粟耘沉吟了一会儿,手一直轻抚着床榻上的绸缎,“殿下的意思是,锦绣绸缎庄一直都有截获贡品在售卖?”
栎阳暧晗不答反问:“你觉得呢?”
粟耘深吸了口气,“从目前的情况来看,确有可能,不过还需要证实才行,可若是真的,这胆子也太大了,这是要害了粟府上下的。”他忧虑道,突然挑眉盯住栎阳暧晗,猛地跳到地上,跪于三皇子面前,“殿下,此事粟耘用项上人头担保,与爷爷和爹爹绝无半点关系,这些年来锦绣绸缎庄都是由郡主当家作主的,当然我并非是指正郡主参与了此事,但……”
栎阳暧晗打住粟耘的话头,“行了,先起来吧,此事你和我解释也没有用,我就算是相信他们是清白的,凡事也都还是要讲求证据,快些把此事查清楚,才是洗清你们粟府最好的方法。”
粟耘点头,缓缓起身,开始琢磨此事要从何查起才好。
栎阳暧晗在粟耘眼前打了个响指,“人还在我这里,魂就飞了。”
“哦,不好意思,殿下还有何吩咐吗?”粟耘不放心此事,必须要去筹谋一下才行。
“合着你来我这里还真的就是为了那匹绸缎的事。”栎阳暧晗叹了口气道。
粟耘困惑望向三皇子,“殿下有事尽管吩咐,粟耘赴汤蹈火。”
栎阳暧晗摆了下手,慵懒的倒在床榻之上,“没事了,不过是无聊而已,不过此刻你心事重重,也没空与我聊,下去吧。”
粟耘哦了一声,本还想再说些什么,不过他是真的没有心思再说什么,于是道:“那粟耘就告退了,殿下需要之时,粟耘必会前来。”
“去吧。”
粟耘默默退出栎阳暧晗的大殿,一路往外出了洛溪园,待他刚出园子,栎阳暧晗的床榻边就出现了一个人,单膝跪于地上,道:“奎羽参见殿下。”
栎阳暧晗闭着眼睛,轻声嗯了一下,“人已经走了?”
“是的。”
“锦绣绸缎庄里似乎有宫中少了的那匹贡品。”栎阳暧晗缓缓睁开眼,表情依旧慵懒,眼神却异常明亮。
“难道是盛凉国进贡的那批瑶光丝绸?”奎羽诧异不已,瞪大眼睛。
“应该是,当时那批进贡的丝绸少了一些,和贡品礼单上的数字不对,或许就是丢失的那批,当然也可能是宫中流出来的,你去查明此事。”
“是。”
“你那边有什么消息?”
“属下已将下月初五粟夫人生辰寿宴之事传出,相信太子一定已经得到了消息。”
“嗯,继续盯住太子和皇后的动静,有什么风吹草动,及时禀告。”
“属下遵命。”
“你去吧。”栎阳暧晗说着又把眼睛闭了起来,床榻边的人影一闪而逝,栎阳暧晗突然又叫道:“等等。”
奎羽立即又回来,跪于栎阳暧晗身前。
栎阳暧晗坐起身,目光落在奎羽身上,他的眼睛深眯着,凝着一抹凌冽的光,“将瑶光丝绸可能在锦绣绸缎庄的事透露给太子。”
奎羽迟疑了一下,此事还未经证实,就将消息传出吗?他终究什么都没有问,只应了一声是,便消失了踪影。
粟耘对于那批绸缎的事甚是在意,毕竟这事关乎到宫里,脚步缓下,原本是往竹园而去,思前想后还是转了方向,准备再去锦绣绸缎庄打探一下。
“小爷!小爷!”小柱子大老远的见到粟耘就急忙大喊着追上来。
“你怎么来了?”粟耘白了他一眼。
“奴才等小爷好一会儿了,您前面不在时郡主来传话,说是想请您过去一下,有事和您聊。”小柱子表情有些担忧的道,郡主一向都爱找麻烦,不过对方之前只找付锦绣的麻烦,对于一个痴傻的孩子也没什么好理会的。
现在粟耘不同了,得了老太爷和老爷的宠爱,又让郡主的一双被禁了足,郡主能够忍到现在都没有找粟耘,已经算是难得了。
粟耘蹙眉,他倒是不怕郡主,只是担心锦绣绸缎庄的那批进贡的货,万一去晚了都被掌柜的卖出去了,那岂不是找不到证据了嘛。
不过掌柜的既然敢把那货直接当作人情送给自己,应该是他觉得十分安全,或者说万无一失,不然是绝对不会那么做的吧。
“小爷,郡主传话好一会儿了,您看……”
“你那边打探到什么消息吗?知道郡主为了什么事找我吗?”粟耘无奈之下,只好折返回去,这时故意挑衅郡主让爹爹为难,对自己也不会有什么好处。
“奴才也不知道,不过听说表小姐刚才也去了郡主那里,不知道是否和表小姐有关。”小柱子忙跟在粟耘身后,把刚才雪凝来时说过的话都告诉了粟耘。
不过雪凝并未说什么,只简单说郡主请粟耘过去一下,也没什么特别的表情,让人猜不出到底是怎么回事。
粟耘顿住脚步,想了一下,继而又往前走,这时他的脸上出现了笑容,似乎已经知道郡主找他为了什么事了。
粟耘与小柱子来到冉升苑,远远的粟耘便看到了那金色的冉升苑三个字,在阳光下被照耀的金灿灿的,还真是气派啊,粟耘的心紧了一下,对于这个地方,在他前世的记忆中没什么好印象。
每次娘亲从这里出来,脸色都很差,身上明明没有伤,却看着很疲惫,有时回来后,就会病上好几天,记忆在粟耘走进冉升苑的那一刻如洪水一般涌上来,让他有种窒息感。
一向目中无人的雪凝,见到粟耘前来,竟然笑盈盈的迎了上来,“大少爷终于来了,郡主一直在等您,还以为您不想来呢!”
