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两人拔枪对峙,眼瞅着要擦枪走火之际,突然从通往后堂的门帘子后头传出了一声断喝:“住手!都给我把家伙什收起来!”话音未落,两个身穿青灰色棉布长袍的男子,一前一后挑起了门帘从后堂里头快步走了出来。
那声大喝令徐文川又惊又喜,那熟悉的声音让他迅速分辨出从后堂之中走出来的那两个身材高大的男子就是自己此行要找的人,变装之后的“利剑小组”组长杨轶远和陆子陵。
“杨组长、陆兄弟,你们可藏得真够深的,在这苏州城内想要找寻到你们可真不容易!”徐文川见两人走了出来如释重负地叹了一口气道,随即立刻收起了自己手中的那把勃朗宁手枪并卸掉了空空如也的弹匣,示意自己并无恶意。
突然见到军统苏州站站长徐文川孤身一人出现在这处由地下党外围人员开设的“振华书店”里,这蹊跷的一幕让乔装成店掌柜的杨轶远和陆子陵惊讶了足有一秒钟,但两人对视了一眼之后马上恢复了正常,陆子陵冲那名心有不甘的年轻店员挥了挥手示意其收起武器暂且退下,杨轶远则踏前一步,客气而又警觉地冲徐文川拱了拱手,询问道:“别来无恙啊,徐兄!不知今日到此,有何指教?”
“无事不登三宝殿,杨兄、陆兄,实不相瞒,小弟最近确实遇上了一些小麻烦,想要寻求两位的帮助,能否进一步说话?”徐文川反应迅速又镇定的低声回答道,他的眼睛瞟了一眼橱窗外的街道和站在墙角一脸不快的那名年轻队员,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
“好好,徐兄楼上请!”杨轶远顿时心领神会,向通往二楼的楼梯口一挥手,示意徐文川上楼密谈。同时陆子陵冲那名年轻店员低声下令道:“阿炳,把店门锁上,窗帘布拉上,今天我们不营业了。”
那名叫做阿炳的年轻店员张了张嘴,似乎想要询问些什么,但是他一看到两位组织领导都是一副眉头紧锁、如临大敌的模样,顿时感觉到了来人非同寻常,三人定然是要商谈十分机密重要的事,自己一个小小的外围辅助人员是无权过问的。于是他点了点头,转身去店门把手上挂上了“今日歇业”的牌子,按部就班地锁上了店门,拉上橱窗上的窗帘。
上了二楼,来到了之前跟尤泰峰一起待过的那间会议室里。徐文川突然脚下一软,再也坚持不住,险些栽倒在地,幸亏陆子陵眼疾手快一把将他扶住。徐文川轻声道谢了一下,随后瘫倒在了一把沙发椅之中,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额头上冷汗盈盈。
“老徐,怎么搞的,你负伤了?你们军统苏州站到底发生了些什么?”陆子陵看到徐文川瘫倒在沙发椅里才发现刚才在楼下的时候徐文川的神色就显得十分不对劲,上楼的时候更是显得力不从心,一路走来似乎都在苦苦支撑的样子。用来搀扶徐文川的右手掌心里头温热一片,黏糊糊的
,低头一看才发现掌心里头全是殷红的鲜血,而这显然是从徐文川身体里头流出来的。
“今早我们军统苏州站在南门外独墅湖南麓设立的秘密训练基地遭到了日本杀手的突袭,鬼子火力强大,弟兄们都死绝了,只有我一个人拼死逃出来。我这身上的伤痕就是他们用掷弹筒发射的香瓜手雷炸出来的。”徐文川脸色苍白,一脸痛苦的说道,说罢他慢慢的揭开自己身上的西服和里头的衬衣,眉头紧皱着。他死死地咬着牙,气息开始粗重起来。直到这个时候杨轶远和陆子陵这才清楚地看到在他的左边腰侧和左边大腿上,有着两处触目惊心的伤口,两块指甲瓣大小的香瓜手雷的黑色弹片打进了他的身体,撕裂了肌肉,造成了大量的出血。徐文川只是用布条简单包扎了一下就驱车数公里,从独墅湖畔一路飞驰到这南门内文庙旁的书店来找杨轶远和陆子陵两人,经过这半个小时的延误,从伤口之中流淌而出的鲜血早已经将包扎伤口的布条以及附近的衣物完全染红。一想到徐文川是忍受着如此剧痛还能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在人前不露出破绽,陆子陵就不禁暗暗佩服。
“居然伤得这么重!我们手头的医疗设备和药品处理不了这么严重的伤,必须马上送医院!话说鬼子到底派了多少人去袭击你们才能把你们军统苏州站一锅端还让你伤得这么严重啊?!一百人还是两百人?”陆子陵还是第一回看到一向争强好胜的徐文川败得如此之残、伤得如此之重,忍不住担忧地惊呼道
