红的结婚证书,转身离开了这间奢华的病房。除了默默承受这一切,没什么话可以说,喊冤?道歉?解释?
昨天她确实和庄羽在一起,所以君夫人这样对她,一点都不冤。她本来就和君承桓是契约关系,现在君夫人出面,她要解除契约了,合情合理,没必要向谁道歉。至于解释,她自己都还想要老天给她一个解释呢。解释一下为什么庄羽会变得这样的陌生,解释一下事情怎么就成了这个样子。
离开了医院大门,打了车直奔民政局而去。不知道办理
离婚证,一个人去可不可以。手机昨晚摔坏了,不能打电话给桓少了,其实就是手机没坏也没用,因为她根本就不知道他的号码。同一个屋檐下生活那么久,她居然不知道他的手机号码。多可笑啊。应彩忍不住笑了起来,不由想起昨天偷听到的他对欢欢说得那句“这是我的手机号,有事情联系我”。
没想到这样的笑却引出了一连串的泪水,应彩抬手去擦眼泪,他都可以用一份契约把所有的关系都规范成那一个个的条款,她又为什么要流泪?女人,你要争气一点。
还好今天是工作日,民政局里面照常工作。应彩按照指示牌上面的指示,找到了办理离婚的办公室走了进去。
办公桌后面的工作人员将应彩递过去的两本结婚证推了回来,公式化地说:“小姐,对不起,离婚手续要夫妻双方都签了字才可以。”
应彩想着君夫人还在医院里面等着自己办完了离婚回去复命呢,于是辩解说:“我可以替他签字的,他今天确实是有急事来不了,请你通融一下好不好?”说着又将两本结婚证推了过去,今天说什么都要把离婚证领了!
工作人员有些不耐的拿起应彩硬推过来两本结婚证,打开来看了一眼,准备好好地给这位固执的女子解释一下离婚手续的办理程序,可是为什么这两本结婚证有点不对劲?工作人员忍不住细细探究。
五分钟之后,应彩看到坐在对面的民政局工作人员抬起头来说:“小姐你其实不用来办理离婚证,你的结婚证是假的。你们根本就没有法律意义上的夫妻关系,所以不用办理离婚了。”
盛夏的天气里应彩感觉掉进了冰窟一样的冷,欺骗,她再一次的被骗了!她感觉自己能蠢到被骗了两次的份上,还真是不简单呢。自嘲地拿回那两本假结婚证,应彩讪讪地和办公中后面的工作人员道了别。狼狈不堪地离开了这间办公室,一直到走出民政局的大门了还有些反应不过来,结婚证是假的,那么那一份契约是不是假的?
这算什么?这一切又算是什么?应彩只感觉天旋地转,周围人来人往,头顶上是夏季炽热的太阳,可是她却觉得似乎是掉进了寒潭一样的快要窒息。究竟这世上,还有没有可以相信的感情?哪怕是人和人之间最简单的信任的交情?
应彩不知道过去的几个月里,自己在君逸苑中扮演着怎样的角色,保姆?清洁工?亦或是暖床的奴隶?她漫无目的走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灭顶的绝望,她已经不是第一次品尝了。
路旁有一家银行营业厅,应彩忽然想到自己的钱包里还有卡,卡里面有钱,只要有钱,她就不算是被逼到绝路吧?这一次和上次亲人们逝去的时候相比,自己最起码有两个多亿的资产,就算是离开了君家也不愁吃喝的吧?
为了验证一下那张卡上面的钱是不是也是假象,应彩抬脚就走进了银行的营业厅,将君承桓给的那张奇怪的银行卡插了进去,哗啦啦地取了一大摞的钱,其实应彩觉得这张卡有着不少的好处,比方说取钱没有手续费,而且可以想取多少就取多少,没有额度限制,挺方便的。
银行ATM里面吐出来的钱应该不是假的吧?应彩将那一大摞的钱放进钱包里,顿时感觉心里无比的踏实,果然是缺了什么都不能缺钱呐。有人形容富人们的生活怎么说的?说他们穷得只剩下钱了。应彩现在就觉得自己什么都没了,就只剩下这些钱了。可是她觉得自己并不是富人。
整理钱包的时候,应彩看到了那一张空支票,没有想起来填写金额的空支票。心里忽然就想起了一个解除契约的办法,假如自己在这张空支票上填写十亿的金额,那么契约上写的十亿违约金不就有了着落了?被君夫人强制离婚的感觉很不好,这一次应彩想着自己一定要先提出解除契约,就好像分手的两个人计较谁先甩了谁一样。
应彩觉得只有自己现提出解约,前几个月的被欺骗和被侮辱才不会那么的让她难堪。
打定了这个主意后,应彩决定将这张支票和两本假结婚证给君承桓寄过去,自动解除和他所有的关系。对,就这样做。要走也要走得潇洒点不是。应彩在银行门口拦了出租车,让出租车司机送她去最近的快递公司。这一刻起,她再也不要见他一面。昨天一夜在他的君逸苑的花园里苦苦煎熬,再加上今天的这两本假结婚证,应彩有足够的理由和他了断所有。
快递公司里,应彩小心地一笔一划的填完整了那张空白支票,这一次开支票的人是她,收支票的人是他,就算是假支票,他也只能认栽。应彩填完了支票后将它小心翼翼的放进快递文件袋,然后将那两本假结婚证也放了进去,想要就这么封了,可是又觉得少点什么,于是问快递公司的人要了一张白纸。
手起笔落,在白纸
上发泄气愤一般的写了:见到支票的时刻起,契约自动解除,今后各走各路!