“雪姨说得什么话啊,郡主召见,我怎么会不来呢!”粟耘回了雪凝一个笑,从她身边走过去,径直的往屋子里走。
正座上端坐着巧冉,而坐在她右侧下方的则是肖竹亭,粟耘迈步进来,给悄然作揖道:“粟耘给郡主请安。”
“耘儿来了,快坐,快坐。”巧冉脸上露出温柔的笑,指着她左手边的位置道。
粟耘也不客气,说了谢郡主,掀起下摆就坐了下去,雪凝忙给他奉上了茶水,粟耘接过放到桌案上,转向郡主道:“不知郡主叫粟耘来有什么事吗?”
对于粟耘的冷淡态度,郡主像是没有看出来似的,一点儿都不在意,她笑着道:“叫耘儿来主要是为了谢谢你的,竹亭都跟我说了,你在殿下面前为可心和可仁求情之事,你真是个懂事大气的孩子。”
粟耘其实已经想到了郡主叫他来应该就是此事,肖竹亭必定会来邀功,只是没想到她会给自己这么大一个顺水人情。
粟耘不会感激肖竹亭,这个女人在三皇子那里吃了那么大一个亏,心里必定是气着的,她这么做定然是有目的的,他在心中冷哼,面上却道:“郡主谬赞了,是表妹在殿下面前求情,我并未帮上什么,功劳是表妹的,粟耘不敢邀功。”
“你也不要谦虚,可心可仁不争气,自己做了过分的事,你大人不记小人过,还愿意早放他们出来,就证明你是个仁义的孩子,巧冉这里谢谢你了。”郡主说得很诚心又很客气。
“郡主客气了,郡主若只是为了此事,那请不必放在心上,郡主若没事了,粟耘就先告退了。”粟耘说着起身便要走,始终未开口的肖竹亭突然起身,挡在了粟耘身前。
粟耘一怔,没想到肖竹亭会在郡主面前如此,冷冷看着她,问道:“表妹有事?”
肖竹亭看了郡主一眼,对方用眼神示意了她一下,她才说道:“竹亭不懂事,得罪了表哥,想给表哥赔个不是。”
粟耘面露困惑,“表妹此话何意?粟耘不懂。”
“表哥这么说是还不想原谅表妹吗?”肖竹亭说着,眼眶含泪,眼巴巴看着粟耘,又是悲伤又是委屈。
粟耘最讨厌的就是肖竹亭这种假模假势的样子,前世她陪在自己这个痴傻的人身边,可想而知用的就是这一套。
“实在不懂表妹之意,我想表妹是有所误会了,不管表妹说的是什么,我未曾生过表妹任何气,所以表妹实在不必如此。”
“哈哈哈,我就说肯定是误会了,竹亭还不相信,耘儿这么大度之人,是不会有那种心思的。”巧冉笑道:“耘儿啊,你不知道,竹亭一直在担心你在生气她给三皇子殿下做糕点,和殿下送了她些珠宝首饰的事。这种事嘛,要讲求个两情相悦,虽说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如若已经是门当户对了,又能心甘情愿,那岂不是人间佳话?”
粟耘阴沉下脸来,原来说来说去还是希望自己明白,肖竹亭想要攀附三皇子,让自己不要做她的绊脚石。
想想此事也真是可笑,自己对肖竹亭既无情也无意,她想嫁于谁都和自己没有关系,她却还当自己很待见她。而三皇子自然也不会看上这么贪慕虚荣的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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