“不行!不能去……不能去医院!市内的各大医院都有日本人的耳目,我这是枪炮炸伤,瞒不过他们的。一去就医的话就是羊入虎口,决计逃不了的。等我说完相关情况,麻烦你们等一会送我去观前街南边碧凤坊的‘顾家跌打医馆’,那家医馆是我们军统的外围人员开设的,他们会治好我的伤势的。”徐文川挣扎着从沙发椅上坐起来,连连挥手道。
“实不相瞒,今早进攻我们军统秘密训练基地的日本杀手只有两个人,一男一女,男的四十开外,女的不到二十岁还是个女娃子。但两人配备的武器种类和数量众多,火力凶猛,更重要的是两人军事素养极高、枪法奇准,两百米开外用九七式狙击步枪直接干掉了我们瞭望塔上的两个兄弟和负责外围警戒的三人,五六十米的距离上用九六式轻机枪和MP38冲锋枪压制得我们在院墙后头根本抬不起头来。我手下的那二三十号人在他两面前丝毫没有还手之力,很多年轻队员甚至一枪都没来得及放就被直接爆头了。交火五分钟后我方就有十二人伤亡,交火一刻钟之后我方伤亡人数达到了二十人,半小时过后我们几乎打光了身边所有的弹药,除了我和尤副组长以及其余五名骨干成员之外,其余的二十五人全部阵亡,而那一男一女两名鬼子杀手却连毛都没伤到一根!”徐文川叹了一口气之后又惊又怒,喘着
粗气心有余悸地继续说道。
“什么?才只有两个人?这怎么可能?居然有如此能力,不伤一毫而全灭了三十余人的军统苏州站,这两个小鬼子到底是何方神圣?”要不是重伤的徐文川当着两人的面郑重其事亲口所说,杨轶远和陆子陵简直能把这个故事视作天方夜谭了,饶是如此,杨轶远也已经是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惊呼出声了。
“是,杨组长,虽然很难令人相信,但这一切都是在我眼前真实发生过的事实!这两个身穿便服伪装成踏青父女的日本杀手成功蒙骗过了我们的哨兵,使他们放松了警惕,然后突然对我们发起了远距离进攻,对我们军统人员造成了很大的杀伤。至此我们在苏州的力量虽然没有被全部消灭,但大部分主力队员都已经在此战中阵亡,剩下的都是一些外围的非战斗人员。就连一向对党国忠心耿耿,工作能力出众的副站长尤泰峰都为了掩护我撤离而牺牲了!现在我几乎已经没有人手可用了,如果你们不念在同是抗日力量的旧情上帮兄弟一把,我就只能孤身一人去为死去的弟兄们报仇、找日本人拼命了!”徐文川眉头微微皱了一下,悲愤地说道。
“所以呢?你来这里不会只是为来向我们诉苦和示警的吧?你想要我们帮你做什么?”杨轶远伸手托着下巴,眉头紧锁着询问道。
徐文川看着面前沉默不语的杨轶远和忧心冲冲的陆子陵,咬牙切齿语气诚恳地请求道:“我知道你们中共在苏南地区的地下情报网经营多年,根基和实力要比我们军统强得多,我今天冒险来这里就是为了向你们寻求帮助的。我希望你们能够帮助我一起找出那两个日本杀手并杀死他们为我死去的弟兄们报仇!这两个日本杀手武器装备先进、所持武器火力强大、军事素养极高、枪法奇准,对于我们军统的情报也是了如指掌,显然是有备而来!现在我们军统在苏州的势力已经被他们基本上全灭了,唇亡齿寒,他们的下一个目标肯定就轮到你们了,你们想要抽身事外也是不可能的。我来到了这里,就是要在这里跟你们联合起来,打一个翻身仗!苏州对我们军统以及苏南地区的抗日力量的发展非常重要,我们绝对不能就这么轻易被拔除被消灭,我身边已经无人可用,近期军统在芜湖、上海和苏州的联络站接连被全灭,附近地区也已经没有了军统的组织,想要搬救兵只能从更远的地方调配了,我怕时间上会来不及,那两个日本杀手一旦跟上海的宪兵队大队和特高课联手,我们想要除掉他们就更是难上加难了!”
“你所说的很有道理。但是既然是联手,那么双方就要提供均等的人力物力,可你现在只有自己一个人,没有枪没有弹还身负重伤,如果这个同盟只是由我们的同志去与敌人搏命,去抛洒热血,那我们岂不是太吃亏了吗?”陆子陵若有所思的看着面色苍白如纸的徐文川,难以认同的说道。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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