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亦安看见盛情走到收银台前,纤细的身体微微前倾,很小声地说:“结账。”
侍者拿出账单,递给她:“一共消费一万五。”
她接过来,没有看,从兜里掏出一条手链,放在收银台上:“这个可以吗?”
侍者看到手链,有些意外:“这……”
盛情以为对方不愿意,赶紧解释:“这是著名珠宝设计师Emma的作品,这颗主石是D色钻石,绝对值这个价,不信你可以查一下。”
这条手链何止值一万五,要是拿出去拍卖,一千五百万都有人抢破头想要。
原本盛情出狱时,身上除了五百块现金,别无他物。
这条手链是那个神秘送信人,装在牛皮纸袋里,和笔记本一起给她的。
虽然她不知道对方是谁,但她确定这是她母亲的作品。
这是她拥有的,唯一的一件关于母亲的东西,本来她是坚决不想转手于人的。
可是为了解决眼下的困境,只能拿出来了。
侍者既没有接手链,也没有去查手链的真假。
盛情知道用一条手链来结餐费有些奇怪,可她实在没有钱。
她要是向周亦安求助,恐怕只会被他嫌弃羞辱。
“我知道这样有点为难,您看这样可以吗?我先把它抵押在这里,明天我就拿钱来赎。”
“不好意思女士。”侍者把手链还给她。
盛情迟疑着接过来:“不可以吗?”
今天餐厅要是非让她结现金,那她就丢人丢大发了。
她倒是不怕丢人,主要是担心周亦安觉得她丢人,更加讨厌她,一气之下把她赶出家门。
那她之前所有的努力,就都白费了。
“麻烦你找一下你们经理,我跟他商量……”
“您误会了,女士。”侍者笑着打断她,“我刚看错了,你们的餐费,那位先生已经付过了。”
盛情顺着他手掌的方向看过去,看见周亦安正面无表情地站在门口。
视线与她撞上,他连眼皮都没动一下。
盛情有些意外,刚才周亦安明知她没有钱,却执意要来这里吃饭,不就是为了看没钱付款的狼狈样吗?
现在他却提前付了款,是担心她没钱付款吗?
“还不走?”见她呆愣在原地不动,周亦安恶声恶气地开口喊人。
盛情看着他满脸不耐烦的样子,瞬间明白过来。
他不是怕她丢人,他是担心她给他丢人。
“来了。”她敛起思绪,低眉顺眼地走过去。
周亦安没有等她,说完就大步离开了。
盛情一路小跑,才勉强跟上他的步伐。
到了停车场后,她本以为周亦安不会跟她一起回家,正迟疑着准备说自己打车回去。
周亦安却突然看过来,眉头一皱,有些不耐烦:“还不上车?”
“哦,好。”盛情不知道他为何要送她回家,但也识趣地没有多问。
她走到副驾驶,正要打开车门坐进去,周亦安突然一个冷眼扫过来。
“坐后面去,这里你没有资格坐!”
盛情被他突然出声吓了一跳,心里的火气“噌”地一下冒上来。
不坐就不坐!谁稀罕坐这个最危险的副驾驶!
“对不起。”压下心底的火气,她垂头道了一声歉,走到后排坐下。
周亦安看着她垂头丧气的样子,心里莫名有些烦躁。
他就不该管她,让她没钱打车,自己走回去!
一路上周亦安都没再说话,脸色阴沉。
盛情看他这样,心里的白眼都快翻上天了。
是他自己要送她回去的,她又没有求他,现在又甩脸色,搞得跟谁欠他钱没还似的。
好吧,她刚才欠他一万五。
债主是大爷,她惹不起还躲不起吗?
周亦安听见叹息声,从后视镜里不着痕迹地打量着盛情。
她正看着窗外一闪而逝的街景,就跟长这么大没见过夜景似的,眼睛睁得圆圆的,嘴角带着浅浅的笑意,好像心情很好。
让人也忍不住被感染,想要……
等等!
周亦安的嘴角瞬间掉下来,她凭什么这样心安理得地看着夜景!
如果现在被埋在阴暗潮湿地下的人是她,她还能笑得出来吗?
想到再也无法欣赏夜景的江明月,周亦安心里瞬间被愤怒填满。
他猛打了一下方向盘,车子突然一个急转驶向高架,离弦的箭一般飞驰而去。
盛情没有防备,身体被突然加速的离心率甩了出去,额头撞在前排的座椅上,顿时眼冒金星。
又发什么神经!
盛情被撞得火冒三丈,恨不得揪着周亦安的衣领破口大骂。
她做了几次深呼吸,才压住心里的火气。
抬头的瞬间,又是一副软弱委屈的模样。
周亦安故意观察着盛情的反应,看见她被撞得弯着腰好半天,才捂着额头坐起来,露出一点敢怒不敢言的小委屈。
晦气!
他移开视线,目视前方专心开车。
到了小区停车场,盛情抓着车门的手才松开,力道太大,掌心一片通红,指尖隐隐作痛。
刚才有那么一瞬间,她以为周亦安会突然发疯,拉着她同归于尽。
下车后,周亦安目不斜视地朝电梯口走去,周身带着一股“靠近者死”的气息。
盛情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默默地叹了一口气,不知道他等下还要发什么疯。
这段时间他虽然会不定时发疯,但前几天基本上是个正常人。
今晚出去吃了一顿饭,就激发出他的反社会人格了?
难道是因为餐厅的牛排做得太难吃,让他怀疑人生了?
“还不进来?”周亦安冷冷的声音传来。
盛情赶紧换上拖鞋,蹑手蹑脚地走进去。
周亦安已经坐在沙发,拿着文件顾自看起来。
盛情没事可做,尴尬地站在原地。
作为一个外来者,主人在家,她就没有自由。
她去厨房倒了一杯温水,端来放在周亦安面前,乖乖走到他对面的小沙发坐下。
周亦安看似在专心看文件,其实趁翻页的瞬间,不动声色地瞄了一眼盛情。
她静静地坐在对面,眼帘半阖,双手握拳放在膝盖上,像个在老师办公室认罚的学生。
蠢死了!
他移开视线,继续看文件去了。
盛情屏着呼吸,心里默默盘算着,等下周亦安要是发疯,她该怎么应对。
她正想得出神,突然听见周亦安冷声问:“你跟陆宴,到底是什么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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