对,有了这张白纸所有的事情就全部理清了。应彩将写了一行字的白纸一同塞进快递文件袋,封好。有工作人员递了快递面单让应彩来填。
应彩看着快递面单上面收件人地址,联系电话的填写栏,顿时傻眼。她不知道他的电话号码,更不知道他的公司地址啊!握着笔迟疑好久,最终还是没法填写,她甚至连询问的人都没有。原来一起生活的人,却也可以这样的陌生。
在快递公司工作人员的大白眼中,应彩连声道歉的走开了。还好人家没问她要那个被占用的快递文件袋。应彩就这样抱着快递文件袋离开了快递公司。
也不知道时间是上午几点了,应彩感觉很饿,也很热,真想找个酒店美美地吃一顿,可是想到君夫人还在医院里等着自己。于是只好拦了出租车先去医院里见了君夫人再说吧。
应彩觉得自己的生活,底色就是悲伤,至于那些快乐,甜美,安逸,全都是悲伤的情绪中的幻影。而现在所有的幻影如肥皂泡一样的破灭,她终于回到了她自己的轨道上来,心里确实很悲伤,可是她想着,总有一天可以习惯的吧?习惯这样的悲伤,然后在属于自己的轨道上一步一个脚印的走下去。
出租车在这座尊贵的医院大门前停了下来,应彩收拾好自己的东西,下了车。按照记忆中的路,原路返回到君夫人住着的病房前。
远远地看到阿奈在病房外面守着。也对,早上的时候君承桓给他下的命令,要他守在这里的。阿奈一个男人又和君夫人没有任何的血缘关系,守在君夫人的病房里面显然不合适,所以他就只能守在病房外面了。
应彩看了阿奈几眼,忽然想起来怀里抱着的快递文件袋,阿奈是桓少的私人助理,可不就是最合适不过的送信的人么?于是朝着阿奈走了过去,将文件袋递到他的面前说:“麻烦你将这个交给桓少。”
阿奈并没有接这个文件袋,而是抬眸看了应彩一眼:“应小姐,如果是交给桓少的东西,还是你自己亲手交给他比较好吧?”
应彩想着自己若是打算亲手交给桓少,又何须多此一举将东西装进这文件袋里?她想了一下,然后对阿奈说:“若是不想君夫人再因为什么事情而生气的话,你按照我说的做。”
君夫人就是因为气急攻心才犯了病住了院,若是住院期间再生气,后果将会很严重。阿奈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接过了应彩递到他面前的文件袋。送个信而已,相对于夫人的身体状况来说,并没有什么。
将文件袋交到阿奈的手上后,应彩便放心的朝着君夫人的病房门走去。
刘妈也在病房里,也许是平日忙惯了闲不住,正在帮着君夫人整理病房里面的物品。
“离婚手续都办好了?”君夫人见到应彩出现后,开门见山的问。
应彩已经猜出来了,君夫人定是不知道那结婚证是假的,才会这么费尽心思的催她去办离婚。现在的状况要如何向君夫人解释?当初桓少起草那个契约书的时候是瞒着君夫人的。
应彩想了一下,打算继续瞒着君夫人关于契约书的事,便开口对她说:“手续都已经办好了,已经离了,离婚证放在了桓少那里。他说晚上的时候带过来给您看。”把所有的事情都推到桓少的身上最干脆方便了。反正晚上他来的时候,自己早已经走了。
君夫人看着应彩的脸探究了几秒钟,见她不像是说谎,便开口说:“既然都离了,以后你们就再没有关系,日后承桓再和谁人结婚,你都不能插手了。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明白,如何会不明白?不就是怕她贪得无厌的一再的上门要钱么?应彩忍住心里的嘲笑,对君夫人说:“夫人你放心好了,今天之后,我一定有多远走多远,再不出现在你们的生活中。”
君夫人听了这话之后也不好再说什么,眼角余光扫到刚才刘妈从蔓瑶花都里拿来的那个盒子,便对应彩说:“这个是你上次送给我的,也怪我们缘分不深,这尊菩萨像我可受不起,今天就还给你吧。”
连送的东西都退了回来,看来所有的关系是真的断了。断了就断了吧,不切实际的生活总有一天要被打回原型,现在断总好过蹉跎了青春和生命之后再断要好吧?想到这里,应彩走上前去抱起那个装着菩萨像的盒子,淡淡地说:“夫人,您保重,我走了。”
盒子没有拆开的痕迹,原来君夫人从来都没有接受过自己。应彩抱着装着菩萨像的盒子,一步步地走出这间病房,心里想着,你们不要这尊菩萨就算了,我自己供奉着不行么?反正你们都是福大命大的人,只有我这样的落魄的人才会找一个雕像,寻找心灵的解脱。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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